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妳舍得嗎

馮斯幹從平房出來，?光刺目，他在盡頭駐足，“怎麽不上車。”

我停在那，“妳到底是什麽人。”

他眼眸在夜色下極為深邃好看，“妳認為呢。”

我瞥了壹眼角落打電話?趙隊，“妳是趙隊?下屬。”

他笑了壹聲，“那是十四年前?事，很久遠了。”他朝停車?位置走去，“另外，我不是他?下屬，假設我沒退下來，他如今或許是我?下屬。”

怪不得馮斯幹有那樣出色?偵查力和敏銳度，他見到我?第壹面就識破了我，我始終感覺他身上籠罩著謎團，他?身份，他?心思，他?深沈。

他在?意場，在酒局和美色上，壹直謹慎克?，從無過錯，作為商人誰不曾迷?、不曾踩進泥潭呢？他卻在商人最容易栽跟頭?地方幹幹凈凈，他知?哪些是不可打破?紅線，哪些漏洞絕不可鉆，他?禁欲清高?長在骨子裏。

我跟上他，“假如林宗易??親沒有作偽證，致使撞死妳母親?兇手逃脫，妳也會對他下手，幫助上面清剿仇蟒嗎。”

馮斯幹背對我，他側臉無波無瀾，“我早已不是這行?人，我脫下警服十四年了，和過去壹?兩斷，我只為自己?恩怨，不受任何管束。”

他壹句不受任何管束，我恍?大悟，“這行扳倒壹個人只講證據，?妳沒有證據。這?十年來，上面很少留意林宗易，索文集團?威望非常高，可妳在暗處盯著他，整座濱城，除了他那艘船上?鄭寅和?哲，只有妳最了解他?孽債，他做事滴水不漏，妳嘗試說服隊裏暗訪突查，每次都壹無所獲，妳根?撼動不了他，妳也等不及他自掘墳墓?那天，他從不露馬腳，他太精明了。妳只能換壹種身份接近他，司機和助理是最靠近他核心問題?職位，妳又顧慮他調查妳底細，於是妳進駐華京，憑能力得到殷沛東?器重，又娶了殷怡，妳故意讓林宗易察覺妳要獨吞華京，?他覬覦華京，當他選擇和他爭鬥?那壹刻，他就墜入妳?陷阱了，交手意味著暴露，妳?此壹點點瓦解揭穿他。”

天臺上?煙囪冒著灰色?煙，覆蓋在馮斯幹英氣挺立?身軀，“韓卿，妳?聰明很吸引男人，駕馭不住妳?男人會厭惡忌憚妳?聰明，?我駕馭得住妳，才令我欲罷不能。美麗?皮囊並不能動搖我，壹顆帶劇毒?女人心，壹副好手段，是我極其上癮?。”他?頭望?我，“我最喜歡妳勾引我?時候，倔強又風情，壹次次敗下陣，壹次次迎難?上。”

我看著他，“妳那時就喜歡我嗎。”

風吹動長發，拂過我唇，他伸手擇開，“挺動心。”

他指尖捏住?發梢染上淡淡?口紅，我說，“看我每天嵟樣百出引誘妳，妳很高興對嗎。”

馮斯幹笑著，“差不多。要是妳?手腕很爛，我會喊停?。我上鉤了，就證明不是那麽爛。”

經過壹個巨大?施工土壩，他再次止步，“瑞和集團挖華京?機密項目，挖得這麽準，是不是有內奸。”他凝視後面跟隨?周浦，周浦壹言不發佇立。

馮斯幹問，“妳覺得呢？”

周浦撩眼皮窺伺他?表情，“華京投資?項目壹?是業內?風?標，他們關註您——”

他話音未落，馮斯幹壹腳踢中他胸口，周浦飛出半米，直挺挺栽倒在地，“噗通”?重響，刺激得我頭皮發麻。

周浦趴在壹堆泥沙裏，嗆了口土，壹動不動。

馮斯幹撣了撣褲腳?灰塵，“不是妳泄密嗎？”

周浦手攥緊，沒反應。

趙隊發現這邊?狀況，他走上來，“動手幹什麽，妳可不是莽撞?人。”

馮斯幹像看壹個垃圾看周浦，“竊取商業機密，判幾年。”

趙隊說，“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取決於嚴重性。”

馮斯幹看?遠處?蘆葦蕩，“不惜冒坐牢?風險，替殷怡報復我，妳?確癡情。”他垂眸審視周浦，“早知妳情深義重，當年我應該給妳機會打動她。妳只要求我，我未必不答應妳，妳錯在報復我，即便妳賭上自己?前途和自由，妳得不到?，依?得不到。”

周浦終於動彈了壹下。

“想過為什麽嗎？”馮斯幹輕笑，“?為她眼中?妳，和我眼中?妳並無區別，不過壹條狗?已。”

周浦仰頭望著他，許久，嘶啞說，“妳早猜到了。”

馮斯幹居高臨下，“我猜到妳背叛我，沒猜到幕後是誰，直到我認出沈正培身旁?女人是程威?姘頭。這位姘頭很得寵，如?程家??太太，程氏集團有壹個規定，凡是找程威辦事，先打點好這位?太太，程威不會親自下場和後輩競爭，我確定幕後是程澤。”

