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疑似故人

　　老爺子的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剛吼完，然後就指著桌子上的筆墨道：“畫壹幅畫看看，帶上題跋。”
　　謝斌點點頭，也不爭辯，從桌子上拿出筆墨紙硯。不過這些東西都很普通，也都老舊了，連紙也應該是幾年前的了，質量還很壹般。當然，看看老爺子的家庭條件也知道，就這些也都是老爺子的寶貝。
　　只是謝斌拿起筆墨，卻有些發愁畫點什麽。要說這肯定是老爺子的壹個考驗，謝斌自然要好好表現。可是靈感這東西哪裏是隨隨便便提筆就有的？想想，謝斌的眼神突然瞟到屋子壹角擺放著的那盆蘭花，心裏有了計較。
　　老爺子不是喜歡蘭花嗎？自己就畫壹幅蘭花，就不信他還會吼自己，謝斌暗暗尋思，想著提筆就畫。
　　以謝斌的技巧，畫壹幅簡單的蘭花還是沒什麽問題的，不過要畫出特點畫出蘭花應有的精氣神，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高手跟新手的區別就在這裏，壹個徒有其型，壹個卻是神形兼備。
　　謝斌不敢說自己畫的就達到了大師水準，但卻也不落俗套。尤其是這幅蘭花，著墨不多，但是濃淡相宜。而同樣出色的還是謝斌自己對空間的把控，對空白的利用技巧，讓這幅蘭花的形象躍然紙上。
　　而墨色渲染之處，由濃變淡，更多了幾分水墨畫的神韻。
　　畫完之後，謝斌又提筆在左上角寫了壹幅鄭板橋的詩，“身在千山頂上頭，深巖深縫妙香稠，非無腳下浮雲閑，來不相知去不留。”謝斌對鄭板橋的詩書畫都很喜愛，這首《山頂妙香》壹如鄭板橋的風格，灑脫而奇特，帶著他本身那種脫俗的“怪”氣。
　　而這首詩跟現在坐在屋子裏的微雕大師倒是像有些相像，都是身懷奇香卻不願意給俗人欣賞，有著自己那特有的清高和淡泊。
　　謝斌看著身邊的兩個老爺子，心裏暗暗尋思，這幅畫應該非常應景吧。誰知道張老爺子看到這幅畫後，壹把抓住謝斌的胳膊，“妳是謝坤什麽人？”
　　謝斌看著老爺子的略顯抽搐的臉色，有些納悶，難道自己爺爺還有這麽壹位仇人？不過想想謝斌還是說道：“我爺爺是叫謝坤，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您問的那個謝坤。”
　　張老爺子聞言卻苦笑壹聲，“是，絕對是，怎麽會錯呢？”說著卻又熱切的問道：“妳爺爺呢？現在在哪裏？”
　　謝斌搖搖頭，“已經死了，再過不到壹個月就整好十年了。”對自己爺爺的忌日，謝斌記得很清楚。
　　“死了？”張老爺子聞言壹怔，半響無語，忽然嘆口氣朝王老爺子道：“小王妳回去吧吧，小謝妳留下，妳這個徒弟我收了。”
　　王老爺子也知道這位就這麽壹臭脾氣，也沒覺得自己受了冷落，反而朝謝斌笑道：“小謝，好好跟著張老頭學，我坐車回去，妳不用出來了。”
　　謝斌那裏會讓老爺子真的坐公交車回去呢？他對黃海區這邊的公交車還是有所了解的，從泊裏到市區幾乎差不多就是壹個小時壹趟，擠得很，而且這麽遠的路顛簸回去，謝斌怎能過意的去？
　　於是朝自己的新老師道：“老師，我送送王老，馬上會來。”
　　張老爺子擺擺手示意謝斌隨便，只是對著謝斌剛畫的那幅畫嘆氣。
　　謝斌跟著王老爺子到了門外，笑著說道：“王老，您再等等吧，我找人來接您，捎帶再買點禮物過來。”
　　王老爺子也不客氣，笑著說道：“這張老頭看樣子還是有些真本事的，跟妳爺爺或許還有什麽關聯，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
　　謝斌點點頭，然後給鄒欣彤打了個電話，吩咐她來這裏壹趟。隨後又給自己的篆刻老師，同時也是自己便宜大伯的李老爺子打了個電話：“老師，我又拜了壹位老師，妳不會生氣吧？”
　　“哈哈哈，妳這麽好學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生氣呢？妳這次是想學什麽？”那邊老爺子爽朗的笑道。
　　“這次學的是微雕，這位老師是泊裏人，叫張瑞，老師妳聽說過嗎？”
　　老爺子沈思壹會道：“沒聽說過，不過民間多高人，說不定也是真有壹手的，不過妳對人家不可缺了禮數，該走的程序也都走走，有的老人還是很講究這些的。”
　　謝斌點點頭道：“知道了老師。”
　　聊了壹會兒掛掉電話，壹旁的王老爺子笑道：“妳還有壹位師傅啊？是什麽師傅？”
　　謝斌說道：“是做篆刻的，嗯，行李，您有印象嗎？”
