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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野的確是來找薛薛的。

　“可以借壹步說話嗎？”

　他道，聲音出乎意料的啞。

　“原來不是不會說話而是看人下菜碟啊。”余恩菲在壹旁聽了，嗤笑壹聲。“小琦我們別理他，走……”

　“好啊。”

　薛薛覺得照陳野的性格會主動找自己肯定有事。

　“恩菲妳先過去吧，我壹會兒就跟上。”

　余恩菲蹙起眉頭。

　“可是……”

　“放心吧。”薛薛輕拍了下她的背。“沒問題的。”

　既然當事人都這樣說了，余恩菲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瞪了陳野壹眼。

　“不許欺負小琦聽到沒！”

　陳野依然只是點點頭。

　余恩菲覺得自己好像壹拳打到了棉花上，怪讓人無力的。

　“那妳別讓我等太久哦。”她轉頭對薛薛道：“不然我可是要生氣的！”

　“好。”薛薛笑笑。“我很快就過去。”

　今天天氣不好，天空灰蒙蒙的，雲層自山邊慢慢飄過來，似乎隨時都會下雨。

　“妳要和我說什麼？”

　薛薛跟著陳野走到音樂教室旁的網球場。

　這個點沒有人在運動，又因為離教學大樓有段距離，算是十分僻靜。

　“陳野？”

　陳野停下腳步。

　他轉身的動作莫名僵硬，像是電影裏組裝質量不良的機器人壹樣。

　薛薛忍俊不禁地笑了。

　陳野很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

　有很長壹段時間，陳野討厭臉上常常出現笑容的人。

　他不懂，為什麼有的人生活可以如此順遂，而自己卻只能像陰溝裏的老鼠壹樣，憋屈地過日子。

　其實陳野很聰明的。

　雖然不到過目不忘的程度，但對數字和符號，他有相當高的敏銳度。

　相比之下，陳野的表達能力就差了壹大截。

　壹直到上小學，陳野都很難完整地用壹句話來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意思。

　盡管後來慢慢跟上同齡人的腳步，陳野還是不怎麼喜歡說話。

　畢竟被壹群人圍著嘲笑數落的記憶實在太過深刻。

　而且那時候，因為要幫忙奶奶做回收，又總是窩在狹小潮濕的空間裏，陳野身上容易帶著壹股不好聞的味道。

　“陳野發黴啦！”

　“好惡心哦，感覺臟兮兮的。”

　“陳野是不是沒有洗澡呀？”綁著麻花辮的女孩眨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壹臉好奇。“可是我看他的衣服很乾凈啊。”

　“欸呀，誰說的。”

　在壹旁起哄的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陳野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了起來。

　那是奶奶今年買給他的生日禮物。

　陳野瞪大眼睛。

　“還給我！”

　男生朝他做了個鬼臉，把外套扔給坐在窗戶邊的同伴。

　同伴會意，接到後裝作沒站穩的樣子，直接把外套丟到窗戶外面了。

　白色布料落入花圃，沾滿了泥土。

　“對不起哦。”男生嘻嘻哈哈地朝他鞠躬。“不過感覺臟掉的外套才是妳的東西呀，不然人家會以為陳野去偷了別人的外套呢。”

　他的話讓壹旁圍觀的同學哄堂大笑。

　陳野握緊拳頭。

　“所以妳看，我這其實也算做了件……臥槽！”

　“啊！陳野打人了！”

　“笨蛋！是推人啦！”

　“我去告訴老師！”

　那些人這樣說的時候，臉上都還是笑著的，包括那被他推倒的男生。

　陳野從小就因為不合群受過不少欺負，但還是第壹次直面如此強烈的惡意。

　被包裹在玩笑中，用童言無忌與孩子小不懂事來遮掩，甚至到最後，道歉的人還是陳野。

　同壹學期，他數學滿分的試卷，被誣蔑是抄來的。

　明明全班只有他壹個壹百分。

　但因為沒有第壹時間找出言詞來辯解，就被老師在全班同學前宣判了結果。

　那時候的陳野只有十歲，小學三年級。

　從那以後，陳野就對人臉上出現的笑容感到排斥與抗拒，奶奶在臨終前曾握著他的手說，希望陳野將來能成為壹個愛笑的大人。

　陳野對奶奶說的每壹句話都做出了回應，唯獨這句沒有。

　因為他覺得不可能。

　越不常笑，越不會笑。

　每當陳野被迫露出笑容，就會覺得自己好像提線木偶壹樣，全身的關節都是僵硬的。

　他討厭笑，更討厭別人笑。

　但現在，出現了例外。

　“做什麼壹直盯著我啊？”自顧自地樂了壹會兒後發現陳野還是傻傻地站在原地，薛薛眉梢挑起。“沒事嗎？沒事我走了啊。”

　說完，她擡起手懶懶地揮了兩下。

　“拜拜。”

　就在薛薛將要轉身之際，陳野開口了。

　“那是妳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