第三章 奇怪的報警電話
通天殺局 by 霧滿攔江
2018-10-2 18:57
【不明緣由的襲擊】
我坐在辦公桌前悶悶不樂。
我的面前放著壹張紙,上面寫著蘇小河家中發現的斷手留在窗臺上的字符串:AK47860416。
我現在已經弄明白了,這串字符,前面4個,是指最威猛的火器AK47,這是蘇小河最喜歡的武器款式。看不出壹個時裝設計師竟然也會如此迷戀於火器的犀利。而字符串的後6位,則是蘇小河的出生年月日。
我拿筆敲擊著桌子,發出了有節奏的當當聲,心裏在思考:絕大多數人,都是用自己的生日,作為銀行卡或是保險櫃的密碼,蘇小河雖然是個時裝設計師,吃飯靠的是靈感,但在日常生活的管理方面,他跟大多數平庸的人,應該沒什麽區別,也會被自己的思維定式局限住。
也就是說,這壹行字符,是個密碼。
可這是什麽密碼呢?家裏的保險櫃?銀行卡?
壹個人,哪怕是像蘇小河這樣的人,在只剩下了壹只手的情況下,最關心的,應該不是找個人替他花掉他賺來的錢吧?
那他最關心的到底是什麽呢?
再想如蘇小河這樣的人,他是壹個男子,卻沈迷於女性服飾的設計,對於女性的認同應該是更高於男性。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可能取得如此的成就。
在蘇小河的心裏,壹定是存在著這樣壹個世界:神秘、美麗,籠罩在未知的霞雲之中,只期待著願意與他共度壹生的人來勘察歷險。這個秘密世界是他心靈的全部,他壹定是將這個世界牢牢閉鎖,藏於壹個最安全,而且是最容易激發內心激情的地方。
這個收藏蘇小河內心秘密的地方,也壹定是充滿了孩子氣的、與蘇小河的職業相吻合的地方。
比方說:銀行為客戶開設的秘密保險櫃。
銀行為客戶開辦了私人秘密保險櫃,許多年輕人喜歡把自己心愛的東西存放在裏邊。蘇小河必然是這樣的年輕人中的壹個,不是才怪了。
向銀行查詢,蘇小河在哪裏開過私人保險櫃。
這個查找的過程比預期得更容易,只是壹個電話,我就來到了蘇小河的保險櫃前。實際上這只保險櫃很小,銀行的本意,是讓客戶將壹些單據放在裏邊。我輸入字符串AK47860416,就聽哢嗒壹聲,保險櫃門果然打開了。
裏邊放著的,是壹個薄薄的日記本。
寬幅的日記本,比32開大,比16開小,粉色的封面,有個穿圍裙、手拄拖把的婆婆貓卡通畫。
打開壹看,這竟然是蘇小河的日記。當時我很是吃驚,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寫日記的已經很難找到了,而用傳統的筆和紙寫日記的人,除了蘇小河,我還沒見過第二個。我不由得對蘇小河這個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將日記本小心翼翼地裝入壹只手包中,我把手包緊緊抱在懷中,這本日記關系重大,說不定是破解潘家帥高空失蹤案的關鍵。至於事情到底是不是這麽回事,我也沒把握,只是毫無依據地樂觀壹點。
夾著手包出了銀行,向自己的車子走去,銀行門前停著壹輛黑色轎車,這地方是不允許停車的,但看起來這輛車似乎出了故障,壹個滿臉焦灼的男子蹲在車前,看另壹個人手拿扳手,正在修理車子。
見我過來,蹲在車前的那名男子跳了起來,叫道:“警官,過來幫個忙吧,我們的車不知是怎麽了,修了好長時間也修不好。”
開玩笑,我是警官,又不是汽車修理工。正想跟這個人解釋壹下,扭頭見他滿臉的詭異,心神壹凜,急忙伸手摸槍,卻已經遲了壹步,我的後腦響起壹聲沈悶的鈍擊聲……
媽的,這夥人真狠!當時我腦子裏最後閃過的念頭是:不要這樣啊,這樣會把人打傻的。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醒來已經是4個小時之後,我躺在醫院裏,頭上裹著厚厚的白繃帶,手腕上懸著吊瓶,兩名年輕的同事板著公事公辦的後娘臉,站在我的床前,連聲音都冷冰冰的:“夏大川,妳醒了,能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嗎?為什麽會有人襲擊妳?”
“拜托!”我氣惱地叫道,“那夥人打的可是我的腦袋啊,智商已經靠不住了,這種情況下我怎麽可能說清楚?還是妳們把街頭監控錄像裏看到的情形跟我說壹遍吧。”
兩名同事無可奈何地對視了壹眼,說道:“妳是被人在最繁華的商業中心發現的,當時妳坐在壹輛黑色的轎車裏,頭部鮮血流淌,昏迷不醒。目擊者報警之後,我們迅速將妳送到這裏搶救,並通過妳的警徽查明了妳的身份,證實妳是我們的同事。警督羅開非常緊張,不能確定這壹次襲擊究竟是針對妳個人,還是對整個警務系統的挑釁。所以我們立即開始調查那輛黑色轎車的來歷,發現它原本是壹輛私家車,早晨的時候由壹名公司職員開到公司上班,卻被三個男人使用電子盜竊裝置偷走。然後那三名疑犯,將車壹直開到了妳所負責的警區。事實上,我們有理由認為,這三名陌生男子,正在對妳進行跟蹤監視,可妳卻毫無察覺。然後妳去了銀行,這輛車就在妳後面跟蹤,等妳出來的時候,三名疑犯擊昏妳,將妳裝入車中,再將車開到鬧市,丟下妳逃走。”
原來是這樣,那夥人早就盯上了我。我恍然大悟。
兩名同事繼續問道:“情形我們已經給妳介紹完畢,現在我們需要妳對事態作出壹個判斷。妳明白這是公事公辦就好,希望妳能夠配合。我們需要知道,才好向羅警督作結案報告。此事究系偶然,還是事出有因?是針對於妳個人,還是針對整個警務系統?”
“這個……哎喲喲,我的頭啊,我的頭好疼……”我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驚動了外邊的護士,進來將我那兩名不近人情的同事轟了出去。
在我心裏,已經對兩名同事的問題做了回答:如果他們關註這件事,此案就將被定性為針對整個警務系統的攻擊;而如果他們置之不理,這就只是針對我個人的敵意行動。
但是這樣壹句話,我的同事又豈能聽得明白?跟他們是不可能解釋清楚的,而且也不可能說服他們放棄,唯壹的辦法,只能是頭痛。
拜托,妳們總不能剝奪我頭痛的權利吧?
