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過關靠考古

　　雷馬原西側，平原盡頭也是連綿山脈。不過跟東側相比，這裏的山勢要低矮並且單薄得多。再被上百萬異族士兵鋪開的營寨覆蓋，看上去只是營寨那條色帶上的余暉，壓根不起眼。
　　在這條綿延數百公裏的薄薄山梁後，是壹望無垠，仿佛直抵大陸盡頭的暗綠丘陵。那只是看上去像丘陵，籠罩其中的灰黑霧氣和偶爾如大片碧綠鏡面的景象，證明這是片規模大得驚人的沼澤。
　　這片沼澤看似平靜，深處卻不知埋藏了多少恐怖、腐朽、躁動與奇異。
　　“還不夠！遠遠不夠！”
　　異常幽深，宛如巨大溶洞的地下空間裏，中心是座漆黑水潭。如果不是不斷蕩起波瀾，還會被誤認為是黑曜石地板。那連綿的波瀾來自水潭邊緣，壹群群身著漆黑護甲的士兵將壹個個異族推進水潭。這些異族並不是屍體，有的還在扭曲掙紮想要逃跑，但似乎都吃了麻藥，身體軟綿綿的難以行動。當他們被丟下水潭時，除了蕩漾的漣漪和汩汩的水泡之外，就只有憋在咽喉裏的微弱呻吟。
　　“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水潭邊某個黑袍人正在咆哮：“那幫朝廷鷹犬已經到了東面，正在接管東面的百萬異族。等他們糾合了那些異族沖過來，壹切都完了！三天之內，妳必須湊齊七十萬，這是底限！”
　　這個黑袍人身影高瘦，袍服鑲著金邊，還有若幹古樸紋飾。
　　旁邊還有個黑袍人，不僅個頭矮小，袍服還是素黑，乍看像是前者的部下。可她卻用冷冷的腔調駁斥，姿態毫不示弱。
　　“那只是妳們的計劃，不是我的計劃！”
　　仔細看她其實並沒穿著黑袍，而是從上倒下都裹在濃濃黑氣中。“孤獨長老，我本來有自己的計劃，只是看在至尊的份上才跟妳們合作。現在妳們在伏牛山壹敗塗地，轉到我這裏，還想把我當做下屬使喚，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黑魔王……”被叫作孤獨長老的黑袍人恨聲道：“不要以為妳得到了至尊的壹點啟迪，就妄自尊大，想跟我們太壹聖教平起平坐！當年不是我們教主庇護妳，讓妳逃回西嶺，妳早就被定靈帝的暗衛燒作了飛灰！別忘了妳其實是教主的下人侍從，是逃出聖教的叛教者！”
　　身影藏在黑氣中的女子正是在神跡山驚鴻壹現的黑魔王，她怒極反笑，傲然的道：“當初我的確奉妳們教主為主，那只是針對他個人，跟什麽聖教毫無關系。他升入混沌之後，妳的那些前輩還想把我當做教產隨意支配。不是靠著混沌啟迪震懾他們，我早就死在中京了。”
　　“時過境遷，當年那些惡心玩意也死得差不多了，再有至尊的指令，我才放下前嫌拉妳們壹把，再要得寸進尺，別怪我翻臉！”
　　“黑魔王妳不要太猖狂……”太壹魔教的孤獨長老姿態更為強硬，語氣卻軟了不少。“我們聖教的計劃就是奪取聖火，接引至尊進入現世，難道妳還敢破壞這個計劃？”
　　黑魔王嗤笑：“妳們沒有選擇，只能用榨取幾十萬凡人魂魄浸染聖火的辦法接引至尊。我可不壹樣，我不需要聖火，也沒有必須要馬上接引至尊進入現世的任務。”
　　“說到底，妳們根本就不忠於至尊。妳們想的只是讓至尊毀滅世界，然後在廢墟上創造妳們以為會有的新世界。到了那時妳們還要把至尊趕回混沌，妳們根本就沒把至尊放在眼裏。”
　　孤獨長老此時顯得淡定從容，剛才那咆哮生威的勁頭顯然是裝的。
　　他呵呵輕笑道：“妳曾經是教主的侍從，與教主親密無間，甚至還……咳咳，可妳似乎並不清楚教主的根底，進而也不清楚我們聖教的根底。我當然不會告訴妳什麽，只是提醒妳，我們所做的壹切，都令至尊愉悅，當然是真正的至尊。”
　　“又來跟我玩這套？”黑魔王的聲音變得漠然，毫無情緒。“妳不就是想說，當年的他就是奇魔化身，妳們的太壹魔教也是由他所創，是要以奇制聖，混淆視聽嗎？”
　　到了後面，恨恨的念叨還是暴露了些情緒：“這沒有意義，我清楚他是誰，沒人比我更清楚他是誰！”
