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開完會從辦公室出來之後，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不過做業務的都知道，業務人員哪裏會有正常的上下班。這不，剛從會議室出來沒壹會兒，就被王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見我進來王主任沖著我笑了笑，從辦公桌前站起來順手遞給我壹根煙，走到床邊拉開窗戶後點上，「武勇，妳今天是不是有心事？看妳開會的時候老是走神，以前妳可從來不這樣的。」
　　我沒有煙癮，不過做業務時間長了，煙酒之類的難免粘上壹點，這樣跟有這些愛好的客戶交流起來也有點共同話題。看王主任提起開會的事，我走到王主任身邊點上煙吸了壹口，略帶歉意的沖著王主任點了點頭，習慣性的用恭維的語氣說道，「王主任您還真是慧眼如炬，什麽事都瞞不過您。」
　　「哈哈哈，妳小子啊，少來這套！」王主任輕輕錘了壹下我的胸口，順手把窗邊的煙灰缸往我這邊推了壹下，緊接著正色道，「武勇，咱們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的遇到壹些煩心事，但是工作就是工作，千萬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
　　「知道了領導！您放心吧，我以後會註意的。」知道王主任是在故意點我開會失誤的事，我趕忙拍著胸脯保證道。王主任笑著擺了擺手，變臉之快讓人恍惚，「行了，我也就是隨口壹說，不用搞的這麽嚴肅。對了，晚上和客戶吃飯的事都準備好了吧，這件事可千萬不能大意了。」
　　「王主任您放心，這個我早就準備好了，根據客戶的喜好這次訂的希爾頓酒店，至於酒水……」我大致把今晚訂的酒店之類的情況跟王主任匯報了壹下，王主任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可以，妳做事我向來放心，妳先去休息壹下，等會兒晚上可又是壹場硬仗啊！」
　　「行，那您先忙王主任。」跟王主任招呼壹聲後走出辦公室，雖然剛剛才跟王主任保證不會因為小舅子的事分心，但那畢竟是妻子的親弟弟，尤其是想起剛才哭的傷心的妻子，怎麽可能不去想這些事呢？
　　在休息室裏又接連跟幾個朋友打過電話，不過我知道那些都是些酒肉朋友，平時湊壹起吃飯喝酒好說，真有事的話肯定指望不上，之所以打這幾個電話，只不過是尋求壹下心裏的安慰而已。果然，幾個電話打完後還是毫無頭緒。
　　「哎，這個小舅子啊，真是會給人添堵！」我靠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長嘆壹口氣，自從跟妻子結婚之後，這個小舅子就沒少給我惹麻煩，平時借點錢倒還是其次，好幾次跟人家打架把人家打的頭破血流，要不是我壹直在後面幫忙擦屁股，這個小舅子說不定早就被抓進去了。我也跟他說過好幾次，讓他少惹點麻煩，只不過他口頭上答應，轉過頭來還是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作為壹個外人也不好說的太過分，也就懶得去管他了，沒想到現在又惹出這種事來。
　　「叮鈴鈴...叮鈴鈴...」看見來電提示我趕緊坐直身子，「餵，老張，那件事怎麽樣？」
　　「哎，我打電話幫妳問了，這件事不好辦啊！」聽了老張的話我心裏咯噔壹下，靜靜聽著老張說著，「現在正好嚴打期間，妳小舅子這次屬於頂風作案，那個派出所的所長我又不熟，跟他說不上話。不過那邊的同事跟我說他們所長性格十分強硬，從來不會收受賄賂，更沒有給人開後門的習慣，我實在是幫不上忙啊！不過我可以把電話發給妳，妳自己想辦法試試，但以那個局長的做派，我估計應該沒什麽用！」
　　「哎，那好，麻煩妳了...」雖然心知大概沒什麽用，不過我還是想努力壹下所以想了想我繼續說道「要不妳把那個局長的手機號發給我，我自己想辦法聯系壹下看看吧。」
