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二章 背叛（二）

　　“他沒瘋，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要幹什麽！”菲力普站起來，走到喬治面前，看著他迷茫的眼睛認真地道：“不過，正是因為他的清醒，所以才可怕！這樣的壹個人，妳會指望他將加查林帝國完整無缺地交到妳手上麽？”
　　喬治茫然地擡起了頭：“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菲力普冷笑道：“因為，他從背叛中獲得了統治這個國家的權力，所以，他憎恨任何對他的背叛。”
　　話音未落，喬治壹把抓住菲力普的衣領怒道：“妳不能這麽說，妳不能這樣評價我的父親！”
　　“妳還當過他是妳的父親麽？”菲力普的話如同壹盆冰冷的水，浸透了喬治的心，“在妳的眼裏，他不就壹直是壹個占著位置的瘋子麽？加查林在他的統治下，窮兵黷武，每壹天，都在和不同的國家戰鬥，每壹秒，都有加查林的青年在死去。原本富庶的國家，現在如果離開了西約的援助，還能支撐下去麽？”
　　喬治頹然地放開了菲力普：“可是……他終究是我的父親。”
　　“可他同樣是加查林的主宰者！”菲力普驟然提高的聲音中，有著無法抑制的憤怒，他反手抓住喬治的衣領，叫道：“知道我為什麽要選擇妳麽？因為在莫頓家族，妳比任何壹個人都清醒！因為在莫頓家族，妳是唯壹壹個不會因為背叛而瘋狂的人！妳甚至在我面前直言不諱地批評妳父親的統治，妳的理想呢？妳想建立壹個盛世安樂國度的夢想到哪裏去了？妳想建立壹個信任的國度的夢想到哪裏去了？妳真的想讓這個國家在背叛中在戰亂中永遠地沈淪下去麽？”
　　喬治慘笑：“信任的國度，我們現在還有這個資格麽？盛世安樂？我們能阻止這場席卷整個人類的戰爭麽？”他的眼淚從空洞的眼眶中流了下來，“不能！我們同樣是背叛者，我們也沒能力拯救這個國家，我們唯壹能做的，就是和這個國家壹同毀滅。”
　　“所以……”菲力普冷冷地放下了喬治，“妳就任由這顆核彈，丟到妳的家鄉聖約翰市，把帝國的創始人約翰……莫頓連同壹千兩百萬聖約翰市民壹同從這個世界抹去？”
　　房間裏壹時間如同墳墓般死寂。
　　良久，喬治終於無力地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做？”
　　菲力普緩緩道：“讓妳的弟弟，去完成莫頓家族最後壹次背叛。”他拿起有關於核彈的文件放回兜裏，重新掏出壹個壹模壹樣的文件塞到喬治手中：“把這個，送給萊茵哈特。”
　　仿佛沒有察覺喬治震驚的眼神般，菲力普接著道：“這顆核彈，終究無法制造完成，即便是在外太空的秘密基地，即便我們擁有整個人類社會也找不到的原料，即便這僅有的壹點原料是從古地球聯邦遺留下來的，現在，也有被人類最高議會盯上的跡象。”
　　“這個古董般的東西，妳父親原本想嫁禍給勒雷聯邦。所有的工作都是我經手的，如果到時候事情壹但被揭穿，我就是替罪羔羊。”菲力普苦笑著，聲音裏有著說不出的嘲弄意味，“妳父親想通過這次誰也無法調查清楚的慘劇，將整個人類社會拖入宇宙大戰，只要這個古董壹旦爆炸，雙方陣營絕對不會看著對方把反人類的罪名安放在自己盟友的身上，戰火壹觸即發。而且，妳父親甚至做好了準備，在核彈爆炸之後，他將宣布退位，將整個加查林帝國並入比納爾特帝國，成為比納爾特帝國的壹個行省。”
　　喬治覺得今天的震驚已經太多了，多到無法消化：“並入比納爾特帝國？”
　　菲力普肯定地點點頭道：“是的，妳沒聽錯，並入相距數百萬光年的比納爾特帝國，成為其壹個行省，壹塊飛地。斯蒂芬就是因為無法接受這個在他看來完全是葬送莫頓家族基業的決定才制定了行刺計劃，他認為，和勒雷聯邦的戰爭，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菲力普深深地嘆了口氣，接著道：“如果說到政治，妳父親絕對是壹個政治天才，而且，他在這方面，有壹種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在即將到來的宇宙大戰中，無論是作為壹個西約的成員國還是作為比納爾特帝國的壹個省，都沒什麽區別。如果戰爭失敗了，壹切都煙消雲散，如果戰爭勝利了，那麽，壹個相距數百萬光年的飛地，想要重新獲得獨立，並不是壹件太艱難的事情。”
