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休看喬曉福受過不少折磨，他那股子寧折不彎的英氣，並不因為受過折磨而有所減損，壹雙大眼睛黑白分明，聰慧之色閃閃生神，當他看見霜兒那副楚楚之態，心神仿佛被什麽東西刺傷了壹樣，壹臉的愛憐和關懷，嘴唇嚅動，似是想說些什麽話，但，壹眼落在其叔喬忠身上時，不禁地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痛苦地道：“叔父！”喬忠眼眶子透著潤濕，顫聲道，“曉福，不要怕，有叔叔在。”
　　伍彪嘿嘿地道：“姓喬的，妳他媽有多大道行，居然敢惹上小女，嘿嘿，今天，喬瘸子也在此，咱們就三頭六面，把事情作個交待！”
　　喬曉福不卑不亢地道：“我和霜兒雖無夫婦之名，卻有夫婦之實，妳為了霜兒幸福，不該再故意刁難，應該成全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壹是叫霜兒嫁給我，壹是殺了我——”伍彪大聲道：“那就殺了妳！”
　　霜兒顫聲道：“曉福，別跟爹吵！”
　　伍彪憤憤地道：“喬瘸子，妳要他的命，立刻配個方子把霜兒肚裏的壞種拿掉，否則，妳們叔侄全要喪命於此！”霜兒顫聲道：“爹，妳要傷害曉福，霜兒也不活啦！”
　　她說話時已無先前那般激動，反顯得平靜沈穩，但話語裏卻掩不住那股子絲絲冷冷的淒涼意味，誰都體會得出，這女孩子已為感情的內涵和真締而付出了代價。
　　伍彪壹震道：“傻孩子，爹可不能讓妳死！”
　　霜兒淒苦地笑道：“爹，哀莫大於心死，我的心已經死了，活著比死痛苦，誰也攔不住我，爹，只希望我死後，妳能重新做人！”
　　伍彪急急地道：“霜兒，‘天戟門’有的是無數財富，爹願意用金砌屋，用玉鋪地，珠寶如戲，這種日子別人都想不到。孩子，千錯萬錯，都是姓喬的錯，我先砍下他兩條腿！”霜兒冷冷地道：“殺了他也好，反正我也活不成了。”
　　花娘子不屑地道：“那個娘們嘴不硬得像塊石頭，門主妳不記得十個女人九個肯，只要那小子壹死，我保管小妮子不會死！”
　　伍彪呢了壹聲道：“不錯。”
　　喬曉福怒聲道：“霜兒，別求他，這種人求他。他會更神氣！”伍彪怒怒地道：“先砍下他的兩只腿！”話語壹落，那兩個漢子壹腿把曉福踢倒地上，寒光顫閃，壹柄大刀已掄在半空。
　　敖楚戈冷冷地道：“伍彪，立刻放人，否則躺下去的便是妳。”
　　伍彪大笑道：“他奶奶的熊，姓敖的。妳自顧尚且不暇、還有膽子管這件事，呸，我伍彪就不情百媚花下，能教妳姓敖的有力氣爭強鬥狠，我要是妳，早閉上了自己的嘴，思量思量自己怎麽樣活下去……”敖楚戈輕輕嘆了口氣，道：“伍彪，這壹對小兒女，長得都標致俊逸，郎才女貌，可說是天造地設的壹對。妳又何必要硬硬地拆散他們？況且生米煮成了熟飯，現在我做個現成的媒人，讓他們締結這段良緣，在妳來說，這是好事！”
　　伍彪呸了壹聲道：“放妳媽的屁，這裏哪有妳放屁的地方他氣得口沫橫飛，根根發絲直直豎起，大吼道：”砍——“敖楚戈的眉結壹皺，壹股濃濃的殺氣隨著那郁結的眉宇透出，朝前斜跨半步，沈凝地凝註在伍彪的身上，道：”給妳臉，妳不要臉，伍門主，那就別怪姓敖的不留情了，唉，江湖上就是這麽多不識趣的人……“長刀壹縷，響起壹陣勁疾的冷風，那漢子已隨著伍彪的口渝，揮刀朝地上的喬曉福雙腿上砍下去。
　　霜兒嚇得大叫壹聲，根根發絲隨著抖顫的身軀而披散開來，她不忍目睹這幕慘事的發生，捂著臉輕輕飲泣——”哎呀——“壹聲，那漢子的寒刀未落，已慘然地翻倒地上而絕，誰也沒看出是怎麽壹回事，只見壹縷光影帶著絲絲血影又閃耀在敖楚戈的手上。