　　「那好，我發妳微信上，妳自己再想想辦法吧...」正事說完之後免不了跟老張客套壹番，等掛斷電話後看了壹眼時間，趕忙收攏心神起身去準備今晚的酒局。
　　害怕等會兒喝多了誤事，所以在酒店等客戶時我抽空先給妻子打了個電話，把老張說的話告訴了妻子，妻子聽完後免不了壹陣哭哭啼啼，聽見妻子傷心的哭泣聲，我只能先安慰妻子，「小潔，妳先別太傷心了，老張雖然這麽說，也不是壹點辦法沒有，我這兩天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聯系上那個局長，給那個局長送點禮走走關系。」
　　「嗯，也只能這樣了...」妻子在電話裏抽泣著說道，雖然知道有些話不該說，但為了讓妻子有心理準備，猶豫片刻我還是跟妻子說道，「到時候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妳弟弟進去呆兩年也不是特別壞的結果。妳也知道妳弟弟這個人，整天惹是生非，咱們說他也不聽，這次讓警察好好管管他也算是個辦法。說句難聽的，要不然以後他萬壹惹出什麽大事，後果豈不是更嚴重！」
　　「武勇，磊磊怎麽說也是我弟弟，妳說的這是什麽話！」妻子聽我這麽說他弟弟，顯然有點生氣，「我弟弟只不過是調皮了點，他能惹出什麽大事來？」
　　妻子雖然語氣不善，但這時候妻子正在傷心難過，我怎麽可能跟妻子爭辯，只能先敷衍著妻子說道，「是是是，妳說的對，不過這次妳弟弟這件事現在看來真的很難辦，我只能先找找關系試試，具體怎麽樣就看運氣了！」說完看時間客戶快到了，又安慰了妻子兩句，告訴妻子今晚自己要陪客戶，這才掛斷了電話。
　　可能是因為有心事的原因，今晚的酒喝著格外的容易醉，好不容易挨到把客戶送走之後，趕忙跟王主任告罪後離開，強忍著回到酒店吐出來後倒頭大睡起來。
　　而掛斷電話之後的妻子，卻躲在衛生間的偷偷抽泣了好長時間，妻子了解我的性格，知道要不是實在沒把握，我不會說出那樣的話，現在我既然那樣說了，妻子猜測十有八九我確實沒有辦法，也就是說自己的這個弟弟可能真的要蹲幾年牢房了！
　　「他還那麽小，他才剛剛十九歲啊！」衛生間裏，妻子握著手機心裏既傷心又無助，任由淚水不停的順著眼角滑落，順著妻子白皙的臉頰滴落在地上。
　　然而就在這種時候，手機卻不合時宜的不停震動著，壹條條的微信提示音讓妻子不得不把註意力集中在手機上，妻子心煩意亂的點開手機，當看到吳鐵軍發過來的壹條條騷擾信息後，心裏更加煩躁的同時，仿佛終於找到宣泄口壹般，對著手機憤怒打字，「妳是不是有病，整天閑著沒事給我發什麽信息！」
　　「哇，親愛的，怎麽火氣這麽大，妳吃槍藥了啊！」吳鐵軍仿佛沒有察覺到妻子的憤怒，還在跟妻子開著玩笑。看到吳鐵軍秒回的信息，妻子咬著牙怒斥，「我告訴妳，妳說話註意點，妳以為妳是什麽東西？」
　　「大美女，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寶貝，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跟哥哥講壹下啊，哥哥替妳出出主意！」
　　「是不是誰惹著我們家丁老師了？告訴哥哥，哥哥幫妳出氣！」
　　「......」吳鐵軍壹遍壹遍不厭其煩的發著信息，本來不想搭理他的妻子也不知道咋想的，就感覺腦袋空空的，隨手回了壹條信息，「妳個臭流氓能有什麽辦法...」發完信息後才反應過來的妻子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給他發這樣的信息？然而剛想撤回消息時吳鐵軍緊接著回了壹句，「妳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妳不說怎麽知道沒用啊？」
　　見吳鐵軍看到信息，妻子也就懶得再撤回，更不想跟這個臭流氓浪費時間，收起手機簡單洗了洗臉後走出衛生間，自己在衛生間裏待了太長時間了，再不出去母親肯定會擔心。
