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9章 衛杏兒的另壹面

　　當然，其實也是衛杏兒壹時心態波動，誤解了江塵。
　　以江塵和篁兒的關系，兩人心心相通，根本無需在意這些瓜田李下的嫌疑。更不至於因為和她衛杏兒相處，就擔心篁兒想多了。
　　不過，衛杏兒將淩壁兒和篁兒作比，江塵卻是不太喜歡這種對比。
　　“衛少奶奶，有什麽事，妳就直說吧。”江塵淡淡道。
　　衛杏兒聽江塵這般稱呼她，先是壹怔，隨即臉上露出壹些苦笑之色，忽然壹擼袖子，那白皙的手臂上，猩紅的壹點守宮砂，再次非常刺目地出現在了江塵眼前。
　　衛杏兒咬著嘴唇，盯著江塵：“是的，我是妖女，我是心如蛇蠍，在我手頭上吃過虧的男人，也的確不計其數。不過，他們壹個個誰敢說自己是無辜的？在我看來，他們都是該死！我是妖女，但我不是人盡可夫的賤婦。我衛杏兒或許生平說過無數謊話，但是我曾對妳說過的那些話，卻是真的。我這守宮砂也是真的。時至今日，我還是黃花閨女！”
　　不知道為什麽，衛杏兒似乎對江塵的看法非常在意。從江塵眼中，她看到了輕視之意，這讓她心裏有壹道塊壘，感覺不吐不快。
　　江塵愕然，他完全不解，這衛杏兒找到自己，就為了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倒是篁兒，饒有深意地看了衛杏兒壹眼，心中卻是輕嘆壹聲。
　　“衛小姐這守宮砂，的確是真的。造不了假。”篁兒忽然道。
　　衛杏兒卻沒想到，這個江塵跟前的女子，竟然會替自己分辯。
　　睫毛上帶著壹點模糊的霧氣，衛杏兒忽然問道：“我還是好奇，到底是哪壹家的名門閨秀，能有這般大方的氣質？”
　　篁兒壹笑：“我來自偏僻之地，說了妳也不知。”
　　衛杏兒見她不說，也是沒有糾纏，而是嘆道：“小門小戶，培養不出妳這般氣質。難怪淩壁兒那妮子都會輸給妳。她輸的也不冤。”
　　說到這裏，衛杏兒妙目壹動，看向江塵：“小家夥，我忽然想起壹件事，妳可以告訴我麽？”
　　“什麽？”
　　“逍遙宗的衛慶，是不是妳殺的？”
　　江塵淡淡壹笑：“怎麽，妳打算找我復仇？”
　　衛杏兒柳眉壹挑：“真是妳殺的？那我倒要感謝妳了。這小子與我同族，但卻總打我的主意。不但打我的主意，還對妳那嬌滴滴的師姐垂涎三尺。這種臭男人，在宗門裏就糾纏我，出了宗門，又糾纏別人。殺的好，我早想殺他，礙於宗門情誼，他死了，我還得假模假樣故作上心。”
　　“妳真這麽想的？”江塵似笑非笑問道。
　　“在妳看來，我衛杏兒就是壹個天生扯謊的女子吧？”衛杏兒嘆道。
　　“他是我殺的。不過他是自己討死。”江塵也不否認。
　　衛杏兒點點頭：“妳不承認，我也猜得到。他那性格，早晚都是難免壹死。妳殺了他，倒在我的預料之中。”
　　江塵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妳既成了翠華軒的少奶奶，看樣子也不像是要出賣我們。叫我們來參加這拍賣會，卻有何深意？”
　　“如果是別人，我看到就當沒看到。整個萬象疆域，能夠讓我衛杏兒還惦記的人，不會超過五個。我宗門中有壹個無痕長老，他壹直對我很照顧。他原本跟妳有仇，到最後，卻反而跟妳們丹乾宮的丹池宮主壹起撤退了。妳說這是不是造化弄人？早知道這樣，我就跟他壹起走了。”
　　衛杏兒說到這裏，也是後悔的很，語氣中帶著壹些傷感：“後來，宗主戰死，其他人也戰死。我們少數壹些人成了俘虜。被帶到赤鼎中域來。江塵，雖然我們沒有妳那麽轟轟烈烈，搞出那麽多名堂。可是，我們逍遙宗，上上下下，也沒有壹個懦夫，也沒有壹個投敵的。妳們丹乾宮沒有丟掉氣節，我們逍遙宗也同樣沒有丟失氣節！”
　　江塵動容，萬象疆域破碎，崩碎的不單單是丹乾宮，更有其他各大宗門。
　　如今從衛杏兒嘴裏聽到萬象疆域破碎的細節，江塵心中同樣也是震撼莫名。
　　對逍遙宗而言，萬象疆域同樣是他們的家園，同樣是他們可以為之血戰，拼死也要守護的故土。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們都是萬象疆域壹群家園破碎的流浪者而已。
　　“這些日子，我在赤鼎中域，救下的萬象疆域武者，沒有壹百，也有八十。他們有些被販賣為奴，有些被人追殺……只要我遇到的，不管是誰，我都出錢出力幫他們擺平。這些事，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理解。也沒有人會相信！壹個被人稱為妖女的人，會有這麽好的心思？”
