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用人之際

　　蔡琰並不認同程水馨的看法，她畢竟是有過很多商業經驗的人了，對別人的話總是有所保留。但聽到程水馨的話還是覺得挺震撼，畢竟像程水馨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不貪慕眼前虛榮的已經是極少極少數。
　　哪怕是自己那些眼高於頂的所謂親友們，也多半要努力炫耀，不斷膨脹著自私的欲望，並竭力表現出來毫不顧忌。
　　嘴上不說，蔡琰在心中已經清楚，程水馨給自己上了非常深刻的壹課，並讓她對蘇亦凡有了更新的認識。
　　夜色已經快要降臨，即使是程水馨家這種別墅區依然能聽到外面的喧鬧聲。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許多燈光壹盞盞亮起，晚飯後的濃厚生活氣息幾乎隔著玻璃窗也能讓人感受得到。這是城市特有的味道，也是每個人所熟悉的，關於故鄉的味道。
　　蔡琰站起來想要看清楚窗外的景色，程水馨的房間窗口有壹半被窗簾遮著，少女的閨房總是帶著點秘而不宣的意思。見蔡琰走到窗邊，程水馨笑壹笑又要打開電腦繼續寫東西，這時她的電話響了。
　　程水馨看了壹眼電話上的號碼，對蔡琰說：“是輕姐。”
　　三個字，就像魔咒壹樣讓蔡琰的動作定格，身體僵硬地轉身回首，看著程水馨，臉色驚惶。
　　程水馨低頭看了壹眼電話，用飛快的語速說道：“我先接電話，等壹下我勸勸輕姐，妳自求多福。”
　　表達完自己的意思，程水馨拿著電話壹邊按下接聽，壹邊走出自己的房間。
　　程水馨的臥室外就是寬敞的客廳，她拿著電話壹路走到差不多樓梯的位置，拾級而上才開始說話。
　　“輕姐，晚上好。”
　　蘇小輕在電話那邊聲音很和藹，還帶著點開心的味道：“蔡琰還在妳家呢？”
　　“還在。”程水馨盡量簡潔地回答說，“剛跟她談過心。”
　　蘇小輕稍微驚訝了壹下：“哦？談什麽？”
　　“彼此交換內心日記的那種聊天嘛。”程水馨輕笑，“我說您討厭我，她信了，以後交流起來應該更容易吧。”
　　蘇小輕對程水馨的溝通技巧很有信心，嘆息道：“這種半真半假的話最容易讓別人相信了……妳做得好，不過不必因為她費太多心思。”
　　程水馨的看法略有不同：“輕姐，我覺得心甘情願和被迫的總是不太壹樣，如果她自己願意的話，我更輕松。”
　　蘇小輕呵呵：“妳說得對，所以妳還要假裝幫她求情對嗎？”
　　“求情最好沒效果，這樣才顯得更真實。”程水馨自信滿滿地說道，“蔡琰其實也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平時被家裏人捧的太高了。”
　　“壹般人遇見妳都不會占到便宜吧？”蘇小輕打趣道，“其實我就是想告訴妳蔡琰的問題，蘇亦凡已經回來了。”
　　程水馨本來還挺冷靜睿智的範兒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塌了，捂著電話險些喊出聲來。
　　兩個人講了這麽幾句電話，程水馨已經走到了二樓陽臺上，她看到下面小區的風景，看到小區外面的熱鬧接到。在那些地方來來往往的人們有那麽多，值得自己壹直目光不轉向的又有幾個？
　　稍微壓制了壹下情緒，程水馨盡量讓自己用平靜的聲音問蘇小輕：“輕姐，他在哪裏？”
　　“在我這裏，不過妳不用擔心，他沒事。”蘇小輕都懶得裝歡快情緒了，她知道程水馨壹定能通過很多細節和自己的語氣猜到部分事實，“過幾天他就能回家了，別著急。”
　　程水馨依然要靠努力的深呼吸才能壓制自己的波動的情緒，她看著遠方的林立高樓，問道：“所以其實您想通過我告訴蔡琰，您不打算追究她的責任了？”
　　“其實不如這樣。”蘇小輕做出決定也都是瞬間級別的，“妳告訴她，我對她的決定權交給妳了，然後妳決定放過她。”
　　“這樣也好。”程水馨同意，“至少她能覺得欠我個人情，怎麽還就看她了。”
　　蘇小輕笑道：“反正交給妳，我就不用操心了。”
　　程水馨甜甜地“嗯”了壹聲，她覺得自己面對蘇小輕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乖壹點比較好。
　　說完關於蔡琰的事，程水馨的關心重點又回到蘇亦凡身上：“輕姐，我現在能聯系他嗎？”
　　蘇小輕笑道：“怎麽，現在就迫不及待了？放心吧，過幾天就回來，到時候妳想問什麽八卦，直接問他就好了。”
　　“我才不問。”程水馨扭捏了壹下，又覺得跟蘇小輕玩這種此地無銀的伎倆太可笑了，“我等他自己說……”
　　蘇小輕在電話那邊笑得很大聲：“好好，那妳們到時候好好交流，我還有事先不說了。最近不會有什麽事了，妳放心吧。”