　　「媽，我點的外賣壹會兒就到了，等會兒咱們先吃飯。」走出衛生間之後，妻子看到母親正坐在沙發上唉聲嘆氣，坐到母親身邊握住母親的手強撐著笑了笑，「媽，弟弟的事既然發生了，妳現在難過也沒用，等會兒吃點東西好好睡壹覺，明天咱們再想辦法。」
　　「哎，都怪我平時沒有管教好他，才讓他走到這條路上去...」聽了妻子的話，母親又擦起眼淚來，「小潔啊，剛才我迷迷糊糊的夢見妳爸了，妳說以後我要是到了那邊，我怎麽跟妳爸交代啊！」
　　「媽！」知道這件事對母親打擊的不輕，妻子緊緊攥著母親的手，「媽，妳胡說什麽呢！妳快別胡思亂想了，我壹定會把磊磊弄出來的，到時候磊磊結婚了，妳還要給磊磊哄孫子呢！」
　　「哎...」母親深深嘆息壹聲不說話，妻子壹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緊緊握著母親的手，直到外賣員敲門。
　　同壹時間，小武看著拿著手機吃癟的吳鐵軍忍不住笑了起來，壹邊笑壹邊開著玩笑，「軍哥，那女老師這是看不起妳啊，妳還不趕緊展現壹下妳的王霸之氣，趕緊讓她臣服在妳腳下跪地稱爺！」
　　「壹邊去，再說風涼話信不信老子把妳嘴縫起來！」看了壹眼在坐在自己身邊嘲笑自己的小武，被打臉的吳鐵軍也有點無語，就在剛剛吳鐵軍還炫耀的跟小武說魚兒馬上就要上鉤了，沒想到魚兒非但沒上鉤，還甩了自己壹身水，遲遲沒有得到妻子回應的吳鐵軍，為了掩飾尷尬只能端起酒杯，「先不管她了，來，喝酒！」
　　很少見到吳鐵軍吃癟的小武心裏樂的不行，笑嘻嘻的拿起易拉罐把剩下的啤酒壹飲而盡，看著滿臉尷尬的吳鐵軍，感覺好久沒有這麽痛快過，「軍哥，接下來妳打算怎麽辦？」
　　「沒事，我突然覺得她現在不上鉤也好...」吳鐵軍沒理會小武的嘲諷，喝了壹口酒之後臉上沒有了尷尬，看小武疑惑的看著自己，吳鐵軍笑著問了壹句，「小武，妳猜她現在在幹嗎？」
　　小武想了壹下說道，「她現在肯定在找關系，想要把她弟弟從看守所弄出來吧？」
　　「對！」吳鐵軍贊賞的看了小武壹眼，點上壹根煙深深吸了壹口，「這種時候我如果出面幫她，她雖然會感激我，但肯定不會接受我提出來的條件的，因為她覺得她還有機會，只有到她想盡辦法都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再出面，在她無比絕望的時候我再幫她，那時候她才會答應我提出的條件的。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更能讓人記住。」
　　聽了吳鐵軍的話，雖然不願承認，但小武不得不在心裏給吳鐵軍比了壹個大拇指，心悅誠服的同時小武又問道，「那軍哥，妳覺得什麽時候出面合適呢？」
　　「三天吧，給她三天時間，這三天隨便她找任何關系，等到她什麽關系都找遍了，她才會感受到無比的絕望，那時候才是我英雄救美的時候，嘿嘿嘿...「小武看著吳鐵軍臉上淫邪的笑容，沒從吳鐵軍身上感受到任何的英雄氣息，反而感受到壹陣無比的陰寒氣息。
　　正如吳鐵軍說著，這三天裏妻子和我確實打了無數個電話，也花費了不少錢財，然而卻基本沒有得到任何幫助，除了老張托關系讓妻子去看了壹下弟弟之外，其他人收禮之後給的回復都是不好辦啊，很難辦啊之類的模棱兩可的回答，甚至還有幹脆直接把妻子送過去的禮物還回來的，看著人家送回來的禮物，讓很少求人辦事的妻子無助的同時更是羞愧不已，深深體會到壹把社會的人情冷暖。
　　終於得到探視的機會的妻子，獨自壹人瞞著母親去了看守所，妻子不想讓母親看到弟弟現在的樣子而傷心。
　　當在看守所裏看到瘦了壹圈對著自己痛哭流涕的弟弟時，妻子心裏恨弟弟不爭氣的同時更是心酸不已，然而當妻子得知弟弟的案件即將移交檢察院的時候，妻子頓時感到無比的絕望。
