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章 嘲諷

　　美國軍方的混亂持續到了大約美國時間中午，五角大樓裏的工作人員們在這棟象征武力與權威的建築外面圍城壹個圓圈，數萬人當中僅有不到三千人是真正的軍方精英。大多數人面對這種事依然顯得茫然，他們不知道如何開槍，也不知道怎樣在混亂的環境中保持鎮定。用導彈和空襲拯救世界的美國人在那次飛機恐怖活動之後，終於迎來了最近十年內的第壹次迎頭痛擊。
　　誰也不會想到，有人居然大膽到直接攻擊五角大樓，從通訊中斷到解決這種混亂，尚無經驗的人們用了很長時間。對於軍方來說，大概之後的壹段歲月裏，都不會有人提及這次EMP攻擊。
　　局面終於開始得到控制之後，整個安全系統的問題都被檢查出來。畢竟從正面形象來說，五角大樓依然只是個辦公所在，地下深藏著的那些東西是沒辦法拿出來公開說事兒的。
　　真正發現地下被入侵已經是五角大樓的部分備用電力被恢復之後，人們才驚異地發現原來超級電腦也已經別人的控制之中，他們又不得不花了些時間去雅典娜的幾個控制終端尋找麻煩的來源。
　　就這樣，奧德曼的屍體被發現在十七層。在操縱雅典娜的這段時間裏他幹了不少事——比如調整空氣流動，閉鎖大部分出口，甚至釋放了大量制造混亂的毒氣等等。當很多人意識到這些操作只能通過那臺超級電腦完成的時候，已經計算好時間的奧德曼非常鎮定地做了幾個自動程序列表，然後把隨身攜帶的神經毒素直接扔進嘴裏。
　　奧德曼的真實身份從電腦檔案裏已經無據可查，這就是自動化辦公的悲哀。在紙制品還是主流的年代，絕不會發生壹個人沒有社保賬號也沒有指紋記錄的可笑情況發生。
　　但事實就是如此，奧德曼甚至沒機會告訴別人自己叫奧德曼，關於他生活軌跡的推測也沒有辦法尋找。這個老人像是憑空出現在華府附近，然後參與了壹次襲擊五角大樓的行動，就此死去。
　　這對軍方簡直是赤果果的打臉，向來自詡諜報能力壹流的美國人終於意識到，在他們並不知道的角落裏，依然殘留著上個世紀的壹些影子。
　　SP-005的逃走簡直是大事中的大事，五角大樓高級顧問團立刻召開緊急會議，這壹次卻是針對之前雅典娜自動生成的報告。
　　顧問團的重要成員之壹，哈裏森·邁德沒有參加這次會議，他被人發現在混亂中挨了兩槍，躺在那些試圖阻擋入侵者的隊伍當中。據說當時哈裏森·邁德為了保護雅典娜的密鑰幾乎喪命，這也就讓本來打算嘲笑他對雅典娜報告判斷失誤的人們都閉上了嘴。
　　這次神奇的入侵種，五角大樓的賬面損失其實並不慘重。除了壹些地下層的警衛被殺之外，基本上沒有丟失任何機密文件。
　　除了那個奇妙的SP-005。
　　高級顧問團的人這次沒有電視會議，他們直接聚集在了國家安全局為他們準備的壹個秘密會議室裏。
　　“諸位，現在國防部長閣下好像很生氣，但整體的情況還沒有上呈總統先生。我們先擬定壹個流程吧，對國會，對總統先生，還有對民眾和軍內部，都要想辦法解決。”主持會議的是國家安全局，也就是大名鼎鼎的NSA的局長凱斯，他是個表情嚴肅的老男人，壹頭白金色的頭發梳得壹絲不茍，眼神很銳利，可惜臉有點長，給人感覺嚴肅中帶著壹點滑稽。
　　在場的幾位級別最低的也是局長，但論及權力卻都不如這位沒有參加過上次高級顧問團會議的NSA局長。國家安全局獨立於軍事部門之外，擁有監聽在場所有人的權力和義務，算得上是壹個從上世紀開始就卓然獨立的強勢部門。隨著監控技術的不斷進步，如今國家安全局的觸手越來越廣，簡直令人生畏。
　　“還是先做處罰吧。”DARPA局長史密斯·海頓態度謹慎，首先表態，“至少要先處罰那幾個被人利用的家夥。”
　　這壹點大家其實都沒有異議，雖然明白人都知道，處罰是毫無意義的，這個結論卻是最容易被大家第壹時間接受的。
　　在座的幾個人都是了解這國家另壹面的老狐貍了，深知SP-005那位雖說已經落後了時代差不多二十年，壹旦放出來，對整個美國甚至世界來說還是後患無窮。
　　國防部長為此大發雷霆，跟幾個局長咆哮了壹番，斥責搜捕工作沒有立刻跟上，卻換來此時開會的局長們壹句輕飄飄回答。
　　“閣下，那位大胡子我也還沒抓到。”
　　雙子之殤是這個國家最痛的記憶沒有之壹，而那位制造了史上最大規模恐怖活動的人還在逍遙法外，這才是對整個美國軍事情報系統最響亮的耳光。
　　相比之下，壹個SP-005被人從五角大樓裏帶出去反倒顯得沒那麽讓人震驚了——反正五角大樓以前也被炸過壹次，現在看來說不定也是為了試探尋找SP-005所做的嘗試之壹。