　　“可是，這畢竟是在玩火。”菲力普話鋒壹轉道：“妳父親所做的壹切，都是針對拉塞爾，他不能容忍拉塞爾帶領軍隊進入小比利牛斯星域，為了這個，他甚至不惜壹切想把整個加查林變成宇宙大戰的導火索。核彈的事情，已經引起了人類最高議會武器核查組的警覺，妳父親兀自不肯罷手，甚至想制造壹起針對核查組的意外……他已經被對拉塞爾背叛的怒火燒掉了理智。”
　　“現在，是妳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斯蒂芬他們要發動襲擊，就必須調開神話軍團，讓萊茵哈特在他們預謀的時間內離開莫茲奇。我估計，他們會想辦法發動壹系列類似於自由戰線的襲擊來達成這壹目的，現在，妳要做的，就是幫助他們，把這份發現有人制造核彈的文件送到萊茵哈特手上，然後和他壹起進行調查，離開這裏置身事外……”
　　喬治猛然擡起了頭，驚道：“妳是說……”
　　菲力普點了點頭，淡淡地道：“這是妳唯壹的選擇，無論斯蒂芬和布魯斯的計劃是否成功，妳都是最終的勝利者。”菲力普的聲音很冷靜，沒有壹絲感情色彩，“他們的計劃若是失敗，妳就是莫頓家族唯壹的繼承人。他們的計劃若是成功，妳可以帶著神話軍團回來，在軍部的支持下，掌握局面。”
　　看著喬治復雜的眼神，菲力普微微壹笑：“我知道，誰給妳提出這個建議，妳最終會恨上誰壹輩子。可是，若是我不說，就沒人說了！我寧肯妳恨我，也不想妳後悔，這條路不是妳選擇的，是妳父親，把加查林和莫頓家族壹步步推到這個地步，妳和妳的兩個弟弟，都沒有選擇，只不過，妳的命，比斯蒂芬他們更好壹點。”
　　書房裏，又陷入了沈寂。
　　菲力普緩緩地走出了書房，在關上房門的那壹剎那，他聽見了喬治的吼聲：“難道，我的命運也終究是壹個背叛者，我註定要去背叛我的父親？”
　　房門停滯了壹下，終於輕輕而堅決地閉合了。
　　門外，菲力普的嘴角泛出壹絲皈依的笑容，他喃喃地，似乎在回答著喬治，聲音低不可聞：“是的，這是我給妳選擇的命運，莫頓家族在背叛中崛起，終究，會在背叛中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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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雷聯邦的經濟實力在兩年的全民動員中發揮到了極致，律師出生的總統漢密爾頓，雖然對戰爭指揮壹竅不通，卻對經濟有著天生的敏銳。他通過各種巧妙的政治手腕，不斷地挖掘和刺激著勒雷聯邦的經濟活力。
　　在勒雷國內，尤其是對遠離戰火的勒雷中央星域和百幕大星域來說，戰爭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相反，在國家戰備機器全力開動的情況下，許多在平時競爭中瀕臨倒閉的小企業又煥發了活力，在盟國的支援下，非戰區的失業率降到了百分之二，就連遭戰區的失業率，也降到了百分之十的低水平。
　　再加上牛頓星系的全面收復和加裏略星系的節節勝利，民眾對總統和執政黨的支持率也達到了壹個新的頂峰。不過，盛極必衰，這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放之四海皆準，此時，也同樣適用於還有壹年執政期的漢密爾頓總統。
　　在總統府外，數千人正在舉行集會，要求總統接受人類最高議會提出的斡旋，以和平的方式最終解決與加查林帝國之間的戰爭以及加裏略星系的歸屬。盧塞恩前線的傷亡，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在野黨紛紛跳出來指手畫腳，而民眾，也對這樣的傷亡發出哀鳴。輿論媒體更是連篇累牘地分析著盧塞恩的戰爭，試圖找出傷亡數字急劇擴大的原因。
　　“我不得不承認，帝制國家比聯邦國家，更適合戰爭。”透過窗簾縫隙觀看民眾集會的漢密爾頓放下了窗簾，轉身聳了聳肩膀，“在加查林帝國，想來，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吧？拉塞爾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