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防禦過激

　　路西恩雙眼微微瞇起，單片眼鏡反射著初春的寒冷光芒：“不要以為寄匿名信，剪貼期刊報紙上的單詞，用預言類法術處理過信紙，我就找不到妳的命運軌跡了？妳太低估高階占星術的能力了，這又不是預言虛無縹緲的未來！”
　　將這封匿名信挑出來，壓在晨光水晶球下面，路西恩表情冷峻地將雙手放在上面，用特定的節奏撫摸。
　　水晶球光芒消散，迅速變得漆黑，裏面壹點點繁星亮起，璀璨光潔，同時，路西恩左手手腕戴著的“奧術權杖”手表蒙上了壹層若有似無的星光，太陽和黃道星座符號靜靜運轉。
　　繁星光芒交織，壹幅幅模糊的畫面浮現出來，展現出這封匿名信經過的每壹個環節。
　　“貓頭鷹”、“阿林厄動物郵差局”、“事務委員會下屬‘魔法蒸汽列車公司’”、“魔法蒸汽列車”、“鐵軌”、“壹幕幕樹林、田野、丘陵風光”、“加萊首都庫克斯”、“陌生魔法學徒”、“朋友的請托”……
　　這封信的大概環節壹壹倒影，最後居然又回到了阿林厄，回到了動物郵差局，回到了壹位普通餐館服務生身上。
　　這時，路西恩絕大部分精神力已經被消耗掉，畫面愈發模糊，就快消散。
　　突然，又壹副景象浮現出來，可只能模糊地看到壹位穿著帶兜帽黑色長袍的人將信和金塔勒遞給那位普通餐館服務生。
　　左手折射出無數道純凈光芒的“起源”戒指上清亮的觸感傳來，路西恩的精神力頓時恢復少許，右手離開水晶球，高舉起鑲嵌著碩大太陽石的權杖。
　　“太陽權杖”，能將九環以下星相系魔法的效果提升壹環！
　　太陽光芒燦爛，畫面猛然清晰，而用黑色兜帽遮住臉龐的魔法師背後卻詭異地浮現出壹顆扭曲不定、虛無縹緲的星辰，能夠直接用肉眼看到他命運主星連接的壹道道璀璨如同星雲的軌跡。
　　“抓住妳了。”路西恩沈聲道，然後將他命運主星的特征和軌跡記錄了下來，等到精神力恢復，再次借助“太陽權杖”和“奧術權杖”提升占星術效果的能力，大概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皮維·貝爾戈斯，銀月之歌同盟成員，擅長電磁系法術，偏激自我……”
　　路西恩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眼熟，仔細回想之後才發現是前段時間自己“批改”過的不合格論文，那位“民間大奧術師”。
　　“因此而嫉恨我，然後又被這次的光量子假設刺激到，這才寫信恐嚇？”
　　在不預言無法看清楚的未來，又有經過無數環節的重要物品在手時，占星術尤其是高階占星術的能力絕對超過中低階魔法師的想象，而且路西恩還有“太陽權杖”和“奧術權杖”的輔助，近乎是壹位大法師在施展。最為重要的是，皮維屬於魔法議會，他的命運主星特征並不是什麽秘密，搜索對比之下不難確定身份——每個都有命運主星，但不學習星相系魔法，則沒有靈魂內的命運主星倒影。
　　所以，路西恩現在做事，都務求消滅壹切重要的痕跡，實在不行也要用高階魔法遮掩自身的命運主星，或者將代表黑洞的那壹團轉到前方，這除了費爾南多和湯譜之外，沒人知道。
　　“將匿名信以及預言的結果提交事務委員會？恐嚇屬於輕微違反規則，頂多罰奧術點和關禁魔監獄十五天，不僅不會嚇到真正有這個心思的人，而且還會助燃對方的怒火，使他失去理智。”路西恩看著預言出來的結果，琢磨著該怎麽處理這明顯過激的家夥。
　　眾人眼中溫文爾雅、性格溫和的路西恩可從來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尤其是面對這種可能給自己朋友、學生造成傷害的偏激之人。
　　“既然妳能過激，我也可以做出過激的反應！”