　　神色壹變，伍彪叫道：”鬼泣環！“
　　點點汗珠自花娘子額上滲出，她顫聲道：”他，他……“有若被愚弄般的憤怒，伍彪問道：”花娘子，妳的百媚花怎麽失效了！“滿頭的霧水，花娘子不解地道：”不可能，不可能——“冷冷壹哼，伍彪憤聲道：”眼前是最好的明證，證明姓敖的並沒有中毒，妳只要看看剛才‘鬼泣環’的去勢就知道，根本不像是失去功力的樣子，花娘子，咱們都估計錯誤了，錯誤得幾乎要壹敗塗地，妳，告訴我，這倒底是怎麽壹回事？“搖搖頭，花娘子道：”我也不知道。“淡淡散散壹笑，敖楚戈道：”花娘子，錯誤的造成串連事情的推砌，首先是百媚花對妳們的功效有著太多的信心，恁著這份信心，使妳們小看了我，而我，就藉著妳們這份小小的失誤，而硬將百媚花的毒逼出體外……“顯得有點不信的樣子，花娘子道：”不對，那種毒最會散功，不可能——“瞥了喬忠壹眼，敖楚戈道：”這該歸功於喬老爺子，百媚花的香味壹傳過來的時候，喬老爺子已塞給我壹顆冰清丸，這顆冰清丸雖不能完全去除掉那股香味，至少也減輕了它壹半的毒力，花娘子，妳們壹時的大意，造成妳們壹敗塗地，這也許是氣數，上蒼是公平的，對於惡人，從不給予機會……“真俏，得了便宜還賣乖，敖楚戈這壹敘說，可把伍彪和花娘子給氣瘋了，真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任他們狡計幹條，終歸是壹切撲空，他倆互相望了壹眼，這壹眼包含了無數的埋怨和懊喪，剎那間兩人有了孤註壹擲的打算——咬了咬嘴唇，花娘子道：”敖楚戈，壹時的失利並不意味著是全部的失策，妳不需為眼前的利欲而薰昏了頭，最後的結果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敖楚戈，妳是聰明人，暫時的得意無助於最後的成敗，我要是妳，應該感到自己的悲哀2“冷煞的壹寒，敖楚戈凝重地道：”花娘子，由這壹番話，我對妳的實力不得不重新估計了，妳尚能稱得上條理分明，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麽？而僅僅表現妳還有幾分頭腦，可惜，妳遇到的對手是我，否則，最後的結果，會成為另壹個局面……“愈聽愈不是滋味，伍彪沈聲道：”花娘子，套交情，拉近乎，對他來說都是白搭，今天，咱們唯有活砸硬砸，在手底下見功夫，才是稱雄道霸的手段。“花娘子呢了壹聲道：”禍是由我惹的，當然該由我來了結這件事。“怔了怔，伍彪道：”這話怎講？“
　　花娘子臉上笑意壹斂，道：”若非是我低估了對方，若非我的百媚花失靈，今天將是另壹個局面，既然我已造成這局面了，當然該由我來挺，門主，妳先給我掠陣，如果我擒不住姓敖的，我花娘子就壹輩子，永不得翻身——“這女人狠起來什麽鬼話都說得出來，她根本不知兼恥為何物，說出的話句句都能讓人臉紅，這也是她厲害的地方，任何人遇上她，都惹不起她這種不要臉的纏人法。
　　皺了皺眉頭，敖楚戈冷冷地道：”妳本來就不是個好貨，這種事對妳來說，像穿衣吃飯壹樣的方便，花娘子，我勸妳還是滾壹邊去，妳那點道行在我面前擺不出什麽譜……“”呸——“花娘子罵道：”婊子養的，妳少逞口舌之能——“殺機壹湧，敖楚戈怒聲道：”生我者父母，養我者親娘，妳侮辱我的父母，我不給妳壹點顏色看，妳的嘴皮子不會停。
　　緩緩地朝前壹跨，兩只眼睛冷煞的凝註在花娘子身上，他那逼人的威勢令花娘子壹寒，不自覺的退了半步。