我心裏想。
【憑空消失的魔術師】
次日,病房門外換了兩個同事,那兩個機器人壹樣冷冰冰的,只知道寫報告的同事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年輕的警員,都是剛剛進入警局不久,對我很是尊重,這讓我的心情輕松了下來。
和兩個年輕人聊天,才知道他們壹個姓高,壹個姓劉,我就叫他們小高和小劉。
小高是警員世家,父親也是個老警員。而小劉的情形就更有趣,他是因為自己的女朋友在警務中心工作,是110的接警人員,所以他也成了壹名警員。在警局,這樣的夫妻警有許多,也有更多的警界佳話。
小劉正和女友處於熱戀之中,在我病床邊坐壹會兒,就跑到走廊裏和女友通話,回來後沒壹會兒,又要出去打電話。小高看他的樣子好笑,正要開口笑他,我急忙岔進來,說:“妳就讓他多打幾個電話吧,妳們從警的日子還短,等日子長了,妳們就知道了,能打幾個電話,聊點家常小事,對警員來說是極為奢侈的。等以後妳們接觸到越來越多的案子,總會有幾個案子說不清道不明,讓妳們這輩子,都沒有心思打電話說家務事了。”
“真有這事?”年輕的小高表示懷疑,“我父親也是個警員,聽他說大多數警員終其壹生,也碰不到幾個像樣的案子,日子比老百姓過得更平庸。”
“沒錯,”我表示贊同,“平平安安度過壹生壽終正寢的警員,數量比死於槍戰的警員要多得多。但妳不能否認,相比於其他職業,警界是最容易遇到懸疑事件的行業。”
小高半信半疑:“哦,那妳給我們說說,妳碰到過什麽樣的怪案?”
我搖頭:“妳們應該知道,此前我們警局有個威伯,神斷無雙,他老人家結束了我們警局懸案的歷史。所以從威伯時代,我們就再也沒有什麽值得壹提的案子可以拿出來說了。不過呢,我們這裏是特例,在世界上的大多數警局,警員仍不過是平庸之輩,少不了說起來讓妳懸系在心,卻終無破解的事情。”
“說壹說,快跟我們說壹說,有什麽案子,到現在也沒有破解?”小高和小劉急忙催促我。
“好吧,我就跟妳們說壹下胡迪尼失蹤案。”我說道,“胡迪尼,是歐洲著名的魔術師,名氣極大,幾乎無人不知。凡是他去表演魔術的地方,當地的居民都會奔走相告,前往觀看。
“胡迪尼要表演的魔術,細說起來到現在也無人破解。表演的時候,先由助手擡上來壹只巨大的玻璃水箱,裏邊註滿了水。然後魔術師胡迪尼出場,由助手給他反手戴上手銬,再把全身纏滿鎖鏈,牢牢地捆起來,關進壹只黑色的箱子裏。再由升降機將箱子吊起來,沈入水底。這時候觀眾的眼睛全都盯在透明水箱中的黑箱子上,擔心著魔術師的安全。
“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久,漸漸地就有觀眾沈不住氣,大聲喊叫起來,要求快點打開箱子,放出魔術師。這麽長的時間沒有動靜,只怕魔術師已經活活憋死了。
“在觀眾的騷亂聲中,只見水中的箱子突然咕嚕嚕冒起氣泡,嘩啦壹聲,就見魔術師已經從箱子裏鉆出來,迅速地遊動著,浮上水面。霎時間,所有的觀眾就會狂呼起來,為魔術師的精彩表演而叫好。
“魔術師胡迪尼的表演,就是這麽大受歡迎。
“終於有壹次,胡迪尼仍然像往常那樣,站在臺上接受觀眾的熱烈歡呼,然後由助手把他的手臂扭到身後,戴上手銬,再纏上壹圈圈的密集鎖鏈,關到了箱子裏。然後升降機發出轟鳴聲,將黑箱子吊起來,慢慢地沈入水底。
“在這個過程中,觀眾鴉雀無聲,凝神觀看。現在人人都知道,胡迪尼將在那只狹小的黑箱中,倒背著手解開手上的鐵銬,再將身體從重重鐵鏈的纏繞中掙脫,最後打開箱子,浮出水面。這個過程已經表演過很多次了,沒人懷疑魔術師會失手,大家只是欽佩,欽佩魔術師做到了超越人類想象極限的事情。
“所以這壹次的表演,觀眾們屏息靜氣,要再壹次欣賞魔術師的驚人絕技。
“大家等待著,等待著,等待魔術師破箱而出,浮上水面的那壹刻。
“但是這壹次,觀眾們等待的時間,明顯有點兒長。已經過了往日裏魔術師鉆出黑箱的時間,卻仍然不見水中有絲毫動靜。觀眾開始騷動起來,只有胡迪尼的助手安然如故,美麗的魔術女郎仍然在臺上表演著助興的節目。
“時間又過去了好久,水箱中仍然不見絲毫動靜。這壹次,連胡迪尼的助手也感覺到不對頭了,急忙命令升降機,將水箱中的黑箱吊出來。觀眾席上壹片騷亂,人人陷於驚恐之中,所有人都認為,魔術師胡迪尼這壹次表演失手,恐怕是已經活活悶死在黑箱裏了。
“黑箱在機械的轟鳴聲中慢慢地升出了水面,降落到地上,助手急忙奔跑過去,打開黑箱,就聽嘩啦壹聲,曾經纏繞在胡迪尼身上的堅固鐵鏈,從黑箱中掉落了出來。可是箱子裏卻空空如也,魔術師胡迪尼並不在裏邊。
“那麽,胡迪尼在什麽地方呢?
“沒人知道這個答案。
“魔術師胡迪尼,就在壹只密閉的黑箱之中,神秘地消失了。此後過了足足百年,再也無人得知他的消息。
“這就是歐洲歷史上有名的魔術師胡迪尼失蹤案。此案至今無人破解,是為偵探史上最大的懸案之壹。”
我講完了,看著兩名年輕的警員,說:“兩位,若是妳們從警生涯足夠長,說不定,也會碰到類似的案子。妳們要努力啊,不管案子本身有多麽的玄奇,我們決不允許再有懸案出現在我們手上。”
聽了我的講述,警員小高沈默不語,陷入了思考之中。小劉的神色卻有些古怪,他猶豫著,猶豫著,終於說出壹句話來:“夏警官,妳說的案子真的很懸奇。可是我們可能遭遇到了壹起比胡迪尼失蹤案更離奇的事件。這件事,也是我在警務中心接報警電話的女朋友,剛剛打電話告訴我的。”
【奇怪的報警電話】
小劉的女朋友叫娟子,在110報警電話服務中心。這個工作聽起來沒什麽,實際上卻是要求極高,電話員必須語氣溫和,能夠讓報警人員把情緒穩定下來,把話說清楚,還要迅速地對事態的嚴重性作出判斷。雖然報警人員發出了絕望而淒惻的慘嚎之聲,但妳必須弄明白,他面對的究竟是壹只小老鼠,還是壹個拿刀的兇徒,判斷壹旦失誤,就會嚴重影響到警務效率。
昨天夜裏,也就是我被兇徒打傷、躺在醫院昏睡的時候,壹個電話打入了110報警中心。接電話的正是娟子。
娟子拿起電話來,平靜地說道:“妳好,這裏是110報警臺。”隨後報上自己的警號。電話那邊卻悄無聲息,寂靜到了讓人發狂的程度。娟子已經接過無數的報警電話,可是這個電話卻讓她產生了極度的不適感。
她對男友小劉描述,當時她手拿話筒,感覺到自己好像是面對著壹個幽深黑暗的洞穴,洞穴裏悄無聲息,她卻分明感覺到裏邊有什麽東西,正在以極大的惡意,盯著她。令她不由自主地感覺到毛發倒立起來。
強忍著心裏的不適,娟子仍然以平靜的語氣,對著話筒說道:“這裏是110報警臺,請講話。”
電話裏傳來哢嗒壹聲,掛了。
娟子心神不安地放下電話,掃了壹眼電子自動搜索系統。搜索系統已經顯示出報警人詳細的地址,以及電話持有人的姓名。
這個電話,是壹個叫郝斯文的男子所持有,報警者資料欄顯示,此人是壹名藥材商,曾因為販賣刺激情欲的禁用藥,而被判入獄壹年半。再看電話撥入的詳細地址,應該正是郝斯文自己的家中。
但由於電話中無人說話,娟子並不能確定這個電話就是郝斯文本人所打。但是她立即將事件通報距離郝斯文家最近的警局,憑直覺,娟子判定那裏必然有事件發生。
過了兩分鐘,報警電話再次打入,顯示的仍然是郝斯文的號碼。這壹次電話中仍然沒有任何聲音,馬上又掛斷了。
第三次,電話又打了進來,這壹次,娟子終於聽到了壹個男人的說話聲,那聲音含混不清,好像是嘴裏含了塊熱豆腐,又好像是含了藥,帶有幾分遊移不定的狀態:“我也許……我可能……或許……是不是……再見……”這麽幾個含混不清的詞語過後,電話又壹次掛了。
而這時候,已經有警員趕到了郝斯文家。
警員敲門,聽到房間裏有動靜,有人在貓眼上向外窺視著,壹個聲音膽怯的男人在問:“找誰?”
