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我永遠都不會恨妳（6000字）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慕覘安神情壹震，俊容瞬地刷白，瞪著情緒瀕臨崩潰的母親，壹顆心提到嗓子口。.
　　沒想到母親會做出這麽過激的行為，他回過神來慌忙伸手去搶，溫美華卻後退壹步將水晶瓶更靠近自己的腦門壹些，並厲聲道，“覘安，妳要是心疼媽就趕緊承認！”
　　慕覘安握拳，青筋跳動的額前冷汗涔涔。
　　“媽，求妳妳別逼我。”別逼他做這麽痛苦的抉擇，他不想傷害母親或小妹任何壹個。
　　“我逼妳？”溫美華表情猙獰，“是我要被妳們逼瘋了！我不懂妳們為什麽要忍受顧筠堯的惡行，還在他面前強顏歡笑，妳們怎麽做得到？納”
　　“夠了，不要再說了，沒有這回事！”慕覘安怒聲打斷母親，雙目赤紅。
　　“媽，妳能不能想想自己錯在哪？為什麽爸硬要和妳離婚？還有為什麽小羽會發生這種事情？如果妳是壹個好妻子好母親，對爸關心體貼，對小羽教導有方，那這壹切又怎麽會發生？是妳自己摧毀了我們這個家，妳懂不懂？”
　　“妳現在都還說這樣的話？”溫美華難以置信的望著兒子，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羔。
　　“覘安，我是妳親媽，怎麽在妳心裏的位置還沒她這個只有壹半血緣關系的妹妹重要？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反正妳也不願意承認，等於是希望我死。好，媽成全妳的偉大，讓妳做個好哥哥！”
　　話音壹落，溫美華握緊水晶瓶的頸部將其狠狠砸向自己的腦門。
　　“媽！”慕覘安急喊壹聲，感覺心跳都似乎停止般，飛快伸手過去阻止，有力的五指扣住母親的手腕奪下水晶瓶放回壁櫃上。
　　“為什麽不讓我死！滾開！”溫美華用力推開兒子去拿其他東西，手腕卻還被扣住，不由俯下頭又咬又捶。
　　慕覘安疼痛鉆心，卻不敢松手。
　　“媽，鬧夠了沒？妳累不累？今天是小羽下葬的日子，妳這樣做是不是想讓她不得安息？”
　　溫美華頓地壹僵，眼淚啪嗒落下來。
　　“小羽……我的小羽……”她哭嚎著，抱住兒子的手臂失聲痛哭。
　　慕覘安心酸地環住母親顫抖的身子安撫她崩潰的情緒，卻突地想起什麽，急急回頭看向身後——壹直沈默的小妹臉色蒼白勝雪，泛霧的水眸死死盯著他，眼裏噙滿詢問。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眼下這種情況他還能說什麽
　　小妹並不笨，也許她已經從他和母親的對話中察覺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卻不願意去相信。
　　垂眸看了眼懷裏哭得昏昏沈沈壹副隨時要昏過去的母親，他無奈地無聲沈嘆，沖小妹比了個要她等壹等的手勢，抱起母親走向她的臥室。
　　而等他再出來時，玄關處空無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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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桐遊魂般漫無目的的飄蕩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周遭的壹切都似乎隔絕開來，耳邊反復回響著溫美華氣怒而惡毒的聲音。
　　——妳想不想知道妳深愛的男人把我們壹家搞得有多慘？妳以為他是天底下對妳最好的人是不是？可他實際上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混蛋，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因為小羽不小心用花瓶砸傷妳的手，結果顧筠堯當晚便不聲不響讓人搶劫小羽，還故意把她的手打骨折。上次那個姓杜的女人找小羽說要對付妳，顧筠堯明明知道卻不阻止，還讓人跟蹤他們並拍下照片寄給妳爸，之後那些關於妳是私生女的傳聞和舉報信都是顧筠堯壹手策劃，就為了拉妳爸下臺。而這次他更狠毒，因為妳被綁架他索性害死小羽！
　　——妳們壹個個都是殺人兇手，我詛咒妳們每壹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詛咒妳和顧筠堯壹起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
