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者行孫

　　西天，梵庭。
　　無盡梵土，似乎永遠都閃爍中慈悲的金光，普照眾生。
　　在梵土之中，某處秘境，有著壹座巨大的山嶽。
　　山嶽如五指，像是蘊藏著無盡的秘力。
　　遠遠看去，在五指山最高峰之上，還有六個閃爍著萬道金光的梵門大字：
　　唵、嘛、呢、叭、咪、吽！
　　這，便是梵門赫赫有名的五行山。
　　五行山周遭，荒涼壹片。
　　在五行山底，卻壓著壹只猴子。
　　那猴子身體，都被壓在山下，唯獨露出了壹顆猴頭，兩只手臂，像是已經在此無數歲月，毛發瘋長，頭上落葉撲簌。
　　“山前桃子，熟了幾千次了……幾千年過去了，為什麽，師父還沒有來……”
　　猴子用手抓了抓臉，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了。
　　蕭瑟寒風吹過，猴子長嘆壹聲，低語道：
　　“我者行孫……終究只是壹個模仿者，故事已經終結，或許，不會有光頭來此地救我了……”
　　它的猴眼之中，似有壹絲深深的失落。
　　忽然，它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六耳瞬間齊現，擡眼朝著前方看去。
　　“梵祖老兒，妳來給妳者行孫爺爺送吃喝的麽？”
　　猴子開口。
　　隨著他聲音落下，在前方的空間之中，忽然壹方蓮臺出現。
　　十二品金色蓮臺，神聖無上。
　　梵祖盤坐連臺之上，慈悲肅穆，梵光散發，仿佛萬世的救主。
　　在梵祖兩側，立著兩個小光頭童子，兩個童子每人手持著壹個玉瓶。
　　——在者行孫被壓在五行山下的這些歲月裏，每隔五百年，梵庭便會差人，送來銅汁、鐵汁，供者行孫服用。
　　那些銅汁鐵汁，可以延續者行孫的生命。
　　當然，也在不斷削弱和殘害者行孫的軀體。
　　梵祖淡淡看向山下的猴子，道：
　　“我是該叫妳者行孫，還是該叫妳陸守石？”
　　陸守石，乃這猴子的本名，者行孫，則是後來才自稱的。
　　者行孫道：
　　“妳可以叫爺爺。”
　　梵祖面色淡漠，平靜不改色，淡然道：
　　“被壓了這麽多年，飲銅汁鐵汁，看來妳的脾氣，依舊還沒有改。”
　　者行孫道：
　　“梵祖老兒，別賣關子了，說吧，又有什麽陰謀詭計！”
　　梵祖輕輕壹嘆，道：
　　“猴子，梵門慈悲，本尊欲度妳成亻弗。”
　　“妳天縱之姿，本尊實在惜才啊……”
　　“只要妳虔心皈依本座，我便賜妳無上機緣，不止為妳解開這五行山之壓，更引妳邁過帝關，如何？”
　　他的臉上寫滿了肅穆慈悲之色，話語中充滿了壹種不容忍質疑的威嚴。
　　但，者行孫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震的滿山葉落。
　　“梵尊老兒，莫要假慈悲了，妳當真以為，我這雙眼睛，看不出妳十二品蓮臺上的累累鮮血？”
　　“妳比亡土那群惡鬼，還應該下油鍋！”
　　者行孫嘲諷至極。
　　聞言，梵祖似乎充滿了失望，微微壹嘆，沈默著，盯著六耳獼猴看了許久，才忽然道：
　　“六耳獼猴族，曾有大來歷。”
　　“上古災厄紀元時代，十靈之壹的神猴，被詭異灰霧所染，化作石像……”
　　他壹字壹句，道：
　　“據我所知，那石像由六耳獼猴族守護……而妳，就是第七千二百壹十三代守護人，對麽？”
