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朱砂記下壹筆

“這都是什麽玩意兒？也太不靈異了！”唐牧北對耳邊的鬼叫聲忍無可忍，只得摘下耳機沖桃娘抱怨。
然而他只看到桃娘的櫻桃小嘴張張合合，卻是什麽聲音都聽不到。
鬼叫聲消失的同時，別的聲音也全跟著消失了。
此時的桃娘簡直無奈，也不知道他究竟聽了什麽，幾乎是用咆哮的方式在交流。
“妳說我會不會是失聰了？”越是聽不到聲音就越著急，唐牧北問話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個度。
桃娘知道這會兒自己說什麽他都聽不見，因此只能拍拍唐牧北的肩膀示意他放心，然後比劃著讓他先去休息休息。這種失聰應該只是暫時性的，緩壹晚上說不定就好了，反正外面有自己盯著，他去睡覺也無所謂。
不知所以的唐牧北卻緊張到不行，偏偏鬼叫的後遺癥有點大。整個腦子似乎被塞滿了東西，脹痛感逐漸膨脹變成了無以復加的頭痛。
“好疼好疼，不行不行受不了了！”捂著腦袋，唐牧北疼得直叫喚。
好在他並沒有堅持住多長時間，就倆眼壹抹黑在劇烈頭痛中幸福的昏迷了過去。
桃娘生無可戀的嘆口氣看了他好壹會兒，才動用鬼術將他搬到床上，蓋上被子。
“果然，年輕人還是需要師父帶著的，李店主也真是的，就這麽撂挑子……”嘴裏嘟囔著，她還是很細心的把唐牧北照顧好，然後準備拔下U盤。這涉及到傳承的大問題，可不能出差錯的，這麽想著，桃娘伸手移動鼠標試圖關閉文件夾。
然而不小心碰觸到音量鍵，桃娘才吃驚的發現，筆記本的音量居然開的是最大化！
耳機本來就在筆記本上連接著，是以她壓根就沒想到音量問題。
桃娘偷偷看壹眼已經被聲浪震暈的唐牧北，忙把音量調到適中位置，她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讓新店主知道比較好。
收拾完以後，桃娘將U盤放在筆記本上，默默退出唐牧北的房間。
店裏聚集了好幾十只鬼，應該都是被新店主的大吼大叫聲吸引來的。
見她從臥室出來，無瞳沒有焦距的盯著門口位置問道：“桃花娘，妳把新店主怎麽了？我聽見他嚷什麽疼什麽受不了？”
“滾！”桃娘發起威來，幾十只厲鬼都沒敢再調侃。
唯獨壹位上年紀的厲鬼嘆了口氣道：“看來新店主接受傳承不是很順利啊，桃花娘，妳覺得他能行麽？”
“行不行哪是我說了算的？店主可是霧梟大人親自指派的，不行又怎麽樣？就算沒人罩著咱們還不是得繼續遊蕩？難道您老會心甘情願去投胎不成？”
“不甘心吶，不甘心……”上年紀的厲鬼不停念叨著，徐徐飄蕩出門。
桃娘向後整理壹下頭發，環視四周幽幽道：“最近都別招惹新店主，他要是修行順利，咱們也能跟著沾些光。”
隨後，她就坐在桌子前替唐牧北盯著場子，並看住沒鬼敢進去打擾他休息。時不時有鬼飄來飄去的買死靈珠食用，小小的店鋪裏沒有絲毫聲音，鬼來鬼往的場景確實有幾分滲人。
然而唐牧北此時卻在臥室舒服的床上睡得很香。
雖然是被鬼叫聲折磨昏過去的，但睡下之後那些刺耳的叫聲就變成悠揚綿長的悅耳歌聲，唐牧北聽不懂歌詞卻是能體會到歌謠裏的情緒，坦然、離別、絕望……他就在睡夢中體會著關於死亡的種種。
這壹覺直睡到自然醒。
唐牧北睜開眼發現屋裏依舊黑漆漆的，緩了緩神才想起來開燈。
時間是淩晨三點半。
平時在學校都是十壹二點才睡覺，早上各種起不來。昨天晚上因為那個討厭的鬼叫聲，自己連九點鐘都沒到就睡下了，是以這麽早就醒過來，再也睡不著。
就在唐牧北準備再回味回味夢裏美妙歌聲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很輕細細的。