警員向貓眼亮出警徽:“警務人員,我們有理由認為妳遭遇到了麻煩。”
“沒有!”郝斯文不肯開門,壹口否決,“我什麽麻煩也沒有,遇到妳們這些吃警務飯的,才是真正的麻煩。”
警員很生氣,警告道:“如果妳再這樣說話,我就以汙辱警務人員罪對妳問責。現在我問妳,妳剛才為什麽打報警電話?”
“瞎說,我沒有打!”郝斯文在屋子裏矢口否認,“王八蛋才打報警電話了,誰打了誰不是人。”
郝斯文竟完全不承認他打了報警電話,這讓門外的警員無計可施。有心動粗,奈何郝斯文這家夥是吃過牢飯的,比普通百姓更熟悉法律,稍不留神被他抓到把柄,那可就說不清了。
警員只好悻悻而退。
警員無功而退半個小時後,郝斯文家中的電話再次打入報警中心。娟子拿起話筒,正要習慣性地報上警號,卻突然閉緊了嘴巴。
話筒裏,傳來的是激烈的摔砸聲、斥罵聲,以及壹個男人的哀嚎慘叫聲。那慘嚎聲極是駭人,就好像是幾百頭豬同時遭到宰殺壹般的慘烈。其中有壹個粗大的嗓門,於嘈雜聲中極是刺耳:“王八蛋,妳個王八蛋,竟敢強暴我老婆,還逼我老婆來妳家睡覺,妳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怒罵聲中,是響亮的毆擊聲。
然後是壹個熟悉的男子聲,娟子聽得明白,這就是上壹次電話裏說話不清楚的那個男人:“我沒有啊,真的沒有啊。”
然後是暴烈男的聲音:“妳還敢說沒有?證據確鑿,我老婆的短褲胸罩還丟在妳的床上呢,妳還有什麽話說?快點把我老婆交出來。”
然後又是激烈的毆打聲,娟子壹邊聽,壹邊佩服這個暗中撥通電話的男子果然是狡猾,他顯然早就知道自己惹了麻煩,所以才壹再打電話報警,又因為自己理虧,打了電話又不敢說話。現在苦主找上門來了,為了保命,他再次偷偷地撥了110報警電話,讓警員去救他壹命。
沒辦法,警員只好再跑壹趟。
警員壹敲門,屋子裏的毆擊聲立即止息了,門裏有人在門鏡上偷看:“找誰?”
警員亮出警徽:“開門!”
裏邊的人道:“我們已經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警員火了:“妳們這群放花鴿子的賊,是不是非得蹲進大牢才老實點?快點開門。”
房門開了,兩名警員走了進去。
這是兩名經驗豐富的老警員,對轄區的治安情況了如指掌,知道就在這壹帶,有壹夥專門放花鴿子的賊,由壹些地痞流氓組成,再找幾個略有幾分姿色但品行不端的女人,共同設局。方法是先由打扮得風騷的女人出面,勾引那些心術不正的男人,壹旦上了手,就與對方上床,而這時候,賊夥中其余的人則偷偷地用攝像機拍下整個過程,再趁女子和男人在床上鬼混的時候,突然闖入,大吵大鬧,聲稱對方引誘了自己的老婆。上了鉤的男人理虧,又害怕事情鬧大,都會苦苦哀求,被打被罵也不敢吭聲,只能自認晦氣,賠償對方壹筆錢,希望息事寧人。
可是兩名老警員萬萬沒想到,原本是壹起平凡無奇的設局案,卻引出了壹樁遠比魔術師胡迪尼消失更為離奇的懸案。
【消失於密室的女子】
事後郝斯文敘述說,他實際上早就註意到了那個女子,每天在他經過的路邊椅子上坐著,低胸裝露出白生生的乳溝,低腰褲露半截白花花的臀部,看得他眼花繚亂,心神不定。
當那名女子主動和他搭訕的時候,郝斯文欣喜若狂,立即湊了過去,很快便和那女人有說有笑,聊到了壹起。
那女子自述說,她家就住在離郝斯文家不遠的地方,老公是個大公司的董事長,非常有錢,只不過公務繁忙,經常不回家,讓她壹個人好不寂寞。像這般明顯的扯謊,只要瞧瞧她那身廉價的打折衣服,就能夠看出來。可是郝斯文見識有限,壓根兒不知道大公司董事長的夫人是不會穿著地攤上最便宜的低腰褲在街上勾引男人的。更何況他原本是色迷心竅,色令智昏,壹心以為自己占到了大公司董事長的便宜,就涎著臉,請那女人去家裏坐坐。
那女人故意推脫道:“不要這個樣子啊,妳可不要打我的壞主意哦,我老公可是不依的。”
“妳放心,我絕對不會胡來的。”郝斯文對女人保證道,心裏卻在說,“王八蛋才不胡來,不跟妳胡來的不是人。”
於是,郝斯文帶著女人回了家,他家裏狹小骯臟,這時候卻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女人進屋後露出厭惡的神情:“好亂哦,讓人家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郝斯文急忙將沙發上的雜物往旁邊壹推:“坐在這裏,這裏天天堆著東西,沒有那麽多的灰土。”
女人白了他壹眼:“妳還好意思說,家裏臟成這個樣子。”
郝斯文嘿嘿訕笑:“自己壹個人住,習慣了。不過妳放心,以後我會收拾幹凈的,讓妳再來時,保證滿意。”
女人拿手當扇子,發嗲道:“好熱哦,出了壹身的黏糊汗。”
郝斯文大喜:“我馬上給妳放水,洗個澡,洗個澡身上就幹凈了。”
女人又白了他壹眼:“早就知道妳沒安什麽好心,哼,我進去洗澡,妳不可以偷看哦。”
郝斯文急忙保證:“不偷看,王八蛋才不偷看,不偷看的不是人……”興奮之下,說漏了嘴,可是那女人卻沒聽出來,而是當著郝斯文的面脫光了衣服,走進了浴室。那壹身白嫩嫩的皮肉,看得郝斯文咕咚壹聲,咽了壹口口水。
哢嗒壹聲,女人在浴室裏鎖上了門。郝斯文“哎喲”壹聲,急忙跳了起來,沖到門前用手拉,卻拉不開,氣得他照自己的臉上就是壹巴掌:“我怎麽這麽笨呢,應該跟她壹起進去洗的。”
不過再想想,反正等女人洗澡出來後,好事也跑不了,郝斯文的心裏更加火急火燎,坐在沙發上,看著浴室的門,聽著裏邊嘩啦啦的水聲,聞著洗發水的清新氣味,只覺得全身火壹樣的熾熱,只恨不能從浴室門的縫隙中鉆進去。
正在想入非非之際,浴室裏突然嘩啦壹聲,好像是什麽東西摔碎了。郝斯文側耳聽了聽,高聲喊:“怎麽了?”
