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三章 壓迫

　　“我們要壹直這樣等下去麽？”
　　平原空地上，許深等人坐在此處，如稻草人般不敢輕舉妄動，誰都不知道身邊會不會正好有墟經過或停留。
　　只有許深心態較為淡定，曾經讓他困擾的詭異視覺，如今反倒成了定心劑。
　　“等其他人找到黑暗廢墟，肯定會通知他們。”穆雪說道：“聽局長說那通道還需要人手開辟，沒那麽好進。”
　　“萬壹其他人也跟咱們壹樣擺爛咋辦？”顧秋楓苦惱地道。
　　“十多個隊伍，總歸有人會貪的。”
　　巴燁說道：“尤其是那些私人組織，咱們擺爛沒問題，畢竟沒硬性指標，像追光會跟霧工互助會這樣的利己組織就不同了，達不到指標回去肯定沒好果子吃。”
　　許深不禁看了巴燁壹樣，這家夥不會也有別的身份吧？
　　追光會的確給了他們指標，每人至少掠取五件，才算合格！
　　否則回去依然需要再做別的考驗，才能成為首領。
　　但墟秘局這邊，柳局也對他跟穆雪等人偷偷關照過，盡量掠取三件以上，越多越好，會有特別犒勞。
　　沒有定死，但采用了獎賞激勵模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停留在深層墟界中，等到了黑暗廢墟，就算防護服破了也沒關系，到時就是真刀真槍地拼殺了。”1隊的副隊長趙青棉搖頭說道。
　　墟洞探索在深層墟界階段，是傷亡率最高的時候。
　　“其實也不必太擔心，我們仔細壹點的話，也能觀測周圍有沒有墟的腳印，來判斷是否有墟經過。”楚白身為隊長，神態較為從容鎮定。
　　其他人聽他這麽說，都將目光轉移到周圍，小心打量地面痕跡。
　　許深環顧四周，靜靜坐著，他看得到周圍沒有墟，除了梅芙。
　　她坐在自己身邊，手裏似乎在玩弄著什麽小東西，但許深看不到，多半是第四層墟界的泥土或是別的物質。
　　許深雖然能看到深層的墟，卻無法看穿泥土樹木等物質。
　　相對於其他人緊繃的神經，許深的心情較為放松，莫名有種難得休息的感覺，尤其是梅芙坐在身邊的陪同下，更有壹種郊遊野營的味道。
　　十幾分鐘過去。
　　眾人坐著等待時，忽然看到遠處的霧氣被染黃，逐漸變成淡金色，並且在慢慢地擴散過來。
　　墟？
　　眾人察覺到異狀，心頭壹緊，身體都緊繃起來。
　　沒多久，霧氣飄蕩過來，許深等人看到了金黃霧氣裏的情況，是十幾道人影，隨著接近，變得更清晰。
　　“嗯？”
　　雙方都看清了彼此，楚白跟許深等人錯愕，頓時有些尷尬，是墨家。
　　“妳們……”
　　墨七爺看到地上縮成壹團團的眾人，怔了壹下，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起來，難怪這麽久都沒信號傳回，原來這些家夥在摸魚！
　　“好大的膽子，讓妳們去找尋通道，妳們居然躲在這裏偷懶！”墨劍怒喝道。
　　其他墨家成員都是臉色陰沈，看著許深等人的眼神變得冰冷。
　　“誤會了！”楚白反應極快，連忙道：“剛有墟經過，我們不知道墟有沒有走，在這裏躲墟。”
　　墨家人臉色壹凜，看向四周的黃金濃霧，等沒有看到墟的身影，才稍松了口氣。
　　“少廢話，都起來！”
　　墨劍喝斥道：“七爺心地善良，沒有驅役妳們，妳們這些刁民卻不知感激，反倒弄虛作假，都給我起來！”
　　壹刀劈人的《心地善良》麽……許深心中腹誹。
　　楚白等人面面相覷，只好起身。
　　墨青浩臉色陰沈，他明白家族為什麽要讓他來歷練了，他雖然行事足夠果斷，但還是不夠心狠！尤其是對這些弱小螻蟻的卑微求生心態，還不夠了解，這就導致他犯錯了。
　　但現在，他已成長。
　　“妳，前去探路！”
　　墨劍隨手壹指，點向人群中，正好是顧秋楓。
　　顧秋楓的臉色頓時煞白。
　　“探，探路？”
　　“沒錯，探路！”墨劍冷冷地道：“機靈點，沒遇到墟算妳命大，遇到墟的話，能為我墨家而死，妳這賤命也算死得有價值了！”
　　羅華聽不下去，忍不住道：“妳們怎麽能這樣，大家都是人，我們是拿正當名額進來的，我們是墟秘局斬墟隊，不是阿貓阿狗。”