　　花娘子道：“胡花、翠月、碧環壹壹”依偎在伍彪身邊的三個美艷女人始終沒吭過壹聲，這時花娘子壹聲叫喊，三個人同時應了壹聲，緩緩據去了身上的那壹層薄如蟬翼的外衣，露出了壹身暴露而古怪的內衣，上身僅圍著壹塊布，僅罩住了兩個峰乳，下體是條短褲，兩條修長而誘人的大腿，雪白的呈露在外面，更怪的是她們均赤著雙足，每人的臂上和足踩上均套著幾個銅環，走起路來叮當作響，顯非中土人物。
　　敖楚戈哦了壹聲道：“原來是苗疆之女——”花娘子道：“不錯，她們都是來自苗疆！”那胡花操著不太純熟的漢語，道：“餵，漢家子，妳投降做我老公好不好——”苗疆素有生毛如血，落後退化的傳說，男女問只講究男貪女愛，素無禮教之分，胡花看敖楚戈長得朗朗生威，健碩魁武，是個好人材，所以……敖楚戈壹搖頭道：“要妳這種人為妻，只怕綠頭壓頂……”胡花似是沒有聽懂，問道：“翠月，他說什麽？”翠月尚未答話，花娘子已叫道：“他不要妳——”這對苗疆的女人來說，是壹種莫大的侮辱，因為苗疆的民風騾悍，個性獨特，與漢家禮教迥異，她們選擇漢子決不能直接了當的拒絕，必須婉轉說明拒絕的原因，胡花自視甚高，壹般漢家無不垂涎其色，而敖楚戈人中之龍，視若糞土，對她來說是件十分不體面的事。
　　胡花怒道：“我要宰了他，拿他的頭顱當求踢2”說著、人似輕風般的壹欺而入，照著敖楚戈的身上抓來，她架勢大開，那樣子看得別人目迷神搖，氣為之結，這種打法，殊出武學常規，敖楚戈武功雖好，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樣的對手。
　　翠月和碧環雙雙加入，道：“姊姊，我們幫妳！”這兩個苗疆女子將敖楚戈困在中間，並不舒拳揚腿的急攻而來，而是每人手中壹根竹笛，站在壹邊競鳴鳴的吹奏出壹種絲絲之樂，這樂聲古裏古怪，入耳後，令人覺得混身懶洋洋的，絲毫沒有鬥誌，只覺得春意撩人，百花俱放。
　　心底壹凜，敖楚戈付道：“這是什麽音樂！”
　　他急忙收斂心神，移身閃避胡花的攻擊，他怎麽也不想拔劍傷人，仿佛他在壹剎那忘卻自己是個武人，腦子裏所想的，盡是風花雪月，溫柔欲漲的念頭，這對壹個練武者來說，是最忌的事，他明知是件危險的事，但壹時間，卻無法屏除那些雜念。
　　那笛聲愈奏愈急，愈讓人沈迷。
　　而胡花的攻擊卻更見淩厲，這情景愈見危急。
　　花娘子格格地道：“那小於快完了。”
　　伍彪冷冷地道：“未必——”
　　花娘子得意地道：“苗疆的女人天生有種與眾不同的魅力，她要降服壹個人，未必以其古怪異絕的方式來處理他，碧環和翠月懂得胡花的心理，她倆要用‘醉魂笛’克制住姓敖的鬥力，然後再擒住強迫他降服，門主，別小看這三個女人，不但是欲海奇範，更是女人中的女人，她們武功怪異，異術稱絕，往後對‘天戟門’來說，無異是很大的助力……”伍彪冷冷地道：“未必——”壹怔，花娘子道：“怎麽？妳有什麽不滿意，我帶他們三個娘們來投效妳，固然是為了替我的老姘頭單宇復仇，但我們還不是肩上妳伍家不同的身份，再說，四個女人日夜供奉妳，難道說，幾天功夫，妳就玩膩了，嘿嘿，門主，妳也未免太沒有良心了，現成的絕福不享，妳還想幹什麽？”伍彪冷聲道：“花娘子，有件事我想問問妳？”花娘子道：“說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伍彪問道：“妳們投效我，真的單純的要為單宇報仇？”花娘子笑道：“當然啦，難道還有別的目的？”伍彪嘿嘿地道：“只怕妳未說真話！”花娘子道：“何以見得？”伍彪長吸口氣，道：“妳另有目的！”
　　花娘子訝異地道：“什麽目的？”
