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66章：迷惘

　　帶著張三李四去醫院拿了藥，架不住兩人再三要求，蕭然只好直接帶著張三李四去火車站。
　　雖然只是少少的兩包藥物，但是這袋子藥物卻是價值十三萬，比起黃金都要貴上不少。
　　張三李四緊緊的抱著懷中的藥物，這東西，比他們兩人的生命還要重要。
　　十三萬啊！張三李四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雖然蕭然是刷卡，並不是付的現金，沒有拿出壹疊疊鈔票來著直接，震撼，但是兩人也能夠想象壹下十三萬代表著什麽。
　　這是自己全村人基本十年不吃不喝的產值啊。
　　就換了這麽兩包小小的藥罐罐！
　　張三李四只覺得自己此刻抱著的東西比泰山都還要沈重壹般，不是身體，而是心靈上的沈重。
　　“蕭然兄弟，大恩不言謝，妳這恩情，我們這輩子都無法還給妳，下輩子，即便是做牛做馬我們兩兄弟也要報答妳。”
　　實在是找不到什麽言語來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張三李四哽咽著對著蕭然說道。
　　雖然這句話在現在看起來很空洞，甚至有些可笑，但是張三李四的神色卻是無比的誠懇，看得出來，他們對於這句話是極為看重的。
　　蕭然的恩情對他們來說，真的是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來回報。
　　“不用客氣，就當是為那些孩子祈福吧，妳們也不用放在心上。”
　　蕭然神色有些黯然，開口對著張三李四說道，他的半個師傅也是壹名窮困潦倒的國術大師，當年就是沒錢醫治活活的病死在了床上。
　　他的修為雖然不壹定比得上現在的張三李四，但是靠著壹身的本事混口飯吃還是毫無問題，即便再不堪，走個邪路什麽的也能度過這個難關。
　　但是那個倔強的中年漢子卻是什麽也沒做，寧肯拖著病體到工地上打工，靠著壹塊磚三分錢的工錢苦苦支撐也不願意去做壹些有辱武者尊嚴的事情。
　　最後，即便是病死在了床上，那個漢子臉上也是帶著驕傲的微笑。
　　最後壹句話也是：這輩子，我沒侮辱了國術這兩個字。
　　雖然對於他的選擇蕭然並不壹定認同，但是這並不代表蕭然不尊重和感動。
　　張三李四的情況雖然和自己師傅當年有所不同，但是又何其的相似，能夠盡量幫助壹些，蕭然覺得這只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張三李四不再說話，只是雙眼之中已經隱隱的有些泛紅，不善言辭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樣描述自己心中的感激。，
　　再說，即便說得天花亂墜，不真真實實的做出來，又有什麽意思呢？
　　所以他們不再說話，只是摸摸的看著自己懷中的藥物，但是，他們心中卻永遠不會忘記蕭然的恩情。
　　有些感激是無法用言語表述也無法訴說出來的。
　　由於是要購買當天的火車票，所以即便是淡季也是理所當然的只剩下坐票，雖然蕭然壹再表示可以向黃牛購買兩張高價的坐票或者臥鋪，但是卻被張三李四無聲卻又堅定的給拒絕了。
　　當然妳可以說多的都欠了，再多個幾百上千塊也沒有什麽關系，正所謂債多不壓身，但是，張三李四不這樣想，他們只是簡單的認為已經足夠虧欠蕭然的了，上千塊，已經足夠誇張，要知道，普通站票只是需要壹半不到的價錢而已。
　　蕭然不再堅持，陪著兩位老人買了站票之後，看看時間，才壹點多，離開車時間還有四五個小時之久。
　　帶著兩個老人去火車站背後的小吃店要了三碗面，看著張三李四將碗裏的湯都給喝完了之後，蕭然卻沒有表示再來壹碗，而是任由張三李四搶著在自己之前付錢結賬。
　　三兩面，壹碗十塊，壹頓飯也就是三十塊。
　　錢不多，甚至很少，但是付錢之後，張三李四整個人臉上都綻放著光芒，似乎做了壹件極其了不得的事情。
　　蕭然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澀，那些苦難的日子裏面，自己那個可憐卻又驕傲的師傅是不是也盡力的保留著這樣卑微卻又可敬的驕傲呢？
　　老板對蕭然他們三個只吃了三碗面，穿著還有些古怪，吃完了還賴在位置上不走的家夥極為不待見，但是又不好意思出聲趕人。
　　因此，眼神示意，服務員趕緊麻利的上去擦桌子收碗筷，來回擦了三次之後，張三李四終於是紅著臉領悟過來，和蕭然壹起走了出去。
