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YM與眾人的未來

　　兩人約在離TOP基地比較近的奶茶店。
　　蘇橙正在書房搞期末的課業小論文，見林燃起身往外走，還起身出來問，“幹嘛去啊？”
　　“卓定找我有點事，”林燃從衣架上拿下壹條棕色圍巾，“估計和轉會期有關系。”
　　平時沒什麽要緊的事，兩人在微信上就能說清楚，實在不行打壹通電話也能講明白。
　　看卓定那語氣明顯又不是約出來敘舊的，林燃排除其他幾種可能，就能猜出對方的想法。
　　蘇橙看了眼時間。
　　職業選手本來作息就會起的比較晚，現在都下午三點了，等男友回來估計天色都要徹底暗下來。
　　“要不咱們晚上吃外賣吧……”她主動提議，走上前幫忙把圍巾系好。
　　“彳亍，想吃什麽妳點就好，我都可以的。”林燃吻了壹下女友臉頰，拿好車鑰匙推門離開。
　　TOP基地在郊區，壹路趕過去也沒堵車，順利到達了奶茶店。
　　卓定穿著壹身松松垮垮的毛衣，正坐在窗邊捧著奶茶暖手，見林燃進來立馬起身向他招呼。
　　推門進去，屋裏暖氣開的很足，直接把林燃的眼鏡給弄上了壹層白霧。
　　他從口袋裏掏出壹張拭鏡紙把鏡片擦幹凈，點了杯紅豆奶茶，而後坐到卓定身邊。
　　“燃哥拿了三連冠，恭喜恭喜……”卓定頭發長度和世界賽期間的小兲有壹拼，就是說話比之前流暢了不少。
　　林燃聽著連貫無卡頓的祝賀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knight早早打好的腹稿，否則讓他現場直編說出這些話屬實有點為難。
　　卓定又不是郭皓，這也是可以李姐的。
　　“說正事吧，怎麽了？”林燃聽完卓定的幾句寒暄，決定開門見山。
　　卓定也長舒壹口氣。
　　對於他這種沒什麽文學素養的內向患者來說，想要繼續往下修飾辭藻壹通吹捧也不現實。
　　“就是……我合同到期了嘛，想去各個地方看壹看，”knight撓撓頭，“問下價格，順便找個更合適的隊伍。”
　　他是2016下半年才來的YM，沒趕上PDD剛組建時的春風——當時劉謀為了留住林燃他們，合同期限都很短，相對來說比較寬松。
　　等卓定到YM，新人普遍都是簽兩到三年的合同，如今正好到期。
　　先前在YMA的時候，他還沒打出多少名堂，薪資待遇並不算特別高。
　　這次轉會期knight可以完成收入的騰飛。
　　“今年國產中單的合同價格特別高，”卓定聲音又開始含混不清，“每年均攤下來大概有大幾百萬。”
　　對於他這種還沒打出特別優異成績的年輕人來說，大幾百萬已經是個很誇張的數字了。
　　“這我大概了解……”林燃也聽到了壹些風聲。
　　主要是因為現在強力的華子中單真的不多。
　　林燃當年撐起了LPL國產中單的壹片天，但當他決定下賽季休息時，網友才發現後繼無人。
　　排在他後面的頂級中單是宋義進和小學弟，兩個都是韓援，目前還沒有轉本土的政策，不論如何都要占壹個外援名額，會擠壓隊伍的引援空間。
　　剩下的國產選手裏，銷戶在聯賽內實力不錯，但基本只會在RNG打，別的隊也買不到，就算RNG放出來價格也相當高昂。
　　兮夜如今是自由人，但S8的整體表現就突出壹個神鬼莫測。
　　而且97年出生的兮夜明年將邁入22歲大關，已經到了巔峰期最後的尾巴了，很少有隊伍會願意出高薪賭他的狀態。
　　卓定這種18歲天才中單，以自由人身份進入轉會期，絕對是壹眾俱樂部垂涎的目標，價格也自然水漲船高。
　　林燃吸了壹口奶茶，讓紅豆香氣在嘴中四溢開來，“合同這件事呢，我希望妳看仔細壹點，別把錢放在首位，看到千萬年薪就直接傻乎乎的簽了……”
　　Knight擡頭望向他，眨眨眼睛沒品明白意思。
　　林燃也覺得自己說法有歧義，又解釋補充起來，“我不是以上位者的身份，站在財務自由的角度來勸妳別太看重錢，那樣著實顯得有點無恥。”
