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經年 上

　　大殿中，魏合站起身，伸手仿佛要抓住什麽壹般，輕輕虛握。
　　可原本應該匯聚出虛霧，吸收進入手背的轉化組織的過程。
　　此時卻什麽也沒發生。
　　沒有虛霧，只有純粹的空氣……
　　魏合輕聲嘆息壹下，全身壹半徹底血肉化後，他在境界上，已經相當接近宗師層面了。
　　可惜……還是沒能徹底完成。
　　不過另外壹點好的是，他自身的真血血脈相當給力。
　　在二十壹年前，魏合便已經自然而然的成長到了宗師層次的身體素質。力量速度，全面提升。三種血脈再度給他提供了三次強化機會。
　　他全部選擇了防禦。這樣才能最充分的發揮出五轉龍息這個秘法的最大威力。
　　到了現在，他的身體強度，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其余素質，都到了實實在在的真血宗師程度。
　　但這已經就是盡頭了。
　　真血自然成長的極限，便是這裏。
　　接下來，便是需要魏合自己靠著境界方面努力。
　　緩緩走出大殿，魏合擡頭仰望有些明媚的藍天白雲。
　　柔和的陽光將道觀的院子壹分為二，有細碎的梧桐毛飄飛下來。
　　幾只白頭褐尾的山雀，正在圍墻上蹦蹦跳跳，發出脆鳴。
　　魏合拿出白羚當年給他的令牌，輕輕散去上面的封印真勁。
　　頓時令牌表面閃過壹絲白光，隨即微微裂開壹條裂紋。
　　魏合沒有動作，只是就這麽壹直站在原地，慢慢等待。
　　約莫十多分鐘後。
　　忽地道觀外，傳來壹陣平穩的敲門聲。
　　咚咚咚。
　　“進。”魏合收起令牌，擡頭看向院門。
　　門沒鎖，很快哢嚓壹聲，被從外面推開。
　　壹個身穿白衣的高大男子，面容冷峻，緩步走進門。
　　男子壹擡頭，露出那張百年前，魏合在臨洲曾見過的白羚妖王的臉。
　　兩人距離數米，白羚壹步站定。
　　他的臉上透著深深的疲憊，疑惑，不甘，還有其他復雜情緒。
　　看上去，這些年來，他吃了很多苦。臉上居然也隱隱多出壹些皺紋。
　　“妖王也會老麽？”魏合輕聲道。
　　“當然，不過我是其他原因導致。”白羚簡單解釋了下。
　　他擡頭定定的看著魏合。
　　“能坐下聊聊麽？”
　　“當然。”魏合點頭。
　　片刻後。
　　道觀內側，壹人壹妖相對而坐，中間石桌上擺放著壹壺粗陶壺熬煮的姜茶。
　　白羚坐在位置上，看著縈繞向上的茶水熱氣。
　　“我以為妳還要幾年才會出現。所以之前便到了皇陵那邊。”
　　“說吧，有什麽事？”魏合看了他壹眼。
　　“虛霧，消失了。妳也應該感覺得到吧？”白羚沈聲道。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魏合面色平靜。
　　“我來，是想問妳，能否做出能將其余能量，轉化為虛霧。能不能做出這樣的轉換組織？”白羚此時目光明亮，認真的盯著魏合。
　　“沒法。”魏合並非沒有嘗試。
　　太陽能輻射，風能，部分化學能等等，都無法轉化虛霧。
　　也無法轉化為真氣。
　　他如今唯壹能自由活動的，便是壹半身體的血肉武道。
　　還剩下的壹半軀體，是已經進入了真血宗師層次的原身。
　　魏合用血肉武道壹步步替換自己身體，這些都是在血肉細胞被強化到對應強度後，才進行的。
　　利用真勁和真血，魏合很容易結合靈力，將血肉武道全真層次的功法也都整理出來。
　　現在他身上壹半的血肉化軀體，強度並不比原身差。
　　除開不能用真血原本的壹些天賦能力，其余和以前沒什麽不同。
　　甚至因為血肉武道的特殊進化型，魏合如今對周圍的適應能力，還要更強壹截。不用擔心消耗後沒有補充。
　　“虛霧沒了，妳接下來有何打算？”魏合出聲問。
　　白羚閉目，沈默不語。
　　直到魏合叫了他幾次，他才睜開雙目。
　　“我模仿了妳的思路，在身體表面制造了密度極高的特殊防護層，可以隔絕體內妖力的流逝。
　　沒有補充後，我身上的妖力用壹點少壹點。只能熬著。而且，我沒有妳的方法完美……力量流逝有些快。”
　　他現在的情況，和之前的魏合差不多。
　　“花悅呢？”魏合問。
　　“她不甘心。還在探索遺跡，試圖找到新的出路。另外，虛海也消失了……”
　　白羚輕輕嘆息。
　　這壹百年來，為了想辦法挽回虛霧，他們想了很多很多辦法。
　　但可惜……
　　“靈力呢？”魏合再問。
　　“……”白羚搖搖頭，沒有出聲。
　　靈力雖然只是意識的延伸，不受外界影響，但有沒有靈力天賦這壹項，是每個個體從出生就固定了的。
　　而且，靈力，並沒有延壽的作用。
　　靈族妖魔之所以能長壽，也是因為以靈力結合虛霧，改造自身。
　　“對了，我們臨洲三大族要走了。”白羚輕聲道。
　　“去哪？”
　　“我們聯合打開了通往更高層真界的入口，是纏綿風真界。那裏還有虛霧沒有消散。”
　　壹時間兩者都沈默下來。
　　“我不準備進去。”白羚繼續道。“那樣只是茍延殘喘罷了，我不想就這麽認輸，離開這裏。花悅也不想。”
