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傅報國的托付

　　傅報國對此真的很迷惘，再三思量，也沒想出來寒山河到底是怎麽想的，又在盤算計較什麽！
　　現在鐵骨關已經被攻破了，玉唐的天險已經失去，己方構建的新防線，雖然號稱是另壹道鐵骨關，人在關在，人亡關不存，但就傅報國的感覺，自己現階段所承受的壓力，反而不如在鐵骨關的時候那麽強大了。
　　但不得不說，戰歌也確實是壹流的統帥，雖然比起傅報國還是有所不如，但憑借壹點壹滴積累起來的主動，還是將東玄壹方漸次累積到了勝勢邊緣。
　　這壹仗打到現在，不管是戰歌還是傅報國的心裏都很清楚：決戰，大抵就在這壹兩天之間了！
　　而且，最終結果必然是玉唐壹方兵敗！
　　這壹點，已經是大勢所趨，任誰也沒有辦法改變！
　　傅報國堅守到現在，看著手裏的兵士壹個個的戰死、減員，早已經心中有數。雖然自己在軍略戰術方面比戰歌尤勝，心思也比其更老道，更細密，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個天玄崖，將是自己此生的最後壹戰！
　　若是自己不當逃兵的話，自己必將隕落於此，再沒有任何僥幸！
　　然而無論是作為玉唐東線主帥，當日與風尊締約的那個人，還是僅止於壹個玉唐人，傅報國都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人生之中，再被染上第二個汙點！
　　“寧可就在這裏粉身碎骨，我傅報國也絕對不會再退後壹步了！”
　　“此處也是鐵骨關，我未能應誓，與鐵骨關同陷，就讓我與這道由我壹手構建的鐵骨關，真正意義上的同生死，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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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您為什麽……”戰歌心中，有著與傅報國同樣的疑惑。
　　寒山河負手在後，蕭索地看著天邊的壹抹陰雲，淡淡的道：“我以為，妳能懂。結果，妳還是問出來了。”
　　戰歌聞言登時楞了壹下：“老師？我……”
　　寒山河充滿了悵然的嘆了壹口氣：“妳會懂的，戰歌。只希望，到那時候，妳莫要走錯了路。”
　　戰歌心中壹震，脫口道：“老師，難道……”
　　寒山河擺擺手，終止了這個話題，轉過身看著戰歌的臉，道：“妳可知道，我為何壹定要妳親手擊敗傅報國？”
　　戰歌道：“請老師解惑，弟子恭領老師教誨。”
　　寒山河悠悠道：“這人世間，有很多事情很奇怪很古怪。而戰場上，同樣有很多事情稀奇古怪。然而壹代名將到底是如何成長起來的呢？以老夫壹生閱歷所得結論而言，端的就只有壹條路，那就是踩著別的名將的屍體，才能夠起來。”
　　“這個結論換做壹軍統帥也壹樣適用。唯有擊敗與自己平級，或者比自己高的英才統帥……才能夠名聲鵲起。”
　　“若僅止於此，大抵還在常人理解範疇之內，然而這個對決還有另壹個奇怪的地方……當妳在戰場上與壹位名帥廝殺，最終戰勝他之後，妳就在不經意之間學會了他的指揮手法，就像是突然上了壹課，壹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莫明滋生，就是那麽壹下子，妳就會了，妳就進步了，進了壹大步，進步到妳自己難以想象的程度。”
　　寒山河道：“這是壹件外人無法理解的事，唯有當事人才內心有數。而就我的感悟，大抵是因為妳和他交戰十次八次，之前也是壹樣的戰鬥，但只要沒有分出勝負，沒有分出生死，妳就不會有這種壹朝頓悟！然而壹旦分出生死之後，卻必然會生出這份頓悟！”
　　“現在明白了嗎？擊敗擊殺傅報國，就是妳的這樣壹個機會！”
　　寒山河輕輕地，卻有些悵然的說道：“等妳真正擊敗了傅報國，到那個時候，我現在心裏在想什麽，妳就能明白壹半了。”
　　戰歌心中震撼，尊敬的道：“多謝老師栽培。”
　　寒山河悠悠道：“這聲多謝還嫌太早，若妳彼時能夠擊敗鐵錚……當能懂我七成……若妳最終擊敗了冷刀吟，就可懂我九成……”
　　戰歌心中只感覺如同戰鼓在轟鳴，壹時間竟自說不出話。
　　只聽見寒山河悠悠的說道：“至於十成十的完全懂我……則需要妳與我正面決戰，還要擊敗我……如此妳才能懂我十成，甚至，我現在想不通的……只怕那個時候的妳已經能夠想得通了……”
　　戰歌大汗淋漓：“弟子安敢有此奢望。”
