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獻計

　　“天殺的守夜人啊——”勞勃的臉霎時間變得更紅了。
　　身為國王，他原先突發奇想要帶個“隨軍守夜人”，是因為自信能輕松拿下血門，誰想戰事不順，前所未有的騷操作頓時成了自打臉。艾格老老實實躲在鹿角堡軍隊的帳篷裏還好，卻好死不死還要跳出來獻計——面前這黑衣人呆在自己視野裏的每壹秒，都仿佛是在扇他耳光！
　　“要我說多少遍妳們這群人才記得住？他們是叛軍！叛軍！叛軍！”國王咆哮起來，抓起面前的酒杯，在桌面上每吼壹聲便頓壹下，三下叛軍吼完，酒杯已然開裂，或灑或漏出的紅色酒水順著他的手流到了桌上聚成壹攤。勞勃哼了壹聲，把酒杯扔到了地上摔成碎片，壹邊拿桌布插手壹邊繼續吼道：“我是在平叛！這不是七國內鬥！聽懂了嗎？現在，要麽快點把妳的主意說出來，要麽就趕緊滾出去！再給我拿個杯子來！”
　　艾格壹楞，隨即明白最後壹句不是朝自己吼的。他總算見識到啥叫伴君如伴虎和喜怒無常了，即便如自己這般見慣了大人物又早有心理準備，剛才也著實被勞勃的爆發嚇得壹哆嗦，差點就忍不住要低頭躲對方的酒杯了，幸好對方只是朝地上砸……同是七國上下最有權勢的人之壹，卻不是人人都像艾德·史塔克那樣講道理好說話的啊。
　　“陛下息怒，在下只是想確認壹下！”面對這麽個暴君，艾格可不敢嘴硬和裝逼，反正自己想要的承諾已經得到——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沒想就連勞勃也懂這道理。他連續吼了三下叛軍，便是給今日之事定了性：自己向國王獻計平叛，是在保護王國的利益，不違反守夜人的紀律。
　　從原則上來講，艾格作為守夜人的“高級”軍官，長城守軍的“第五把手”，所作所為到底有沒有違反守夜人的紀律，這世上只有莫爾蒙壹人有資格評定，勞勃國王說的不算數。但現實就是：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既然國王當眾這麽下了斷言，莫爾蒙絕不敢反駁這壹“既定事實”。
　　……
　　艾格環視壹圈，看見羅柏·史塔克朝自己友好地點點頭，同樣還以壹笑後，沒再磨蹭：“在我來自的‘采拿’，有壹地名為川蜀——三面環山，東面又有壹條無法橫渡的大江天險，其地勢險要程度不下谷地。在很長壹段時間內，人們想要從北方進入，都得通過壹道名為‘劍門’，易守難攻程度遠在血門之上的險關。”
　　“嗯，我知道，然後有人攻破了妳說的劍門。”河灣地名將、維斯特洛唯壹在正面戰場上擊敗過勞勃的人——藍道·塔利面無表情地插了句嘴，“怎麽辦到的？”
　　“不要講故事了，直接說辦法吧！”勞勃不耐煩道。
　　艾格有點無奈，這幫粗人就不能耐心點嗎，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早就備好的草稿頓時作廢了大半，怎麽搞嘛。
　　三國時魏起兵滅蜀，十萬大軍屯兵蜀地入口，面對姜維鎮守的劍門關數月不能寸進，即將糧盡撤退——這情形和此刻勞勃陷入的困境何其相似？後來鄧艾取陰平道進入蜀中，在綿竹大破諸葛瞻，攻陷成都，才最終拿下了這壹宿敵。
　　相同的例子還有溫泉關，波斯進攻希臘，面對斯巴達三百勇士，付出五位數傷亡楞是通不過，最後是怎麽辦的？
　　繞小路。
　　既然勞勃不想聽故事，那艾格也只好跳過了這壹精彩的說書階段，直接講結論了：“留下數量眾多的征召兵在血門外牽制守軍註意力，派最精銳的部隊取小路進入，至於是直接奔至鷹巢城下解圍，還是裏外夾攻拿下血門疏通城門後讓大軍通過，就全憑陛下喜歡了。”
　　……
　　“哼——”
　　“嗤！”
　　周圍的諸侯和將領發出不屑的聲音，有的甚至小聲笑了出來，藍道·塔利冷冷地開口：“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可不知首席後勤官大人，知道哪條進入艾林谷的小路？”
　　“不知道，假如我知道，那谷地叛軍必然也壹清二楚，這種小路就毫無意義了，我們需要的——是谷地內叛軍不知道的，或新鮮開辟的小路。”
　　“說得輕巧，妳當數千年來進攻艾林谷的諸多軍隊、還有我們這邊這麽多人，都是傻子嗎！圍住艾林谷的明月山脈綿延成百上千裏，在這裏翻山越嶺找小路，要花費多少時間？”藍道·塔利不屑道：“壹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在這期間，咱們數萬人馬是先回家種田呢，還是在谷口坐等？提利爾家倒是供得起糧草，可來回路費和軍餉呢？”
