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交談

　　昭明十六年初。
　　史龍圖帥大軍三十萬，直撲玉京城下。
　　旌旗連綿，人馬如龍，大營紮開，綿延不定，宛若壹片片白雲。
　　“真是……想象不到啊！”
　　夢師隊伍中，阮君羨穿著白澤山的制式服裝，望著不遠處巍峨的神京，心裏依舊有些不可置信。
　　雖然知道夢師很強，但他從來都不知道，夢師五大盟聯手，要改換天地也只在反掌之間！
　　僅僅只是數年，不可壹世，對於阮家來說龐然大物的朝廷，現在看來，就要轟然倒塌了？
　　想到路上那幾個不戰而降的衛城，阮君羨覺得就算此時昭明帝直接肉袒出降，他也不會感到太過驚訝了。
　　這種錯愕與不真實感，簡直足夠與他看到仇人已經青雲直上的那種荒謬相提並論。
　　“方元！”
　　他心裏默默念叨著仇家名字，這個給他的家族與原先師門都帶來巨大陰影的男子，此時赫然已經武破九重，成就真聖！
　　當初對方以夢師之威，淩虐弱小，此時卻以武道突破大能。
　　而阮君羨自己卻是喪失信心，逆轉精元，走上了夢師之道，宛若壹個交叉路口，兩人選了相反方向而行。
　　如今壹個功成名就，壹個默默無聞，其中的煎熬又有幾個能懂？
　　大軍中第壹次見到方元，他還必須以小兵身份行禮的時候，阮君羨簡直恨不得自殺。
　　到了現在，卻是漸漸麻木。
　　“這樣的大人物……恐怕早就不將我放在眼裏了吧？”
　　阮君羨望向玉京高大的城墻，心裏又有些忐忑。
　　若朝廷不降，要攻打玉京，那就絕非什麽簡單之事。
　　隱龍衛實力尚存，朝廷與皇室也是深不可測，哪怕他的師尊，都坦言這次可能會死！至於他？簡直就是螻蟻壹般，也就比普通的軍士強上壹點罷了。
　　雖然在普通士兵的眼中，壹個築夢師如同天神壹般，但在真正大能看來，依舊不過螻蟻。
　　阮君羨心裏胡思亂想著，驀然間感覺壹股巨大的威嚴閃過，頓時躬身：“又有大能降臨了！”
　　“圍攻玉京城的最終壹戰，哪怕聖人本尊，也得親自出場了！又有什麽稀奇的？”
　　在他旁邊的壹個白澤山師兄卻是見怪不怪。
　　“師兄所言甚是！”
　　阮君羨不得不陪著壹張笑臉，正想再巴結幾句，那個師兄卻是看到了什麽，壹按他的腦袋：“快行禮，又有壹位大人經過了！”
　　阮君羨郁悶地低下腦袋，眼睛余光壹瞥，渾身的血液幾乎倒湧。
　　在他前面，方元大大咧咧地走過，面色平靜，又似乎在想些什麽。
　　直到他背影徹底消失之後，白澤山師兄才松開桎梏：“以後出來巡邏，招子都放亮點，壹般的真聖或許不算什麽，但這位大人，可是界盟第壹天才，未來也有很大可能沖上七重虛聖的。”
　　“那是……那是……”
　　阮君羨陪著笑，暗地裏卻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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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那個小卒子……”
　　方元回到營帳，卻是目光壹閃：“仿佛在哪見過……哦，是了！阮家的阮君羨，想不到這小子也走上了夢師之路。”
　　說實話，壹個區區小族之子，又沒有什麽天命在身，他還真不怎麽放在眼裏。
　　除非對方也開了金手指！
　　“只可惜，到現在還是個築夢師，哪怕天命之子都不得天時了！”
　　方元搖搖頭，筆直走出軍營，來到外面的壹座土山。
　　在密林中，他忽然出手，挖開壹棵樹心，取出壹片翠碧的葉子。
　　嗡嗡！
　　夢元力湧入之後，葉片上立即浮現出充滿生機的光澤，繼而化為壹個人影：“道友去哪裏了，讓我等找得好心焦啊！”
　　“謹慎起見！”
　　方元此時渾身籠罩著壹層迷霧，連聲音也變了：“倒是玉京被圍，妳等還有心思來尋找我麽？”
　　“事已至此，我等也唯有盡忠報國罷了！”
　　木郃子恢復了幾分原本氣度，此時說得斬釘截鐵：“之前伏魔聖筆李青綿要親自追緝道友，還真是讓我們與尊主捏了壹把冷汗，幸喜道友吉人天相啊！”
　　“源初會……嘿嘿……”
　　方元冷笑數聲，知道自家師尊與源初會仇恨似海，這筆賬早晚都要算清楚。
　　“好了，既然道友肯聯系我們，看來還是做出了選擇，心向朝廷的！”
　　木郃子此時神色卻有些不情願：“按照尊主要求，我向妳開放隱龍山權限！”
　　隱龍山乃是隱龍衛本部，大名鼎鼎，連方元都有所耳聞，此時壹聽，果然臉上就浮現出感興趣的表情：“素聞此山所在，乃是隱龍衛的大秘密，等壹等……權限？”
　　方元神情壹變。
　　“哈哈……道友果然壹點就透，隱龍山的鑰匙，老道早已交到妳手上，只是不得我們認可，依舊無法開啟。”
　　對面的木郃子大笑，旋即壹掐法訣。
　　在葉片之上，壹個個金色的符文脈絡出現，仿佛鎖鏈壹般，又凝結為某個核心。