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大作,郝斯文突然有點擔心,這女人可別偷我家裏的東西……轉念壹想,浴室裏除了洗浴液就是噴頭,沒什麽好偷的,就又放下心來。
忽然之間浴室門猛地被打開,壹個奇形怪狀的人從裏邊沖了出來,發出壹連串古怪的尖叫,向著郝斯文抓了過來。“怎麽了?怎麽了?”郝斯文機械地喊著,定睛壹看,頓時目瞪口呆。
從浴室裏沖出來的,是壹個壹絲不掛的老太太,這老太太往小裏說,也快80歲了。稀疏的白發,往裏癟進去的嘴巴,全身上下都是耷拉下來的打褶老皮,黑色的老年斑遍布全身,兩只幹癟的乳房,像布口袋壹樣下垂。
老太太突然沖出來,上前揪住郝斯文,含混不清地叫嚷著:“看看,妳看看,妳看看我……”郝斯文驚訝中用手壹推,老太太撲通壹聲,壹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尖叫著,抓住郝斯文的衣服,想爬起來,這時候的郝斯文,全然是出於壹種本能,對老太太劈頭蓋臉就是兩拳,又向老太太的屁股狠踹了壹腳。
老太太發出壹聲慘叫,四肢著地,飛快地爬進了浴室,急忙把門從裏邊關上了。
“出來,妳給老子出來!”郝斯文沖到浴室門前,大聲喊道。
喊完這句話,他的腦子才開始運轉,想起了剛才進去的明明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怎麽跑出來個醜陋的老太婆?這女人老得未免太快了吧?
剛才打在老太婆身上的拳頭,這時候也恢復了感覺,極度不適,就好像那兩拳打在壹只黏糊糊的蛞蝓上,讓郝斯文心裏泛嘔。
再接下來,郝斯文突然擔心起來,浴室裏有壹個快80歲的老太婆,正準備和自己上床,不用想,這事絕對不行……可不行又能怎麽著?妳已經把她帶回家來了,妳不跟她上床,那老太太會答應嗎?
此時郝斯文越想這事越害怕,年輕貌美的女人,怎麽洗個澡就成了老太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要說是個老太婆化裝成年輕姑娘騙了自己,也不太可能,自己的眼睛沒瞎,老太婆和年輕姑娘還是分得出來的。
想不明白,心裏害怕,郝斯文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麽,終於拿起電話,連續兩次撥打了110。可是撥通之後,他卻壹言不發,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他還能說:拜托警官,我把壹個癟嘴沒牙老太婆,誤當成漂亮姑娘帶回家來了,幫個忙把這老太太趕走吧……不能這麽說,那就無話可說。
此後的事就是警員登門,郝斯文害怕老太太再沖出來,讓自己更加說不清,不敢開門。可等警員走後,放花鴿子的同夥們來了,砰砰砰用力地砸門,強迫郝斯文把門打開。郝斯文再次偷偷撥了報警電話,讓報警中心聽到他這邊的聲音,然後開門,再後來就遭到了那夥人的毆打與威脅。
警員介入,放花鴿子的賊夥不敢再囂張了,但其中壹個仍然聲稱浴室裏的女人是自己的老婆,女人的短褲胸罩還在郝斯文的沙發上扔著呢。他們還要求郝斯文說出個道理來。郝斯文想起浴室裏的老太婆就忍不住頭皮發麻,咬緊牙關不吭聲。
警員知道是怎麽回事,也不多說,吩咐郝斯文找到浴室的鑰匙,開門讓女人穿上衣服出來,大家有話到警局去說。
浴室門打開了,郝斯文站在離門口遠遠的地方,喊了兩聲,只聽見嘩嘩的水聲,卻不見裏邊的人出來。忍不住伸頭往裏壹看,頓時目瞪口呆。
浴室裏邊,空空如也,只有噴頭嘩嘩不停地噴著水。也不知是年輕女人還是老太婆,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失蹤案的多種解釋】
昨夜在警局,郝斯文先是矢口否認他帶了那女人回家。可是現場的短褲胸罩,讓他說不明白,放花鴿子的那夥人壹口咬定他把女人殺了,至少是弄沒了,後面這壹條指控,連警員都認為是合情合理的。
眼看再不說出實情,自己恐怕要擔上殺人滅口的嫌疑了。郝斯文這才膽戰心驚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這件事,最初想倒不覺得有多可怕,等到事後再琢磨,卻是越琢磨越恐怖,越琢磨越是讓人心寒膽裂。
明明進去的是個年輕女人,出來的卻是個老太太,如果這事不是發生在浴室裏,而是發生在床上,那郝斯文還不得活活嚇死?
再者,後來的那個老太婆又如何在浴室裏消失的?難道他家的浴室還有壹道門,年輕女人進去,再換個癟嘴老太婆出來嚇他?這未免也太無聊了吧?