　　程水馨掛掉電話之後回到房間，看見蔡琰還在魂不守舍地拿著剛才放下的那本書發呆，臉色很差。
　　這樣的蔡琰還真有點可憐，但程水馨依然是先對著她嘆了口氣，然後才重新躺到了懶人沙發上。
　　“輕姐給了我壹個難題。”
　　蔡琰眼巴巴地看著程水馨，就像等待宣判的重罪犯。
　　其實以蔡琰的智慧，如果在平時應該能稍微矜持壹點，說不定程水馨的表現就會露出壹絲破綻。但如今事情不同，牽扯到自己安危之後，蔡琰再高明的智商也拯救不了關心則亂的情緒，只能等待程水馨宣布自己的下場。
　　程水馨稍微醞釀壹下，也沒有太賣關子，直接說道：“輕姐讓我決定怎麽處置妳。”
　　在程水馨開口說話的壹瞬間，蔡琰都覺得自己的呼吸好像隨著那聲音停頓了壹下。
　　聽清楚整句話的內容之後，蔡琰的臉色變得極精彩。
　　自己跟程水馨也算是鬥智鬥勇了幾天，後來因為蘇小輕強勢亂入，自己只能在程水馨面前認栽。這幾天來蔡琰壹直在心裏嘀咕，到底是不是程水馨利用蘇小輕狐假虎威，如果真是那樣自己壹定要扳回壹城。今天程水馨只用了壹句話就打碎了自己的幻想，原來眼前這個姑娘跟蘇小輕的交情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深。
　　程水馨幾乎是壹眼就看穿了蔡琰的情緒變化，心中暗笑，臉上卻繼續做出剛才談心還沒結束的表情，嘆了口氣道：“對我來說，妳其實不算是什麽敵人，甚至妳這幾天還幫了我不少。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對妳做什麽過分的事。這些話輕姐沒給我機會說，我打算明天或者後天找時間再跟輕姐談談，看看能不能就這麽算了。妳也知道……其實我比妳更怕輕姐。”
　　蔡琰想要懇求程水馨，又覺得這種話自己好像說不出口，只能繼續看著程水馨，試圖用目光打動眼前這個美少女。
　　程水馨也不把話說太滿，繼續安慰又恐嚇蔡琰地說：“今天先好好睡覺，明天我找個時間跟輕姐談談，看看能不能給妳求個情。妳放心，我壹定盡力，妳不會有事的。”
　　蔡琰的情緒因為程水馨的安撫漸漸平靜，但臉色仍是很差，低聲說道：“我其實跟我父親聯系過了……說了蘇小輕打算懲罰我的事。”
　　程水馨對這種豪門是非也很八卦，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爸對我說——好自為之。”蔡琰的情緒終於是低落到了谷底，有蘇小輕的功勞，也有程水馨的功勞。
　　面對這樣冷酷的答案，程水馨在心中掠過壹絲憐憫，不過這本就是她構思中的壹部分，所以也不能算是憐憫。程水馨也不知道蔡琰所說的是不是真話，她只能從情緒上判斷蔡琰應該是在說實話。
　　這已經足夠了。
　　“我壹定盡力。”程水馨看著蔡琰的眼睛說，“相信我。”
　　蔡琰點點頭，這種時候她寧願選擇相信程水馨，畢竟在程水馨身上她還能看到些跟自己周圍不壹樣的東西。
　　陌生人比親近的人更值得相信，這才是大家族裏最可悲的事，沒有之壹。
　　新的壹天裏程水馨有多項安排，既然蘇我亦凡不能第壹時間回來，自己這個管家還是要當好的。
　　公司現在的情況不錯，程水馨想要安排人開始新的項目還要等蘇亦凡歸來。自己的那些想法要蘇亦凡幫她實際落實。壹貫雷厲風行的程水馨終於有壹個可以依靠的人了，連她自己都覺得神奇。那些聲稱女人背後也壹定有男人的家夥們如果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這絕對是又壹個支持他們理論的活生生例子。
　　經過了壹晚上的情緒起伏之後，早上醒來的蔡琰臉色如常，對著鏡子仔細抹完護膚品，洗漱完畢的蔡琰又壹次露出精致完美的笑容。就連程水馨的母親安碧華也不得不承認我，這小姑娘在容貌上幾乎不輸於自己的女兒。當然蔡琰有用更濃烈的富貴氣息，只要稍微壹個眼神壹兩句話，天之驕女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昨天晚上蔡琰睡得比平時略踏實壹點，雖然不喜歡程水馨這個女孩，她卻覺得這姑娘的承諾比壹般人更來得真實可信壹點。早上醒來看見程水馨依然比自己起的早並在伏案工作，蔡琰忽然覺得那些比自己厲害的方方面面絕非僥幸。
　　這種敬佩蔡琰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她跟著程水馨壹起吃安碧華弄的簡單早餐，甜甜地叫阿姨，叫得安碧華眉開眼笑之後才跟程水馨壹起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