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壹章 還在聚兵

王淩還在壽春集結軍隊，他已經召集了大批兵屯。

但忽然之間，北方的快馬來報，秦亮率勤王軍精銳、在伊闕關大敗司馬懿十余萬眾，已進入洛陽！

眾人似乎大多都沒回過神，等人們傳視了壹會急報之後，邸閣中才漸漸喧嘩起來。人們興高采烈，驚嘆、慶賀，七嘴八舌都在說話。

這起兵搞得，兵還沒聚集起來，王淩仍未出壽春，前面就已經贏了！

王廣聽到了消息，先是心中的憂懼壹掃而空。

過了壹會，他才漸漸意識到，王氏似乎即將會變成大魏國家勢最盛的家族！之前他只是擔心失敗了會怎樣，忽然間他都沒做好準備，形勢變化實在太快。

但大夥都不覺得是王淩太慢，精銳已經出動，召集屯兵本來就很繁瑣。故而不是王淩等人行動緩慢，而是秦亮太快。

正如屬官勞精此時的感慨：“秦仲明真可謂是兵貴神速阿！”

壽春先前收到的急報、是勤王軍準備直接進軍洛陽。揚州都督府中，自然有人認為太冒進，但現在已經贏了，大夥也就不用再理會分歧。

此時大多人開始贊成這樣的主張：等司馬懿掌握洛陽後、實力會非常大，勤王軍只有抓住短暫的時機，兵貴神速，才有獲勝的機會！

道理大家都懂，但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時，能毫不動搖、堅持主張的人卻並不多。

壹時間人們議論紛紛，卻只有部將王彧的壹句話，讓王淩側目、尤其關註。王彧說的是：“人道是王景興的孫女嫁得好，卻仍不如王都督之孫女阿。”

這些舊事，只有王家人和老家臣才知道內情。王廣自然也知，聽到這裏、不禁看了壹眼部將王彧。

王景興便是王朗，雖然都姓王，但王朗是東海王氏。兩個王氏不僅不是壹家，而且還有微妙的攀比和矛盾。

其實兩家王氏沒有什麽直接的仇怨，就是勾心鬥角、相互看對方不順眼，尤其是王淩與王朗二人，以前壹直不合。

起初王淩的父親王允利用美人計、主持莿殺董卓之事，結果被董卓的部將報復，住在洛陽的王允全家被殺。王淩兄弟倆翻墻跑回太原，後來王淩聽說王朗幸災樂禍，由是心生怨恨。

後來天下混亂、發生很多事，王淩也不再計較舊怨，不過對王朗壹向沒好臉色。王朗也心知肚明。

所以兩人經常都是對著幹，卻又沒撕破臉，無論什麽事都會較勁壹番。譬如王淩在青州時，得到了個很給力的屬官、便是現在的安豐郡太守王基，王朗便在司馬懿跟前慫恿、想把王基調走；王淩不放人，還被王朗給彈劾了。

之後王朗死了，王淩暗中高興，當眾說了壹句，年紀大了、活得長的人才有德。

死了父親正在守喪的王肅知道之後，便又故意把自己的壹句話、傳到王淩耳朵裏……大意是王朗的孫女嫁給了河內大族司馬氏，王淩的孫女卻像是在召贅婿。

這便是王彧說那句話的由來，內情非常復雜，在場的大多數人、根本不清楚怎麽回事。只有王廣等少

數人，才知道王彧的意思。

果然王淩頗有些得意地說道：“王朗家，不過就是想、以聯姻攀附別家而已。”

他說罷將目光投向王廣道：“公淵識人，英雄不論出身。”

王廣壹時間無言以對，因為他並不是因為識人才嫁女。

彼時王廣只是急著想把嫡女嫁出去，同時要避免、姻親因流言蜚語而找王家說三道四，秦亮的家勢正好合適，別的方面又不錯。王廣怎麽能提早知道，秦亮會幫王家幹下這麽大的事？

就在壹個月前，王廣還反對秦亮的主張，不料如今、王家竟忽然要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家族了！

勞精道：“太原王氏壹向是國之肱骨，漢末殺董卓，今朝殺司馬懿！鏟除奸賊，社稷忠臣也。”

王淩壹臉喜色，當即下令道：“把酒都搬出來，今日下午便開慶功宴！”

眾人紛紛附和。

都督府內外，來的人越來越多，愈發熱鬧起來。人們還沒開始打仗呢，便直接可以開慶功宴了。大家不僅保住了身家性命，仕途還更加光明，無不興高采烈。

下午才開慶功宴、屬於晚宴。王廣先回到了內宅，便順道去找女兒王令君、把好消息告訴她。

見禮之時，妹妹王玄姬也在，還有外孫女的奶娘翁氏。王廣心情好，不禁先去逗了壹下小孩兒，教她道：“叫外祖。”