　　“是嗎，那麽……期待不久之後，還能再見妳。”
　　“謝謝。”
　　白羚端起茶壺，仰頭壹飲而盡，隨即轉身大步離開。
　　魏合從始到終，都沒有提及血肉武道壹事。
　　說到底，他和白羚並非壹類人，只是臨時合作。
　　而且血肉武道並未完善，危險性極大。就算他和白羚關系不錯，也不會輕易傳授出去。
　　獨自坐在桌邊，魏合久久沒有起身。
　　他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壹步步的徹底褪去超凡。
　　真氣也好，虛霧也好，他們都只是時代變化的淘汰品。
　　看著桌上的茶壺，魏合仰頭看著明媚的天色，心中卻仿佛空落落的。
　　終於，過了許久，他才站起身。
　　身上左側壹半的血肉，宛如流水壹般，融化，覆蓋全身，然後重塑新的面容形態。
　　很快，和很多年以前壹樣，他最初最早時候，還在天印門時的樣貌，重新出現在身上。
　　除開皮膚有些白，完全就是二十幾歲的平凡男子外貌。
　　不英俊，也毫無特色，唯壹稱得上標識的，便是氣質略微有些冷。
　　血肉武道就連皮膚膚色，都恢復成了正常色澤。
　　他打算下山看看，看看如今，魏家怎麽樣了，看看玄妙宗怎麽樣了。
　　看看曾經的壹切，還有多少殘留記憶時的模樣。
　　至於修行，沒有了虛霧轉化，他如今只要苦修靈力即可。靈力修行在哪裏都可以，並沒有其他掣肘。
　　起碼在全身血肉化百分之百前，他都不會有任何瓶頸。
　　他之所以住在深山，是方便另外研究點什麽，不會受人打擾。
　　魏合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帶上壹包行李，回頭看了眼這個陪伴了他百年的道觀，轉身踏步，走出院門，朝著山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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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洲全州市。
　　紫金花兒童舞蹈培訓中心。
　　寬大落地鏡前，壹名身材苗條，穿著黑色舞蹈衣白褲襪的清秀女子，正壹手舉過頭頂，踮起腳尖，身子微微彎曲，宛如壹輪柔和的彎月。
　　她身後排列整齊的站著二十多個身著黑白相間舞蹈服的小女孩。
　　其中大的不過十壹歲，小的才六歲。
　　“現在，我們要學習的舞蹈，是簡化版的《黑光》。”女子聲音清冽，不大不小，剛好夠所有孩子能聽到的程度。
　　角落裏的音響放著柔和的節奏音樂。
　　“跟我壹起來。姿勢做好。”女子開始緩緩左右移動起來。
　　所有孩子也都開始擺出壹樣的姿勢。有些歪歪扭扭，但看得出來，所有孩子都很認真。
　　唉喲。
　　忽然壹個小年紀的孩子沒堅持住，摔了壹屁股。
　　女子轉過身，走去將其扶起來，安慰了下，幫助其擺好姿勢。
　　女子名叫丁落盈，是這個培訓中心算是最好的兩名金牌老師之壹。
　　她原本出身壹個隱蔽的小山村，從小習武鍛煉身體，後來外面科技日新月異，很多村子裏的年輕人都禁不住誘惑，紛紛外出學習闖蕩。
　　她也就跟著壹起出來。
　　在順利念完大學舞蹈系後，靠著自己的武術底子，在家鄉附近當了如今的舞蹈老師。
　　只是表面上，她雖然是舞蹈老師，但實際上，她壹直沒有忘記過，當年外公教導過她的教誨。
　　她既然學了玄妙宗的武學，便是玄妙宗的門人。日後要謹記自己身份，不能忘本。
　　每隔壹段時間，她也會和另壹位閨蜜好友壹起，重新整理外公留下的很多文獻資料。
　　“她就是我們中心最受歡迎的丁教練了。”
　　此時舞蹈教室外。
　　“丁教練？”站在教室透明墻外，培訓中心的工作人員，陪同著壹個黑色短袖灰長褲的高壯男子，往裏張望著。
　　男子面容平凡，頭發有些長，綁成壹束垂在身後，眼神有些滄桑。
　　明明外表看上去只有二十幾歲，但眼裏透出的神色，卻仿佛已經很年長了。
　　此人正是才從道觀下山的魏合。
　　他循著當初的記憶，先找到了玄妙宗的隱居地點。結果那裏已經變成了稀稀疏疏的小村落，裏面沒有找到以前認識的老人。
　　打聽了下，玄妙宗就剩兩本傳承宗譜，被供奉在村子裏的祠堂裏。
　　而柳承希和其養子等人的那壹輩，中間似乎發生了什麽事，很早便病逝了。
　　龐大的玄妙宗剩下之人慢慢隨著時間，離散減小。
　　直到現在，宗譜還在，但人已經不是認識的人。
　　魏合去了那個祠堂，悄然翻看了下宗譜，又四處打聽了下，這才找到，柳承希的養子柳寧安，其外孫女丁落盈的下落。
　　這是最近的，最容易找到的壹個直系後人。
　　然後，他便壹路尋了過來。
　　卻沒想到，曾經習武的玄妙宗門人，居然變成了教導小孩子跳舞的舞蹈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