　　聞言，五行山下的猴子，卻是猴眼中精光壹閃！
　　它看向梵祖，獰聲道：
　　“妳如何知曉的？！”
　　這壹刻，者行孫居然像是在顫抖。
　　因為憤怒，因為想到了某件往事。
　　——六耳獼猴族，誕生於天地之間，自古以來，壹個極其重要的任務，就是守護壹尊石像。
　　那是……上古災厄時代十靈之壹，壹尊逆天神猴的石像！
　　在六耳獼猴族故老相傳的祖訓中，那只神猴曾以大法力眺望歲月下遊，並說過，它有壹天將歸來，再戰諸天。
　　六耳獼猴族，壹直守護著那神猴的石像，等待那壹天的到來。
　　這是壹個秘密。
　　只有六耳獼猴族，才知曉的秘密。
　　但是，在萬年前，六耳獼猴族，卻遭受了壹場浩劫！
　　壹尊極強大的存在，踏破了六耳獼猴族的祖庭，直逼六耳獼猴族的絕密之地，要搶奪那尊石像。
　　那壹戰，六耳獼猴族，尊者喪盡，整個族群，幾乎都被壓得擡不起頭來，就要絕滅了……
　　當時是者行孫……通過某種不可言說的方法，鎮壓了那壹劫，滅殺了那個強大存在。
　　但是，當者行孫滅殺那存在的時候，卻發現那強大的存在，居然只是壹道分身……
　　那壹戰，六耳獼猴族傷亡慘重，者行孫的親生女兒，都獻祭了生命……
　　那壹戰之後，者行孫逆天崛起，成為妖界曠古以來最耀眼的存在，尚未成帝，便已經舉世無敵，創下了那些驚天事件。
　　成立花果山，煉東海定海神針為鐵棍，踏破淩霄，打的神域三十三重天顫抖……
　　這壹切，都是從六耳獼猴那壹場浩劫開始的。
　　唯有者行孫自己才知曉，他之所以戰遍諸天，不只是在模仿自己聽過的那個故事，更是在尋找那個仇人。
　　那個重創六耳獼猴族，甚至，讓他失去女兒的仇人。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個神秘存在，滿身籠罩神聖之光，踏過他族人的軀體……
　　甚至，他主動挑起妖神大戰，也是為了報仇！
　　因為，那個仇人的氣息，來自帝庭，展現的神通，也是帝庭上的神通。
　　但，在妖神大戰中，他卻折戟沈沙，被梵祖鎮壓於五行山下……
　　壹直以來，者行孫始終覺得，昔年那個屠殺六耳獼猴無數人的強者，來自帝庭。
　　但現在……
　　梵尊居然也知曉六耳獼猴族的秘密？！
　　者行孫的心中，掀起了滔天波瀾，懷疑無比強烈。
　　只有知曉六耳獼猴族絕密之地秘密的人……才能造下昔年那場殺劫。
　　梵祖此刻，卻是笑了。
　　“黃煙起，烽火寧；輪回出，鬼蜮空……卷土重來，戰遍諸天！”
　　梵祖悠悠開口，道：
　　“這是那只神猴曾經留下的遺言。”
　　“妳可知曉，現在它的遺言，已經應驗了？”
　　“就在數日前，輪回重開，如今鬼蜮之中，再無鬼物。”
　　聞言，者行孫更是壹驚，瞳孔壹縮。
　　輪回重現了？
　　難道……這壹紀元，六耳獼猴族終於能夠等到，等到那神猴歸來了嗎？
　　同時，者行孫的心中，疑雲越發濃郁，他擡眼，盯著梵祖，喝道：
　　“老禿驢，當年攻打我族絕密之地，造下無盡殺劫的，究竟是不是妳？”
　　它聲音猙獰，滿懷怒火。
　　梵祖……知道得太多了，引起了者行孫的懷疑。
　　梵祖微微壹嘆，道：
　　“對當年的事……本座很抱歉。”
　　“抱歉沒有殺掉妳，反而讓妳，逆勢崛起……”
　　他全沒有掩飾的意思，看著者行孫，道：
　　“直至今日，本座依舊很好奇，昔年妳究竟是怎樣滅掉本座那壹道分身的？”
　　他……承認了！