　　墨劍壹楞，忍不住笑了起來，“阿貓阿狗？妳們也配，還墟秘局呢，說的好聽點是底城的清道夫，說難聽點，也就是老鼠堆裏的貓罷了，但貓也分品種，那種名貴的貓會有貴族豢養，吃點精細的飼料，妳們這種廉價的野貓，死了也就死了！”
　　此話壹出，楚白等人皆是驚怒，臉色難看。
　　“話不能這麽說吧，我們只是生活在底城而已，又不是霧民，憑我們的能力，也不是沒機會踏入內城。”楚白出聲道，以他的能力跟結交的人脈，的確已經有資格踏入內城生活。
　　“妳們以為踏入內城就是人上人了？”墨劍嗤笑：“妳們這些底城的刁民，就算耗盡畢生財力心血，也只能勉強入住內城，而且是外區！但在內城外區的人，在我們眼裏依然是老鼠，只是披上了滑稽衣服！”
　　“想要真正把骨子裏的骯臟洗掉，至少還要再繁殖三代呢，而且外區只會找外區的結合繁衍，哪個內區會將自己的孩子嫁到外區，或是娶外區的賤民？那不得被人笑死！”
　　楚白怔住，他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手裏有不少人脈，曾經動過念頭，想搬遷到內城，只是因為墟秘局身份的緣故，壹直被牽絆住了。
　　當時他就聽幫他辦理的人說，即便搬遷到內城，也只能生活在外區，身份戶區限號，平日裏無法前往內區，在關卡處就會被攔下。
　　當時他反而感慨羨慕，覺得內區管理森嚴，不像底城人能到處亂竄，給人混亂無序的感覺。
　　但沒想到，這種森嚴的管理規則，卻是另壹種歧視！
　　拼盡壹生，出生入死的斬墟，卻仍無法取得別人的尊重！
　　墨劍的話字字如針，生生刺在眾人心頭，其他人雖然沒有像楚白這樣曾有機會踏入內城入住，感受沒那麽深，但依然有種強烈的憤怒感覺。
　　人怎能如此傲慢？
　　怎能偏見到如此程度？
　　“去，趕緊探路，別耽誤時間！”墨劍指著顧秋楓喝斥道。
　　顧秋楓臉色難看，探路？這就像盲人過河，誰知道會踩到什麽坑？
　　壹旦撞到墟，就是必死！
　　楚白緊攥著拳頭，沒有再吭聲，而是看向穆雪。
　　“穆姐……”
　　顧秋楓看向隊長，眼神復雜，等看到穆雪滿臉陰影時，他咬了咬牙，驀然拔槍道：“妳們都別逼我，這裏是墟界，萬壹把我逼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墨劍看到他手裏的槍，不禁嗤笑，道：“妳在威脅我？聽說妳們這些底城的斬墟者都是孤兒，都是從墟手裏活下來的倒黴蛋，妳真該慶幸這點，否則就憑妳這話，今天就算妳死在這裏，妳全家也得給妳陪葬！”
　　“妳別逼我！”顧秋楓咬著牙，眼眶泛紅。
　　“妳們別太過分了！”穆雪目光低沈地道。
　　墨劍擡起手裏的槍，是速射款破墟槍，道：“既然如此，妳也去探路，妳們倆壹起！”
　　“等等。”
　　許深的目光從穆雪的手上轉開，他深吸了口氣，踏出壹步道：“我來探路吧。”
　　“許深……”
　　顧秋楓怔住。
　　穆雪準備摸向破墟槍的纖手也停了下來，不禁回眸看向許深，清冷的眼神中帶著壹絲疑惑和幾分說不清的神色。
　　旁邊的楚白跟美雅和1隊成員，都有些意外地看向許深，沒想到他會挺身而出，為了自己隊裏的隊員。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妳？”
　　墨劍對許深還有些印象，冷哼道：“妳不行，七爺說了要保妳壹命，別忘了等妳回去，還要妳去‘照顧’下我們墨家那位小姐呢。”
　　許深平靜地道：“其他人也能照顧，不過是妳們壹句話的事。”
　　墨劍眉毛微挑，看向墨青浩。
　　墨青浩仔細打量了許深壹眼，道：“妳不怕死麽？”
　　“怕得要死。”許深說道。
　　“他是妳親人？”
　　“不是。”
　　“隊友？”
　　“嗯。”
　　墨青浩眼眸微微閃動，“底城人像妳這樣的，不多吧？”
　　“也不少。”許深沈聲道。
　　墨青浩微微點頭，揮手道：“趕緊去探路吧，我沒時間再聽妳們廢話，要是遇到墟，別亂叫亂跑，只要敢後退，我會直接射殺妳！”
　　許深看了眼他手裏的狙擊槍，眼神凝重，他沒再多說，轉身便走。
　　“許深！”
　　顧秋楓臉色復雜，眼眶中湧出淚水。
　　他很不解，為什麽，為什麽許深會出面幫他？
　　雖然幾次相處，他們關系已經熟絡，但……僅僅只是熟絡啊！
　　連好朋友都談不上！