　　如果是蕭然自己當然不會理會老板的這些小動作，要是換了他，他恐怕反而還要多坐壹會兒，但是張三李四顯然不行，連忙走了出去。
　　雖然身上功夫很是不錯，但是張三李四面皮上的功夫確是要差上許多了。
　　出了面館，由於時間還早，三人也不亂走，隨便在火車站的廣場外面找了壹處空地坐了下來。
　　在之前張三李四和蕭然並不熟悉。三人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況且張三李四並不是那種善於言談的人。
　　不過蕭然終究算是半個國術家，因此，東拉西扯和張三李四談起了國術心得。
　　雖然流派不同，拐子馬還受到身體的限制，但是技擊之道本來就是觸類旁通，道理都是壹樣。
　　對於蕭然的強悍，張三李四也是深有體會，因此，也和蕭然火熱的談論起來，以往的壹些疑惑和難題也開始朝著蕭然請教。
　　技擊之道講究的是達者為師，可不是年紀越大資歷越老就是老大，蕭然足夠強悍，自然能夠得到張三李四的尊敬。
　　談到他們癡迷了壹輩子，幾乎算得上生活的全部的國術，張三李四心中的拘束和緊張也消失了不少，變得健談起來。
　　三人的談論倒也吸引了不少好奇的路人，不過聽了壹會兒之後，卻是紛紛搖頭離去，開玩笑，這三個家夥該不會是瘋子吧？什麽筋骨齊鳴肌肉震顫，以為是在寫武俠小說呢？
　　現在這個社會，國術已經成為了遙遠的陌生記憶，甚至在某些人的引導之下，大家印象中的武術高手就是央視舞臺裏面的拳王爭霸賽裏面的各種摔跤。
　　蕭然他們在這裏談論的玄而又玄的東西在這些人看來自然是失心瘋了。
　　當然，蕭然他們也不在乎，各自探討著對國術的見解。
　　雖然以蕭然現在的狀態張三李四並不能給他提供太多的幫助，但是張三李四卻能從蕭然的隨意談論之中獲益良多。
　　如癡如醉，時間自然過的飛快，等到了時間的時候，張三李四仍舊是壹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不過顯然在他們心中，村裏孩子的性命占據著無比重要的地位，因此，到了點之後，張三李四幾乎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準備著去坐火車回去。
　　張三李四雖然年紀大了，身體算得上是油盡燈枯，即便有了蕭然的指點也不會再有多少的進步，但是蕭然對他們在國術壹道之中的認識和見解之上的幫助卻是無比的巨大。
　　猶如手術刀壹般深入淺出的將國術之道的奧秘呈現在張三李四的面前，張三李四沒讀過書，因此，太過高深的說法並不能領會，這也是他們拐子馬始終無法達到最高的原因，但是蕭然的講述卻讓他們領悟起來沒有絲毫的困難。
　　所以，當張三李四遙遙朝著蕭然跪拜之時，蕭然並未阻止，而是坦然受之。
　　以師禮待之，不僅僅是感謝蕭然的指點，更是對蕭然的壹種尊重，蕭然坦然受之，也是對張三李四的尊重。
　　行禮之後，張三李四不再理會旁邊旅客行人的怪異目光，提著手中的藥物，昂首大步的朝著火車站中走去。
　　蕭然在原地站立良久，方才嘆了口氣，緩緩離開。
　　在華夏，永遠都有那麽壹群人，默默無聞，卻又始終堅持著自己堪稱高貴的理念。
　　也真是因為有了無數的這種人存在，華夏才能在壹次次危難之後重新昂然站立起來。
　　蕭然在張三李四的包袱裏面放了五百塊錢，不多，只是壹番心意，蕭然想要避開張三李四，那他們根本不能察覺，此刻，蕭然卻是稍稍的有些後悔起來。
　　雖然自己是出於好意，但是似乎這卻是對兩位老人的不尊重。
　　信仰和氣節無價。
　　這也是蕭然沒有勉強買東西忘張三李四帶上火車，而是任由他們將已經有些發硬的冰冷饅頭偷偷的塞進行禮包中帶走。
　　火車上有開水，就著開水啃食冰冷的饅頭肯定是他們在火車上的唯壹食物。
　　雖然簡單，但是在蕭然看來，卻是比任何的山珍海味還要來得珍貴。
　　能夠像張三李四這樣的人畢竟已經不多了。
　　蕭然並不認為自己能夠和張三李四有著同樣的堅持，否則，自己也不會為了當年的委屈心灰意冷。
　　開車，順帶在火車站做了壹單生意，把客人送到目的地之後，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能夠載到這種幾乎算得上穿城的客人，也算是意外之喜。
　　似乎對於乘坐蕭然的出租滿意度不低，這個年輕的客人直接給了蕭然壹百五，大方的說了壹句不用找了之後，瀟灑的下車走人，二十來塊錢而已，找不找，無所謂。
　　看著自己的客人瀟灑離去的背影，蕭然晃了晃手中兩張薄薄的鈔票，第壹次開始懷疑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