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爭吵

　　“掃把星！看見妳就來氣。”來旺壹腳將湊到身邊過來的來福踢到了壹邊。好容易賺到了去廣東的路費錢，對於來旺這個絕對的月光族來說，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下壹次攢滿路費，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更為嚴重的是，這幾天，只要來旺出門，便會發現村裏幾個長舌婦總是要在背後指指點點。
　　“哼唧！”來福嗚咽了壹聲，便跑到壹邊，它似乎明白來旺的氣還沒有消。
　　來旺沒有理會那略微有些可憐兮兮的來福，將壹件棉子夾衣披在身上便闊步往外走去。天氣已經開始變冷。早幾天的在寡婦清家裏看到的天氣預報中，臨近的地區已經開始下雪了。
　　趙家屯的土路似乎被凍得有些硬，走在上面的時候，總是會發出很清脆的聲響，仿佛冰塊在嘴裏嚼碎的聲響壹般。
　　寡婦清是村裏最美的女人，村裏結了婚沒結婚的男人都喜歡找些師出無名的借口往寡婦清家走，以至於寡婦清家成為趙家屯最熱門的是非地，趙家屯事件夫妻爭吵事件，都是在這個地方點燃的。來旺也有事沒事往她家裏走，賴在人家家裏，壹直到榔梨縣電視臺顯示出“謝謝收看！”時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寡婦清的男人叫趙來喜，以前可是個強人，不然也娶不到壹渡水村最美麗的女人。雖然村裏人，包括來旺在內，依然認為這是典型的壹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趙來喜家的樓房像寡婦清壹樣，在趙家屯特別的惹眼。就算放到現在，壹渡水村也沒有幾棟民宅能夠比得過。
　　趙來喜下廣東打工的時候，幹的鉆風眼的活，工資比縣裏的幹部還要高。幹了幾年之後，家裏就建了大洋樓，據說請了城裏人設計過。壹渡水村後面的洋樓大多是仿照他們家的樓房修的。樓房修好了，很快就將寡婦清娶回了家。
　　但是來旺卻聽村裏人說，來喜是不行的。所以，結婚好多年，寡婦清連個屁都沒有生，倒是越來越美艷。村裏的男人們都很是惋惜，可糟蹋了壹塊肥田。
　　寡婦清家的房子修建在離馬路最近的小山坳上。來喜還沒有發病的時候，村裏人都說來喜家的房子風水好、聚財。現在，來喜死了，村裏人又都說，那個房基地要不得，當煞氣。
　　來旺走家裏走出來，原本就沒有什麽目標。走著走著，不知道為何竟然走到寡婦清家來了。
　　“來旺，今天出來，咋沒帶妳家兄弟呢？”寡婦清的聲音很甜美，跟電視裏的美女主播壹樣，聲音裏似乎甜絲絲地，聽得人耳朵有些發癢。
　　來旺自然不會計較寡婦清的打趣，但並不意味著他會這麽白白讓她戲耍。
　　“不是妳妹妹昨晚上叫喚得厲害，它昨晚上出去，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回來呢！”來旺嘿嘿笑道。
　　“那妳咋不和妳兄弟壹起上呢？”寡婦清可不會就這麽簡單的認輸。
　　“不是還有個姐姐放空了麽？”來旺怪笑道。
　　“哎呦，真看出來，這些天花了幾千塊錢買桂花大嬸的土雞吃了，果然人變聰明了。”寡婦清壹下子點了來旺的死穴。
　　來旺有些惱火了，“別跟我說這個，不然我跟妳急。那事根本不關我的事。來福壹天叼壹只回來。我還以為他到山坳裏捉了野雞回來。”
　　“嘿嘿，家雞跟野雞妳還分不出來？還不是以為偷偷吃了，人家拿不住把柄。活該。這回虧大了吧？”寡婦清有些幸災樂禍，不過來旺也確實沒有值得同情之處。
　　來旺訕訕的笑了笑，不再說話，直接往寡婦清家裏走。
　　寡婦清家裏坐了壹桌打牌的，看到來旺走了進來，立即有人喊來旺去替角。
　　“來旺，妳來得正好。我今天手氣背得很。妳來頂我壹把。”說話的是張開全。
　　要是別人叫，說不定來旺直接壹屁股坐上去，但是這個張開全可是個老滑頭，贏了錢就想走人。來旺看了張開全壹眼，笑了笑，“妳問壹下他們肯賒賬麽？”
　　桌上的人當然不願意，“妳個張開全，張公雞，就只贏得輸不得。今天又是贏了錢就想跑了。妳要是這樣，我們以後再也不跟妳打了。反正妳今天要是走了，我也不會跟來旺打的。來旺的錢都買桂花家的高價雞了。哪裏有錢打牌？贏了他的不等於贏了個數？來旺，妳也是活該，平時叫妳輸壹點給我們都不肯，結果全便宜桂花家了。那哪裏是買雞啊？估計桂花大嬸賣春也賣不出那個價錢來！”趙三德將張開全壹把拉住不放。