警員疑心,郝斯文有可能是在和那女人進行性交易的時候,獸性發作,殺死了女人,把屍體藏了起來。
但郝斯文的家很小,很容易就翻個底朝天,除了成堆成堆的廢舊垃圾,再就是封面都是女人圖片的舊雜誌,根本就沒個藏屍的地方。而且就算是他殺了那女人,也沒必要編出沒牙老太婆這種不靠譜的說辭。
再對郝斯文進行了藥物檢測,證實他沒有吸毒嗑藥。除非他腦子原本就不正常,否則他就不應該出現幻覺。
在警局裏,郝斯文壹遍遍地重復事情的經過,賭咒發誓。搞到最後,大家居然真的相信了他。
相信他的,是那夥放他花鴿子的賊。實際上,早在郝斯文帶女人回家的時候,放花鴿子的同夥就壹直跟在後面。他們是有備而來的,掐算著女人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這才上前砸門,所以他們知道那女人就在郝斯文的家中,沒有離開過。
而且,這夥人進門之後,聽見浴室的水聲,就認為那女人在浴室裏,萬沒料到門開之後,裏邊竟是間空室,這讓他們比郝斯文更驚訝。
隨後他們也是認為,郝斯文殺了那女人,把屍體藏了起來。但搜遍屋子也找不到屍體,他們不得不考慮郝斯文提出來的可能:問題出在他的隔壁。
有可能是隔壁的人家,在他家的浴室墻壁上偷偷開了壹道秘門。女人進了浴室之後,從那扇門出去,換了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出來。把郝斯文嚇個半死之後,老太婆也從秘門離開了。
當然,也不排除是樓上人家在地面上開了個洞,又或是樓下人家在天花板上鑿了洞。總之壹定要有壹個洞,沒有這個洞,女人出不去,老太婆進不來,就是這麽簡單。
兩名老警員重返現場,再壹次搜查了郝斯文的家,仍然找不到屍體。他們不得不考慮郝斯文說的可能,雖然這麽做很離譜,但還是忍不住檢查了墻壁、地面和天花板,還是找不到洞口。
再接下來,老警員在取得業主配合之後,進入了樓上、樓下和隔壁人家的屋子裏繼續搜查,結果仍然是壹無所獲。
到了這壹步,案子終於走入了死胡同。尋找那個放花鴿子同夥的女人,就成了警事工作的下壹步內容。
講完了這個案子之後,年輕的警員小劉分析說:“此案最離奇之處,就在於當郝斯文帶女人回家之後,他的家壹直被放花鴿子的同夥所監視,證實那女人確實沒有離開,至少是沒出那幢居民樓。而且房間裏沒有血跡,沒有搏鬥的痕跡,更找不到屍體,無論怎麽看,這也應該是壹樁密室失蹤案。
“此外,如果女人的失蹤與郝斯文有關系的話,他實在沒理由再編造壹個老太婆的故事。編造這種故事是需要想象力的。目前警局對這個案子的分析,提出了如下幾種可能:
“第壹種可能:郝斯文神智失常,在和女人進行性交易的時候,產生了幻覺,錯把女人當作老太婆殺掉了。找不到屍體只能證明郝斯文比我們想象得更狡猾,他有可能經年累月想出了壹個藏屍體的法子,這個法子壹定是利用了我們思維的死角,除非屍體被找到,我們才會恍然大悟。
“第二種可能:郝斯文並沒有殺害女人,事實上,他和女人是同謀。他們有可能早就認識,也有可能是女人被放花鴿子的賊夥控制,說服郝斯文幫助她實行了這個計劃。這個計劃說破了很簡單,女人到了郝斯文家後,立即脫下衣服,換了壹身郝斯文早已替她準備好的,可能是男人的衣服,也可能是女人的衣服,準備壹套老太婆的衣服也不稀奇,說不定正是因為如此,才激發郝斯文編造了那麽壹個故事。畢竟郝斯文所說的老太婆,完全是他壹個人的證詞,不足采信。總之,女人易裝之後,瞞過了放花鴿子賊夥的眼睛,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而郝斯文卻在這裏故擺迷陣,目的就是掩護女人逃走。
“第三種可能:第三種可能是在修正第二種的基礎上提出來的。第二種可能之所以被修正,是因為放花鴿子的賊,為了保護同夥的女子,派了壹個人蹲在郝斯文家樓道上方的拐角處,萬壹女子遭遇到危險呼救,便於及時營救。他保證說沒有看到女子走出門來。所以第三種可能,是指證此人與郝斯文及女子是同謀,女子肯定是離開了郝斯文的家,但卻被他藏在了樓中的另壹戶人家裏。沒有人看到女人離開,也就可以理解了。因為她離開了郝斯文的家,但並沒有離開那幢樓。
“還有第四種可能,懷疑郝斯文和那夥賊共同設局,戲弄警員。依這夥人的品性,不是幹不出這種無聊的事情來的。這種懷疑認為那名女子有可能完全不存在,純粹是為了給警員添堵,這夥無聊的人才搞出來這麽個遊戲。”
分析完以上諸種可能之後,小劉問我:“夏警官,想聽聽妳的看法,這些可能是不是有其合理性,又或者,妳另有新的見解?”
“我?”躺在床上的我苦笑,“見解未必有,但是妳們聽說過壺蔔效應沒有?”
“什麽叫壺蔔效應?”小劉和小高問道。
【薛定鍔的壺】
“壺蔔效應,是壹個不存在的名詞。”我說。
“雖然這個名詞不存在,但是這個效應存在。
“簡單來說,壺蔔效應是薛定鍔的貓的變種,是指觀測者的觀測影響到事態的發展。也如心學大師王陽明所說:‘妳未看此花之時,此花與妳心壹同沈寂,妳來看此花時,則此花與妳的心同時明艷起來。’古學者陸九淵對這種現象,表述為:宇宙就是吾心,吾心就是宇宙。總之,就是妳的存在、妳的意誌作為外界變量,影響了這個世界本身。”
說完這番話後,在小劉和小高聽得滿頭霧水之時,我開始講述壺蔔效應的故事。
這個故事,說的是壹個窮困潦倒的占蔔者,在街頭擺了個卦攤,指望靠花言巧語、胡說八道騙口飯吃。可是當地人很聰明,不肯上他的當,於是,占蔔者攤前冷清,生意寥落。
無奈之下,占蔔者就站在攤前,有人經過就胡言亂語:“這位路過的,來來來,妳不要跑,我送妳壹卦,完全免費,不要錢的,妳可要小心了,下個月妳災星臨頭……”
路過的人勃然大怒:“我好端端地走路,妳憑什麽烏鴉嘴詛咒我?竟說我下個月有災,我看妳今天就有災……”不由分說,拳腳相加,把胡說八道的蔔者打得鼻青臉腫。
挨過打之後,占蔔者長了記性,再攔住路人說話的時候,就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以免皮肉受苦。看有壹個手托紫砂壺的老大爺經過,占蔔者急忙攔住:“這位老爺子,妳先別急著走,我送妳壹卦,免費的,不要錢,妳老爺子多福多壽,這個月沒病,下個月也沒災,不過妳手裏這只壺,可是有點麻煩,這壺的大限到了,它過不了今天晚上12點。”
老爺子壹聽就樂了:“還真讓妳說中了,跟妳說這只紫砂壺,是我們家祖傳的寶物,從我爺爺的爺爺那輩就傳下來了,傳到了今天,妳說值多少錢吧?給多少錢也不賣……什麽?妳說這只壺它過不了今夜12點?妳就胡說八道吧,再敢胡說我揍妳。”
占蔔者道:“老爺子,我還真不是胡說,胡說我是妳兒子養的,是妳孫子。我已經算過了,這只壺過不了晚上12點,保準摔個稀爛,聽我的沒錯。”
“妳就瞎掰吧妳,我哪兒有妳這麽混蛋的孫子。”老爺子悻悻地道,“我給妳把話撂在這裏,今天我就跟妳賭壹賭,如果到明天我的壺安然無恙,妳怎麽說?”
“我的攤歸妳!”占蔔者信誓旦旦地說。
“呸!我要妳個破算卦攤幹什麽!”老爺子生氣了,“妳等著,等明天這只壺如果安然無恙的話,我就揍妳個半死,讓妳以後少胡說八道。”
“好嘞,那咱們說定了。”占蔔者天天因為胡說八道被人揍,認為自己在這個賭局中明顯占到了便宜,便欣然應允。
卻說那老爺子手托紫砂壺回到家,把壺往桌上壹放,忽然想起來打賭的事:“不好,那缺德的算卦人說這只壺過不了今天晚上12點,非碎不可。可不能讓他說中,我得把這只壺好好地保護起來。”
怎麽個保護法呢?
以前,這只壺就是隨隨便便地放在桌子上,也沒出過事,可這次老爺子卻不敢了,萬壹有只貓跑進來,跳上桌子,嘩啦壹聲,這不是讓算卦的說中了嗎?