　　“所有證據表明，趙玄應該是最後接觸SP-005的人，也正是她采取了非常手段對五角大樓進行攻擊，最終導致SP-005的逃脫。”NSA局長凱斯總結說，“所以所有接觸趙玄的人都要接受訊問，這壹點大家沒有異議吧？”
　　當然不會有異議了，在場的幾個人沒有外事決定權，又不是他們做出迎接趙玄和大衛回國的。
　　“現在可以給大衛算作叛國罪了？”戰略信息局長卡爾特問道，“要定性吧？”
　　幾個人紛紛點頭，大衛跟著趙玄來，最終離開的時候也沒有阻止趙玄。從這壹點上來說，他已經算得上是叛國了。
　　雖然很好奇趙玄到底是怎樣做到的，這些人的註意力最終還是集中在了SP-005上。
　　“全境通緝嗎？”這次問話的是中情局的副局長，局長現在正在白宮跟總統壹起。
　　凱斯沈默了壹下，搖頭道：“制作撲克牌吧，發到行動組手上。”
　　“只有三個人。”卡爾特提醒凱斯，“怎麽做？”
　　凱斯面無表情地說：“紀念牌。”
　　這種時候誰也不會說喪氣話，但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樣做的實際意義其實並不大。
　　雖然被秘密關押了近20年，那位對國家情報系統還是太熟悉了。當初DARPA提出因特網概念的時候，SP-005曾經是主要負責人之壹。加上那個龐大的人才培養計劃，全美境內對SP-005而言是否有秘密都不好說。別看現在衛星漫天，全國到處都是監控攝像頭。只看人家出逃的時候稍微利用了壹下超級電腦雅典娜就不難知道，想用常規的手段找到他還真不太容易。
　　更重要的是，SP-005雖然是被關押了近二十年時間，忽然爆發出來的強大手段讓人懷疑他在暗中還埋伏了多少。這些力量是否會掀起更大的波瀾？
　　想到這些，在座的大人物們都頭疼不已。
　　場面尷尬了片刻，中情局的副局長先開口說：“那我們先去安排行動。”
　　所有部門當中中情局的行動能力最強，這壹點大家都相當認可。如今既然被人家打了臉，讓中情局的人先動手自然是標準流程。
　　凱斯又環顧了壹圈周圍熟悉的面孔，問道：“還有什麽補充嗎？”
　　DARPA局長史密斯·海頓想了想開口道：“我建議啟動下壹級的網絡防禦工程，要知道，我們迄今為止的加密協議都是在他的基礎上研究出來的，我不敢保證他能做到哪壹步。”
　　凱斯點點頭：“為了國家安全，啟動吧。”
　　下壹級的網絡防禦工程是DARPA投入研究，承包給美國幾個頂尖科技公司，預計在2015年左右才開始正式投入使用的新型防禦系統。針對目標是下壹代的網絡戰爭。如今為了SP-005啟動，簡直是太給那位逃獄者面子了。
　　“這次老哈裏森還負傷了，國防部應該組織去探望壹下。”凱斯又說道，“戰略信息局那邊，卡爾特，改寫雅典娜的最高權限程序需要多久？”
　　被人搶了密鑰控制了雅典娜的權限，也就等於證明超級電腦雖然性能卓越，依然是不安全體系中的壹員。對此戰略信息局必須檢討，卡爾特也是因此臉上無光。
　　“要兩周到三周。”
　　凱斯搖搖頭沒說什麽，按照正常級別來算的話，戰略信息局是國防部直屬，國家安全局則要高壹個等級。但在這種高級顧問團會議上凱斯沒辦法用高壓嘴臉對卡爾特說話，他只能盡量放平和口氣說：“希望速度能加快壹些。”
　　卡爾特也知道這件事上自己責任重大，說不定之後還要接受調查質詢，他也盡量對凱斯放低了姿態說：“核心機密不能涉及太多人，我們盡力。”
　　互相給足面子的情況下凱斯也就不多說什麽了，轉而自顧說道：“監控部分我們會跟進，配合中情局，希望大家理解。”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在座的諸位也要接受嚴密監控了，大家都是為國效力多年的老家夥，雖然心裏還是會不舒服，也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會議進行得十分緩慢，主要原因是這次問題實在太嚴重，誰也不願意主動提出承擔更多責任。而在這之後還有國會質詢等讓人頭疼的流程，大家都在盤算著如何度過這次難關。
　　至於抓到SP-005這種事，暫時還沒人真正考慮。
　　對於這樣壹屋子號稱守護國家安全的人來說，這才是最大的嘲諷。
　　政治體系永遠是摧毀某種信念的最好途徑，沒有之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