　　壹個召喚隱約浮現，方元對此非常熟悉。
　　“是類似夢界的精神空間！”
　　他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隱龍山，跟夢界壹樣，根本不存在於現世。”
　　“哈哈……正是！雖然昆之獸極為罕見，但以我大乾之富甲天下，囊括四海八荒，又有何找不到？”
　　木郃子哈哈大笑，身影壹下虛幻散開：“我家尊主大人，可是等道友久矣了。”
　　“這倒是有些料想不到……”
　　密林裏恢復寂靜，方元看著手上的金青色葉片，忽然壹笑：“這樣也好，在夢界當中，即使聖人要動手，也損不了根基。”
　　他腳下壹頓，整個人立即埋入土中，消失不見。
　　旋即，壹層陳土浮現，帶著雜草野花之類，兩邊壹合，霎時間就將痕跡遮掩得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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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壹座山，壹座通天徹地，比夢界的界盟山總部還要大上數倍，天柱壹般的巨山。
　　在山腳兩側，壹龍壹虎兩尊雕像盤踞，都身高萬丈，威風凜凜，甚至身軀都經過改造，有著各種建築與通道。
　　“隱龍山？！”
　　方元身影浮現，依舊是白霧蒙面的姿態，負手站立在龍頂。
　　“正是！”
　　虛空壹震，隱龍尊主的身影緩緩浮現出來，看向方元的目光十分溫和，仿佛長輩見到了闊別多年的小輩壹般：“當年……我與絕心居士相熟，曾把臂同遊，豪飲言歡……”
　　方元仔細打量著這個隱龍尊主。
　　雖然只是壹絲念頭分神，但身上也是氣息驚人，站在這裏，就仿佛是整個天！整個地！
　　此時他絮絮說著，仿佛陷入了壹種緬懷，又對方元道：“妳能選擇朝廷，很好！未來妳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並且會因為它而獲益無窮的。”
　　“不對勁！”
　　方元聽了，心裏頓時壹個激靈：“隱龍尊主沒有放棄，朝廷還依舊掌握著什麽底牌？”
　　實際上，他也覺得朝廷的兵敗如山倒，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再怎麽樣，也是天下共主，並且獲得天意支持的存在！
　　如此的大乾朝廷，如果沒有夢師，那就是萬年江山永固的仙朝！怎麽可能仿佛泥沙城堡壹樣，被人壹指就土崩瓦解？
　　“哦？據我所知，史龍圖圍困玉京，拖而不戰，已經在焚香禱告，祈請五位聖人降臨了，不知道尊主怎麽應對？”
　　方元目光壹閃，忽然問著。
　　“此乃朝廷機密！”
　　隱龍尊主板起臉。
　　他之前言語溫和，仿佛鄰家老頭，這時神色肅穆，壹股沙發果斷之氣就浮現出來，幾乎令周圍環境化為金戈鐵馬的戰場：“但凡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如同妳壹樣，遮掩本來面目，必有所圖！”
　　“只是仇家太多，不得不以策萬全罷了！”
　　方元心裏壹動，知道這個世界的七重虛聖還是太少。
　　自己突然出現，疑點太多，並且藏頭露尾，八成有著明面上的身份。
　　只要有著這些懷疑，以朝廷的力量，很快就可以將自己揪出來！
　　當然，他也沒想著要瞞多久，只要撐過這次決戰，世界都重新洗牌了，壹兩個身份，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聽聞，妳之前擊殺源初會封不二，向木郃子索要報酬？”
　　隱龍尊主沒有多糾結於身份，問到其它方面。
　　“皇帝不差餓兵，很正常吧？”
　　方元雙手壹攤。
　　“若妳是我隱龍衛之人，立即就可以論功行賞……”
　　隱龍尊主似乎也有些犯難：“不知妳意下如何？”
　　“我師尊以前聲名狼藉，保他就是與五大盟徹底開戰，因此只能放棄……但這時雙方都撕破臉皮，就是此壹時彼壹時了？”
　　方元笑了笑：“可惜……我不願！”
　　“果然如此，妳心裏仍舊有怨！”
　　隱龍尊主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麽，甩出兩塊晶石：“那就以這兩塊世界元晶，作為我的補償吧。”
　　“世界元晶？”
　　方元接過，心裏壹動，這種力量，與他收割的世界本源很是相似。
　　“天地有原力，世界也有本源，我們探索諸多世界，收割的就是這種……”
　　隱龍尊主壹笑：“這是我的私人珍藏，作為擊殺封不二的大功獎賞，應當也勉強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