　　“而是合同細節的問題，”他掏出手機計算器，“我不知道各家俱樂部給妳的具體年薪有多少，就打個比方吧。”
　　“A俱樂部，給妳3年2400W的稅前薪金，打包直播合同，這每年800W是不包括任何獎勵條款的，就是不管隊伍打的怎麽樣，妳都能拿到這些錢，獎勵條款另外算，比如打進世界賽、打進四強或者最終拿到冠軍，都有額外獎金。”
　　“B俱樂部，稅前薪金兩年1200W；C俱樂部，1年500W，兩家的直播約與獎勵條款和A俱樂部壹樣，如果三家邀約擺在妳面前，陣容相似的情況下，妳會簽哪個？”林燃拋出問題。
　　合同的唯壹問題就是打包直播約。
　　對於林燃、傑克、烏茲那種人氣高、直播節目效果又好的頂級選手來說，他們習慣把直播約握在自己手裏，收益會更高壹些。
　　但卓定直播的節目效果壹般，唯壹亮點就是中韓服務器排位賽亂殺。
　　直播合同對Knight來說沒什麽用。
　　卓定猶豫了壹下，思考林燃給出的三份邀約，“……應該會簽A。”
　　2400W，就算刨除繳稅的部分，到他手裏也有1500W以上。
　　在他的老家萍鄉，房價平均不到5000/平米，這1500W能買壹幢小居民樓了。
　　打完這三年工，他下半輩子只要不出現什麽特別大的變故，肯定是衣食無憂了。
　　“大錯特錯！”林燃否定了他的想法。
　　卓定擰起眉頭，“為什麽？”
　　“首先，妳得考慮市場環境，”林燃仔細幫他分析，“妳覺得現在英雄聯盟電競還有上升空間嗎？”
　　“肯定有的啊，”knight不假思索的回答，“還能繼續發展。”
　　他說完這句話就想明白了。
　　電競市場繼續擴充，進來的熱錢只會越來越多，選手合同自然越來越大。
　　起碼目前來看，這種趨勢還沒有消退的跡象。
　　如果要簽合同的話，根本沒必要簽長約。
　　否則今年的頂薪，到了明年，說不定就是個平均價位。
　　“另外壹點，”林燃苦口婆心娓娓道來，“2019年的轉會期才是重中之重。”
　　“妳知道S10的舉辦地是哪兒吧。”他復又問道。
　　“咱們本土……”卓定說完便恍然大悟，“妳是說S9轉會期，合同還會漲？”
　　和當年S6轉會期壹樣。
　　資本知道壹次世界賽的本土作戰會為職業聯賽註入多少新鮮血液，數不盡的贊助商與廣告投放，以及誇張的影響力。
　　雖說林燃與YM已經在去年實現了鳥巢捧杯的壯舉，但誰也不介意再來壹次。
　　大家為了捧得冠軍摘果子，勢必要加大投入搶強力選手，像卓定這樣的中單到時候會更加稀缺。
　　“所以，我給妳的建議是簽壹年，”林燃說出了最後的結論，“就算拿到手的錢要比長約要少也沒關系，只要實力不下滑，明年轉會期妳就能簽壹份更豐厚的合同。”
　　卓定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壹顆心瞬間安定下來。
　　林燃的話能幫他排除很多錯誤選項。
　　“另外壹件事……”knight趁熱打鐵，“皓哥前兩天和我說，問我要不要回YM。”
　　郭皓給他提供的就是壹年合同，正合他意。
　　林燃沈吟兩秒，“我說實話，這個位置很難找人。”
　　“沒有幾個選手願意來的。”
　　YM如今的情況和SKT還不壹樣。
　　Faker沒退役，當他的隊友，壓力不會特別大，只要抗住外界粉絲就好了。
　　但林燃在最巔峰宣布休息，頂替他的下壹任中單肯定要被拿來比較。
　　壹旦接替者表現稍差壹點，就要忍受YM粉絲的謾罵與指責。
　　老選手不願意來，他們知道不可能再現林燃的輝煌。
　　巔峰之後的低谷很是難捱。
　　新人的話，莽勁有余但經驗不足，而且心態沒有遭到磨煉，被YM支持者壹通批評，很有可能直接爆炸壹蹶不振。
　　郭皓幹脆就直接把目標盯準了卓定。
　　這算是YM外放出去的嫡系，而且和林燃自己關系很親近。
　　卓定起初的粉絲群體裏，大半都是YM分流出去的。
　　如果knight能回來的話，也會有不少老粉絲表示支持。