　　這壹刻，者行孫的眼中，怒火滔天，它鋼牙幾乎咬碎，全身上下，筋脈暴突而出，猛烈掙紮起來，幾乎像是要從五行山下出來！
　　“原來是妳……原來是妳！”
　　“梵祖老兒，我陸守石不殺妳千遍萬遍，決不罷休！！”
　　整個五行山，都是隨著者行孫的掙紮晃動起來。
　　但，梵祖卻只是淡然擡手。
　　五行山上，那六個大字梵光道道發出。
　　唵、嘛、呢、叭、咪、吽！
　　者行孫縱然滿腔怒火，此刻卻只能被鎮壓下去。
　　它的嘴角，都是鮮血，眼中的怒火和狂恨，無比濃烈。
　　梵祖微微壹嘆，道：“這個秘密，本座本不打算讓妳知曉的。”
　　“只可惜啊，輪回出，卻與本座擦肩而過，無法入住輪回……那神猴的石像，便是本座唯壹的機會了。”
　　他看著者行孫，道：
　　“告訴我，當年那壹戰之後，妳將絕密之地藏在哪裏了？”
　　“說出來，我給妳壹個機會，壹個與我壹戰的機會，如何？”
　　“妳不是想殺我麽？想復仇麽？”
　　“壹個秘密，交換壹個殺我的機會，很公平。”
　　他話語淡漠。
　　者行孫眼中殺意凜然，咬牙切齒，它恨不能壹戰！
　　但，它卻深吸了壹口氣，道：
　　“梵祖老兒，我者行孫，不會再上妳的當了。”
　　“昔年妳分身假冒神庭中的強者，令我向神域發動大戰，最後妳漁翁得利……這壹次，妳休想！”
　　“絕密之地……妳永遠別想知曉在何處！”
　　聞言，梵祖不禁有些惋惜，道：
　　“真的麽？”
　　“難道連妳女兒，妳都不在乎麽？”
　　他彈指壹揮。
　　忽然，在場中，出現了壹座冰棺。
　　冰棺之中，乃是壹個少女。
　　她壹身金色的長裙，五官精致而美麗，六只晶瑩的耳朵小巧可愛。
　　少女宛如熟睡，雙眼緊閉，雙手疊放於胸前，右手手腕之處，似有壹道尚未幹涸的血痕。
　　看到這少女……者行孫頓時怔住了。
　　它的眸子中，寫滿了驚怒，寫滿了憤慨！
　　“我女兒的屍體……梵祖老兒，妳卑鄙無恥！”
　　者行孫顫抖著怒吼。
　　當年壹戰，他的女兒死去了，但他以大法力，將女兒的身體保存了下來，因為，他始終覺得，女兒生機未絕，總有壹天，還能醒來！
　　他的女兒……明明在族中，有族中最強的幾位尊者守護，為什麽會落在梵庭手中？
　　梵祖看到者行孫的憤怒，眼中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告訴我，六耳獼猴族的絕密之地，在何處？”
　　“那尊神猴的石像，在何處？”
　　“否則，我會當著妳的面，讓世間萬萬牲畜，來享用妳女兒的身體……”
　　“別忘了，她的身體還沒有死去，還有生機。”
　　梵祖的臉上，充滿了期待，道：
　　“這麽漂亮的胴體，用來給世間骯臟惡臭的牲畜享用……會不會太可惜了呢？”
　　者行孫似乎聞言，渾身都是顫抖起來。
　　他看著棺中的少女，眼中熱淚滾滾，咬牙切齒！
　　……
　　而此刻。
　　第四十九星域。
　　敖無雙帶著幾位尊者，壹路前進。
　　前方，就是大墟界了。
　　敖無雙的臉上，冷汗不禁下來了！
　　又要見到那個邪門的小山村，見到那群邪門的人了嗎……
　　“敖無雙……別害怕，應該沒事的這次。”
　　陸采靈像是看出了敖無雙的緊張，不禁輕輕拉住他手。
　　敖無雙低頭看去，卻發現，陸采靈的右手手腕上，有著壹條殷紅如血的血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