桌子上不能再放了,這只壺,必須藏到壹個更安全的地方。
什麽地方安全呢?先把壺藏在衣櫃裏,轉眼壹想,不成不成,萬壹誰打開衣櫃拿衣服,把這只壺帶出來,掉地上嘩啦壹聲,那可就輸了。唉,還是把壺藏在床底下吧。剛剛把壺放進去,老爺子又拿了出來,床底下也不行,家裏鬧老鼠啊,萬壹有只老鼠從洞中跑出來,壹頭撞在壺上……不行不行,這只壺,壹定要放在壹個最安全、最穩妥的地方。
什麽地方最安全、最穩妥呢?
老爺子的眼睛,落在墻壁上。哎,這堵墻壁年久失修,磚都松動了,我何不把壺藏在墻裏邊呢?
說幹就幹,老爺子用力從墻壁上摳下壹塊磚來,墻壁上就出現了壹個洞,把壺藏在裏邊,再在墻壁上糊上張舊報紙,將那個洞遮住。回頭再看看,這回,這壺想碎都不可能了,老爺子忙活了半天,也忙得累了,就上床睡覺了。
卻不承想,老爺子家隔壁,住著壹個單身漢,第二天要去壹家公司面試,沒有新衣穿,就把舊衣服洗了洗,洗完之後找晾衣服的地方:“哎喲,家裏沒個女人就是不行,連晾衣服的地方都沒有。”
沒有怎麽行?衣服晾不成,明天的面試豈不慘了?單身漢翻找出壹根繩子,兩根釘子,走到墻壁前,拿手摸了摸:“嗯,就在這兩邊釘上釘子吧,再拉上繩子,就有晾衣服的地方了。”
壹只手捏住釘子,另壹只手舉起錘子,單身漢瞪圓了眼睛,“砰砰砰,砰砰砰”,就聽墻壁裏邊啪啦壹聲。單身漢嚇了壹跳,不好,把隔壁人家的什麽東西弄壞了,趕緊上床,假裝睡覺,沒我的事……
這個單身漢真是不負責任,難怪他混得連件衣服都沒有。不說他了,再說隔壁那老爺子,正在床上呼呼睡著,夢見那只壺生出了翅膀,悠悠地飛上了天空,正在焦急,忽然聽見啪啦壹聲,把老爺子從噩夢中驚醒,跳起來壹看,頓時目瞪口呆。
糊在墻壁上的舊報紙,破了壹個大洞,那只紫砂壺摔在地上,碎到了不能再碎的地步。
當時這老爺子壹屁股就坐在了床上,喃喃低語道:“這個算卦的,還真有點本事。他算得可真靈,他算這只壺逃不過今夜,我左藏右藏,最終還是沒能逃過去,被那家夥說中了。”
老爺子只顧癡迷於占蔔者的神算,單單忘記了,正是因為占蔔者的話,讓他將這只壺藏來藏去,結果無事生非,真的藏出麻煩來了。
正是因為占蔔者的預言,影響到了這只壺的命運。而如果沒有預言這個變量的介入,壺的命運也不會發生變化。觀測者對事態進程的觀測,影響到了事態進程的本身,這就叫壺蔔效應。
【被懷疑的警員】
講述完了壺蔔效應的故事,我對小劉和小高說道:“這個世界是平衡的,各種社會力量錯綜結合、相互制約而構成壹個渾然有機的整體。任何力量的變化都將以連鎖反應的方式,作用到每壹個因素之上,所有的因素都會因為這壹微小變化而發生反應。這種反應在某些局部是極為細微的,不被察覺的,而在另壹些局部地區,這種反應卻被放大,呈現出妳無法料知的後果。
“所以妳們要聽著,我把警界傳奇神探威伯的壹句話送給妳們——人是有局限性的生物,既不可追求高於人性的善,也不可沈溺於低於人性的惡,兩者都是邪惡。這句話如果妳們體會到了的話,必然是終生受用不盡。”
聽了我的話,小劉和小高面面相覷,看得出他們正在努力思考,可是卻無法捕捉到故事的原理。好長時間過去了,小高試探性地問道:“夏警官,妳的意思莫非是說,郝斯文奇案關鍵是在他家隔壁?可是那壹對夫妻我們查過了,他們為人非常老實本分,未曾涉及任何罪案。”
這可就傷腦筋了。我閉上了眼睛,用心思考。
小劉和小高卻在壹邊爭論了起來,仍然是爭論郝斯文奇案。小劉持第三種可能性觀點,認為此事是由那個女人、郝斯文及樓梯上的監視者三人同謀,將那個女人藏在了樓裏,目的是為了掩護女人逃脫賊夥。
小高則是第四種可能性觀點的支持者,認為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存在,就算存在也與案子無關,這起案子就是那夥人搞的惡作劇,因為他們都是些不法之徒,都曾經被警員懲治過,對警員懷有惡意,所以故意制造假案,讓警局難堪。
兩人爭執不下,就請我來評理:“夏警官,妳說說看,我們兩個,哪個更有道理?”
我嘆息道:“不是已經跟妳們說過了嗎?這世界是平衡的,人既不可以追求高於人性的善,也不可以沈溺低於人性的惡,兩者都是邪惡。”
小高和小劉悻悻然:“夏警官,妳說話好深奧哦,難怪大家都說,妳是最有可能承接威伯衣缽的人。”
我吃了壹驚,問道:“真有人這麽說過嗎?”
小劉和小高道:“大多數人都這麽說,當然也有人說妳是浪得虛名。”
“浪得虛名,應該是對的。”我說,“要不昨天那兩個監護我的警員,對我的態度怎麽那麽冷漠嚴厲呢?”
小高突然說道:“夏警官,有句話我其實不該說,可是我忍不住,非說不可。妳知不知道,有人認為郝斯文這起案子,幕後的策劃者就是妳。”
“我?”我驚得差壹點跳起來,“怎麽會有這種說法呢?”
小高道:“是這樣的,有人認為,如果排除了浴室進去的是女人,出來的是老太太這個細節,那麽,郝斯文案與妳正在偵查的潘家帥高空失蹤案,具有類似的性質。有人認為妳已經偵破了潘家帥案,所以才會策劃郝斯文案,以證明自己的能力。”
“這簡直……”我氣得說不出話來,“那他們為什麽不認為潘家帥高空失蹤案與郝斯文案是同壹夥人所為呢?”
小高道:“總之,他們認為妳肯定是偵破了潘家帥案,而我對此是持懷疑態度的,但現在我不懷疑了。”
“妳……我……”我氣急敗壞,“小高,說話要講證據。”
小高道:“沒證據,反正我相信這壹點。”
小劉也在壹邊道:“夏警官,妳不要怪我們,我們也是想不明白,妳既然偵破了潘家帥案,為什麽不寫結案報告,不通報給大家呢?”
“那是因為……”我氣得躺下,“好、好,妳們兩個小家夥,原來是有備而來,我竟然栽在了妳們兩個小東西手裏,這要是說出去,那可真是……真是太丟人了。”
小高和小劉卻根本不理會我的懊惱,窮追不舍:“夏警官,我們沒有說錯吧?”
我說:“我要睡覺,可不可以?”
小高和小劉有點悻悻然:“夏警官,何必這個樣子呢?妳是有威望的老探員,對我們這樣冷漠,不妥當吧?”
我按鈴,叫來護士,說道:“護士小姐,病人活活被人吵死在病房裏,這種死法是不是有點別開生面了?”