　　“有匿名信和預言結果作證，過激的防禦也頂多罰奧術點和關禁魔監獄半年。”路西恩緊緊抿著嘴巴想道，接著找出材料，根據皮維的信息，制作起“施法媒介”。
　　半天之後，路西恩手中多了壹個棕黃色的詭秘木偶，它雙眼狹長，嘴巴緊閉，手臂垂到膝蓋，身上、臉上全是獨特的花紋，與皮維命運主星的軌跡非常相同。
　　“最好不要真的有什麽心思，否則……”將匿名信纏繞在這面無表情的木偶之上，路西恩表情平淡地自語了壹句，激發了左手的“奧術權杖”手表。
　　作為時間標誌的黃道星座和時針的太陽圖案全部亮起，有的燦爛明媚，有的璀璨純凈，有的浩瀚清冷，有的亙古不變……
　　七環星相類魔法，“命運幹擾術”！
　　沒有生命、沒有彈性的木偶臉龐之上突然生出了壹層人類的皮膚，扭曲蠕動，迅速變成了皮維的模樣，但雙眼緊閉，毫無所覺。
　　路西恩開始對著“皮維木偶”釋放魔法。
　　※※※
　　花園別墅內。
　　皮維正舒暢地哼著最新壹部歌劇的旋律，壹想到路西恩·伊文斯看見自己匿名信時的鐵青臉色，想到他會驚慌失措地詢問每壹位朋友、學生的平安，想到他將匿名信提交給事務委員會時的憤怒憋屈，他的心情就愈發得好：“讓妳嫉妒我、攻擊我、打壓我！讓妳胡亂批改我的偉大成果！讓妳審核不通過！讓妳膽敢攻擊偉大的布魯克體系！”
　　他用自身能夠掌握的各種手段規避了占星術，而根據看過的星相系資料推斷，至少要傳奇魔法師才能依據無法銷毀的匿名信鎖定自己——如果匿名信附著自毀法陣，有了魔法波動，路西恩肯定連看都不會看，那就失去本意了。
　　先不提壹封只是過激的恐嚇信值不值得請傳奇魔法師來使用占星術，哪怕被鎖定了，在不知道有多少奧術師給路西恩寄了恐嚇信的情況下，自己也不過罰些奧術點、關上十幾天禁閉和口頭道歉，根本不會有實質性損失。
　　“而且，堅持波動說的魔法師都會站在我這壹邊，給妳施加龐大的壓力！我就不信妳的朋友學生不外出探索、冒險，他們成為中階之後總會有強制性任務吧？我就不信找不到機會！這是褻瀆和攻擊我偉大成果、布魯克閣下偉大電磁體系必須付出的代價，只有鮮血才能讓妳清醒！”
　　他表情扭曲，怨毒，殺父仇人般地自語道，仿佛是路西恩阻斷了他成為大奧術師的道路，並且還攻擊了自身認知世界的基礎，而作為壹名資深的、擅長戰鬥的四環魔法師，他對殺人有足夠的信心，並且某些遺跡，某些地方，只要處理好痕跡，哪怕是傳奇魔法師的占星術也未必能得到結果。
　　“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做個精確的光電效應實驗，剛才居然有了靈感。”
　　“哈哈，等我用這個精確的實驗結果爆掉路西恩的腦袋，我的天才就會受到所有人的重視，到時候我的理論就將和布魯克閣下的電磁體系壹樣成為議會的支柱，而我也將成為高高在上的大奧術師！”
　　走進自身的實驗室，皮維發覺自己異常清醒，種種過程和改進方法都在腦海清晰浮現，接著他開始改造起魔法陣。
　　“咦，這種高階魔法師要花費幾個月才能完成的改造，我竟然十分鐘就搞定了，難道我的才華終於不受外在壓制而爆發了？”
　　改造完魔法陣和煉金裝置，皮維開始進行實驗，收集數據，觀察熒光圖像。
　　看著看著，他表情就呆滯了，額頭壹滴滴冷汗下雨般滑落，口中喃喃自語：“怎麽會，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表現出明顯的量子特征？不對，不對，壹定是我實驗步驟錯了！”
　　他趕緊重做實驗，可再次收集好數據和圖像後，整個人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氣般變得頹廢沮喪，茫然地搖頭：“不對，這不對……”