令君的聲音道：“阿余還不會說話。”

王廣這才讓翁氏把孩兒抱走，然後徑直說道：“仲明率軍，已打進了洛陽。司馬懿十余萬人在伊闕關大敗，勤王之役結束了。”

令君的臉頰紅紅的，輕聲道：“前廳那邊吵了那麽久，我打聽到了消息，真是大喜事阿。”

王廣終於忍不住感慨道：“若無仲明，王家全族休也！確實只有這個時候，才能打敗洛陽軍。”

令君頓時笑出了聲，立刻用寬袖掩住小嘴。

王廣看了她壹眼：“令君為何笑我？”

令君忙搖頭笑道：“沒有，我只是高興，以後大家都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王廣點了壹下頭，側目看了壹眼沈默的玄姬。玄姬只是剛才見禮的時候說了句話、然後便壹聲不吭地站在那裏，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好像在走神壹樣。

他便回過頭來，小聲問令君：“仲明沒有埋怨過卿？”

令君收住笑容，無奈道：“已經過去了的事，阿父別提了罷。”

王廣再次看向美貌艷麗的王玄姬。當初在洛陽，他便聽說了秦亮成婚之前就認識玄姬，後來玄姬離家，他懷疑過、秦仲明與玄姬有什麽私情。

不過如今想來，把玄姬也送給秦仲明也不是什麽壞事，只要不公開就行。

畢竟王家與秦家聯姻，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巨大收獲，聯系兩家姻親關系的王令君、清白卻有問題；王廣始終覺得自己蒙騙了秦仲明，能給些補償也不錯。可惜玄姬的輩分不對，這種補償不能擺到明面上。

王廣轉頭看了壹眼喧囂聲傳來的方向，不禁嘆了口氣，說道：“我知卿不喜熱鬧。下午有慶功宴，明天就清靜了。”

令君道：“現在我覺得，熱鬧壹些也挺好。”

王廣隨口道：“卿的性情好像變了壹些。”

令君並不多說，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回洛陽？”

玄姬聽到這裏，臉上隱約有了點神采，似乎也在側耳傾聽。

王廣答道：“等幾天才知道。揚州的兵馬不能都走，還得防東吳，諸公須做好安排。”

慶功宴上會有同僚的女眷參加，男女的宴席是分開的，但令君似乎不太喜歡那種場合，王廣沒有勉強。談了壹會，他便道別出門。

……王廣沿著走廊走遠了，玄姬站在原地目送，這時她側目壹看、王令君才緩緩收起端正的禮儀。

玄姬望著王公淵的背影，小聲道：“長兄必定懷疑我，剛才我都沒說話，他卻不斷投來目光。”

因為以前王淩壹直在外，王公淵在洛陽王家宅邸、相當於家主，玄姬在王公淵面前壹向很註意言行。所以剛才在談秦仲明時，玄姬便怕自己關心則亂、在神情上露出異樣，遂用了“心靈放空”術。

不過好像沒什麽作用，王公淵依舊很留意玄姬。

王令君卻露出了笑意，笑吟吟地看了玄姬壹眼，然後轉身進屋。

玄姬跟了上去，如王公淵壹樣問了壹句：“卿為何發笑？”

王令君輕聲道：“姑的事已不要緊。阿父在意王家名聲，真正在意的還是家勢。如今仲明讓王家避免了滅頂之災、成為了大魏最有權勢的家族之壹，阿父還會在意姑的事嗎？”

玄姬聽到這裏，想了想，覺得好像有道理耶。

但見令君長著壹張清純秀麗的臉，那雙清澈的眼睛裏，笑意卻有著不壹樣的意味。

玄姬尋思，自己之前還壹直擔心生計朝不保夕，或許想法與真正的士族之人確實有差別。她便忍不住輕聲道：“我終究不是王家人，與妳們所想是不太相同。”

王令君卻道：“姑就是王家人，不過姑壹直在白夫人身邊，兒時也不在王家、見得少而已。”她接著又道，“姑不用再擔心什麽了。”

玄姬松了口氣，笑道：“仲明真的厲害阿，天下沒人是他的對手！”

王令君也露出了笑容。

玄姬頓了壹下，沈吟道：“但如今仲明在洛陽成了英雄，不知道多少婦人想投懷送抱。”

王令君不以為然道：“便宜了外人而已，並非什麽要緊的事，懶得管他。他聽我的，不會輕易帶人回來，我們無須與性情千奇百怪之人相處，能省心不少。”

令君是仲明名正言順的發妻、她都不在乎，玄姬聽到這裏，便撇了壹下嘴，悄悄說道：“連郭太後都與他那樣了，別人是不算什麽。”

王令君看了壹眼外屋的門口，低聲道：“郭太後為人不錯，但她與我們不壹樣，她是宮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