　　妻子知道如果案件移交到檢察院，那麽弟弟這個案子判刑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然而現在妻子已經拉下臉皮找遍了關系，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正當探望結束的妻子順著看守所走廊向外走的時候，伴隨著有點熟悉的笑聲，走廊邊上其中壹個辦公室的房門突然被拉開，兩個男人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其中壹個身穿警服，另外壹個則帶著眼鏡，帶著眼鏡的男人正是吳鐵軍。
　　「呵呵，李隊長，這件事就麻煩妳了。」吳鐵軍笑呵呵的跟那位身穿警服的人親熱的握著手，身穿警服的人則笑著回應，「吳兄弟啊，妳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劉局早就交代我了，這件事妳不用來我也要給妳辦妥啊！」
　　「哎，那怎麽行，劉局是劉局，我是我，妳幫了我這麽大壹個忙，我可要好好謝謝妳啊。」吳鐵軍緊握身穿警服的男人的手，「李隊，過兩天妳不忙了我請妳吃飯，妳可壹定要賞光啊...」
　　聽到兩人提起劉局，妻子心裏有點疑惑，因為妻子記得老公曾經說過那時候抓捕弟弟的那個派出所所長就叫劉局，難道跟現在他們說的劉局是壹個人嗎？當妻子疑惑的擡起頭看到說話的男人臉上的眼鏡的時候頓時壹臉錯愕...「咦，丁老師，妳怎麽在這兒？」吳鐵軍不經意的側過身子，當看到妻子的時候也是壹臉驚訝，不過緊接著吳鐵軍扶了壹下眼鏡，臉上帶著標誌性的壞笑看著妻子。
　　「關妳什麽事...」看到吳鐵軍的壞笑妻子就覺得煩，嘴裏嘟囔壹句後側著身子和吳鐵軍擦肩而過，然而當妻子走出看守所門口的時候又停住了腳步。聽他們說話的語氣，妻子感覺吳鐵軍似乎跟那個劉局很熟，如果他們說的劉局和抓捕弟弟的局長是同壹個人的話，說不定他真的能幫上忙。
　　「餵...」看到吳鐵軍獨自壹人從看守所出來，妻子猶豫片刻還是拉下臉來叫了壹聲，雖然心裏實在不願意這樣做，但事關自己弟弟的將來，哪怕只有壹點可能，妻子也願意嘗試壹下。
　　「咦，丁老師，妳在等我啊？」吳鐵軍當然知道妻子是在等自己，實際上今天這次見面，早就是吳鐵軍安排好的，不過吳鐵軍還是裝出壹副驚訝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妻子主動跟自己說話壹樣。
　　「裝吧妳！這旁邊還有其他人嗎？」妻子心裏嘟囔壹句，但是有求於人的妻子嘴上肯定不能這麽說，沈默片刻之後妻子說道，「對啊，我有件事想要問妳...」
　　「什麽事？別說壹件，就是十件百件，我只要知道的肯定知無不言！」吳鐵軍笑呵呵的拍著胸脯，對著妻子信誓旦旦的保證著，然而妻子越是看他這樣越是來氣。明明是個臭流氓，卻非要裝出壹副君子樣，關鍵是自己還要求這種人，妻子覺得像是吃了蒼蠅壹樣，心裏感覺無比的惡心，然而現在妻子只能忍著心底的惡心問道，「妳們剛才說的那個劉局是什麽人？」
　　「劉局就是劉局啊，還能是什麽人？」吳鐵軍壞笑著開著玩笑，當看到妻子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時候趕緊補充道，「劉局啊，就是西城派出所的所長啊。」
　　「果然是同壹個人！」妻子心裏暗嘆壹聲，不知道為什麽，當從吳鐵軍嘴裏確認是同壹個人之後，心裏反而壹點也高興不起來，微微嘆了壹口氣後妻子問道，「妳跟劉局很熟嗎？」
　　「他是我姐夫，妳說熟不熟？」吳鐵軍笑著看著妻子，眼神像是看待壹個即將上鉤的獵物壹般，「對了，妳問這個幹什麽？妳是不是找我姐夫有什麽事？」
　　「沒事...妳走吧...」聽吳鐵軍這麽說，妻子無比煩躁的擺擺手，現在馬上讓自己拉下臉來求吳鐵軍，妻子實在說不出口，可是...可是自己弟弟還等的了嗎？
　　聽到妻子讓自己走，吳鐵軍也沒猶豫直接轉身離去，壹邊走壹邊在心裏默數，「1...2...3...」
　　「餵...」當吳鐵軍數到五的時候，果然等到妻子開口叫住自己，吳鐵軍嘴角帶著得意的笑臉，停住腳步從口袋裏抽出壹根煙，點上後深吸壹口才轉過頭疑惑的看著妻子，「妳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