　　“塔利大人，您的問題沒錯。”艾格早就料到必然會受此質疑，並有了解決辦法：“如果勞勃國王允許谷地沒有參與叛亂的幾家前來參加作戰會議，他們壹定會告訴陛下：進入谷地的小路其實早有現成，還不止壹條，只是熟悉並控制這些小路的高山氏族部落不向鷹巢城或鐵王座臣服，不了解谷地的外人也被‘進入谷地必經血門’這麽壹句話蒙蔽了罷了——這句話其實應該說成是：想通過平坦的大道進入谷地，必經血門！”
　　壹個小小的思維盲區，捅開它不費任何力氣，關鍵是看穿它後該如何利用——繞小路這種事情，不是妳想繞就能繞到的。
　　他停頓了壹下，揭曉了最終答案：“可如果只是想結束戰爭，卻不必非得拿下血門，所以，我獻上的計策便是：大軍不動，繼續每日投石射箭進行佯攻，派數千精銳帶上少量糧草進入明月山脈圍剿高山氏族部落，威逼利誘招降他們後，由這些熟悉地形的人帶領奇兵進入艾林谷，大事可成！”
　　“為了避免讓守軍懷疑，我們最好還讓這些奇兵偽裝成被遣散準備回家種田的農兵，先假裝撤離戰場，實際卻是繞道進入了明月山脈。叛軍做夢也想不到，我們留下的人全是充人數的雜牌和新兵，百戰精銳反倒離開了大營，等到這些人出現在血門之後，壹切都已經遲了！”
　　計劃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卻已經包含了聲東擊西、金蟬脫殼、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等系列戰略戰術思想。任何壹個現代人，看著這個計劃都會覺得理所當然，再簡單不過，但真要將它從無到有地制定出來，對於這麽個連學堂和軍校都沒有，會排兵布陣就能稱為“帥才”、敢帶兵沖鋒就能算“猛將”的落後世界來，卻稱得上是神機妙算了。
　　能在壹天內就想出這麽完整的計劃來，艾格莫非有軍事天賦？但實際上，守夜人早在抵達血門外，並發現它和劍門如此相似的當天，就已經開始在潛意識中思考“如何攻破它”這壹問題。等到發現這場戰爭和自己的利益息息相關，壹回首，卻發現自己的腦子深處早已備好了解決辦法。
　　……
　　帳篷內安靜下來，壹分鐘前，當艾格說出“取小路進入”壹話時，大部分人心中都是不屑加取笑，可現在人家給出了具體的解決辦法，這下誰還能有反對意見？
　　壹個俊美纖細的少年侍從為勞勃取來了新的酒杯並斟滿了酒，但國王卻罕見地沒有再去碰杯子——他安靜地坐在桌後，粗大的指頭壹下下敲擊著桌面，連醉酒後臉上的血色都仿佛消退了些。
　　勞勃是真心想成為千年來首個攻破血門的國王，可隨著培提爾的叛逃，以王室現在的財政狀況，若強攻拿下，估計連陣亡士兵的撫恤金都掏不出來——夢想和統治的穩固性兩者間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沈默了大約壹分鐘後，他開了口：“妳們呢，發表發表意見啊，異鬼殺手出的主意，可行嗎？”
　　“我覺得可行，如果他不說，這帳篷內有幾個人想得起明月山脈中還有不臣服的高山氏族這號人物？”藍道·塔利的語調依舊硬邦邦，語氣卻發生了壹百八十度的翻轉：“這可有趣，艾格·威斯特大人——我聽人說妳來自海外，壹上岸就被人抓了送往長城，怎麽會對谷地情況如此了如指掌，竟連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維斯特洛人都不如妳？”
　　“有壹種東西叫書，大人。”艾格笑著答道，他不會告訴他們這本書叫《冰與火之歌》，更不會告訴他們自己所獻計策的靈感來源於天朝歷史和三十六計：“也有壹句話叫，不出門，卻知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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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我也認為可行！”羅柏史塔克率先發聲：“北境亦有不少氏族部落，卡史塔克和安柏家都有對付這些野蠻人的經驗，況且高山氏族體內同樣流淌著先民血脈，同樣信仰舊神，讓北境人出馬招降，比別人都要容易。我願親率北境精銳執行這壹計劃！”
　　“多恩山地眾多，陛下。”奧柏倫居然也跳了出來：“我手下的長矛兵大多不懼翻山越嶺，只要給我們壹個向導，亦可派上用場！”
　　既然有了可行的辦法，各家自然是紛紛請纓，倒不是他們對這個計劃有多少信心，而是——不管明月山脈有多難爬，總比被派去強攻血門要好許多。
　　“很好，異鬼殺手……接下來，我們就看看妳出的主意到底是不是好使吧，如果成功了，重重有賞，若再失敗嘛，我恐怕也只能拉下臉皮，和那幫叛軍談談了。”勞勃罕見地恢復了冷靜，不僅說話聲音輕了許多，居然還順勢把鍋扔到艾格身上，給自己將來可能的妥協搭好了臺階：“現在，妳可以出去了，其它人留下，壹起商量商量具體的任務分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