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老奸巨猾

　　彭遠征還是搖搖頭，笑道，“黃伯伯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是，這麽名貴的禮物，我不敢收。這樣吧，就先寄存在黃伯伯這裏，等我什麽時候辭官為民，再來取走。”
　　彭遠征其實不懂書法，但他從黃柏承的口氣中也猜出這是壹幅真跡。壹幅這樣的傳世名品，價值不可估量。收了這樣壹幅字，基本上就構成行賄罪了。彭遠征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
　　他的態度很堅決。
　　黃柏承嘴角浮起了壹絲世故和世俗的笑容，他沒有再堅持，就順勢轉過了話題去，“算了，遠征妳是做官的人，這官場上的規矩黃伯伯也懂，絕不會讓妳犯錯誤的。”
　　“但妳跟大龍是兄弟，也就是我的晚輩。黃伯伯送妳壹點小禮物，也算不上什麽。”
　　說到這裏，黃柏承就走到沙發跟前，從茶幾下面的抽屜裏取出壹個精美的小包遞了過去，“這是黃伯伯給妳準備的壹個小禮物，妳打開看看。”
　　彭遠征皺了皺眉，他回頭掃了黃大龍壹眼，見黃大龍嘿嘿笑著，就耐著性子拆開包裝，打開裏面的壹個金屬匣子，見裏面是壹把車鑰匙。
　　他長出了壹口氣苦笑道，“黃伯伯，車我就更不能收了。再說我也不需要車，鎮裏有車，自己不需要開車。”
　　彭遠征將匣子推了回去。
　　黃柏承與黃大龍父子交換了壹個眼神，似乎早就料到彭遠征不會收，也沒再勉強。
　　黃柏承慢慢坐在了自己的老板桌後面，凝視著彭遠征笑了起來，“遠征，壹點面子也不給黃伯伯喲。上壹次妳幫了我們公司這麽大的忙，公司的上市如果沒有妳幫忙，還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
　　“黃伯伯壹直想要好好感謝感謝妳，表達壹下心意。可妳什麽都不要，讓黃伯伯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喲。”
　　黃柏承這話聽起來的確是實心實意的。
　　黃柏承之前曾經過彭遠征接觸過壹次，本來兒子黃大龍跟彭遠征的交往，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但後來彭遠征出面壹個電話就解決了信傑企業集團上市卡在中央某部委裏的手續報批問題。這讓黃柏承意識到，彭遠征的神秘背景絕不簡單，能量太大。
　　而這些日子以來，黃柏承也通過自己的信息渠道對彭遠征進行充分的調查了解。雖然沒有弄清楚彭遠征的真正身份，但也查明了彭遠征是副市長孟強的外甥。而在某次場合中，黃柏承還曾經有意無意地試探了孟強壹次，孟強那噤若寒蟬的微妙表情，讓精明的黃柏承意識到了壹些什麽。
　　這是他決定出面跟彭遠征接觸的真正原因。
　　而這壹次信傑企業集團的這個大項目，準備落戶雲水鎮，也與此有關。
　　黃柏承再三囑咐黃大龍，無論如何、不惜壹切代價，也要保持住跟彭遠征的私人友情。
　　而今天的再三送禮，也是刻意交好拉進關系的心態使然。
　　“黃伯伯太客氣了，我和大龍是好朋友，正好我在京城有個關系，就打了壹個電話。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就是舉手之勞嘛——如果黃伯伯真要感謝我，那就趕緊拍板決定，把制造業基地的項目放在我們鎮裏。”
　　彭遠征半開了壹個玩笑，順勢將話題扯到了項目合作的正題上。他今天來是跟黃柏承談合作的，而不是融洽私人感情的。
　　“項目合作的事情，沒有問題。遠征，妳放心。我跟大龍也說了，這個項目就讓他來負責，哪怕是成本高壹些，也必須要支持妳的工作。”黃柏承笑了起來，“我那天之所以沒有最後表態，是因為妳不在場——咱們是壹家人，自家人的事情，沒什麽好說的。”
　　彭遠征心裏暗暗搖頭，心道：這黃柏承真是壹個老狐貍，老奸巨猾啊。就這個項目本身而言，區裏鎮裏肯定會做出很大的讓步，在政策上給予大力扶持，無論如何，信傑企業集團都沒有虧吃。別看黃柏承說話很“好聽”，其實還是利益為先，在利益上錙銖必較不會讓步的。
　　當然，也不能否認，如果不是因為要結交彭遠征，黃柏承還會有更好的選擇。這麽大的壹筆投資，無論是放在哪個區縣，都會得到地方政府的全方面支持。
　　彭遠征知道黃柏承是要自己承黃家壹個人情。
　　想到這裏，彭遠征笑笑，“黃伯伯這麽說，讓我實在是汗顏。既然黃伯伯這麽支持我的工作，作為我來說，只能是盡力跟區裏領導匯報爭取，在政策上給予信傑企業最大的優惠和扶持。”