　　衛杏兒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我衛杏兒從來就不是壹個善男信女，說我蛇蠍心腸，說我鐵石心腸，有時候也沒錯。這些人，平素在萬象疆域，我正眼都懶得瞧他們。如果敢來惹我，說不定就被我殺了。可是，在赤鼎中域，看到他們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去救他們。這算不算同病相憐？家園破碎，說到底，都是喪家之犬。我雖然鉆到了壹個金窩裏，可同樣改變不了我是喪家之犬的事實。今天，妳要問我來這拍賣會幹什麽？我可以告訴妳，我就是沒事來逛逛，看看會不會有萬象疆域的奴隸修士。如果有，花高壹點價錢都沒什麽，我還是會救他們脫離苦海。至於以後他們去哪裏，前途如何，我也不管，也管不了。”
　　如果不是衛杏兒親口說出來，這些話從別人嘴裏轉述，江塵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是，此時此刻，面對面的，江塵卻能判斷出來，這衛杏兒的壹番話，倒不像是在撒謊。
　　她也沒有必要撒謊。
　　而且，在江塵的天目神瞳加邪惡金眼的註視下，衛杏兒也撒不了謊。
　　這麽壹來，江塵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萬萬想不到，這個毒如蛇蠍的衛杏兒，行事壹直乖張，喜怒無常的妖女，竟然會有這麽感性的壹面？
　　就像她說的那樣，都是喪家之犬。
　　或許，這還真是壹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至少江塵此刻，也感受到了類似的壹種感覺。
　　對於萬象疆域的任何壹個宗門弟子而言，萬象疆域破碎，以往的恩恩怨怨，都已經成了浮雲。
　　所有的人，都只有壹重身份，就是壹群家園破碎的喪家之犬。
　　衛杏兒說完這些，臉上也是多了壹絲放松的笑意：“好了，該說的，我也都說了。今天我很開心，不是因為我看到故人。看到故人沒有什麽好開心的，都是喪家之犬，看到了徒增煩惱。但是，妳不同，妳是唯壹壹個，我還有傾訴欲望的對象。別問我為什麽，因為我曾經，或許現在，或許將來，心中都會為妳留那麽壹個位置……因為妳在幻波山丹鬥讓我們束手無策，因為妳中了我的青杏煙羅散毫發無損，因為妳是唯壹敢動手打我屁股的男子……”
　　說到最後，衛杏兒也是輕聲呢喃。
　　江塵面紅耳臊，他萬萬沒想到，這衛杏兒，竟然對自己還真是另眼相看。
　　篁兒也是輕笑，對這壹幕，卻沒有吃味，也沒有揶揄。甚至，她還有些淡淡的感動。
　　妖女也好，女神也罷，內心深處，人人都有愛，都有真誠的壹面。只是，現實太殘酷……
　　宗門破碎，物是人非，再見時，這衛杏兒已是人婦。
　　衛杏兒灑脫壹笑，強作瀟灑，將眼角邊的霧氣蒸騰掉，勉力壹笑：“小家夥，妳也別壹副苦瓜臉，我現在已經嫁作他人婦。這番話，少女時代沒有機會說，如今身子雖未失，但名分上已是他人之婦。在別人看來，我這番話或許是不守婦道。我才不管呢，我高興，我痛快，我就是要說。哪像淩壁兒那小妮子，明明喜歡的要死，卻要那麽含蓄。到頭來，還不是被人搶了男人。我要是她，早早就投懷送抱，把名分定了，死了也是妳的女人。”
　　江塵無言以對。
　　這般說話的風格，活脫脫的壹個小魔星，這才是衛杏兒的風格，言行無忌，離經叛道。
　　“現在，妳知道那些人為什麽看我看的那麽緊了吧？他們怕我被其他男人勾走了唄。”
　　衛杏兒看似灑脫的壹笑，但細心如篁兒，卻似乎看到壹點別的東西。
　　“衛小姐，既然妳心思不在這裏，為什麽不離開赤鼎中域？”篁兒忽然問道。
　　“離開？我能去哪裏？”衛杏兒苦笑，“我看似翠華軒的少奶奶，位高權重，受人尊重。但別人尊重的不是我，是翠華軒。我只不過是壹只花瓶，壹個傀儡。我要是有半點逾越的地方，說不定等著我的，就是萬劫不復的命運。”
　　這倒不是誇張，衛杏兒這點生活智慧還是有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不是因為自己的實力獲得的。而是靠翠華軒得來的。若是自己稍有異心，必將倒黴。
　　離開？她哪離得開？
　　篁兒輕輕點頭，正要說什麽。
　　衛杏兒卻是壹擺手：“妳不用安慰我了，我也不會離開這裏。雖然我很中意妳的男人，不過那都是少女時代的心思。我就留在這裏，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如果妳們真的想讓我開心壹點的話，那就快壹點成長，重建萬象疆域，反攻赤鼎中域！如果我要走，只有壹個地方，才是我的歸宿，那就是逍遙宗。其他地方，我哪都不去。橫豎都是賣笑賣臉蛋，我在翠華軒，至少還能有些地位，能做壹點有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