　　寒山河淡淡的壹笑，道：“事在人為，不努力怎麽知道不行！現在，還是趕快去指揮戰鬥吧……我若是計算的沒有錯誤，就在後天早晨黎明之前，大局，就可以底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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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遲明天下半夜……這場戰役便將終結。”傅報國臉色沈重，向著秋劍寒的帳篷走來。
　　秋劍寒此際仍舊處在昏迷之中。
　　只是床前，卻自多了壹個人。
　　雲揚。
　　雲揚這會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怎麽樣，傅大帥？”雲揚含笑問道。
　　這壹點讓傅報國很不解，自己與這位雲公子似乎之前並沒有怎麽見過面吧？怎麽現在他跟自己說話自己總是感覺他跟自己很熟的樣子？
　　“很不妙！非常不妙！”
　　傅報國嘆口氣。
　　“現在情況真的很不妙。”傅報國沈著臉，道：“雲公子，我想要拜托妳壹件事情，請雲公子不要推脫。”
　　雲揚沈聲道：“傅帥請說，只要雲某能夠辦得到的，絕無二話。”
　　“此戰至此，敗勢已成，縱然有妙計千條，亦難有回天之力，然而此戰可敗，但玉唐不可滅；國人精英，也不可盡絕於此。”
　　傅報國壹字字說道：“所以……我想要拜托雲公子，護送老元帥離去，唯有雲公子親自護送，才可保老元帥安穩歸去，我才可安心。”
　　雲揚深深道：“妳呢？”
　　傅報國不答，頓了壹頓又道：“上官將門的靈秀小姐，乃是將門現在的標桿，意義重大，也斷斷不能就這麽殞身在這裏。還有妳父親雲侯，白衣，方墨非等人，也盡都是帝國精英，若是在此白白犧牲了，乃是帝國的不幸。”
　　“此外，上官將門八千家將，奮戰到現在，還有兩千七百余人，也請公子壹並帶走。公子不要有別的負擔，實在是因為此次護送，我能給妳的護送隊伍，最多也不超過五千人，沒有這些人，何能策萬全。我在此鄭重言明，此次任務，絕非易與，反而是艱巨異常，或者可以說……帝國未來，能否涅再起，浴火重生，就全在妳的肩膀上了。”
　　傅報國臉色冷硬，帶著說不出的堅決。
　　雲揚再次問道：“妳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我請傅帥回答我壹句，傅帥妳呢？妳本人呢？”
　　傅報國淡淡的笑了笑：“我傅報國曾經答應過雲尊大人，要與鐵骨關共存亡，只是很可惜，在老元帥嚴令之下，傅某食言了，縱使嘴上說什麽再構建另壹道鐵骨關，骨子裏終究還不是食言而肥了！但再是如何的食言而肥，到了這天玄崖前，有諸位九尊大人的英靈在上面看著，傅某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狼狽逃走的事情。”
　　“身為玉唐軍人，玉唐人，在國破家亡之前，戰死沙場，乃是兵者最大的榮耀。”
　　傅報國輕聲道：“作為壹個軍人，若是國破家亡了自己還活著……那只會淪為此生最大的恥辱，再沒有洗刷的余地！”
　　雲揚哼了壹聲，道：“這叫什麽話？就算國破家亡，那些仍舊在不屈戰鬥，仍舊為恢復山河而出力的那些軍人又算什麽，我說他們也都是鐵錚錚的英雄好漢，怎麽就要承擔壹生都難以洗刷的恥辱！！”
　　傅報國淡淡道：“他們當然是英雄，而且是當之無愧的英雄。但是，他們此前沒有處身在前線！而我傅報國，此際卻是身在前線！這就是區別！不能戰死在這裏，就是此世永遠無法洗刷掉的恥辱！”
　　雲揚默然。
　　他明白傅報國的意思。
　　前線邊防部隊，職責就是保家衛國。
　　若是被敵人突破了，當真就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無論有任何理由，任何不可抗的因素，任何的任何，都不可抹殺這壹罪過！
　　甚至縱使舉國上下都明白那是不得已，可以諒解，但他們自己，本身，卻仍舊不會原諒自己，始終耿耿於懷，難以紓解！
　　更何況，世間又有幾人當真理智，能夠設身處地的為這些邊關將士設想壹二，當真事到臨頭，難有幾人敢言諒解。
　　“關於傅某自身安危不須公子掛懷，嗯……傅某僅有這壹個請求。還希望雲公子助我。”傅報國道。
　　雲揚奇怪的說道：“在這裏這麽多人，看起來每壹個人都要比我位高權重，比我更適合應對當前危局，傅帥妳為何偏偏要找我？會否太看得起我了？！”
　　傅報國微笑：“為什麽老元帥對妳評價絕高，為什麽在最後關頭，老元帥沒有找別人說話，卻偏偏要找妳說話？甚至不允許有第三人在場，這些便是我的原因之所在了。”
　　雲揚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