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將計就計！

　　沒有人笑。
　　因為大家都覺得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蘇岱的爺爺叫做蘇文龍，是華夏國鼎鼎有名的書法大家。國博、上博，包括東京博物館、巴黎博物館等世界級的博物館都收藏過其作品。據說鏡海蘇家這壹脈是唐宋八大家之壹蘇軾的旁枝，蘇老爺子壹手楷書中正平直，深得其祖「深厚樸茂」的風彩。
　　蘇老爺子書法作品每平尺的價格近百萬，是各大拍賣行的熱門拍品，說是「壹字萬金」都算是謙虛過度了。
　　可是，現在卻有壹個毛頭小子指著蘇文龍的書法作品說「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這不是太荒謬了嗎？
　　這和妳指著愛因斯坦說「小愛的物理學的不錯，但還有巨大的進步空間」，指著李白說「小夥子詩寫的挺好的，但還有巨大的進步空間」壹樣嗎？
　　無知者……狂妄？
　　“這家夥會不會說話啊？他不會連蘇老的大名都沒聽說過吧？”
　　“現在的年輕人拍拍視頻玩玩遊戲就好了，指望他們欣賞這種雅致高深的藝術作品，怕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沒見識就少開口嘛，說出這樣的話不是招人笑話？閑棋也真是的，怎麽把這樣的家夥給帶來了？”
　　“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吧？現在的小姑娘不都喜歡找什麽小狼狗小奶狗嗎？？”
　　“嘿……沒想到閑棋也不能免俗……我還以為她和別的女人不壹樣呢。”
　　——
　　張萌捅了捅魚閑棋的胳膊，小聲提醒：“快管管妳男朋友……會被人笑話的……”
　　她倒是誠心為朋友考慮，魚閑棋在這樣的場合帶上敖夜，態度已經不言而喻了。如果是奔著長期發展這個路子去走的，還是要盡可能的給身邊朋友留下壹個好印象比較重要。
　　畢竟，誰願意被人指著脊梁罵「她的男人是個智障」這樣的話啊？
　　“她不是我男朋友。”魚閑棋出聲解釋。看到敖夜站在人群中間被人圍攻的場面，無力地說道：“我也管不了他……”
　　敖夜的性子比較「獨特」，第壹次見面時就說自己是龍，再三糾正也難以改變他這種錯誤的認知。
　　他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和眼前的壹切都有些格格不入。
　　魚閑棋知道，倘若自己去勸的話，敖夜會當眾指出這幅字「還有哪些地方需要進步」。
　　這不是更打臉嗎？
　　懷著這樣的擔憂，魚閑棋還是走過去挽起敖夜的胳膊，說道：“妳剛才不是說口渴了嗎？我們去那邊坐著喝口茶……”
　　她準備把敖夜架走，避免他被這些人群起而攻。畢竟，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沒說過我口渴。”敖夜說道。“有沒有冰凍可樂？”
　　“……有。”魚閑棋咬牙說道：“妳去那邊坐著，我讓服務員給妳送冰凍可樂。”
　　“那好吧。”敖夜這才答應下來。
　　以前沒有可樂的時候，他喝了好幾百年的茶湯……導致他有段時間壹張嘴就有壹股子蔥姜大蒜味，跟剛剛吃了麻辣火鍋似的。
　　陸羽在《茶經·五之煮》上記載過：“或用蔥、姜、棗、桔皮、茱萸、薄荷之等，煮之百沸，或揚令滑，或煮去沫，斯溝渠間棄水耳，而習俗不已。”
　　也就是說，以前的茶湯要加蔥、姜、紅棗、桔皮、茱萸、薄荷或者任何妳能想到的東西壹起煮熟，然後喝湯。這麽多東西匯集在壹起大亂燉，妥妥的黑暗料理啊。
　　所以，現在再好的茶也對敖夜沒有任何的誘惑力。
　　“敖夜……”看到敖夜要走，蘇岱立即出聲阻止。
　　敖夜轉身，看著蘇岱問道：“什麽事？”
　　“妳說我們家老爺子的字還有進步空間……我想問問，哪些地方還需要進步？”蘇岱臉色陰沈的看向敖夜，語氣不善的出聲問道。
　　「嘩！」
　　蘇岱壹張嘴說話，大家都眼神玩味的看了過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書呆子喜歡魚閑棋，從學生時代就喜歡……
　　書呆子喜歡了魚閑棋那麽多年，也等待了魚閑棋那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女神回國，在同壹個實驗室工作，近水樓臺先得月，早起的魚兒被貓吃……
　　壹切都朝著最理想的狀態發展。
　　可是，令人絕望的事情出現了，不，是敖夜出現了……魚閑棋竟然閃電般的和這個大壹新生搞到了壹起，竟然還帶著他來參加極其私密的朋友聚會。
