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認命

　　“陸老板，妳家裏人是不是對妳有意見？想妳死？”
　　堂屋裏，昏暗的夜燈照耀著，壹個臉上帶疤痕的壯漢陰測測地看著蜷縮在墻角的胖子，冷冷說道。
　　胖子十分淒慘。
　　他頭發散亂，鼻青臉腫，嘴角掛著未幹的血跡，雙手雙腳被捆得死死的，精致的西裝破破爛爛，手上那塊名表早給人扒了。
　　“大……大哥妳別急，我老婆和我感情很好的，我兒子也很聽話，他們不會不管我。大哥妳要的是現金，我……我生意做得不大，公司裏沒多少流動資金，都這個時候了，湊錢要……要壹點時間的。”
　　“壹點時間？我他媽都等五個小時了！這就是妳說的壹點時間？我可知道的，妳公司每年幾千萬盈利，區區五百萬都拿不出來？”
　　嘭！
　　疤臉漢子壹腳踢在胖子肚子上。
　　胖子如蠶蛹般緊緊蜷縮，身子篩糠似的抖動，“那個……那個都是我為了騙融資人吹的牛呀大哥，我公司壹年只有幾百萬收入的，沒有那麽多，真沒。”
　　“滾妳媽的，還裝窮？”
　　疤臉漢子又是壹巴掌扇在胖子臉上，給他嘴裏血絲都打出來了。
　　胖子腦門發暈，下壹瞬卻覺得太陽穴上傳來涼冰冰的感覺。
　　他抖都不敢抖，微微斜眼，正看見疤臉漢子居高臨下地瞪著自己。
　　漢子手裏捏著柄黑漆漆的手槍，槍口緊貼自己腦門。
　　“大哥別，別！別！妳讓我回去，我把公司賣了也多給妳打錢過來，大哥別！”
　　胖子褲襠濕了，今天的第二次。
　　旁邊又站過來壹人，年輕些，長長的獵槍槍管輕輕敲打胖子腦門，“實話給妳說吧，幹完妳這票，咱們就要去國外做個正經生意人。所以，胖子妳今天死定了！”
　　疤臉漢子別同夥壹眼，“就妳話多。”
　　“老大，反正他都是個死人了，咱們再等十幾分鐘就走人，跟他說下也沒什麽嘛，讓他當個明白鬼。”
　　疤臉漢子聳肩，回頭看著胖子，“陸老板，我兄弟的話妳聽到了吧？錢到手呢，妳也會死，不過死得比較痛快。壹刀，就沒了。沒到呢，我們就先打斷妳手，打斷妳腳，再給妳裝個鬧鐘煙花。到時間了，最好是警察來的時候，剛好妳們壹起，BOOM！”
　　陸胖子滿臉蒼白，心頭說不出的絕望，呢喃連聲，“不……不……放過我，我可以多給妳們錢！求求妳們了！”
　　疤臉漢子擡腳踩他臉上，“我信妳才有鬼！要怪就怪妳們這種生意人，老喜歡把錢投這兒投那兒，就他媽不知道留在自己兜裏。我們的業務不好開展啊，如果今天妳能拿得出兩千萬，我可能留妳壹命。老子的最後壹票就妳這麽個小單子，我心頭不爽哇。要放個煙花才夠意思。下輩子別當有錢人，窮點好。”
　　陸胖子身子篩糠似的抖，從今天被綁他就知道這夥人窮兇極惡，擔心自己即使給了錢也被撕票，沒想到他們真這麽打算的。
　　疤臉漢子看看表，“嗯，還有十二分鐘，錢還沒到賬。老七，給陸老板準備煙花吧，快過年了，讓他路上走風光點。”
　　陸胖子掙紮著想說點什麽，卻被疤臉漢子狠狠壹瞪，絕望地閉嘴。
　　自己再廢話，恐怕就被直接抹脖子了。
　　前面壹個瘦幹中年咧嘴笑笑，把捏在手裏的匕首塞腰帶上，打開身邊的背包，動作熟練地組裝起“煙花”。
　　陸明瞪眼死死看著瘦幹中年那有板有眼的動作，腦海中閃過壹個又壹個念頭。
　　許許多多畫面在他心中如幻燈片般放映。
　　父母殷殷期盼的眼神、年少時的奮鬥、青年時的落魄與窮苦、創業時的風餐露宿、為了得到個機會時的阿諛奉承、妻兒的關懷，這種種畫面，最終凝聚成了張缺壹人全家福。
　　年邁的雙親、跟著自己打拼成半老徐娘的老婆、尚在讀高中的兒子，那四雙眼睛正用無比孤寂落寞的眼神看著自己。
　　我不能死！
　　我死了這個家就完了！
　　我要活下去！
　　他不再顫抖，依然保持著恐懼的表情，眼神卻看似慌張實則機警的四下打望。
　　等下去也是死，站起來也是死，我他媽跟妳們拼了！
　　老屋後面，沈崇與呂嘯粱站在竈房門外，氣氛凝重。
　　梁仔已鉆進去將門把手輕輕拉開，順便還清理了路線，將散落在竈房地面的碎石子、木棍悄然叼到旁邊去。
　　梁仔輕聲吐槽，“嘖嘖，這群綁匪真雞賊，居然說就算胖子給了贖金也撕票。”
　　沈崇點頭，“是有點惡劣，壹群瘋狗。”
　　梁仔：“呃……老大，說得對……”
　　“哦我不是說妳，咱們這樣……”
　　沈崇先拿下自己早已調成靜音的手機，打開執法記錄儀，遞給梁仔，“妳把我手機銜著，跟在我後面，藏著點，打起來時悄悄把手機從竈房門後伸出來，後置鏡頭對準外面就行，千萬別做多余的事。切記！”
　　梁仔雖不明白沈崇這樣安排的用意，但卻有純正血統田園犬的絕佳服從性，啥也不多問，只張口穩穩咬住沈崇手機的下巴，直點頭。
　　沈崇屏息，輕輕探手伸向竈房後門，輕推。
　　謝天謝地，這門用的是合金合葉，不會發出純木門那種吱嘎聲。
　　細微的沙沙聲響起，木門緩緩張開，直到開出個剛好足以容納沈崇貼身而過的縫隙。
　　壹聲極輕的碰撞，木門被推到極限，也不知道是裏面擋著什麽還是合葉銹蝕了。
　　梁仔先鉆進去，仗著不要臉的夜視輕松貼到竈房前門後面，丁點聲響都沒發出來。
　　沈崇打直身子，踮起腳，慢慢順著縫隙抹進門。
　　他極其小心，倒不是擔心自己，就怕害死了人質。
　　他心善，想救人，不能害人，當然最好能順便撈點錢。
　　萬幸，梁仔事先就把他落腳處的細碎玩意兒叼開了，他順利進到竈房，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沈崇順著梁仔踩過的路線，慢慢貼近前門，讓梁仔站到自己後面去。
　　呼……
　　沈崇輕舒口氣，接下來才是最危險的操作。
　　是非成敗，在此壹舉！
　　就在此時，前面堂屋裏卻傳來陣喧鬧，壹片兵荒馬亂。
　　“操！找死！”
　　“宰了他！”
　　“煞筆！別開槍！捅死他！”
　　被綁了雙手雙腳的陸胖子突然站起來了，像僵屍壹樣往竈房跳來！
　　事發倉促，綁匪反應稍慢，陸胖子肥碩的身軀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
　　他只跳了兩下就接近了竈房門！
　　他知道這樣必定也是死，但他不！認！命！
　　爸！
　　媽！
　　老婆！
　　崽兒！
　　我老陸，努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