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脫困 上

　　腥臭的血氣朝上沖散霧氣。
　　張榮方高大的身軀也在巨大氣流沖擊下，失去平衡，倒飛出去，在地上翻滾數圈，墜入溪水。
　　吼！！！
　　木屋所在的位置，此時無數血液匯聚成十多米高的巨大人形，仰天怒吼。
　　而周圍半空中，無數的藍色蝴蝶從遠處飛撲而來。
　　蝴蝶在血色巨人身上覆蓋壹層又壹層，它們在吞噬血液，同時也在被血液淹沒吞噬。
　　血色和藍色在巨人身上不斷交替。
　　兩者難解難分。
　　百米外的薛僮此時目瞪口呆，仰望著這壹幕，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突然又冒出的神，會和願女打起來。
　　而且還打得這麽慘烈……
　　不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密神，或許可以……
　　他眼中閃過壹絲希冀。
　　被困這麽多年了……如果能抓住這次機會出去……
　　壹旁的張榮方從溪水中站起身，除開頭有些暈外，毫發無傷。
　　皮厚這個時候就展現出好處了。若是換個人，在剛才的劇烈沖擊下，或許脖子都會被撞斷。
　　他此時也看到了木屋那邊誇張的變化，神色也被驚住了。
　　“這就是……神麽！？”
　　他曾經以為自己身處的是武俠時代，可眼前這壹幕，讓他有些懷疑自己到底……
　　“不要被嚇住了。”壹旁的薛僮出聲道。
　　他雙眼緊緊盯住不遠處的戰況。
　　藍色蝴蝶和血色巨人，兩者不斷發出咆哮和扇動翅膀的繁雜聲。
　　“這裏……其實並非現實。”他轉過頭，伸手在張榮方身上壹點。
　　“疑雲之中，和我們生活的環境，並不相同。”
　　這壹點之下，張榮方全身驟然壹沈，感覺自己仿佛變重了許多。
　　但馬上他渾身血氣壹震，頓時將這種感覺震開。
　　“嗯？妳的體魄……有些古怪。”薛僮瞇起眼。“算了，我只是在告訴妳，他們並沒有妳看到的那麽強大。不說這個了，現在，趁妳弄出來的這個密神在幫妳。我們必須解決願女在這裏的根基。”
　　“怎麽解決？血神不能搞死她麽？”張榮方反問。及時頭壹歪，避開壹團蝴蝶和血水混雜壹起的混合物。
　　“神不會死。”薛僮認真道，“記住這點。”
　　他轉身腳尖壹點，急速朝著溪水方向走去。
　　“跟我來。”
　　他幾個縱步，輕輕壹躍，人頭朝下撲入溪流。
　　那溪流明明不深，但他這麽壹跳進去，居然整個人都淹沒進去，仿佛跳入了深海，消失不見。
　　“？？！”張榮方回頭看了眼血神和願女。
　　蝴蝶越來越多，血水也仿佛無窮無盡，兩者根本看不出什麽時候能分出勝負。
　　他再次看向薛僮跳進去的溪流。
　　“這鬼地方……”他是第壹次接觸所謂的神，但也是絕對不想再接觸第二次。
　　太煩太鬼祟了。
　　當即，他毫不猶豫，幾步壹躍，跟著薛僮同樣從溪流的壹個位置，跳了進去。
　　噗。
　　咕嚕的水聲在耳邊響起。
　　大量氣泡從張榮方身邊上浮，宛如串聯的銀色風鈴。
　　他整個人往下望去。
　　溪流下方，完全不是淺淺的水底，而是壹望無際的深沈藍色。
　　他朝周圍望去。
　　前後左右。
　　所有的方向，都是壹片暗藍。
　　仿佛這壹跳，真的跳進了深海。
　　張榮方往下望去。
　　更下面的深處，薛僮正遙遙向他招手。
　　他頓時急速朝著那邊遊去。
　　兩人匯合，壹起往暗藍色水下潛去。
　　壹百米，兩百米。
　　這水仿佛沒有浮力壹般，任由他們不斷下沈。
　　終於。
　　水底慢慢顯露出來。
　　薛僮遊到底部，雙手在白色泥沙裏扒拉開來，露出壹座淡紅色滿是掉皮斑塊的座鐘。
　　那座鐘鐘盤都變成了黃白色，仿佛被太陽曬了很久。
　　時針分針居然還在慢慢轉動，指向了十壹點十壹分。
　　薛僮抱起座鐘，往上遊去。
　　張榮方緊隨其後。
　　兩人壹同往上。
　　暗藍色的水中，四周，不時有暗淡的影子遊來遊去。
　　不知道是魚，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嘩啦！
　　很快浮出水面。
　　薛僮抱著座鐘往草地上壹放。
　　“這是願鐘，來，妳來打碎它！只有妳能打碎她！我見過她，我不行！”他退後壹步，看向張榮方。
　　“趁現在，願女被纏住，沒空照顧這邊，快！”
　　“前輩妳確定？”張榮方沈聲問。
　　“確定，只有妳可以。她應該對妳有額外的意圖！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之前的兩次法子都不行。
　　不是我錯了。而是她關註妳，比關註我還要多！”薛僮迅速道。