　　不，不是這樣的。
　　他不是這樣的人，那些都不是他做的。
　　她捂住耳朵，大口狠狠吸著氣，眼眶卻壹陣濕熱，淚水似斷線的珠子撲簌滾落。
　　路人好奇的目光掠過她，她渾然不覺，茫然地走著，直到包裏的手機傳出熟悉的歌聲，她才似被定住般停下來，卻只是呆楞著沒有動作。
　　不管是大哥或是顧筠堯打來的，她現在都沒勇氣接聽這個電話。
　　不知響了多少次，歌聲終於停止。
　　耳邊卻響起另壹個聲音。
　　“桐桐？”
　　她回頭，看到壹張熟悉的男性面孔。
　　“齊莘哥。”她望著淡笑的齊莘，動了動嘴角扯出壹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齊莘望著臉色極其難看的念桐，臉上的笑容僵住，蹙眉道，“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病了？”
　　他說著去探念桐的額頭，念桐後退躲開，勉強笑道，“沒有，可能是太陽太大了，曬得頭昏。”
　　曬得頭昏？
　　齊莘擡眸瞅了眼陰沈的天空，心裏冒出許多疑問，卻不動聲色道，“頭昏麽？那我扶妳找個地方坐坐休息下。”
　　念桐想拒絕，可齊莘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話落的那刻手已經拽住她的臂彎往壹家咖啡室走去。
　　齊莘找了個略較安靜的角落，待坐下，他給自己點了杯咖啡，卻給念頭點了杯牛奶。
　　“桐桐，要不我打個電話給筠堯，讓他來接妳？”
　　齊莘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了句，目光卻盯緊對面心不在焉的女孩。
　　念桐楞了壹楞才回神，立即搖頭，“不要打給他，我、我自己回去。”
　　齊莘眉壹挑，又問，“妳是不是和筠堯吵架了？”
　　念桐搖頭。
　　“那為什麽不讓他來接妳？”齊莘繼續追問，盡管她臉上明顯寫著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但他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他壹向主張出了問題便立即解決，不論是感情還是公事，不然問題會像滾雪球壹樣越滾越大。
　　“他……在公司忙，我不想打擾他工作。”
　　“是麽？”齊莘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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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閃躲的眼神讓他感覺事情沒這麽簡單。.
　　“妳先坐會，我去下洗手間。”他起身道。
　　念桐點頭，同時松了口氣。
　　齊莘是顧筠堯的發小，他壹定清楚顧筠堯的為人處事。
　　可她不想懷疑他。
　　就算……就算他做過什麽，她也不想從別人口中得知，而是他親口對她說。
　　等了好壹會兒，齊莘還沒來。
　　念桐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時手機又響起來。
　　在安靜的角落，手機鈴聲顯得十分突兀刺耳。
　　她不得已從包裏掏出手機，看了眼是陌生號碼，想也沒想便接通。
　　“小妹，妳在哪？”
　　慕覘安的聲音自電話那端傳來。
　　念桐把頭靠在玻璃櫥窗上，有氣無力道，“大哥，妳想說什麽？”
　　那頭沈默了幾秒才又聽見慕覘安的聲音，“我打妳電話妳不接，所以換了卡打給妳。小妹，妳告訴大哥妳現在在哪裏？我很擔心。”
　　“我很好。”念桐闔上眼，“大哥，我暫時不想說話，所以要掛電話了。”
　　“等等，妳先別掛，聽大哥解釋。”慕覘安急聲喊住，“其實事情不是我媽說的那樣，顧筠堯他……”
　　念桐沒聽他說完，徑直掛斷電話直接關機。
　　她不要聽。
　　不管大哥說什麽，只要和顧筠堯有關的她都不要聽。
　　又等了幾分鐘仍不見齊莘，心裏那股不對勁越來越強烈，她果然起身打算離開，擡眼卻見壹道挺拔的身影往這邊走來。
　　果然。
　　果然齊莘上洗手間是借口，打電話給顧筠堯才是真。
　　回金海灣途中，兩人壹路無言。
　　念桐沒開口問顧筠堯怎麽會出現在咖啡廳，顧筠堯也沒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氣氛太沈悶，窒息得快讓她發瘋。
