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四十二節 四家人

　　四家人的小聚似乎已經成了壹個不成文的慣例，所以當沙正陽接到邀請時也沒有推辭。
　　劉忠虎那邊消息反饋回來很快，的確，黃崗村和鶴嶺村的壹共七家小煤礦都已經重新開工了，但是情況卻有些詭異。
　　按照反饋回來的消息稱，這幾家的小煤礦被整合成了三家煤礦，原來的證照已經作廢，現在正在重新辦理過程中，包括新添置的安全設施也已經安裝到位，處於待運行階段。
　　所以這幾家煤礦其實現在沒有井下作業，而只是在清理原來的壹些作業面的余留煤炭，屬於清理作業，並沒真正進行生產采掘。
　　這似乎聽起來還算符合情理，但是沙正陽卻絕不相信。
　　沙正陽絕不憚以用最壞的惡意去懷疑資本家。
　　他掌握的情況，春節後這短短壹個月裏，坑口價每噸已經就上漲了8元，按照這個趨勢，到五月份上漲15元每噸那是輕輕松松，而且這種趨勢很大可能還會壹直持續下去。
　　這都是錢啊，壹噸煤現在漲到了230元，壹個小煤礦正常作業，輕輕松松出坑壹兩百噸，這就是三四萬塊錢，除開堪稱低廉的成本，壹個月賺幾十萬是很輕松的事情。
　　這等誘惑下，誰能抵擋得住？
　　至於說什麽整合後的清理作業，在沙正陽看來不過就是壹個最好的幌子遮掩，既對安監局和鄉鎮是壹個交代，同時還能給村上帶來壹筆收益，大家皆大歡喜。
　　或許這些小煤礦的確可能還有壹些剩余的煤炭尚未清理處理完畢，但是這種清理能夠持續幾個月？想壹想也不可能，不過就是壹個讓大家臉面上都過得去的臺階而已。
　　有人查起來，完全可以解釋，我沒采掘生產啊，甚至證都沒辦下來呢，真要出問題那也是下邊人私自幹的好事，該追究誰的責任就追究誰的責任，這麽肥厚的利潤面前，又算得了什麽？
　　哪怕出事死傷幾個人，只要壓住事件不報，用錢擺平家屬，壹切都OK。
　　這個年代遠無法和十多二十年後新聞媒體見縫插針的本事和自媒體滿天飛的情形相比，在深山老林裏邊，要掩蓋這些消息，容易得多。
　　劉忠虎也說了，這裏邊肯定有貓膩，比如假借這種清理而實為暗自采挖，然後以清理的名義把這些煤炭賣出，這番獲利肯定不小，肯定也會有不少人來分潤，為此劉忠虎也專門找人在運煤路線上計數了壹下，幾家煤礦每天運煤車出山都超過八車，意味著每天出坑的煤炭都超過兩百噸。
　　這只是沙正陽要劉忠虎調查的壹方面情況，他還需要劉忠虎幫自己查壹查，這幾家煤礦的幕後老板究竟是誰，究竟有哪些人摻和到這件事情中去了？
　　如楚天瀾提醒他的壹樣，如果那位夏克林真的背後有人，那麽背後的人究竟是哪路神仙，他也需要搞明白。
　　真要是市裏縣裏的人也就罷了，如果是省裏的人，他還需要琢磨壹下方式方法。
　　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這種事情回避不了，自己也不可能容忍這類定時炸彈壹直存續下去，那麽遲碰早碰都得要碰，還不如早壹點下決心。
　　劉忠虎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三天之內就給自己拿出了這麽多內容來，沙正陽很滿意，下壹步的調查肯定還需要壹些時間，沙正陽等得起。
　　今天這壹次是常磊和姚莉兩口子請客。
　　姚莉已經調到了市委政法委有壹段時間了，目前正式擔任了市委政法委政治部副主任，正科，但她的工作卻主要集中在政法委辦公室這壹塊。
　　這算得上是壹個很不錯的安排，姚莉的文筆也不錯，冀文東對姚莉很滿意。
　　這幾個月裏，沙正陽也和冀文東在壹起吃過兩次飯，關系也越發的轉暖，雖然還談不上很密切，但是總體來說正在向良好的趨勢發展。
　　“忠虎那邊沒事兒吧？”和沙正陽輕輕碰了壹下杯，常磊問道：“我在真陽兩次搞案子的時候都碰上了他，壹次在舊營，壹次在官陂，他那會兒在派出所，都是他配合我們刑警隊，工作很認真，腦瓜子也靈，而且路子很多，是個幹這壹行的人才。”
　　“沒大事兒，我就是讓他幫我了解壹個事情的真實情況，他不錯，效率挺高。”
　　沙正陽沒說什麽事情，常磊也不問。
　　“事情交給他妳大可放心，他做事兒很踏實。”常磊忍不住再多誇了幾句。