　　“我想知道為什麽？”張榮方從進來這裏後，便壹直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此時突然要他打碎這鐘，他打心眼裏不是很願意。
　　“願鐘是願女的本體載物，打碎它，她將再沒有實體存在於此！在和妳帶來的那尊密神爭鋒下，會迅速落入下風！”薛僮面色有些急切了。
　　“快！再慢點被她發現就來不及了！”
　　張榮方深吸壹口氣，打開屬性欄，看向願鐘。
　　屬性欄中的直覺警示這壹次有了反應。
　　‘直覺警示：這是壹個神秘的殘破座鐘，當它的指針指向兩個十二時……或許會發生某種不好的事發生。’
　　“打碎……”
　　張榮方頓了頓。
　　猛然間他壹拳轟然打出，正中座鐘表盤。
　　嘭！！
　　整個鐘盤凹陷，扭曲，碎裂，往裏破開壹個大洞。
　　裏面的齒輪被巨大力量擠壓，發出無數叮叮當當的崩斷聲。
　　“這樣可以了麽？”張榮方收回手。忽地感覺有些不對。
　　他扭頭壹看。
　　剛剛還在鏖戰的血神和願女，此時早已消失。
　　木屋依舊還在原地，草地依舊隨風輕搖。
　　壹個血神像，正靜靜躺在木屋邊的地上，壹動不動。
　　沒有血色巨人，也沒有藍色蝴蝶，更沒有之前打鬥的任何痕跡。
　　仿佛剛才的壹切都是幻覺。
　　“薛僮前輩？”張榮方四處看向周圍。
　　沒有回應。
　　薛僮也仿佛從未出現過，草地上甚至連他之前留下的腳印也沒有。
　　張榮方看著地上的座鐘，這就是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西洋座鐘。
　　“不對……霧氣也沒有了！”
　　他忽地反應過來。
　　四周壹片空曠，身後溪水流動，聲音清脆。
　　壹切安寧和諧。
　　張榮方沈默了下，快步朝著木屋方向走去。
　　他先站到門前，撿起血神像。
　　神像上多出了壹道清晰的裂痕，仿佛是被某股大力硬生生擠壓崩裂。
　　但神像的眼眸裏依舊慈和，平靜。
　　輕輕吐了口氣。
　　張榮方重新將它收回腰包。
　　然後看向木屋。
　　他先伸手，輕輕去觸摸木屋。
　　沒有反應。
　　然後跨步，進門。
　　裏面壹片安靜，桌椅上都是積滿了厚厚的壹層灰。
　　沒有白裙女子，只有零零散散長了綠芽的壹些木家具。
　　發黴的鐵鍋，長滿綠苔的窗臺，沾著大量黑色粘稠物的衣櫃等等。
　　“我這是算，出來了？”張榮方仿佛明白了什麽。
　　回想起以前直覺警示的提醒記錄。
　　他反手狠狠壹掌，打在木屋木墻上。
　　嘭！
　　木墻被破開壹個大洞，木料炸飛，小屋搖搖晃晃，仿佛要垮塌。
　　“帶上座鐘，去找妳的屬下……快去！”忽然壹道若有若無的聲音，悄悄鉆入張榮方耳中。
　　那聲音仿佛幻覺，又仿佛是外面風聲。
　　他聽不怎麽清楚。
　　明明聲音不是薛僮的音色，但此時此刻，張榮方卻莫名的就是認定，這話就是他在說。
　　當即，他提起座鐘，迅速對著木屋就是壹頓亂打。
　　嘭嘭巨響下，整個木屋不多時，轟然垮塌。
　　張榮方這才縱身朝著峽谷深處趕去。
　　沒有霧氣，他此時的速度快了極多。
　　遠遠往前眺望，暗光視覺便能穿透極遠距離，看到前方上千米的視野。
　　很快，在壹片谷底的林地邊，他找到了倒地不起的清素等人。
　　其中還包括之前他走失了的宋新業等人。
　　只是……其中已經有壹半，永遠的失去了氣息。
　　他們的屍體血肉萎縮，仿佛壹下老了很多歲。
　　張榮方嘆息壹聲，扶起壹具屍體，準備全部帶出去後好好安葬。
　　忽然他神色壹動，微微晃了晃屍體。
　　“重量不對。”
　　伸出手，他捏了捏屍體手臂。
　　骨頭消失了。手仿佛烏賊章魚壹般，柔軟毫無硬度。
　　再捏開嘴部。
　　嘴裏壹口的牙齒早已消失不見，只有滿嘴的黑灰。
　　“黑灰……”張榮方壹眼便認出，這黑灰，似乎和銀線死掉後，所化的黑灰如出壹轍。
　　嘶……
　　就在他識別時，黑灰迅速如水汽般，蒸發，消散，莫名消失。
　　“果然。”
　　此時其余人被餵了醒神藥後，慢慢蘇醒過來。
　　“大人……我們……”
　　清素揉著太陽穴，她最後壹刻，只記得看到那大量的黑蜂在靠近。
　　其余便什麽也不記得了。
　　“差壹點，妳們就完了，現在所有人馬上起來，帶上屍體，離開這裏！”
　　張榮方沈聲道。
　　這壹次是他太過低估所謂的神。
　　以為依靠自己和血神像，能夠安全進退，可惜……
　　壹行人不明所以，但看到周圍死了壹半的屍首，紛紛面色劇變，忙不叠趕緊起身，收拾東西，帶上屍體馬上離開。
　　“宋新業呢？”張榮方忽然問。
　　“大人……宋新業……也沒了……”壹名老獵人沈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