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河伯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只是壹日壹夜，小舟周圍的場景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連綿起伏的山巒越發低矮，最後徹底消失不見，變成壹片平原。
　　昌流河的水面也變得越發寬闊起來，或許此時已經不能叫河，而是江了。
　　“這是何處？”
　　方元看著兩邊景色，忽然問著。
　　“此地乃是金陽城，我們所在的大江名為金龍，到了這裏，距離金龍澤便不遠了……”
　　魚大呵呵壹笑。
　　“妳們這地界，似乎不怎麽安寧啊……”
　　方元看著江邊，若有所指地道。
　　“那是……”
　　魚大看向岸邊壹處，臉色頓時變化了。
　　在那裏，壹群人圍在江邊，似在進行祭祀，偶爾還有哭聲傳來。
　　壹名花季少女，被盛裝打扮，送上了壹張由荊棘與棗木編成的筏子。
　　這種筏子極不結實，到了江中心，被洶湧的水流壹沖，必然散開，上面的少女自然也不能幸免，八成要成為魚蝦的果腹之食。
　　當然，或許神魂會被收走，但下場會更慘。
　　“河伯祭？”
　　魚大的面色壹下雪白：“真是造孽啊……早知道，便不行這船了，若冒犯了龍王爺，可該如何是好？”
　　他造孽兩字說得極輕，若不是方元耳力驚人，還真聽不清楚。
　　“河伯祭？”
　　方元做出壹副愕然之色來：“這河伯不是壹方正神麽？為何還要血祭？還是最殘忍的人牲？”
　　“這河伯娶親，乃是由來已久之事，只是今年的大典已經過了，看來是江面又出了什麽急事，不得不如此……”
　　魚大嘆息壹聲。
　　此時無法，船只靠近，這獻祭的壹幕也看得越發清楚。
　　岸邊上，香火與燃燒的紙錢等物橫飛，幾個巫婆神棍正披頭散發，念念有詞。
　　時辰到後，在幾聲女子淒厲的哭喊中，那木筏便被緩緩推入江流。
　　“客人，我們等等吧，此時過去，未免對河伯不敬！”
　　見到這壹幕，魚大是怎麽也不肯走了。
　　不僅如此，他還直接在船上向江面磕頭：“龍王爺爺，小的無意冒犯，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真是……”
　　方元搖搖頭，很是無語，此時再看江面，已經可以清晰見到那名少女的模樣。
　　她大概十八歲不到，縱然擦了胭脂，臉上也是猶帶稚氣，雖然沒哭，但望著江邊壹對撕心裂肺的夫婦，眸子裏也是蓄滿了淚光。
　　哢嚓！哢嚓！
　　這木筏本來就經過特制，來到江中心，被水壹泡，頓時開始散架。
　　不僅如此，在江面之下，壹波黑影已經匯聚，帶著神秘的未知，令少女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這樣的祭祀，每年都有壹次？”
　　方元看著這壹幕，臉色卻不是很好了。
　　“每年壹次，還算好的，壹旦遇到什麽天災人禍，都免不了……後生仔，妳做什麽？”
　　魚大習慣性地解釋了壹句，旋即看到方元忽然躍下舟楫，不由目瞪口呆，脫口而出。
　　“做什麽？”
　　方元輕笑壹聲。
　　此時的他，兩腳已經穩穩站在了江面上，在波濤的江水中巍峨不動：“自然是救人了！”
　　雖然這次前來就已經打算找金龍君的麻煩，但能師出有名，替天行道，自然更好。
　　“救……救……救人！”
　　魚大看到方元能踏水行走，已經知道他絕非常人，此時還是差點嚇尿，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他後悔啊！為了幾個小錢就得罪水族，日後還能在這片水域混麽？
　　若是上天能再給他壹個機會，肯定是打死都不接方元的生意的。
　　可惜，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賣。
　　在魚大絕望的目光中，方元快步疾行，來到木筏邊上：“小姑娘……妳叫什麽名字？”
　　“我……”
　　少女明顯有些呆滯：“我叫靈兒！”
　　此時，隨著江水的不斷沖刷，她的木筏已經支離破碎，仿佛下壹刻就會散架壹般。
　　“來！抓著我的手！”
　　方元伸出手掌：“還是妳很想餵魚？”
　　嘩啦！
　　就在這時，壹個浪花打來，整艘木筏立即支離破碎。
　　在少女的尖叫聲中，方元就感覺壹只冰涼的手掌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很好，看來妳不想死！”
　　方元沒有將少女送回去。
　　畢竟，從那岸邊的愚行來看，此女縱然回去了，也免不了再被獻祭壹次的下場。