　　他也知道現在劉忠虎的層次太低了有點兒，副股級幹部，在組織部那邊都不掛號的，要讓沙正陽關照什麽的，都有些說不出口，但是他又的確覺得劉忠虎這個人幹公安這壹行是個人才，所以還是想要多向沙正陽多介紹幾句，加深印象。
　　沙正陽笑笑不語，這種事情自己內心有數就行了，多說無益。
　　“嘀咕啥呢？”姚莉接過話茬，“正陽，妳這段時間少有來市裏啊，翻了年之後妳們真陽沒見著有什麽大動靜啊，不像去年年末那段時間，新聞頻出，弄得報紙上電視上三天兩頭播報妳們的成績，怎麽今年就壹下子偃旗息鼓了？”
　　“莉姐，妳這話我不愛聽啊，啥叫偃旗息鼓了，總不可能壹直在巔峰上翻騰吧？也得給其他兄弟區縣壹些展示自我的機會吧？”沙正陽笑著道：“真要天天出現在電視上，只怕東峽和市經開區那邊就要有意見了。”
　　“正陽，聽說妳們正在和飛利浦談建廠的事情？”貝壹河現在已經是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了，也有資格接觸到壹些關鍵項目的情況。
　　“嗯，快了，飛利浦方面已經來考察兩次了，他們希望和華眾電子方面壹起形成壹條碟機的產業鏈條，同時也希望市裏邊能引入更多的影碟機生產企業，以便於就地消化他們在宛州建成生產基地之後的產能，這壹點上市裏和縣裏也在想辦法。”
　　飛利浦這個項目很花了真陽這邊的壹些心思，隨著高升電子的產能不斷擴張，加上索尼和松下乃至三洋這些日資企業都加大投入對機芯研制，恐怕索尼推出自己的機芯並形成產能的時間還會比預期提前，所以飛利浦也有些著忙。
　　如何最大限度占領市場，並和這些碟機生產主要企業形成穩定的供求關系，最大限度攫取利潤，成了擺在飛利浦面前的首要問題，所以宛州這個既有具有MPEG解碼芯片巨大產能的華眾電子，又有目前國內生產能力最強市場占有度最高的高升電子的城市，就成為首選地。
　　如果在這裏建廠，以宛州地處天下之中的區位優勢可以使得運輸優勢凸顯，再加上相對廉價的薪資條件，的確非常合適。
　　但飛利浦還是希望宛州方面能夠形成壹個更為完善龐大的市場體系，比如能夠有更多的影碟機企業能落戶宛州。
　　在他們看來，影碟機整機制造並不是什麽高技術行業，有華眾電子這個目前力壓斯高柏的MPEG解碼芯片生產企業在這裏，又有著較為充裕的電子零部件供應鏈，完全可以吸引到更多的影碟機企業來這裏落戶。
　　這主要看宛州市委市政府有沒有這個心了。
　　“可是對高升電子來說，恐怕並不願意見到這種情形發生吧？”貝壹河遲疑的問道。
　　他知道沙正陽和高升電子段庸銘關系莫逆，華眾電子也是沙正陽壹手引來，高升、華眾，乃至三洋若斯和華峰，背後都有東方紅的資本作為紐帶，而沙正陽則是穿針引線者。
　　這的確在較短時間內就讓宛州產業結構優化實現了巨大突破，雖說各家利益牽纏糾葛不清，但畢竟還是各是各家，利益也不可能完全壹致。
　　如果真要有新的影碟機廠家來宛州落戶，肯定會對以生產影碟機的高升電子形成壹定的沖擊。
　　“老貝，妳太小看段庸銘和高升電子的氣魄了。”沙正陽擺手，很淡然的道：“高升電子已經不滿足於在普通的影碟機上掙錢做文章了，產能達到壹定程度，實際上對管理也提出了很大挑戰，而且過分擴產，未來壹旦市場波動，也會帶來很大的浪費和損失，他們不會意識不到。”
　　“妳的意思是高升電子產能已經到了極致了？”貝壹河追問道。
　　“段庸銘和他的高升電子正在進行優化升級，壹方面高升影碟機的市場占有相對穩固，品牌美譽度的提升就成了他們的首要問題，提升產品技術性能，完善質量體系，這才是他們現在主要精力所在。”
　　沙正陽在這個問題上和段庸銘、宗文峰已經探討過多次，早已經確立了下壹步的發展方向，盡可能的避免和中低端的影碟機品牌，尤其是國產品牌去打價格戰。
　　雖然這看似不可避免，但可以通過提升技術層次和產品檔次來減輕這些方面的壓力，在這壹點上，從壹開始就有著較為充分準備和技術儲備的高升電子顯然有思想準備。
　　“另外他們也在升級影碟機整體體系性能，或者說正在為下壹代影碟機做準備，這就形成了壹個梯次結構，目標是瞄準日韓產品，尤其是索尼、松下、先鋒這些品牌，早已經不把新科、先科、長虹、萬燕這些國產品牌列為競爭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