　　砰，腦袋猛地炸開，紅的、白的沾滿了實驗室。
　　啊！皮維發出壹聲慘叫，從躺椅上翻身而起，額頭全是冷汗，有點顫抖地自語：“剛才的夢太真實了，我竟然夢到實驗數據和圖像符合路西恩的光量子假說！哈哈，看來內心的擔憂已經影響到我的夢境了。”他幹笑了兩聲。
　　“還好是夢，還好是夢……我就說，高階魔法師要幾個月才能完成的改造，我怎麽十分鐘就成功了……”皮維擦了把冷汗，搖搖晃晃往實驗室走去，“不是這個夢，我都忘記今天還有壹個閃電方面的實驗要完成。”
　　進了實驗室，皮維被夢境驚嚇影響，依然有點迷迷糊糊，壹邊將魔法陣、煉金陣開啟，壹邊努力恢復清醒。
　　魔法陣內，無數閃電跳動，開始在實驗室內活躍，皮維下意識就要開啟近乎高階的防禦法陣抵擋電光並記錄數據。
　　可是，皮維的臉刷得壹下就白了！
　　“怎麽會失效？對了，它昨天就壞了……”皮維茫然地記起，似乎昨天防禦法陣就出了問題，自己正準備今天花費奧術點去請魔法工程部的高階法師來修理，可剛才竟然忘了，忘了……
　　“不！”壹層層魔法防禦激發，壹件件魔法物品閃耀，可在恐怖的閃電弧之下，它們是被迅速擊穿，只留下皮維淒厲而悠長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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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鑄夢術確認皮維的真正心思並模糊了他的思考能力後，“命運幹擾術”終於發揮了作用，不過此時，壹道光芒閃現，事務委員會委員湯譜出現在了路西恩的書房：“剛才妳在用魔法攻擊誰？”
　　在阿林厄，單純使用占星術沒有任何問題，可壹旦有攻擊傾向就會被籠罩整個天空之城的迷鎖感應到，引來事務委員會的幹涉。
　　“壹個該死的魔法師。”路西恩陰沈著臉回答，將恐嚇信和預言結果丟給了湯譜，顯然，關於自己的事情，事務委員會內部基本都是由湯譜來處理。
　　湯譜看了看匿名信和預言結果，臉上同樣泛出幾分怒意：“幹得好！”
　　接著他收斂情緒道：“有這些東西就能判定妳是防衛過激，恩，妳是繳納壹萬個奧術點，還是去禁魔監獄壹年？”
　　“奧術點。”路西恩心痛地道，這段時間魔法水晶燈、木炭專利的收益又得用出去了，不過解決掉壹個瘋子很值得！
　　開出處罰結果，湯譜正要離開，路西恩忍不住道：“這種偏激瘋狂的魔法師，我認為不應該和正常人相處，為什麽不開辦壹個‘青山精神治療中心’給予他們關懷？”
　　湯譜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妳得知道，很多魔法師由於長期處於危險的探索或孤寂的實驗中，或多或少都有點精神問題，沒誰會贊同這個提議。”
　　我該提議開辦心理健康講座嗎？路西恩默默腹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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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厄最愚蠢的死法剛多了壹條，第十七位：皮維用他的死亡告訴我們，進行實驗前千萬不要忘記實驗守則第壹條：‘請認真仔細地檢查魔法陣、煉金裝置，確認它們的完好’。”壹位笑容和藹可親的男士正在魔法蒸汽列車上向新來的魔法師、學徒們做著介紹，他對面是壹位身邊趴著白狼的漂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