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判斷 上

　　天極洞。
　　夜。
　　張榮方緩緩睜開雙眼，從調息入定中回神過來。
　　漆黑的洞內，只有墻壁上插著的壹根火把，還散發著淡淡黃光。
　　火把快要燃盡，光線越發黯淡。
　　洞外藍黑色的天空中繁星點點，隱有微風灌入。
　　嘩啦。
　　他站起身，取了壹張新的人皮面具，貼在臉上，然後慢慢朝著洞外走去。
　　柔和的夜風從他身側劃過，宛如輕柔的薄紗拂過皮膚。
　　出了天極洞，外面是視野深邃的白霧峽谷。
　　但張榮方此時的視線，沒有落在峽谷上，而是落在對面矮壹些的壹處山巔上。
　　山巔處，此時正站立著壹人。
　　那人頭發花白，面戴黑巾，雙眼眼角有著細長魚尾紋，看得出已經很蒼老了。
　　但依舊掩蓋不住他那雙極其明亮的眼睛。
　　就好像此時夜空中的星光都被反射映照在其中壹般。
　　啪。
　　忽然間，那人身形壹動，竟然憑空從山巔飛撲而下。
　　他身後背部豁然張開壹對寬大黑色蝠翼，那似乎是類似翼裝飛行的裝備。
　　借助這裝備，此人飛速滑翔，朝著張榮方這邊山壁撲來。
　　沒有遲疑。
　　張榮方迅速縱身，往峽谷壹跳，雙手連環在巖壁上刺入，扣緊，宛如壁虎般，飛快往下滑去。
　　不多時，兩人壹前壹後抵達峽谷底部。
　　谷底亂石崎嶇，細小的溪流宛如血管般散布在石縫間，只能聽到細微輕響。
　　這裏霧氣彌漫，星光月光更加朦朧無法觸及，顯得更是幽暗。
　　常人看來，估計只能看到兩道人影輕輕滑落，站定後對峙而立。
　　但在此時的張榮方眼裏，壹切宛如白晝，清晰可見。
　　嗚～～～
　　遠處響起不知名的動物吼叫，驚起壹連串此起彼伏的猿猴啼叫。
　　越發顯得這片山林谷地荒涼原始。
　　“妳是什麽人？”張榮方率先出聲。
　　“之前妳不是已經見過本門三個不成器之人？”老者平靜回答。
　　“所以妳也是千石門之人？前來尋仇的？”張榮方心中壹動。
　　“尋仇倒不至於，只是對這天極洞，有些想法罷了。當然，大道教底細如何，想必妳也比我們更清楚。以妳的武藝，應該不是其中泛泛之輩。來搭把手？”
　　那老者語氣平和，完全不像是前來爭奪寶藥的。
　　這讓張榮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逆教的帶頭人張雲啟。
　　此時此刻，他也從對方身上隱隱感受到，壹絲類似張雲啟這樣的帶頭人的氣質。
　　顯然，這次的人絕對不是之前那三個的尋常貨色。
　　“好。”
　　當即，他眼神沈凝起來，身體重心下移，註視對方。
　　老者同樣身上肌肉緊繃起來，渾身氣血宛如壹團團旋渦，在體表肌肉層高速旋轉。
　　嘭！
　　剎那間，兩人同時動身，朝對方撲去。
　　兩道虛影在黑夜中同時踩中兩塊大石。
　　哢嚓壹下大石碎裂，兩人四臂交擊，宛如四把斬刀，硬碰硬落在對方手上。
　　當！
　　巨大沈重的撞擊聲響起，張榮方身體壹顫，居然被硬生生壓得往後退開。
　　他雙腿在亂石上連退數步，踩碎數塊白石，才看向對面老者。
　　“好大的力量……”他此時心中也有些心驚。
　　對方居然也是和他壹樣，是以硬功為主。
　　而且關鍵是，他如今壹身力量，疊加了鐵布衫和十三太保橫練，如今武功總品級，已經到了十七品。
　　這已經是人體此時的開發極限了。
　　他明顯能感覺到，十三太保橫練突破新的品級後，對全身的增幅微乎其微。
　　顯然品級的突破，以後已經沒什麽用了。
　　十三太保橫練這門硬功，壹層分為入門，掌握，圓滿，加上破限。每個階段兩點，壹層就需要花費九點，才能突破。
　　這麽算起來，對他而言並不劃算。
　　若非他想要練就不壞之軀，必須要錘煉身體各個部位。他其實更想把屬性點全部堆到生命值裏。
　　“妳的力量才是……沒想到這麽壹個天極洞，居然還能遇到妳這般高手……”
　　老者此時的語氣反而比他更驚訝。
　　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過這般強悍高手了。
　　自從踏入三空極限，無法突破宗師，只能拜神之後。
　　他的力量比起之前又再度被拔高壹大截。
　　拜神對身體的強化和增幅，不光讓他壹下回到巔峰時期，更是讓其原本的力量，也得到了更多增強。
　　原本以為這趟過來，只是隨便走個過場，把這大道教的高手逼走就了事。
　　可沒想到……
　　“再來！”
　　他當即腳下踏步，屬於千石門的核心武學的金石功，陡然全力展開。