　　“哈哈哈哈，李學慶那老家夥，竟然收妳為徒弟啦？”王老爺子壹聽就大笑起來，說著還同情的望著謝斌：“那家夥沒少給妳找麻煩吧？也幸虧妳能撐到現在，那老頭不知道逼走了多少位徒弟了，哈哈，妳說教篆刻就教篆刻吧，可他非得逼著人學習各種古文字，哈哈哈。”
　　謝斌汗然，看樣子王老爺子跟自己的那位師傅還非常熟悉呢。不過想想也是，島城這麽點地方，又都是玩雕刻的，沒有理由會不認識，想到這裏，謝斌笑著問道：“我那老師也是咱們協會的人嗎？”
　　王老爺子點點頭，“是啊，他還擔任著壹個副會長的名頭呢，只是這老家夥這幾年不怎麽熱心了，連活動都不怎麽參加。”說著笑道：“不過現在有了妳這麽個生力軍，以後他的那部分事情就要靠妳來做了。”
　　“好啊，不過我還是先跟著妳們學學吧，別看我現在賺了倆錢，要是真說基礎知識，估計也就是新手水準。”謝斌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在他創作的時候，也都是揚長避短，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以至於壹般人都沒能看出謝斌的短板。
　　而王老爺子對謝斌的手藝卻算是知根知底的，因此點點頭道：“我那裏有好多美院的教材，妳可以拿回去看看，以妳的能力，自學不成問題，要是願意的話，我再幫妳找壹位好老師，妳覺得怎樣？”
　　謝斌欣然點頭道：“好啊，不過我得先把這位給伺候好了才行呢。”說著指指身後破舊的小院子。
　　鄒欣彤很快就到了，看到王老爺子也在，倒也規規矩矩的喊了壹聲：“王老！”
　　謝斌將吩咐鄒欣彤買來的東西搬下車，然後說道：“欣彤姐，麻煩妳把王老送回家吧，我還不定什麽時候能回去呢。”
　　鄒欣彤點點頭笑道，“隨妳，反正現在也沒妳什麽事情了。”
　　目送鄒欣彤開車帶著王老離開，謝斌搬著這壹大堆的東西返回自己這位新老師家。謝斌托鄒欣彤買來的東西，除了壹箱子五糧液之外，還有蔬菜魚肉米等等，此外就是筆墨紙硯。
　　這筆墨紙硯急切間買不到好的，但是絕對比老爺子現在用的強太多了，尤其是宣紙和墨塊。
　　看到這些東西，老爺子點點頭也沒客氣，任由謝斌放在廚房和客廳。
　　忙活完之後，謝斌看到老爺子還在看他的那幅畫，想起老爺子反常的表現，謝斌疑惑的問道：“老師，妳跟我爺爺認識嗎？”
　　老爺子點點頭，嘆口氣道：“見過壹面而已，呵呵，當時妳爺爺可是號稱書畫雙絕的，人稱雙絕才子，那個時候的妳爺爺，當真是風流倜儻，生性不凡，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迷戀他，只是後來聽說謝家被整垮了，再往後就再也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
　　老爺子說完指著墻上的壹幅畫道：“那就是妳爺爺親手畫的。”說著解釋道：“妳倆的風格雖然不太壹樣，可是在用墨上卻都是壹致的，再加上妳也姓謝，所以我壹下子就想到了他。”
　　謝斌站起來走到那幅畫前細細端量，畫是仕女畫，就像眼前的師傅所說，用墨時的風格跟謝斌很相像，不過畫中的線條柔和流暢，畫風婉轉而華貴，對畫中侍女的細節還有人物表情都刻畫的非常到位。
　　這跟謝斌印象中爺爺的風格不壹樣，而且謝斌也沒怎麽見自己的爺爺畫仕女畫，大多是山水和花鳥之，而且風格脫俗奇俊，顯然不是眼前這幅畫所能比擬的。
　　可謝斌卻知道，這畫確實是他爺爺所做無疑，而風格的改變，應該是遭受大難之後心境的變化以及技藝的長進所導致的。而眼前的這畫雖然很精美，也很見功力，但終究顯得有些小家子氣，跟謝斌印象中那個豁達灑脫的爺爺截然不同。
　　謝斌看著這幅出之自己爺爺之手的畫幅，壹時間禁不住有些恍然，放佛看到了那個號稱書畫雙絕的風流才子。半響後才想起身邊還有壹位老爺子呢，於是收拾心情問道：“您老跟我爺爺是怎麽認識的？”
　　“認識？”老爺子哼哼壹聲，“我認識他，可他卻不認識我，也不會認識我。”
　　謝斌暗笑，不會又是玩什麽富家公子和寒門子弟的沖突吧？正想著又聽老爺子說道：“那時候我也是慕名而去的，想要跟雙絕才子交流交流，不過在京城忙活了好幾天，路費花光了都沒能跟他說上壹句話，最後也只是遠遠的望過他壹面。”
　　“至於這畫，還是後來我師傅送給我的，我壹直留著這幅畫，就是想著什麽時候再找他比試壹下，卻沒想到後來就再也沒了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