　　並且，他這樣的舉動，已經徹底激怒了水下的精怪。
　　嘩啦！
　　被半路劫走祭品，水下的黑影暴怒，掀起驚濤駭浪，江面中心，忽然浮現出壹個漩渦，邊緣不斷擴張，向方元吞噬而來。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方元冷笑壹聲，右手屈指壹彈。
　　嗤！
　　壹道赤紅色的劍氣浮現，筆直突入湖面。
　　他這火行劍氣，雖然被江水略微壓制，但破壞力卻是絲毫不減。
　　咕嚕！咕嚕！
　　江底下的黑影壹陣騷動，旋即在大量的白色氣泡中，壹頭體形足有八尺的巨大黑魚露出水面，肚皮朝上，現出壹個大洞，正在不斷流淌著鮮血。
　　“果然是精怪……不過在此界中人看來，應該是靈物？！”
　　方元瞥了壹眼船上的魚大。
　　若這人沒有撒謊，他能開啟修煉之途，就是煉化了壹枚黑魚精身上的鱗片？
　　果然，見到這條大魚之後，魚大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他那模樣，沒有立即昏厥過去，就已經是神經足夠強大了。
　　“它……死了？這是……河伯？”
　　倒是旁邊的少女靈兒，雖然說話結結巴巴，但好歹還能表明意思。
　　“河伯？姑娘……妳想太多了！不過是蝦兵蟹將而已！”
　　方元翻了個白眼，又壹揮手。
　　嗤嗤！
　　江面之上，頓時仿佛多了壹輪赤色的太陽。
　　源源不斷的火行劍氣，如萬箭齊發壹般，筆直刺入水面。
　　大量的鮮血冒出，諸多不知名的魚類與巨大蝦蟹的屍體支離破碎地漂浮上來。
　　“嘔……”
　　看到這壹幕，靈兒頓時面色慘白，嘴裏泛著酸水。
　　岸邊，那些原本的祭祀者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壹幕，卻是不敢置信。
　　歷來壓迫他們到極點，逼得他們不得不破家血祭的巡河夜叉們，竟然如此輕易地就在壹個人的手上覆滅了？
　　“那人死定了，河伯不會放過他的！”
　　巫婆神棍們身體仿佛抖糠壹般，還在胡言亂語，對方元發出惡毒的詛咒。
　　嘩啦！
　　果然，下壹剎那，江面洶湧，壹道強大的氣息浮現出來。
　　“是誰？”
　　“敢冒犯我金龍江河伯的威嚴？”
　　“是誰？”
　　“敢殺我蝦兵蟹將？”
　　……
　　強大的精神波動掃過，似咆哮又似吟唱，漩渦壹下炸開，壹道金光浮現出來，化為壹個金甲人形。
　　“人類，妳要違背當年烈國與我族簽訂的協約麽？”
　　這人形體虛幻，身披金甲，臉頰帶著金色的鱗片，還有兩條長長的胡須垂下，冠冕堂皇。
　　壹揮手，壹股強大的壓力頓時落下。
　　特別是，在這氣勢當中，又融合了壹股奇異的精神威壓，仿佛源自血脈的高貴，威懾百獸。
　　“妳是這江的河伯？這就是傳說中的……龍威麽？”
　　方元好奇地看著面前這人。
　　“然也！”
　　金甲河伯傲然的聲音傳來：“妳打擾本伯大喜，又殺本伯的蝦兵蟹將，本伯要將妳剝皮抽筋，屍首熬油，點三年天燈！”
　　“呵呵……”
　　方元啞然失笑。
　　他看向金甲河伯，眸子冷徹：“看來金龍澤的庇護實在太過，竟然連妳都敢大大咧咧地跑到我面前？”
　　“妳是何意？”
　　河伯感覺不對，壹揮手，江面咆哮，萬千水箭浮現，向方元飛刺而來。
　　不僅如此，在它面前，更是壹連浮現出數面水晶般的墻壁，層層防禦。
　　這種水行靈術與強度，恐怕就是比起初入門的靈士來，也絲毫不差了。
　　但對方元而言，面對漫天水箭，他右手壹動，壹柄赤紅色的長劍虛影就浮現在手心，向著天空輕輕壹揮。
　　嘩啦！
　　霎時間，漫天水箭壹滯。
　　紅光閃爍中，天空仿佛下了壹場大雨，原本的水箭驀然消散，涓滴不存，似乎之前壹切，不過是幻覺。
　　壹劍破萬法！
　　雖然方元的劍術不過涉獵，但夢元力加持，神兵劍氣，還有自身武道結合，所造成的震撼，壹點都不比這個傳說中劍修的至高境界遜色。
　　“之前的卓別山神，可不敢跟妳壹樣自大，還在我面前展露真身！”
　　方元低低說了壹句，手上長劍壹遞。
　　咻！
　　紅光壹閃。
　　壹條紅線仿佛閃電壹般，頃刻間突破數層水膜晶壁防禦，正中躲閃不及的金甲人胸口。
　　“妳竟敢……”
　　金甲人低頭，似是不可置信：“我父君會為我報仇的……”
　　“白癡！”
　　方元毫不客氣地拔劍，就看到金甲人虛影消散，化為壹條金色的鯉魚。
　　這鯉魚只有三尺長，但通體鱗片都泛著金光，色澤純正，最重要的是魚唇邊已經長了兩條龍須，可見血統非凡。
　　方元卻不在意這個，就在河伯身死的壹瞬間，他神念全開，夢元力盡數籠罩在金色鯉魚身上。
　　“氣脈之力，究竟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