　　顧筠堯專註開著車，俊顏窺不出壹絲情緒。
　　回到家，念桐立即回房，顧筠堯也不喊她。
　　匆匆洗了澡爬上床鉆進被窩裏，把自己當成壹只鴕鳥逼著自己入睡。
　　門開的聲音傳來，呼吸裏攙入食物的香氣。
　　“做了妳喜歡吃的海鮮意粉，起來吃點。”低醇的嗓音自頭頂落下，下壹秒被子被掀開，橙黃的燈光下，蜷縮著把自己團成壹團的念桐整個身子輕輕發抖。
　　顧筠堯把盛著熱騰騰食物的盤子擱在壹旁的床頭矮櫃上，彎身去抱她。
　　熟悉的氣息包籠全身，這個讓她沈淪深陷的懷抱卻第壹次讓她有了想逃的念頭。
　　“桐桐，不管妳想說什麽或想問什麽，等吃完把肚子填飽了再說再問，別折騰自己的身體。”
　　察覺她的抗拒，顧筠堯更緊的收攏雙臂，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要不要我餵妳？”
　　短短幾個字，卻輕易觸動敏感的心弦，讓念桐心頭壹片酸軟，眼眶酸熱難受。
　　他這麽這麽好，怎麽可能是溫美華口中冷血無情的魔鬼。
　　誘人的美食遞到嘴邊，她擡眼望著表情和平常無異的男人，搖搖頭，“我不想吃。”
　　“多少吃點，也許妳會有很長壹段時間吃不到我做的飯菜。”顧筠堯淡聲說著，神情卻不變。
　　念桐心裏咯噔了壹下，想問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卻開不了口。
　　顧筠堯輕嘆了聲，放下盤子，又把她抱下自己的雙腿放到床上。
　　“既然不要我餵，那妳自己吃吧，我先去洗澡。”
　　話落他走向衣櫥，拿了睡袍走進浴室。
　　念桐怔然望著香氣濃郁的海鮮意粉發呆，待到耳邊聽到水流聲，她才端起盤子食不知味的吃著，心亂如麻。
　　吃了不到三分之壹便再也咽不下去，她起身去廚房喝水。
　　再回到臥室時顧筠堯已經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滿室彌漫著沐浴液的清香。
　　正在接聽電話的顧筠堯瞅了壹眼楞在門口的她，眉頭輕輕皺了壹下，走過來牽起她的手，腳壹勾把門關上，牽著她的手走到床邊坐下。
　　念桐見他只是蹙眉聽著卻並不說話，直到幾分鐘後掛掉電話，她都沒聽他開口和對方說過壹句。
　　把手機放回矮櫃，瞥到她吃剩的海鮮意粉，隨手端起三兩下解決掉。
　　念桐見他放下盤子，扯了幾張紙巾遞過去。
　　顧筠堯接過，過了壹會才開口道，“妳大哥打了電話給我。”
　　念桐心頭壹震，驚慌擡眸。
　　顧筠堯望著她，目光柔和，“所以我知道妳心情不好是因為什麽。”
　　“……”念桐想開口說點什麽，卻似乎突然失去言語的能力，只能屏著呼吸聽顧筠堯說。
　　“妳心裏有任何疑問都可以直接問我，我說過我不會騙妳，只要妳問，我能回答的全會告訴妳，不能回答或者無法回答的我保持沈默。”
　　話題太嚴肅，念桐感覺胸口堵得快喘不過氣來。
　　她突地站起來，雙手緊張的交疊在壹起，大口大口吸著氣，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顧筠堯知道她非常不安。
　　接到齊莘的電話時他已經感覺這丫頭不對勁，直到去咖啡室途中接到慕覘安的電話，他才證實自己的預感沒錯。
　　只是沒想到昨天才擔心如果她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會不會承受得住，今天就發生了。
　　這麽突然，讓他豪無準備。
　　“桐桐，妳……”
　　“我、我困了。”念桐捂住耳朵爬上床，想扯過被子繼續當鴕鳥，顧筠堯卻不如她願，壓制住她的身子逼迫她面對他。
　　“桐桐，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懦弱了？心裏想什麽就說出來，不要逃避。”
　　念桐偏過臉躲避他如隼銳利的目光，搖頭道，“我沒有想什麽，也沒有逃避，是真的困了。”
　　顧筠堯苦笑，放開她坐直身子背對她。
　　“我說過我沒有妳想的那麽完美。妳懂我這句話的意思麽？”
　　“……”
　　“其實妳心裏想的那些不可能都是真的，我也從來不打算騙妳，只是妳沒問過我。”
　　“……”
　　“除了慕羽的死和我無關，其他的……”
　　“不要再說了！”念桐大聲打斷他，抱頭團成壹團，臉上爬滿了淚水。
　　為什麽是這樣。怎麽可以這樣。
　　顧筠堯回頭望著她掩面低泣的樣子，心頭似被什麽東西狠狠抽了下，窒息的痛。
　　“桐桐。”他低聲喚她，語氣如常般透著絲絲寵溺。.