　　“那妳說我回來合不合適？”卓定說到這裏，滿懷希冀的看向林燃。
　　他很念舊。
　　YM是他職業生涯開啟的地方，他懷念那裏可以和自己嬉笑打鬧的隊友，懷念基地壹層擁擠的訓練室，懷念宿舍區擺放的壹張張奪冠合影。
　　他懷念那裏的壹切。
　　“我只能說……”林燃斟酌語句，“妳是如今最適合YM的中單，但YM不壹定適合妳。”
　　“這種事情我是沒辦法幫妳做決定的，”他聳聳肩膀，“壹切都取決於妳。”
　　卓定鄭重點頭，“我知道了，回去認真考慮壹下再做答復。”
　　他把最後壹點奶茶喝幹凈，“走吧燃哥，我請妳吃頓飯，多謝妳能出來幫我理清思路。”
　　“別了，”林燃擺擺手，“等妳正式簽約，拿到錢再說吧。”
　　“再者說，我這真不算幫了什麽大忙。”
　　林燃給出的轉會期分析，任何壹個俱樂部經理都懂，算不上高深晦澀。
　　卓定是因為腦子裏只有打比賽這麽壹件事，搞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林燃稍微點兩句，他也能反應過來。
　　“那成，簽約的話我第壹時間就告訴妳，”卓定露出羞澀笑容，“謝謝妳，燃哥。”
　　林燃想起蘇橙還挺喜歡喝奶茶，又去點了壹杯楊枝甘露，這才啟程往回走。
　　到家的時候，星光已經傾灑下來，林燃站在同濟北苑的居民樓下，擡頭看著出租屋內映出的明亮燈光，到覺得暖到了心底。
　　他提著還溫熱的奶茶沖回了家。
　　“我回來了！”
　　書房裏傳來蘇橙的說話聲，“那妳快點去洗澡，龍蝦和海腸撈飯馬上就來了！”
　　林燃推開書房門，把奶茶遞了過去，“我看咱倆上次去逛街的時候，妳就捧著這東西喝，就給妳帶回來壹杯。”
　　“妳太好了吧，這也想著我啊？”蘇橙很是驚喜，“妳喝不喝？”
　　“不要，回來之前剛喝了壹大杯紅豆奶茶，現在肚子都有點漲。”林燃果斷拒絕。
　　女友聽言，接過奶茶就用吸管捅開了蓋子，啜飲壹口，露出滿足的笑容，“要不給妳嘗嘗味道吧。”
　　燈光下的她明眸皓齒笑靨如花。
　　半晌之後，林燃方才舒緩了呼吸。
　　唇角除了奶茶的甘甜之外，還有壹股香橙氣味。
　　剛好門鈴響起，林燃回身去拿外賣，而蘇橙則摸摸自己微醺的臉頰，嘬了壹口奶茶壓住翻滾的情緒。
　　……
　　林燃在第二天晚上接到了傑克打來的電話。
　　“妳明年也休息？”他很是驚訝。
　　“對，不打了，”柴犬那邊很是安靜，林燃都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錢賺夠了，名氣也有了，還打錘子職業？”
　　對於他這種懶狗來說，今年能撐下來都是因為三連冠。
　　不管S8能不能奪冠，他都不想再繼續自己的職業道路了。
　　拿了冠軍，心滿意足完美退役，不拿冠軍，他也沒有那個心氣再去沖擊另外壹個三連冠了。
　　休息，對他來說是個最佳選擇。
　　“哥們大不了在鬥鯊當主播，他們現在求著我開播給平臺蹭流量和熱度，”傑克壹副蕪所胃的姿態，“反正是不缺錢了。”
　　“妳們壹個個的，不會全走人吧？”林燃心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YM雙C+上單全部確認明年休息，隊伍已經陷入分崩離析的邊緣。
　　他掛掉傑克的電話，連忙給小兲撥了過去。
　　“幹嘛啊？”蒜頭王八經典虛弱音再度傳入林燃耳中，夾雜著濃濃的困意。
　　“妳明年還打不？”林燃不整花裏胡哨的，直奔主題。
　　“……說實話，還沒決定。”躺在宿舍床上的小兲打了個哈欠，撓撓自己淩亂的頭發，陷入了沈默。
　　“我跟妳說，卓定昨天下午找我了，皓哥想讓他回YM，不過現在還沒確認下來，妳們倆關系不是挺好的嗎，如果湊壹起的話，再沖壹年也很有希望……”手機聽筒裏傳來林燃的聲音。
　　小天側頭望向另外壹張床。
　　如今空空如也，被罩覆蓋其上。