　　嘿嘿壹笑，伍彪道：“圖謀我‘天戟門’門主之位！”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壹樣，花娘子臉上盡是不豫之色，她表情變化之多，有若天上的雲彩，時時在變，也時時博取別人的同情，那壹副楚楚可憐之態。
　　她哎喲壹聲道：“門主，妳真會怨我！”
　　面上殺機壹露，伍彪道：“我由‘醉魂笛’的曲調上領悟出妳的居心，花娘子，妳們四個女人欲國稱雄，日日夜夜的伴著我，使我有力不從心之感，妳們的目的在那裏，只要稍有腦筋的人都會想到是怎麽壹回事！”
　　花娘子喲喲地道：“沒這回事，沒這回事。”
　　伍彪嘿嘿地道：“不必狡懶，我早感覺出是怎麽回事了！”
　　花娘子冷冷地道：“門主，妳難道不願顧全大局！”伍彪嘿嘿地道：“大局，嘿嘿，我和姓敖的本來就沒有什麽仇恨，他和妳們的死活都不關我的事，不過……”花娘子壹搖頭道：“門主，妳錯了。”
　　伍彪冷冷地道：“怎麽錯了？”
　　花娘子胸有成竹地道：“眼下妳只有和她們合作到底，否則，妳會走上絕路，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妳是聰明人，不會看不出是怎麽壹回事！”
　　憤怒地壹吼，道：“妳威脅我！”
　　面孔上的笑意壹濃，花娘子道：“不，江湖上講究的是手段和實力，妳既然已入殼中，就由不得妳，老實說，妳現在只有乖乖地跟我走，否則，眼下就能要了妳的命！”
　　沈冷地凝註在花娘子臉上，伍彪道：“這裏都是我的人，妳和那三個娘們未必能占到便宜，何況，姓敖的尚在這裏，那情況……”花娘子格格壹笑道：“門主，孫悟空雖有七十二變，最後還是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妳已身不由已，姓伍的，告訴妳，妳已中了我們苗疆的蠱毒，其毒之害，非我不能解——。”
　　機凜凜的壹顫，伍彪道：“蠱毒！”
　　花娘子道：“不錯，它是壹種無臭的毒，暗藏在妳全身關節和內腹的每壹寸地方，我只要壹發動，妳立刻沒命！”鬥然壹拳搗去，帶著壹股子勁激的拳勁，直沖而來，花娘子似乎早已防備了，借勢壹閃，說道：“別動手，那樣妳死得更快。”
　　伍彪怒聲道：“我和妳拼了。”
　　他雖運足了勁，可是那股子氣始終不能暢順，伍彪大吃壹驚，震駭得不知如何是好，花娘子冷冷地道：“門主，識相點，聽我的，兩蒙其利，否則兩受其害，妳是壹方之主，眼前的這點形勢，妳不會看不出來！”
　　恨恨的壹跺腳，伍彪叫道：“我不甘心！”
　　霜兒壹眼看其父面色蒼白，顫聲道：“爹，妳怎麽啦？”伍彪長嘯壹聲道：“爹栽了。”
　　這壹聲長嘯震澈長夜，敖楚戈只覺心神壹額，腦中突然壹清，胡花再次撲上，他已翻起壹腳踢在她的腰上，胡花怪叫壹聲，滿臉怪異地瞪著敖楚戈。
　　她不解地道：“妳居然能抗拒‘醉魂笛’！”
　　花娘子道：“這是伍門主之助——”
　　胡花恨聲道：“門主。妳該死！”
　　花娘子冷冷地道：“先解決姓敖的，再和伍門主算帳！”
　　大笑壹聲，敖楚戈道：“熊娘們，妳們這是鬧窩裏反！”
　　翠月和碧環壹停笛音，恨恨的解下了手臂上的銅環，和胡花並肩壹線，胡花大叫道：“咱們用喪命環取他……”六道環影在空中響起壹連串懾人魂魄的怪聲，仿佛是厲鬼夜嗥，幻化成點點冷光，朝著敖楚戈的身上飛去。
　　壹道寒冷的劍影斜空顫起，和那六道環影剎那間揮灑在壹起，空中響起片片叮當之聲，泛起無數的火光——四道人影已交識般的撲飛在空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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