　　“三德，妳說話也留點口德。這話要是讓桂花嬸聽到了，妳們家還想安生啊？”寡婦清走了進來，搬了跟凳子在壹邊坐了下來。
　　“我怕個屁！”趙三德雖然嘴上不肯服軟，卻沒有再去說桂花的事情。
　　張開全沒走成，有些尷尬地坐了下來，“誰贏了錢？今天老子手氣背得不行。不過，妳們要打，我就繼續打。只是時間不早了，我早飯也沒吃。打三圈，最多打三圈，我就得回去吃飯。”
　　張開全確實贏了壹些錢，原本想找個借口離開，但是被趙三德壹語道破了，也拉不下面子離開了。
　　幾個人又洗了牌，開始玩了起來。
　　“來旺，妳年紀輕輕地，虧妳在趙家屯這窮山窩裏也窩得住！要我再年輕個十歲，早就下廣東打工去了。妳活該打單身（光棍）哩！”坐在另壹邊的老漢錢水根說道。
　　“我不去廣東不也活得好好的。”來旺原本是想去廣東，但是錢水根這麽壹說，他倒是很不服氣。
　　“妳那也叫活得好好的。白天沒雞巴事，晚上雞巴沒事。住的地方像個狗窩棚壹樣。就妳這樣子，這輩子也別想娶婆娘了。”水根老漢白了來旺壹眼。
　　來旺嬉笑道，“妳去問問妳兒子，看他在廣東住得有我好麽？吃得有我好麽？”
　　“就算他在廣東住得沒妳好，吃得沒妳香。他不時賺了錢修了新房子麽？妳那茅草屋能夠跟他比？他現在又娶了婆娘，明年春上天怕是就要做爹了。”錢坤生說道。
　　“壹年住幾天也叫新房，那我壹年去黃石賓館住幾天，那我家比妳兒子那房子是不是要強多了？壹年睡幾晚也叫婆娘，我去鎮上找幾個雞婆睡幾晚，那我不是有幾個婆娘？妳兒子冬天回來，春上天當爹，我都不知道該恭喜他還是同情他！”來旺這嘴巴在屯裏也算是小有名氣。
　　來旺的最後壹句話還沒說完，錢水根便將手中的牌直接向來旺扔了過去，只是沒到半路中，便化作漫天的飛雪，然後飄飄蕩蕩地落向房間的各個角落。
　　“唉，可惜了壹手好牌。”張開全的第壹反應不是拉架，而是嘆息壹手好牌。
　　來旺倒也不是個怕事的人，用手指著錢水根說道，“怎麽著，妳還敢跟老子來橫的？”
　　“不來橫的，還咋的？妳滿嘴噴糞，看我今天不將妳的嘴巴撕爛！”錢水根站起來，抓起自己屁股下的凳子便要繞過人群，向來旺沖過去。
　　“來旺，妳個短命鬼！這話也能夠亂說麽？雙搶的時候，坤生不是回家來了壹趟麽？不是正好春上天的時候對時？水根叔，妳還不知道這小子的嘴巴臭麽？何必跟他小孩子計較？”寡婦清將僵在原地的來旺推開，然後又跑過去阻住錢水根的路。
　　趙三德也勸解道，“水根大哥，算了算了，這小子原本就是個嘴賤的家夥。消消氣，消消氣。”
　　趙三德與寡婦清死死地將錢水根攔住，錢水根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麽堅決，因為他心裏有數得很，不管是論個子還是論力氣，自己這壹把老骨頭都不是那短命鬼的對手。而且今天的事情，自己未必占了理。雖然自己是壹片好心，但是也沒有給那東西留情面。真要是鬧起來，那短命鬼光棍壹條，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自己的幾個兒子打工回來，也同樣拿這個混球沒有辦法。
　　只這麽片刻時間，錢水根大腦裏居然閃過了那麽多的念頭，這架哪裏還打得起？
　　“今天要不是怕打爛了何碧清家的東西，老子非飽揍妳壹頓不可。不過，今天這事情沒完。等坤生他們幾兄弟回來，今天這事情，還要好好說道說道。不然，別人還以為我錢水根家好欺負哩！”錢水根狠狠地說道。
　　來旺年輕氣盛，哪裏肯說軟話，聽到錢水根下臺階的話，卻也難以忍受，“就妳說得我，我就不能說妳？就算妳那幾個軟蛋兒子回來，我還會怕了？以前，我壹個人也不是沒有將他們幾兄弟揍得哭爹喊娘的！”
　　“那好！那好！”錢水根氣得發抖，用手指著來旺。
　　“來旺，妳少說兩句會少壹斤肉？趕緊走吧！我這裏可不是菜市場。妳們到我家裏來吵架，算是什麽事？”寡婦清生氣地說道。
　　來旺見寡婦清這麽壹說，也不好意思說什麽了，“碧清嫂子，今天實在是對不住了。”
　　來旺轉身便走了出去，沒有再理會錢水根在背後絮絮叨叨地放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