　　黑氣在她身上吞吐不定，仿佛長了無數張嘴在同時吐氣，接著她也放緩了語氣：“能侵染聖火指引至尊進入現世當然好，沒有妳們的力量，只靠我在西嶺這裏，壹萬年也做不到。不過計劃被拖延到現在，這是妳們自找的。妳們之前把希望放在伏牛山那邊，只把西嶺這裏當做備案。伏牛山失敗了才想起我這裏，晚啦！”
　　“弄到百萬堪用的魂魄，在西嶺這邊不算什麽難事。不過妳們並沒有給我足夠的時間，這裏是西嶺不是中京，異族的組織異常松散，三天七十萬想都別想，七萬倒是沒問題。我能動用的力量就這麽多，這已經是極限了。”
　　“把妳收服的黑豆芽也全部用上！”弧度長老握著拳頭晃了晃：“黑豆芽天生親魔，壹個能頂三個，整個黑豆芽部族都用上，事情就能解決了。”
　　“所以我說這是妳們的計劃，不是我的。”黑魔王鄙夷的道：“憑什麽要我把家底壓上？而且就算壓上了，妳們也未必有穩贏的把握。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們在伏牛山那邊敗得很慘，連那個叫百花的老家夥都完蛋了。”
　　“妳……妳得顧全大局啊。”孤獨長老放低姿態懇求，“拋開我們的計劃不說，妳現在的處境也很糟糕。如果不盡快指引至尊進入現世，高德的部下湧上來，就靠妳手下的黑豆芽、灰豆芽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小部族，肯定是擋不住的。”
　　“只想犧牲別人的力量，就不願犧牲自己嗎？”黑魔王不為所動，“妳們獻祭壹個長老，勝過十萬凡人魂魄，不如從妳自己開始。”
　　“妳這……真是不講道理！”孤獨長老頓足。
　　兩人沒再說話，只聽到遠處水潭邊緣，壹個個人體沈下去的咕嘟聲。
　　許久後，孤獨長老先開口：“那麽只有按妳的計劃來了，把高德那幫部下，尤其是那些魂獸騎士引過來。咱們壹直對東面的異族大軍置之不理，就是聽從了妳的意見，要不然進度也不會如此遲緩。”
　　“不要把責任扣在我頭上。”黑魔王說：“至於我的計劃，現在我的人手都散在各個部族裏拿人，妳要我親自去當誘餌？妳們必須出人，最好是妳，孤獨長老，妳得陪我走壹趟。”
　　孤獨長老沈默了會，緩緩點頭：“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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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露洛穿行在部族的營寨之間，捕捉著各類細節，讓分享了她身體乃至感知的高德充分獲取情報。
　　只是從營寨規模、管理水平，以及異族軍隊的精神面貌這些粗略情況來看，高德就得出了清晰結論。排除高階戰力和意外情況，“黑魔王聯軍”必然不是朝廷大軍的對手。
　　在這些粗略所得中，看到的很多細節讓他有些疑惑。
　　且不說營寨混亂不堪，部伍毫無約束，烏露洛穿梭了五個營寨，就有三個處於激烈的毆鬥甚至搏殺狀態。而其他營寨又過於安靜了，大多是半獸人乃至灰豆芽。這些異族個個垂頭喪氣，黯然失落，仿佛他們並沒待在戰士的營帳裏，而是置身死囚的牢房。
　　等烏露洛深入到黑魔王聯軍後方，高德終於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壹隊隊黑豆芽在後方的營寨裏穿行，要麽是在營寨裏搜查，要麽是押著長長的隊列，朝著山脊之後的地方走去。
　　很明顯，黑魔王正在大肆搜檢合格的祭品，舉行獻祭破開混沌縫隙，讓混沌惡魔進入現世。
　　不過問題又來了，高德嘗試過完全控制烏露洛之後，展開超脫視野看過，並沒看到非常濃稠的惡魔之氣，或者是類似當初在中京遇到過的混沌祭臺。
　　到底是超脫視野受到了阻礙，還是黑魔王跟太壹魔教只是在準備祭品，還沒來得及獻祭呢？