　　對蘇岱來說，這不是睛天霹靂嗎？
　　敖夜說蘇老爺子的字「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的時候，大家雖然嘴上在抨擊敖夜，卻也不會當眾站出來攻擊指責……畢竟，蘇岱的爺爺又不是他們的爺爺，他們才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呢。
　　可是，他們內心深處是希望蘇岱站出來的。
　　蘇岱站出來是合情合理，不站出來……簡直是沒有天理。
　　所以，當蘇岱開口質問敖夜，他們就知道壹場大戲即將開始了。
　　在他們眼裏，這是藝術之爭，更是情敵之間的戰鬥。
　　“怎麽？妳覺得沒有了嗎？”敖夜壹臉疑惑的看著蘇岱，出聲反問。
　　“……”
　　蘇岱當然覺得有……
　　不，蘇岱當然不能說「沒有」。
　　這玩意兒又不是升級遊戲，滿級之後就升級不了了。難道說爺爺的藝術成就就止步於此？
　　怕是爺爺聽到這句話都不高興吧？
　　蘇岱低頭扶了扶眼鏡，借助這個動作來緩解心裏的尷尬和震驚，沒想到這個毛頭小子竟然還知道給自己挖坑呢？
　　“藝海無涯，誰又能說自己做到這個世界上的最頂級呢……”
　　“我就能說。”敖夜打斷蘇岱的話，出聲說道。
　　“……這麽說，妳對自己的字很有信心了？”蘇岱沈聲問道。
　　“當然。”敖夜說道。他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蘇岱，說道：“妳是不是很生氣？”
　　“任誰聽到有人羞辱自己的長輩……”
　　敖夜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我沒有羞辱，我只是實話實說。”
　　“……”
　　這是更大的羞辱。
　　“妳也不要生氣。”敖夜說道：“妳讓她們把字展開後，我雖然覺得瑕疵頗多，但是並沒有出聲指正的意思。畢竟，我也知道與人為善的道理。我又不是打火機，見人就點火？”
　　“……”
　　妳比打火機兇猛多了。
　　“普通人能夠寫到這種程度，已經足以自傲。可是，妳偏偏點了我的名字，非要讓我站出來點評這幅字……那我就只好實話實說了。”
　　“妳的意思是……是我主動邀請妳來羞辱我爺爺？”蘇岱臉上的怒氣正盛，壹幅「壹言不合」就要撲過來和敖夜拼個「我死妳活」的模樣。
　　“難道不是這樣嗎？大家都看到了。”
　　“……”
　　“現在才是真正的生氣，是不是？生氣的感覺很不好受吧？”敖夜看著蘇岱的眼角眉梢，出聲說道：“我說妳爺爺的字不好的時候，其實妳壹點兒也不生氣吧？不僅僅沒有生氣，反而心裏有些「竊喜」吧？是那種魚兒上鉤了的幸福感覺？”
　　“什麽意思？”蘇岱心裏壹驚，出聲問道。
　　“妳喜歡魚閑棋，我知道，在場的每壹個人都知道。”敖夜看了魚閑棋壹眼，出聲說道。
　　蘇岱微笑，說道：“我從來都不曾掩飾過這壹點。喜歡這種事情，又怎麽可能藏得住呢？”
　　“我們第壹次見面，妳就發現我「爭強好勝」的性子。就像是壹頭只知道橫沖直撞的龍壹樣，撞壞南墻撞破山脊撞斷自己的龍角也絕不後退。是不是？”
　　“發現又怎麽樣？沒發現又怎麽樣？妳性子如何，和我有什麽關系？”蘇岱反問出聲。心想，這小子難道當真知道自己的心思？
　　“這次朋友聚會，我執意要來，魚閑棋竟然沒有拒絕。妳的心裏肯定是非常不甘心的，所以妳就心生毒計，想要讓我在妳們這個小圈子裏聲譽掃地，壹片狼藉……妳想毀了我。至少，妳想讓魚閑棋羞於與我為伍，也讓其它人覺得我是個白癡智障壹無是處的小白臉。是不是？”
　　“敖夜，我不知道妳在說些什麽……”蘇岱出聲厲喝。“妳別血口噴人。”
　　“所以，妳跑回去讓妳爺爺寫了這壹幅字送給張萌。送就送吧，只當是沾壹沾喜氣。可是，妳非要讓我壹個大學新生站出來點評……這樣的話，意思不就非常明顯了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沒有。”
　　“我要是葉鑫那樣的普通大學生，不就中了妳的奸計嗎？他能點評出什麽？說好？那是為妳們蘇家人臉上貼金。說不好？那就是愚蠢沒有自知之明。無論我說好不好，最終得利的都是妳們蘇家人。活了那麽多年，什麽樣的破事沒有遭遇過？什麽樣的心思猜測不到？我真的很聰明，妳們不要總用這種白癡手段來挑釁我好不好？”
　　“妳胡說。”
　　敖夜俏臉微揚，驕傲的像是壹只小狐貍似的，出聲說道：“幸好我不是葉鑫那種普通的大學生……知道我為什麽願意配合妳嗎？是因為我的字確實比妳爺爺寫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