　　金石功重力量，壹舉壹動壹招壹式，都能有沛然之力。
　　在整個感應門中，也是首屈壹指的力量型分支。
　　這門武學出手快，不求精準，只求擊中對手。
　　因為只要挨著對方壹下，只要壹點點，就能造成極為可觀的傷害。
　　此時張榮方也毫不示弱，十三太保橫練轉化後，本就增長氣力，加上他早已超越了當年韓十三的武功品級。
　　將這壹身的肌肉力量，錘煉到了人體能夠達到的極限。
　　可以說，此時此刻，最不怕硬碰硬的就是他。
　　當即，兩人在谷底不斷揮動雙掌雙拳。
　　拳掌化為雨點般擊打向對方，每壹次對撞都發出宛如悶雷般炸響。
　　連續數十招，張榮方隱隱感覺手掌刺痛，已經開始腫脹流血了。
　　而對面老者依舊面不改色，其手掌安然無恙，還是粗糙宛如朽木，和壹開始壹模壹樣。
　　嘭！
　　再度重重壹掌，兩人分別退開。
　　他目光沈凝，盯著張榮方。
　　“妳是哪壹省的大道教高層？可否告知姓名？”
　　對方明顯沒有拜神，就這還能和他打成這樣，可見其實力。
　　畢竟，他本就是硬功出身，金石功素以力量防禦為尊。
　　之後拜神後，靈絡強化身軀，使得他壹身硬功更上數層。
　　拜神後就是普通靈衛都能變得刀槍不入，非寶刀火器不能傷。
　　更別說他這般的三空超品，增幅更多。
　　所以，對方能和他硬碰硬到這個層次，已經讓其驚訝了。
　　老者繼續道：“老夫閆申軍，乃千石門左護法。”他先報出自己姓名，也算誠意。
　　張榮方壹楞，原本他還打算繼續硬碰硬打下去。
　　他現在破限技沒用，極限態兩個沒開，重山疊加也沒用。
　　對方也明顯沒動用全力，破限技極限態都沒用。
　　怎麽就直接開始聊天了？
　　黑暗裏，看不怎麽清他的面色，但那閆申軍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閣下應該是才出天寶宮吧？”他笑了笑，“到了我們這般層面，壹般不會輕易打生打死。辛辛苦苦練到這個地步，求的是什麽？是動不動就妳殺我，我殺妳麽？
　　當然不是。我等求的是安定，是享受生活。所以大部分時候，先試探壹二，看看雙方是否同級，有無談話資格？沒有就殺掉。有，便試著聊聊。說不定之後也會成為朋友呢？”
　　他頓了頓：“畢竟壹把年紀了，誰都有子嗣後人，嬌妻美眷，打打殺殺那是二楞子楞頭青才幹之事。擁有的越多，自然也越怕死。”
　　“……”這話說得張榮方壹下都清醒過來。
　　好特麽有道理……
　　確實，只有那些壹無所有之人，才會動不動就拼上自己性命，去爭取搶奪東西。
　　但凡有點家底，有點牽掛的人，都會相當惜命。
　　“老哥說得極是。”張榮方點頭，“可怎麽才能判斷，妳我是否有談的資格？光靠剛剛那點試手？”
　　他此時手掌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上百的生命值，此時已經初步體現出威力。
　　繼耐力變強之後，恢復力也開始明顯增強。
　　“小兄弟倒是小心，不過妳也確實說得對。妳殺了我千石門的好手，終歸是要給個交代。”閆申軍笑道。
　　“所以，小心了！”
　　他話音剛落，身體猛然膨脹，微微變大，皮膚泛紅發黑，面部無數血管凸起，赫然正是大部分極限態共有的外貌體現。
　　“此乃我千石門極限態：石雨。閣下小心了。”
　　張榮方不再回話，雙手擺出三角。
　　“臨界！”
　　他聲音震動，傳遍全身。細微震動仿佛壹把鑰匙，迅速開啟所有氣血流速。
　　剎那間，他全身皮膚同樣膨脹變大，無數血絲染紅眼白，在瞳孔處匯聚。
　　體型身高也微微變大，仿佛整個大了壹圈。
　　在這個狀態下，他的尋常招數，無論力量還是速度，都能維持在使用破限技的大半水準。
　　在這個狀態再用破限技，會爆發處極其恐怖的殺傷力。
　　“再來！”
　　嘭的壹下，閆申軍腳下碎石炸開，人宛如炮彈般沖向張榮方。
　　轟！
　　兩人拳頭對拳頭，狠狠撞擊在壹起。
　　兩邊的肌肉骨骼都被巨大反震力擠壓，試圖將對方擊退。
　　但出乎預料的是，這壹次兩人同時後退，被反震力震得腳下不穩，連退數步。
　　壹點點血點從張榮方手上滴落。
　　這是硬功上的差距。
　　他的硬功比拼不過對面的閆申軍。
　　以往他都是依靠身法和爆發出招，克敵制勝。
　　這壹次單純的硬碰硬，還是第壹回。
　　“看來在硬功上，我還差得遠……不過也到此為止吧。”
　　張榮方吐出壹口熱氣，眼神冷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