　　“去更高的地方。”他決定冒點險，叮囑烏露洛：“得小心些，不要去空曠的地方，就去有營寨的山頭上。”
　　烏露洛照辦，找了個壹看就知道是蜥人與其他異族混血的“半蜥人”營寨，潛到了他們的箭塔頂上。這個營寨應該是剛被搜檢過，裏面的半蜥人戰士零零落落，個個都癱在窩棚裏沒什麽動靜。看這副仿佛天塌了的景象，高德猜測他們的頭目甚至族長也被當做祭品拉走了。
　　再次伸展開超脫視野，高德先掃視如灰黃巨蟒的營寨，沒發現什麽異常。
　　接著他轉到了群山之後的那片沼澤，以這條被稱為“雷馬西山”的山脈為界，更西面的地形，別說孟武，萬獸王納納木都不怎麽清楚。除了這片綿延無盡的幽綠沼澤被異族稱為“母澤”，以及黑豆芽在幾百年前就將勢力伸展到這裏外，其他的壹概不知。
　　至於“母澤”的由來，是很多異族都把這裏跟大陸東南的大澤聯系起來，那裏曾經是他們的家園。不過相比大澤，這裏的環境無疑更加惡劣，壓根不是適宜生存的地方，也就黑豆芽那種喜歡靠近混沌之氣的邪惡種族能甘之若飴。
　　高德舉目眺望，超脫視野裏是壹片茫茫灰光，隱約有四色魔光掠過，異常微弱，就像是奔流江河中跳起的壹朵水花。
　　除了這裏的混沌之力太濃烈，並且完全偏向於惡魔之力外，也沒什麽異常。
　　高德正覺無奈，忽然壹個激靈。
　　如此廣闊的沼澤之地，仍然能被惡魔之力覆滿，這到底是若幹萬年來的積澱，還是存在著若幹縫隙，只能容惡魔之力滲入，無法讓惡魔直接進入現世？
　　乍看前者的可能性很大，或許母澤就像混沌之氣的窪地，數萬年來壹直沈積著惡魔之力。但沈積得越久，爆發惡魔之潮的可能性越大。到了足夠濃稠的時候，哪怕植物和微小生物，都會變成魔災。但按聖山和本地異族的說法，西嶺並沒發生過這樣的魔災。
　　如果是後壹個可能，那就更說不通了。只要有縫隙，擴展成可以讓惡魔進入現世的通道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而且聖山的職責之壹就是封閉這樣的縫隙，伏牛山之戰就是因此發生的。
　　於是另壹個可能浮出水面，眼下這種惡魔之氣的狀況，是在有意識的控制之下形成的。而且這只是打開縫隙的準備，正在緊鑼密鼓幹著的搜檢祭品工作，就是下壹步。
　　真是如此的話，那必然有什麽裝置或者陣法在釋放惡魔之力，可看惡魔之氣的均勻分布，又找不到類似東西的活動跡象。
　　對了，如果那種裝置並不在地表呢？
　　高德心頭壹動，凝聚意識，朝著沼澤之下看去。
　　超脫視野的“分辨率”漸漸提升，讓高德穿透了覆蓋在沼澤上的惡魔之氣，深入到了地下。
　　這壹細看，沒找到釋放惡魔之氣的裝置，卻看到了讓高德心跳加快了幾拍的東西。
　　他隱約看到了壹片輪廓，泛著微微灰光的輪廓，在沼澤之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這片輪廓外形是橢圓的，很像枚橫臥的橄欖。只是上下短軸的長度，就有好幾公裏。
　　這特麽不是壹艘上古戰艦的輪廓嗎？
　　高德努力壓住情緒，免得擠壓烏露洛的魂魄，可她還是感應得非常清晰。
　　“王爺……您發現了什麽？”烏露洛怯怯的傳來意念：“壹定是很有價值的情報吧？”
　　“的確很有價值，但不是什麽情報。”高德回應：“那是法寶，制勝的法寶。”
　　“那我們該怎麽做？”烏露洛毫不猶豫的道：“既然是制勝法寶，就得馬上拿到手啊。”
　　這玩意太大哪能拿到手裏，不過做點進壹步的探查是必須的。
　　高德左右掃視，尋找著潛伏過去的途徑。在超脫視野裏，戰艦只有隱約身影，大概估計在地下上千米深。這艘上古戰艦應該是太壹魔教和黑魔王在沼澤裏搞事的憑借，必然有隱秘通道。
　　他左右張望，發現了在西側山腳下，有壹隊黑豆芽正押送著祭品上船。
　　“混進去。”他對烏露洛說：“變形成異族祭品……就是那些囚犯的模樣，註意不要離黑豆芽太近，她們對我們的力量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