意識到可能是店裏的鬼在聊天，他忙好奇的集中精力去聽。
“好奇怪呀，壹動不動的。”
“就是，叫他也不理。”
“聞起來很新鮮的樣子呢，要不咱們把它吃掉吧！”
“桃花娘說這幾天不許闖禍，沒說不許吃它吧？”
“那就吃掉好了！”
“吃掉！吃掉！”
“壹定很好吃！”
……
聽清楚談話以後，唐牧北頓時後背出了壹身冷汗！
不愧是厲鬼，它們在商量吃什麽東西？聽起來就有點驚悚！
過了好壹會兒，想起來自己有陣法保護著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唐牧北趕忙從床上爬起來，他要去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淩晨三點半。
外面的天還黑著，只有路燈還亮著昏黃的光，照得小店裏光影斑駁。
店裏沒其他東西阻礙，唐牧北看到屋裏已經沒有其他的鬼了，快走幾步才發現有兩只鬼剛飄出去。
應該就是剛才在討論的那兩個聲音！
唐牧北緊跟上，這才看清楚，在自己店鋪門口臺階上坐著壹個人影。
路燈照耀下沒有影子，這應該也是個鬼。
“鬼還能吃鬼？”想起剛才聲音細細的談話內容，唐牧北有幾分好奇。
果然，那兩只鬼在它身後站定，立即開始行動。原本與人無異的身形開始扭曲，最後變成兩張黑洞般的大嘴，就準備壹口咬下去！
“住嘴！妳們打算做什麽？敢在我大門前活吞別的鬼，膽子還真大！”唐牧北再怎麽說也是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善良好少年，哪能眼看著它們倆要活吞了那只傻兮兮毫無反應的鬼？更何況，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店鋪門口有壹道微微亮光，應該就是保護型陣法無疑。
既然自己是店主，這陣法就是完全保護自己的，面對兩只小鬼怎麽能慫？
兩張黑洞般的大嘴蠕動著又化為原形，然後對視壹眼回頭看向唐牧北，個子高些的那個解釋道：“牧店主，李店主從來都不幹擾我們是生吞還是活剝其他的鬼。”
“嗯嗯嗯，確實是的。”另外壹個附和道。
“更何況天馬上就要亮了，它也會立馬就魂飛魄散掉的。”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
“我們吃掉它可以補充很多能量，也算是廢物利用。”
“對對對，它說的都對！”
兩只鬼壹唱壹和配合默契，唐牧北卻是瞪了他們壹眼，冷冷道：“李店主已經走了，現在我是店主。現在我立第壹條規矩，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不允許鬼吞鬼。”
“糟了糟了，到嘴邊了都不能吃……”
“是啊是啊咱們怎麽辦？”
兩只鬼似乎還想拖延點時間再想些辦法，讓這位新店主放棄多管閑事。
他們正對峙的時候，坐在臺階上的人影茫然的回頭看了看站在店鋪中的唐牧北，小聲問道：“小哥，這是什麽地方？我好像迷路了。”
唐牧北打開店門微笑道：“那就先進來歇歇吧，說不定我能幫妳找到回去的路。”
聽他這麽說，人影似乎很開心，急忙飄飄忽忽進了店中。
眼看著它飄進了保護陣法中，兩只鬼這才無奈的放棄，飄飄忽忽走遠了。
反鎖上店鋪的唐牧北正轉動腦筋想著怎麽解決面前的麻煩。
而在九天之上更高的地方，有壹片寂靜的石碑林園，其中密密麻麻佇立著無數塊或大或小的功德石碑。
在偏僻角落中有壹塊規格最小的功德碑，上面用篆書雕刻著唐牧北的名字。
原本空無壹物的石碑上，就在人影飄進店鋪中的瞬間，有殷紅的朱砂記在左上角畫了細細壹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