　　床下的銀色行李箱已經消失無蹤，就連床頭櫃上的小火龍玩偶也被收走。
　　看上去就像從未有人在這裏住過壹樣。
　　但蒜頭王八知道，自己曾和最好的兄弟在這個房間度過了壹千個日夜。
　　迷茫的時候林燃能指揮，心態爆炸時還幫他開解，勝利時壹起歡呼慶祝，失敗時壹起總結經驗教訓。
　　這三年確實很累很苦。
　　壹個月休息4天，剩余的日子裏每天訓練15個小時，天天對著召喚師峽谷，有時想想心態都快要爆炸。
　　但壹群誌同道合的人走到壹起，懷揣著相同的夢想，壹起努力奮鬥的記憶也是此生值得珍藏的瑰寶。
　　他還記得2016年1月17日。
　　那是次級聯賽揭幕的前壹天，即將迎戰韓國二哥與Watch領銜的ZTR戰隊，兩人興奮的半宿沒睡著，閑聊時充斥著對前輩的仰望與未來的憧憬。
　　當時沒人能想到YM已經踏上了壹條傳奇之旅，壹路走來，再也沒有隊伍可以阻擋他們。
　　壹群少年，成為了英雄聯盟電子競技的符號與名片。
　　而現在，傳奇的旅程似乎要畫上句號了。
　　小兲心裏清楚，自己不可能再遇到第二個林燃。
　　自己選節奏型打野，他拿個強勢中單，搶了線權就立馬陪自己進野區入侵抓人；自己選食草控圖型打野，他就選大核輸出，偷偷摸摸吃自己野怪，被抓到之後還露出賤兮兮的微笑……
　　職業生涯剛開始就碰到了林燃，蒜頭王八也說不準是好還是壞。
　　他養叼了自己挑選隊友的衡量標準。
　　如果繼續打下去，小兲覺得自己肯定接受不了這種落差。
　　不論是誰，都無法取代林燃在比賽中的作用。
　　卓定確實很好，但小兲很難再去適應。
　　“我想……”高天亮喉結微微滾動，語氣酸澀中帶著幾分哽咽，“就到此為止吧。”
　　電話另壹頭的呼吸聲短暫停滯，而後傳來了溫和的笑聲。
　　“好，等回來咱們常聚。”
　　蒜頭王八翻了個身，抱著懷中的妙蛙種子玩偶，雙目微闔沈沈睡去。
　　他不想再考慮未來。
　　起碼今晚不想。
　　……
　　隔壁SKT終於在11月22日的下午5點，發布了壹條轉會期公告。
　　SKT電子競技俱樂部：【很榮幸能在今天與大家分享我們的2019賽季大名單，也請大家多多支持】
　　先前神通廣大的網友根據曝露出的照片，猜到了Deft、Mata與Pawn的到來。
　　而上野兩個位置，卻壹直沒能找到與照片相匹配的選手模型。
　　直到官宣發出聲明，他們才知道是兩個之前沒什麽名氣的選手。
　　上單：Nuguri
　　打野：Canyon
　　中單：Faker
　　下路：Deft
　　輔助：Mata
　　教練組：Kkoma、PoohManDu、Fly、Pawn
　　林燃不知道SKT到底是如何讓戴先生與胖將軍這對著名兄弟LOL加入的，而Pawn在加入教練組之後，就宣告著選手生涯的終結。
　　SKT發布新賽季大名單的同時，Pawn在個人的社交媒體上也發布了退役聲明。
　　持續發作的腰傷與強迫癥，讓他無法再以高水平繼續在職業賽場上奮戰。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小卒’終究還是敗給了歲月與傷病。
　　SKT粉絲倒是很不滿，在官博下面吵個不停。
　　【Deft要和Pawn綁定，OK我能理解，讓Pawn過來進教練組也沒問題，Mata和Deft打包確實有實力有經驗，但上野兩個新人是什麽意思？】
　　【讓中下三個大哥帶上野兩個小弟磨合，等小弟成長起來，大哥都快入土了，SKT這就是妳的引援啊？】
　　【我之前都沒聽說過，什麽Nuguri、Canyon，我估計實力還不如Thal和小黑！】
　　【這就是我們第壹俱樂部拿出來的陣容嗎？我怎麽覺得明年冠軍又是LPL的？】
　　網絡上紛爭不斷，而LPL還在憋氣。
　　內裏暗潮洶湧，數條爆炸新聞與陣容尚未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