　　念桐緩緩移開手，模糊的視線裏那張眉頭微蹙的臉依舊好看得讓她移不開視線。
　　可是此刻這張臉卻讓她感覺心痛得難以復加。
　　為什麽他可以這麽寵她，卻對別人那麽冷血。
　　當大哥警告她說顧筠堯是個危險的男人時，她對自己承諾即便他是個坐過牢吸過毒或者多麽多麽壞的男人都好，她都會壹直愛著他，對他深信不疑。
　　可現在他對付的人是她的親人，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和她至親的父親。
　　他讓人打斷慕羽的手她可以理解是他心疼她。
　　可他為什麽要以那麽卑劣的方式拉父親下臺？
　　“恨我麽？”顧筠堯目光平靜地望著她。
　　念桐閉了閉眼，眨掉眼眶蓄滿的淚水，爬起下了床。
　　“顧叔。”
　　她背對著他站在他面前，嗓音哽咽的喚他。
　　“不論妳做過什麽，我永遠都不會恨妳。”
　　“可是，恕我暫時沒辦法和妳共處壹室。”
　　眼眶再次奪框而出的那刻，她咬唇不做停留的快步走向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顧筠堯壹動也不動的保持僵坐的姿勢，目光陰郁的望著門口，拽住床單的手青筋爆綻，面色森冷。
　　許久，他才起身走出去。
　　還在門口已經聽見壓抑的哭聲從另壹個臥室傳出，刺痛了他的心。
　　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走過去。
　　房門虛掩著，輕推開房門，哭聲更清晰的鉆入耳中。
　　顧筠堯站在門口望著趴在床上哭得難以自制的人兒，心裏那絲抽痛越發明顯。
　　溫暖的掌心覆上抽搐的肩，掌心下的身子微微壹僵，轉過身來，滿布淚水的小臉楚楚可憐。
　　“妳如果不想看到我，我可以明天讓連暖送妳回B市，等妳什麽時候想見我了，我再出現。”
　　顧筠堯擡手輕拭過她臉上的淚水，語氣溫和。
　　念桐拂開他的手，咬唇坐正。
　　“我沒有……不想見到妳，只是……”她深吸氣，反復好幾次才將心頭疑問問出來。“妳為什麽要對我爸做那些？我希望妳能給我壹個讓我能接受的理由。”
　　顧筠堯望著她倔強的側顏，沒有壹絲猶豫，“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
　　念桐猛地擡眼，“沒辦法回答？”
　　她失笑出聲，眸底壹抹暗焰竄升。
　　“親愛的顧叔，妳是真把我當孩子哄了麽？什麽叫沒辦法回答？難道妳設計陷害我爸還有苦衷？又或者是妳難以啟齒？”
　　顧筠堯撇開眼，“隨便妳怎麽想，妳要認為我是難以啟齒也隨妳。”
　　“妳說不會騙我，卻用這種態度敷衍我？”念桐啞聲質問他，淚水狂落。
　　“我求求妳告訴我，為什麽妳要那樣做？妳對別人做了什麽我管不著也不在乎，可他是我爸，事情明明是妳做的，為什麽妳還能在我面前壹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妳陷害他對妳有什麽好處？”
　　“慕齊楓的舉報信是杜可唯寫的，我什麽都沒做。”
　　“就算不是妳做的，可妳對那件事知道得壹清二楚，但卻不阻止。妳明知道杜可唯暴光我私生女的身份，明知道我爸會因此而有可能坐牢，妳為什麽不阻止？如果不是我求妳，妳大概就算看到我爸當真坐牢也會袖手旁觀吧？”
　　“妳這樣看我？”顧筠堯輕擰眉，目光幽暗。
　　念桐沈默以對。
　　顧筠堯側眸看她，不見底的黑眸掠過壹絲陰霾，“如果我想讓慕齊楓坐牢，妳以為誰能勸得了我？”
　　念桐心中壹痛，卻輕笑出聲。
　　“顧叔，妳不說我還自以為自己在妳心目中多少有壹席之地，才能喚得動妳幫我父親奔波，此刻我才恍然壹直是自己自做多情。”
　　她這副輕慢的語氣讓顧筠堯心裏湧現壹絲煩躁。
　　他不喜歡這樣的她。
　　“妳剛才說永遠都不會恨我。”他討伐的口吻，語氣夾雜壹絲氣悶。
　　“我是不恨妳。”念桐望著他的眼，抓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上，“可是這裏，很痛，很痛……”
　　顧筠堯呼吸壹窒，久久無法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