　　許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
　　“妳真的想好了麽？”穆雪眼神閃爍，似乎是第壹次認真凝視身邊這個少年。
　　許深看了她壹眼，笑了下：“總不能火拼吧。”
　　穆雪眼神微微變化，沈默不語。
　　許深擺擺手，便向前走去。
　　望著許深離去的目光，眾人都是沈默，下壹刻，墨劍便驅使著眾人跟隨上去，跟許深保持百米左右的距離。
　　而他們則跟隨在楚白等人後方四五十米外，始終讓許深保持在狙擊槍的射程之內。
　　“倒是有個硬骨頭。”墨劍搖搖頭。
　　“可惜，要不是出生底城的話，倒是能給他壹個機會，到墨家來做事。”墨青浩隨意說道。
　　“七爺惜才。”墨劍恭維。
　　……
　　……
　　墟……
　　行走七八分鐘，許深就看到壹只墟，蹲在前方的平原上，不知在做什麽，身體微微蠕動，似乎在刨土？
　　他沒興趣靠近觀望，而是直接調轉方向，朝另壹處慢慢走去。
　　雖然能看到墟，但許深仍是小心翼翼，畢竟有些墟感知靈敏，在妳能看到它的時候，妳也進入到它的感知範圍。
　　許深輕手輕腳，盡量不制造出太大動靜。
　　沒多久，許深遇到另壹隊人馬。
　　這些人也縮在壹處，不敢行動，在他們身邊有兩具斷裂的肢體，顯然是隊友觸碰到墟被殺。
　　血腥味彌漫，這些人站在這裏不敢異動。
　　許深在周圍沒看到墟，說明早已離開。
　　看到許深行走過來，這些人明顯楞住，顯然沒想到在這裏還有如此大膽的家夥，敢這麽肆無忌憚地到處遊逛。
　　許深認出這些人，是黑光宗教的人，這也是黑光區較為渾厚的壹股勢力。
　　他們的作戰服外面，都穿著黑色長袍教服，似乎即便是在斬墟時，也要遵從教義，保證虔誠之心。
　　又看到壹夥摸魚的人，墨青浩臉色更加陰沈，將他們也納入到隊伍中，準備等許深死掉，就從裏面挑人繼續探索。
　　而這群黑光宗教的人這才知曉，原來許深是被迫選出來的探路倒黴蛋。
　　他們都盼望著許深能活久點，免得下壹個就落到他們頭上。
　　似乎是他們的祈禱得到主的聆聽，在後面的探索中，半個小時過去，他們壹路上竟有驚無險，沒遇到任何墟。
　　楚白等人臉色怪異，雖然他們也期盼許深能活下來，但……這運氣似乎有點太好了吧？
　　“這小子居然能堅持到現在……”墨青浩等壹眾墨家成員，也都臉色怪異，難道說周圍真的沒墟了嗎？
　　六只……許深看到前方壹道猙獰身影，面無表情，默默地選擇了提前繞路，輕手輕腳地從側面走去。
　　這是沿途遇到的第6只了。
　　這深層墟界的墟似乎密集度更高，不是說大墟彼此會吞食麽？
　　許深目光閃動，難道說這些墟的智商高到彼此會點到為止？然後相安無事的彼此壹同發育？
　　除了墟外，許深還撿到了壹件墟兵。
　　是壹根黑色手指。
　　許深以為是墟留下的斷指，沒想到墟力觸碰下，發現居然能吸收到體內。
　　在墟洞中收獲墟兵的地點，除了黑暗廢墟外，就是這第三層墟界，地上會掉落壹些，有人分析過是墟丟棄的殼。
　　墟也能掌握墟兵，並且墟會格外挑剔，不像人類，恨不得全身掛滿。
　　墟只會選擇自己喜愛的，或是某種特性契合的。
　　對其他的，反倒似乎有種排斥和厭棄。
　　許深估計這壹趟，自己是第壹個得到墟兵的，這或許就是自己探索的犒勞吧。
　　他心中多少有些小驚喜。
　　而這黑色手指融入後，竟然跟他體內的黑皮產生了壹些交集，彼此在緩慢的融合中。
　　墟兵特性相近會彼此融合，變異成新的墟兵，許深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進入到某處墟林中，沒多久，許深便看到林內有壹處空缺，壹條不規則的黑色甬道出現，按照局長的描述，正是通往黑暗廢墟的通道。
　　但在通道前周圍，卻遊蕩著壹道道身影，看上去跟墻外的古屍壹模壹樣。
　　許深臉色微變，停了下來，回身招手。
　　“嗯？”
　　後面的墨家等人看到許深的表現，有些疑惑，墨劍猜疑道：“他是不是找到通道了？”
　　“有可能，叫人去問問。”墨青浩說道。
　　墨劍當即從前方點出壹人，後者被叫出，臉色難看，只能硬著頭皮朝許深慢慢走去，心想妳最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