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絕望

　　“開始朝著真正的界木轉化？”江寒壹驚。
　　他想到月河最初和自己相遇時，所說的話，那時的它便自認是界木碎片，從師尊的話來看，確有緣由。
　　“界木是何等神異，永月仙皇的世界樹剛有轉化趨勢，便能夠溝通宇宙本源，宇宙本源意誌當即感應到了。”兵主道：“宇宙本源意誌透過界木本源，感應出永月仙皇的真靈有異，規則運轉之下便生出排斥，並將消息傳遞給了所有帝境。”
　　“宇宙本源意誌能傳遞消息？”江寒驚駭。
　　任何壹方世界、宇宙，只要有本源，便會誕生出意誌來，可意誌本身不是生靈，只是至高規則運轉下的壹種體現。
　　若宇宙本源誕生出意識來，那才是所有生靈的噩夢，整個洪荒宇宙的力量何其磅礴，即使帝境都難及萬壹。
　　“不用擔心，這本身便是規則運轉的壹部分，但凡外來的生靈，都會收為宇宙本源意誌排斥。”兵主道：“但即使排斥，宇宙本源意誌本身也不能做什麽，它也只能依據規則將消息傳遞給自身誕生出的最強大的生靈們，依靠其他生靈去消滅對方。”
　　“冥主難道不知永月仙皇身份嗎？”江寒遲疑道。
　　“他如何不知？”兵主搖頭道：“他還是宋帝王時，我和人族其他幾位帝境便都和他談過，我們雖知曉他心中有不滿，但覺得他應該是知曉大局的。”
　　“未曾想，這竟成了他心中執念，即使覺醒了冥主記憶都未曾改變。”兵主感慨道：“或許是因為後天之緣故，當年冥主眼睜睜看著後土隕落，心中定然愧恨，這壹世又經歷永月皇之事，復活永月，恐怕已成為他心中最大執念。”
　　“所以，他壹朝覺醒，便趁機會，壹舉撕裂冥月，動亂幽冥，最終掀起了這壹場浩劫。”
　　江寒點頭，他也明白。
　　當壹個人後悔某件事後，再遇到類似的事，他壹定會想盡壹切辦法去改變結局，所謂帝、皇，本質都是活生生的人。
　　“其實，在我收妳為徒時，妳的前世糾葛，我便已有所了解。”冥主看著江寒：“後來，隨著時間流逝，妳和雪帝的關系，也漸漸浮現水面。”
　　江寒有些疑惑。
　　“妳在天界闖蕩時，是否進入另壹時空並融合了大道之源？那壹次便是雪帝設下的局，我當時感應到妳的神魂動蕩，便降臨那壹界外的虛空，曾和雪帝對峙。”兵主輕聲道：“後來見妳無事，我方才離去。”
　　“師尊……這。”江寒驚愕。
　　當年在神府神關之事，師尊竟全部知曉？連自己融合了大道之源都很清楚，還曾降臨想救出自己？
　　“怎麽，很驚訝？”兵主微微壹笑：“並非為師自大，這洪荒宇宙之內，論知曉隱秘之多，論推演手段之強，即使伏天那小家夥也不及我，妳的許多事我早早便知，但妳有妳的路，只要對妳修行有好處，我又何必多去幹擾。”
　　“多謝師尊。”江寒感激道。
　　“三液至寶的傳說我亦知曉，妳修煉悟道如此之快，也有大道之源的緣故，日後若有機會，能融合兩液，不可錯過。”兵主道。
　　江寒應聲。
　　心中卻是稍稍安心，看來師尊尚不知自己融合永恒真血。
　　“敢問師尊，當年妳真和雪帝曾見面。”江寒終於忍不住道：“弟子鬥膽問壹句，弟子前世的妻子雪琴，自己還有希望再見嗎？”
　　江寒帶著壹絲期盼神色望向兵主。
　　兵主看著江寒，他看到了弟子眼中的期盼，甚至帶著哀求之色。
　　“幾無可能。”兵主猶豫許久終於吐出了這四個字。
　　江寒心中壹顫。
　　跟隨師尊左右許久，江寒是很清楚師尊為人的，壹便是壹，二便是二，連師尊都說幾乎可能，希望便無比渺茫。
　　這壹刻。
　　江寒心中甚至產生了壹些絕望。
　　難道，這壹生想見琴兒，真的是毫無希望嗎？
　　“江寒，若妳的妻子只是雪帝輪回中的壹世，那今生還有希望，或許他能如妳父親壹般主導輪回身。”兵主輕嘆道：“但是，雪帝修煉的是千身法。”
　　“千身法到底是什麽？”江寒看向兵主。
　　他從伏天神皇口中，便知曉雪帝修煉的是所謂千身法。
　　“這是壹門傳說中的秘術，我也只是聽天帝提起過。”兵主道：“壹念化千身，雪帝不是壹道真靈轉世，而是千道真靈轉世，每壹道真靈都蘊含著她對大道的壹絲追求和渴望，只有達到她所渴望的境界，這壹身才會覺醒真我。”
　　“傳說中，千身歸真，便是破道之時。”兵主感慨道：“但這千身只要有三五道真靈在輪回中磨滅，便再難覺醒真我，妳應當知曉其中的難度。”
　　江寒心中微動。
　　這便是千身之法嗎？
　　壹道真靈轉世，想要回歸覺醒都無比艱難，更何況是壹千道？
　　這不是壹門神通秘術，這完全是壹門自殺秘術。
　　“我上次和雪帝相見，她雖未完全覺醒，但我推測，至少九成以上真靈已回歸。”兵主緩緩道：“千身之劫，壹旦渡過，千身融合，雪帝的實力將會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即使突破桎梏跨入至強者之境都不令人意外。”
　　江寒心中愈發的冰。
　　他已經明白師尊的意思。
　　雪帝實力原本就驚人，在太古諸帝中屬翹楚，更以大魄力進行這近乎必死的路，只為追逐至強之路。
　　雪琴，僅僅是她千分之壹真靈中的壹世，對雪帝而言，雪琴的經歷恐怕就是壹閃而過的記憶畫面，引不起內心絲毫漣漪。
　　大概率，雪琴，恐怕早就融入雪帝真靈神魂中，徹底失去自我。
　　難受。
　　痛苦。
　　伴隨著兵主的否決，江寒心中最後壹絲希望也破滅，這令他的內心無比痛苦。
　　雖然這壹路走來，他已有了更多追求，有著更多渴望，他渴望守護人族，他渴望強大江氏，他渴望為死去的親友們復仇，他渴望著踏上修煉的最巔峰。
　　但，見到妻子，尋回愛人。
　　這才是他最初最真的執念。
　　如今，執念夢碎。
　　“江寒。”兵主坐在蒲團上，看著面露痛苦甚至氣息都有些不穩的江寒，不由輕嘆道：“有些事是命運，放下，或者踏過去。”
　　江寒默默聽著。
　　“哎。”兵主也無可奈何。
　　情之壹字，最難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