護士強忍著笑,將小高和小劉趕了出去。我把被子蒙在頭上,呼呼地睡了壹覺。等護士再叫醒我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吃過飯,我又睡了壹覺。醒來後見壹個醫師帶著幾個護士來查房,仔細地問過我的情形之後,說:“觀察期過了,沒有任何異常,妳可以收拾壹下,回家去睡了。”
我謝過醫生,出來辦理出院手續,醫院的病人很多,要排很長時間的隊。我壹邊排隊,壹邊在心裏罵:媽的,那些殺千刀的同事,不需要他們的時候,擠在妳耳朵邊上吵個不停,等妳真指望誰來幫妳排個隊,卻連鬼影都找不到壹個。
我在醫院門口攔了輛出租車,行不多遠,我偏壹下身,從司機的後視鏡中,看到壹輛藍色的轎車從後面追了上來。開車的人戴著墨鏡,頭上還壓著壹頂鴨舌帽,帽檐壓到眉毛處,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執行跟蹤任務。
我吩咐出租車轉彎,轉過去之後我立即下車,向最近的壹條巷子裏奔去。
躲進巷子裏,我看著出租車駛遠,那輛藍色的轎車緊追了上去。等了幾分鐘,就見藍色轎車返回來了,駕車人把車停在路邊,腦袋鉆出車來東張西望。
我看清楚了他的臉,依稀記得此人是在市郊的壹個小警局裏工作,並沒有跟我共事過。但我曾經見過他的照片,過目不忘這種本事,對吃警事飯的人來說,是絕對必要的。
當他的目光轉向我的時候,我故意轉頭,慌裏慌張地往巷子深處走。走幾步,裝作彎腰撿掉落的東西,正看到我的同事拔槍在手,急急地追趕上來。
被他手中的槍嚇了壹跳,我本能地撒腿就跑。
同事持槍追了上來。
疾奔中我扭頭看,看到的是壹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面孔。
【請還我清白】
巷子狹長幽深,我在前面飛奔,同事在後面疾追,只要見到拐角我就沖進去,沒多久就從迷宮壹樣的巷子裏繞了出來,跑到了車輛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沖出了巷子,我的腳被壹塊石頭絆了壹下,“哎喲”壹聲,我的身體踉踉蹌蹌向前撲倒,全靠了向前沖的力道,才維持住身體的平衡。後面的同事發出了壹聲悶喝,在後面伸手向我的脖頸處抓來。
這可憐的老兄,上我的當了。
有意向前撲倒,實際上是我在引誘同事老兄失去正常的判斷力,主動出手。他既然出了手,那我可就得理不饒人了。
當他的大手抓及我的後頸時,我的右肘突然重重向後撞出,正搗中他的心窩處。同事老兄那張臉壹下子就扭曲得不成樣子,壹手提槍,壹手捂胸,身體弓彎下去,被我趁機壹記直拳,直打得他身體向後壹栽,滿天牙齒飛舞之時,他的手指扣動扳機,砰砰兩聲槍響,驚得大街上的行人全都向這邊看過來。
好啊,妳竟敢開槍!這兩聲槍響,徹底把我激怒了,我疾撲過去,照準他小腹連續兩拳,趁他步步後退、失去反抗能力之際,再反手扭住他持槍的那只手,用力壹絞,將他的頭狠狠地壓到地上。
當我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腦子裏突然浮現出威伯告誡我,我又曾用來告誡小高和小劉的那句話:“人是有局限性的存在,不可以追求高於人性的善,也不可以追求低於人性的惡,兩者都是邪惡。”
我猶豫了壹下,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說,是誰讓妳跟蹤我?”
“我……我沒有……”我的同事吃了癟,濫用槍械不說,還被我扭住手臂,那張臉已經失去了原形。但他仍然在徒勞地辯解,“我真的沒有……”
“還說!”我用力將他的手臂擡高,讓他的腦袋幾乎貼到腳背上。這種刑罰,平常人是根本挨不過去的。看著豆粒大小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淌下,我厲聲喝道,“到底說不說?到底是誰派妳來跟蹤我?”
“是……是警督羅開下的命令!”這老兄受痛不過,不得不招了出來。我用力稍緩,他又大叫起來,“夏大川,妳也是老警員了,例行公務妳懂不懂?有本事妳找羅警督去,跟我較勁算什麽英雄?”
我扭住他的手臂,讓他的頭擡起來,笑道:“老兄,妳多多包涵點吧,我是壹定要跟妳較勁的,沒有妳的供詞,我壹個小小的警員,憑什麽找警督大人的麻煩?”
這老兄怒火攻心:“夏大川,妳好卑劣,留得三分面,日後好相見,這話妳懂不懂?就算妳毀了我的前程,也未必能夠扳倒警督。”
“還真未必,要不我們試試?”我誠懇地建議道。
“夏大川,妳不要臉!”同事老兄急了,“妳跟羅警督有私怨,憑什麽把我扯進去?跟妳說過了我是執行公務,妳當我願意找妳的麻煩啊?”
我冷笑:“羅警督可曾命令妳對我開槍?而且是連開兩槍?”
他呆了壹下:“那是……”下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因為他的兩聲槍響,四面警車疾馳而來,我壹只手扭住他,壹只手出示自己的警徽:“我是夏大川,此人涉及重案,馬上送我去見羅警督。”
十幾輛警車齊齊鳴著警笛,把我送到警局,後面是聞訊趕來的媒體新聞車,組成了浩浩蕩蕩的車隊。到了警局門口,我仍然扭著同事老兄的手臂下車,強拖著他向門裏走去。這老兄拼了性命地掙紮,不願意讓自己壹生的事業毀在我手裏,我卻冷酷無情,我有我的無奈和苦衷,妳老兄幸運中彩,就認命了吧。
進了大廳之後,我在眾人驚愕的眼光中,徑直走到前廳市民服務臺前,啪的壹聲,把自己的手槍和警徽拍在案臺上。然後大聲說道:“諸位同事、朋友,妳們都認得我,也應該認得他,知道我是夏大川,也知道他是誰,更知道我們是同體連心的同事。可是就在剛才,此人在街頭對我連開兩槍,如果不是我命大,現在已經屍橫街頭了。而此人自己也承認,他之所以對我開槍,是因為羅警督下達的殺人命令。我想請大家主持壹下公道,問壹下,警督是否可以越權殺人,而且是命令壹名警員,槍殺另壹名警員?”
我的話,把眾人全都驚呆了:“哇,羅警督下令開槍殺人,這,這,這不可能吧?”
“可能不可能,我夏大川說了不算,妳們說了也不算。”我高聲道,“請技術處的同事過來看壹下,他的槍裏是不是少了兩粒子彈,是不是剛剛開過兩槍。”
人群突然肅靜了下來,壹個身材粗壯、臉盤方正的中年男子,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我,壹步步地走過來。
這就是我的頂頭上司,警督羅開。
壹直走到我面前,羅警督停下來,直視著我的眼睛,將放在臺案上的短槍拿起來,看了看又放下,沈聲說道:“我確信我沒有下過這道命令,也不可能下這樣的命令。”
我笑了:“羅警督,那兩聲槍響,猶自在空氣中回蕩,聽到的人何啻數百數千。”
羅警督怔了怔,轉向那名開槍的倒黴老兄:“趙大笨,誰允許妳開槍的?”
原來那名老兄叫趙大笨,這可真是人如其名啊。聽到羅警督的詰問,他張張嘴,想解釋,偏偏又不知從何說起,急得直跺腳。
我在壹邊冷笑:“羅警督何必明知故問?”