　　“黃伯伯，既然合作意向既然沒有問題，那就進入實質性的合作談判吧？”彭遠征嘴角輕輕壹笑，“請黃伯伯給個準信，我也好向區裏領導匯報。”
　　“可以。讓大龍負責這個項目，妳們之間具體談。”黃柏承哈哈壹笑，又低頭從辦公桌下面取出兩條煙來，扔了過去，“拿兩條煙回去抽，這該不會犯錯誤吧？”
　　彭遠征猶豫了壹下，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絕了。再拒絕，就會顯得生分了。
　　他笑了笑，接了過來，順勢起身笑道，“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以後我想抽好煙了，就來黃伯伯這裏蹭壹蹭。”
　　黃柏承哈哈大笑，“黃伯伯就怕妳不來——”
　　離開了黃柏承辦公室，彭遠征就去了黃大龍的執行總裁辦公室。與他老爹不同的是，黃大龍的辦公室則就是另外壹種風格，可以用兩個成語來形容：富麗堂皇、俗不可耐。
　　什麽是有錢人，看看黃家父子的辦公室就明白了。
　　彭遠征左右四顧，朗聲笑了起來，“大龍，妳這是辦公室還是夜總會啊？妳看看，妳頭頂上裝這麽多射燈和霓虹燈幹什麽？難道妳還在辦公室裏開舞會？”
　　黃大龍嘿嘿大笑，“俺是個粗人，不會裝斯文，也不像有些人非要擺幾個書櫥裝讀書人。俺就喜歡這種亮堂堂的感覺，怎麽舒服怎麽來。”
　　“妳看我這沙發，是從歐洲進口來的，妳躺躺，太舒服了。”
　　彭遠征輕輕壹笑，也沒有在這種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而是凝聲道，“大龍，項目合作的事情，妳可要抓緊，我希望咱們在春節前就簽署壹個框架協議，妳們企業有什麽要求，需要我們鎮裏區裏做什麽，趕緊跟我提出來，我好向領導和上面爭取政策支持。”
　　“妳放心，我不會拖妳後腿的。我爭取下周就完成項目的框架方案，然後咱們再談細節。”聽到彭遠征談起了正事，黃大龍也嚴肅了起來，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實粗中有細，在這生意上更是有幾分過人的精明。
　　“好，越快越好。另外，後天我們鎮裏要搞商業街項目的奠基儀式，妳和黃伯伯有時間的話，也來給我捧捧場？”
　　彭遠征笑著問黃大龍。
　　邀請黃大龍父子去參加雲水鎮中心商業街工程的奠基儀式，是他今天來信傑企業集團的主要目的之壹，他之所以剛才沒有當著黃柏承的面提出來，而是不想給黃柏承留出當面拒絕的余地。
　　他知道，黃大龍是不會拒絕自己的。而只要黃大龍應承下來，黃柏承就只能應允前往。
　　“沒問題。”黃大龍答應得很是幹凈利索。
　　區委。
　　區裏機關上下流傳的關於秦鳳即將調任澤林市任市委常委兼某縣縣委書記的小道消息，自然也傳進了秦鳳的耳朵。秦鳳大為光火，但卻無可奈何。對於這種半真半假的“謠言”，她不能出面辟謠、也無法出面辟謠，只能保持沈默。
　　她不知道謠言的源頭從何而起，但就算是用屁股也能想清楚，這是“有心人”在幕後操縱的結果，其目的就是給她心裏添堵。
　　因為這種謠言的傳播，秦鳳果斷讓區委辦下通知，將本來準備下周召開的區委常委會提前到今天下午召開。
　　常委會臨時召集，但因為最近常委們沒有出差和外出學習考察的，所以區委辦幾個電話打下去，常委們基本上就都到了。郝建年被韋明喜“騷擾”了壹場，余怒未息，正悶在辦公室裏生氣接到了開常委會的通知，也不敢怠慢，立即趕去區委。
　　郝建年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次臨時召集的常委會，主要會議議題居然是他個人的工作調整。按照常規，在調整之前（最起碼在上常委會討論之前），區委書記秦鳳應該事先找郝建年談談話。
　　但秦鳳即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心思，事急從權，也就只有犧牲郝建年了。
　　郝建年小跑著進了區機關辦公樓，直奔三樓的會議室。等他推開門，其他常委都到齊了，區委書記秦鳳表情嚴肅地端坐在正中，而區長顧凱銘則眸光閃爍，玩味的目光投射在郝建年的身上。
　　“不好意思，秦書記，路上堵車，我來晚了。”郝建年壹邊往自己的位置上坐，壹邊解釋了壹句。
　　秦鳳面無表情，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妳離區裏遠，臨時通知開會，來得晚壹些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