周浦面如死灰。

“我給妳坦??余地了。”馮斯幹語氣寡淡又冷漠，“可到達湖城，妳仍舊不松口。”

周浦掌心撐著地，踉蹌站起，“我跟了妳多年，妳太冷血，利?殷怡三年，也狠得下心腸，誰對妳都會保留壹分。”他指著我，“韓小姐不保留嗎？她保留比誰都多。妳戴久了面具，妳?真皮和面具已經分不清了，面對壹張分不清虛實?面孔，沒有人不保留。”

馮斯幹無動於衷，“越是身處高位，越是無情歹毒，不止我，名利場浮沈，有?慈之輩嗎。我利?不光彩，殷怡?結局?樣自作自受，她如果安分，我會給她更好?結局，可惜她走錯棋了，妄想聯合章徽榮架空我。”

他撂下這句從壩上離去，我緊隨其後坐進車裏，馮斯幹降下擋板，車廂隔絕了全部光亮，顯得特別黑暗壓抑。

他在這時抱住我，食指勾起我下巴，饒有興味打量，“我估計程澤不會忍心害妳。”

我隱約意識到什麽，??僵硬?身體頓時僵得更厲害，“妳不要我了？”

馮斯幹眉目間閃過壹絲寒意，“要妳，我實在危機四伏，妳就像壹團麻煩，拆開壹層，還有壹層，壹層又壹層纏繞著，永遠解決不完。”他撫摸我?臉，“麻煩找上門，誰也無可奈何，可妳找麻煩，將我陷進災難中。”

馮斯幹挨近我，溫熱?唇在我耳畔闔動著，聲音低沈又危險，“我該拿妳怎麽辦呢。”

我猛地戰栗，“程澤很可怕。”

他悶笑，“他可怕嗎？”

我眼前浮現出程澤被胡嬌擁抱?畫面，以及他那張詭譎陰暗?面容，“他變了，變得不是我認識?程澤。”

好像關於他?那些青春美好?記憶，全是假?。

沒有壹個人變得如此徹底，除非他最初就在隱藏自己?野心，在每個人面前演戲。

程澤藏了五年，整整五年。

從我們戀愛，到我們重逢，倘若不是瑞和集團浮出水面，即使他和馮斯幹曾經聯手算計林宗易，我也親耳聽他承認了，我照樣無法完全相信，我印象中?程澤太單純，太張狂，他就像壹束熾烈?驕陽，毫不遮掩，毫無謊言地愛著我，火熱又真實，我難以接受我所熟悉?懦弱，簡單和他?傻氣，是他偽裝?。

馮斯幹平靜註視我，“在林宗易為妳死，為妳反抗仇蟒之前，程澤有林宗易可怕嗎？”

我臉色蒼?幾乎透明，“林宗易是壞人，他反?不可怕了。包括妳，他們眼裏?妳再潔?無暇，我清楚妳有妳?弱點，更有不可告人?汙點和秘密。可我看不透程澤，他什麽弱點也沒有，我現在很畏懼他。”

馮斯幹眼底噙著笑，“我?弱點和不可告人?秘密是什麽。”

我壹字壹頓，“在妳還是殷怡?丈夫，我就成為妳?汙點和秘密了。”

他笑容驟?消?，“韓卿，妳什麽都壹清?楚。”馮斯幹擡起我臉，我細嫩?脖頸在他視線裏，仿佛壹根壹觸即斷?弦，“不能控?住自己?情感，為女人瘋魔，是我壹?唯壹??誤，壹個男人會為自己??誤買單，妳明知妳是我?弱點，妳非要招惹林宗易和程澤，我保護不了妳嗎？他們不需要時間嗎？韓卿，妳愛我，所以妳要求太苛刻，妳希望我像神壹樣，這?上誰能做到。”

我無聲落淚，“那妳舍得嗎。”

他目光掠過我，沒出聲。

“那馮冬呢？”我雙眼浮著霧氣，麋鹿壹般惹人憐惜，“妳?壹舉壹動，被江城?整個上流圈監視，人盡皆知我跟在妳身邊，和妳有個兒子，我?下落和去處，我?感情?活，他們也會知曉，瞞得了嗎？等馮冬長大，聽到風言風語——”

“馮冬?母親，在懷著他時就嫁過壹個叔叔。”馮斯幹意味深長打斷我，“?下他之後，為了那個叔叔，與他親??親作對，不肯?來，甚至在他半歲前，沒有真正養育過他，還不如壹個保姆疼愛他。”

我所有話哽在喉嚨。

馮斯幹繼續撫摸我，從面頰到眉眼，最終停落那顆淚痣，“妳最愛哭，妳?妳?眼淚，迷惑征服了多少男人。”

他眼睛明亮至極，翻騰著深海裏?光，“妳當初不?動?程澤求救，不?動暴露這壹切，會有這副局面嗎。妳說得不錯，是妳引狼入室，妳自己平息。”

我驚慌摟住他腰，“斯幹哥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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