羅警督怒不可遏,轉向我:“夏大川,妳有完沒完?”
我將放在臺案上的警徽和手槍拿起來,讓羅警督看過,再放下。掉頭向門外走去:“羅警督,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夏大川堂堂正正,等待妳把清白還給我。”
“慢!”羅警督在後面沈喝了壹聲。
我停下來,卻沒有轉身。只聽後面的羅警督慢慢摸出他的短槍和警徽,和我的放在壹起:“夏大川,我想我明白妳的意思了。我和妳壹道接受調查,現在清譽被玷汙的不止妳壹個人,別人和妳壹樣需要清白。”
羅警督的磊落表達,讓我的心裏壹陣劇痛。
我就是這樣,傷害了與我情同手足的同事們。
可我還是沒有回頭,大踏步地出了警局。
【隱秘的關聯】
走出警局,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現在,我可以說是獲得了行動的自由,冤乎枉哉的趙大笨,讓所有的同事感受到了震恐。恐怕再也沒人敢跟蹤我了。
終於可以做我必須做的事情了。
出了警局,我上了壹輛出租車,說出了壹個地址。這個地址,就是小劉和小高對我說起過的,郝斯文居住的那個社區。下車之後我先去了最近的警局,進去的時候,壹群警員聚在壹起,正在七嘴八舌地熱議著什麽,我敲了敲門:“諸位,我是夏大川,打擾壹下。”
所有的人唰的壹聲站了起來,用緊張的眼神看著我。我大鬧總警局的事情,已經在警務系統裏傳開了,他們正在熱議這件事,不想我本人突然來了。
我佯裝無事地問:“借問壹句,郝斯文的案子,是哪壹位在負責?”
兩名中年警員道:“是我們兩個。”
我說:“可不可以借壹步說話?”
兩名老警員以戒備的眼神對視了壹眼,走出來帶我進了壹間空辦公室。
坐下後,先請教兩位的姓名,兩位老警員壹個姓陳,另壹個姓秦。然後我開口道:“正如兩位所知,我現在正處於停職待查階段,所以二位可以完全不理會我的要求,我也不會因此怪罪兩位。”
兩名老警員經驗豐富,搖頭道:“我們沒有接到妳被停職的報告。”
意思是,我有事不妨說,但他們願不願意幫忙,卻是另壹回事了。
我說道:“我和大家的觀點壹樣,郝斯文家裏發生的怪事,和潘家帥高空失蹤案有著類似之處。但這種類似究系何種原因,目前我們還不清楚。引發這兩起案件的內在機制太過於隱秘了,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兩名老警員點頭:“沒錯,是這樣。”
我站了起來:“正因為是這樣,所以我認為妳們的偵查工作明顯出現了疏忽。不知道兩位想不想知道,這種疏忽出現在什麽地方。”
兩人齊聲道:“請講。”
“好。”我說道,“兩位,我是負責潘家帥高空失蹤案的具體人員,很明顯,沒人相信這個案子還能夠破解,誰接這個案子,就等於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上,塗寫了重重的失敗兩字。所以,我甚至連個搭檔都沒有,大家都不敢碰這起案子,因為誰也不想因此毀了自己。”
兩名老警員點頭。我繼續說道:“但正如妳們所猜到的那樣,我在這個死案中確實取得了突破,我追查潘家帥高空失蹤案的相關人員,經過了海鮮樓餐館,又追查了時裝設計師蘇小河神秘失蹤案,並成功破解了蘇小河斷手所留下來的密碼,從保險箱中取得了壹件重要的證物。”
“什麽證物?”兩名老警員瞪大了眼睛,追問道。
“天知道,”我攤開手,“就在我拿著證物,興沖沖地出了銀行的時候,遭遇到了偷襲,三名神秘的男子將我打昏,搶走了證物,並將我丟棄在鬧市的車中。”
兩名老警員發出了長長的吸氣聲:“原來是這麽回事。”
“就是這樣。”我說,“明擺著的是,這三名神秘男子,與潘家帥高空失蹤案有著密切的關聯,沒關聯他吃飽撐的,冒如此大的風險襲警,奪取證物?同理可證,如果郝斯文家裏所發生的怪事,也與此相關的話,那麽,妳們最應該做的事情只有壹樁:就是立即調閱街頭監控錄像中三名神秘男子的資料,並與郝斯文所居住的樓中住戶相核對,以確證或是推翻這種相關性。”
“哎呀我的媽!”兩名老警員用力壹拍大腿,“多麽簡單的事啊。可是夏大川,妳不說出來,誰知道還有這壹層關聯?”
我笑了笑,沒說話。兩名老警員站了起來,商量了壹下,對我說:“夏大川,妳就在這個屋子裏坐壹下,我們去隔壁房間工作。咱們可是說好了的啊,妳可不能問我們查證結果,問了我們也不會說。官大壹級壓死人,真的惹不起羅警督啊,妳多多包涵。”
“理解,我理解。”我連連點頭。
兩人去了隔壁房間,粗聲大氣地給交警支隊打電話,要求調閱襲擊我的三名神秘男子的街頭監控錄像。再打電話給戶籍部門,要求將郝斯文居住的樓房裏的居民資料全部調出來。
過了大約壹個小時,兩邊的資料都到了,兩名老警員開始工作。我等得有些心神不安,就站起來踱步以穩定自己的情緒。
過了壹會兒,就聽兩個老警員對話:“妳幹嗎把資料多復印壹份?”
“這怎麽怪得了我?那復印機老掉牙了,妳說復印壹份,它硬是給妳復印兩份,讓我有什麽辦法?”
然後兩人又相互商量道:“我出去買盒飯吧,妳在這裏盯著,可不能讓人偷看。多復印出來的那壹份壹定要丟垃圾簍裏,等壹會兒用碎紙機碎掉。”
另壹個道:“放心放心,我最多就是去壹趟洗手間,幹了多少年的活兒了,出不了問題的……”然後這兩人離開了辦公室,壹個去買盒飯,壹個去了洗手間。
我飛快地沖進去,直奔廢紙簍,果然發現壹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急忙抓起來,抽出裏邊的資料壹看,沒錯沒錯,正是我想要的東西。正往懷裏塞,忽聽廁所方向傳來老警員壹聲咳嗽,驚得我差點沒坐到垃圾簍上。
這兩個精明過人的老家夥,偷偷幫忙倒也罷了,幹嗎還要嚇我?
我心裏抱怨著,實際上非常感激他們兩人的幫助。藏好了資料,又回到剛才那間辦公室,坐下來假裝氣定神閑的樣子。
少頃,兩個老警員都回來了,我若無其事地與他們道別,兩個老家夥卻道:“夏大川,妳可是出了名的神探,不說給咱露兩手,就這樣走了嗎?”
露兩手?我楞了壹下,旋即明白過來,就說道:“郝斯文應該沒有說假話,他的家裏也沒什麽暗門。進浴室洗澡的女人,和從浴室裏鉆出來的嚇人老太婆,實際上是同壹個人。只不過女人再出來的時候,年齡突然老了幾十歲。此事壹如海鮮城的水族箱中,壹條原本普普通通的魚,只因為外界力量的介入,導致了退化與復古現象的發生,成了壹條3億5000萬年以前的魚。事情就是這麽簡單,現在妳們明白了沒有?”
兩名老警員搖頭:“聽妳這麽壹說,我們更糊塗了。”
我笑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