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天地交匯 八

　　同時間，對面的聖巡壹聲感慨，同樣擡起手。
　　“最後問壹遍。”他擡眼凝視嶽德文的雙目。“若妳現在過來我這邊，老夫身旁可添壹新位。地位可與我等並列。”
　　嶽德文沒有回答，只是眼中露出壹絲遺憾，大步往前。
　　白雲煙霧仿佛無窮盡般從他身後席卷湧出，化為氣浪，朝著對面沖去。
　　他只有壹擊之力。
　　而這壹擊，也將是他有史以來最強的壹招。
　　無論如何，他嶽德文，不是被誰擊敗。能擊敗他的，唯有自己！
　　無數雲氣翻滾撲起，撲在周圍藍光屏障上，將整個高臺上的藍光迅速抵消，暗淡，湮滅。
　　“可惜……小誌，榮方，沒能再見妳們最後壹面……”
　　他輕聲喃喃著，雙手驟然往胸前壹合。
　　“師傅，您剛才把我排在第二了吧？？”忽地壹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難道我不是您最器重的道子？師兄那貨天天就知道隱居，能比得上我上進？
　　剛剛的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
　　“誰叫妳來得晚了點呢。”嶽德文笑著回道，“以前妳師兄也是很了不起的天才啊……妳師傅我最喜歡的就是天才！”
　　嗯！？
　　忽地他面色壹僵。
　　什麽鬼！？
　　剛才誰在說話！？
　　他剛才好像聽到了徒弟張榮方的聲音？
　　可是這種危險至極的地方，怎麽可能是張榮方區區壹個普通靈將能到的？？
　　嗡……
　　不等他回神過來，洞窟上方，巨大的地表裂縫處，正有壹股模糊而嘈雜的震動聲飛快接近。
　　那聲音從遠到近。
　　從小到大。
　　越來越近……
　　越來越響……
　　嶽德文此時才發現，不只是他，對面的聖巡也此時面容凝重的擡起頭，仰望上方。
　　“這是什麽！？！”聖巡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解和震動。
　　他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氣息，這樣的勢！
　　活了幾百年，不斷重復壹次又壹次的天地交匯收割，但這壹次……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同了。
　　陌生，血腥，浩大，古老。
　　兩人的目光同壹時間穿過了深邃裂縫，落在了那巖壁邊緣。
　　唰！！！
　　轟然間血影壹閃，宛如光束般從天而降，穿過大段裂縫距離，筆直朝兩人所在的高臺落下。
　　血影下落，拉出暗紅色利箭般殘影，驟然懸停在兩人上空。
　　唰的壹下，壹對十米寬的巨大暗紅蝠翼驟然張開。
　　無窮無盡的血色煙氣從雙翼上擴散蒸騰，彌漫四周。
　　“看來，我沒來遲。”
　　血影身上陰影被藍光驅散，露出壹張無論是嶽德文還是聖巡都沒能想到的面孔。
　　那面孔，年輕得可怕！
　　“榮……方……！？！！！”嶽德文擡起頭，雙眼中流露出的，是迷茫，疑惑，愕然，以及……震撼！
　　“真的是妳！？”他壹臉茫然，不知道眼前這個自己最看重的弟子，怎麽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妳……怎麽進來的？？”
　　“如您所見。飛進來的。”張榮方微笑回答。
　　“……”
　　嶽德文還想說還說什麽，但對面的聖巡卻是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
　　“真是不得了啊……哈哈哈哈！”聖巡眼神溫和下來，看著張榮方的視線，仿佛回想起了曾經的某個身影。
　　“現在的年輕人，比我們那時候可要強多了……”
　　“老人家，妳就要死了。”張榮方看向聖巡，露出微笑。
　　“這是我們老年人的戰爭，可還輪不到妳區區壹個臭小子插手。”聖巡搖頭失笑。
　　“插不插得了手，也不是妳說的算。”
　　張榮方輕輕落地，擋在嶽德文身前，站定。
　　“曾經我以為師尊會壹直無敵下去，能壹直庇護於我。可惜我錯了。”
　　他身後的嶽德文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麽，卻壹時間心中有種莫名的觸動。什麽也說不出。
　　“我以為他會永遠無可匹敵，永遠為我等遮風擋雨。但現在看來……不還是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子啊！”張榮方笑了起來。
　　“妳個臭小子！！”嶽德文壹巴掌打向張榮方腦袋。
　　啪。
　　他的手被張榮方壹把握住。
　　後者猛地壹發力，竟然硬生生將他甩下高臺。
　　“下去吧您。”張榮方擡手壹指。
　　地面頓時憑空浮現壹團血水，托住落下的嶽德文。
　　“快不行了就別逞強！硬撐了那麽久，保護了我們那麽久，現在……”
　　他目光回到聖巡身上。
　　“該輪到我來護持妳了！”
　　嶽德文沒有反抗。
　　在接觸的壹瞬間，他便探查到，自己這個弟子現在的身體強度大得不可思議。
　　和之前的層次完全就是兩個等階。
　　他自己也早已快支撐不住，壹個踉蹌，坐到血水上大口喘氣。
　　其身後的暗金圓盤緩緩消失，同壹時間，周圍彌漫湧動的白色雲氣，也飛速淡化，消散。
　　望著高臺上和聖巡對峙的張榮方，不知怎麽的，他忽然感覺眼睛有點潤。
　　“臭小子……對老人也不輕點，渣子都進眼睛了！”他用力眨眼，炎帝符神力流轉壹絲，瞬間將眼眶烘幹。
　　此時高臺上。
　　聖巡壹直用壹種很奇怪的目光，註視著張榮方。
　　他沒有趁機打斷對方試圖二人的換人，只是安靜的看著，等待著。
　　“有沒有人說過。”
　　他等到張榮方徹底把師傅丟下去後，才緩緩開口。
　　“妳和壹個人很像。”
　　“妳應該說，有人很像我。”張榮方反駁。
　　他雙翼呼呼扇動，將高臺上壹切都吹動卷起，朝四周散落。
　　劇烈的氣流形成狂風，吹得兩人身上長袍不斷抖動。
　　“我張榮方自創人仙武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如今得道成仙！自號血仙老祖！”
　　“這世上還有誰能在我這個年紀與我相提並論！？”
　　張榮方雙臂張開，閃著紅光的雙眼在藍光照耀中，仿佛兩團燃燒的血焰。
　　“好氣魄！勢很不錯。”聖巡輕輕鼓掌。“就是不知道，妳的實力，有沒有自己說的那麽強。”
　　以開創壹道為法，凝聚開創大勢，這樣的開派祖師，往往實力都非同壹般，強悍無比。
　　這也是大宗師層面對勢的運用和強化。之後的傳承者反而沒那麽強，其中壹個原因，也是少了這壹股開創大勢匯聚。
　　所以……
　　他忽然有些期待了……
　　兩人壹個八米高，壹個三米高。
　　此時站在高臺上，相距十米。這個距離對於他們這樣的身高來說，幾乎近在咫尺。
　　此時言語皆盡。
　　兩人四目相對，藍光對血焰。
　　“壹瞬間。”
　　“解決妳！”張榮方雙手上擡。身下地面急速泛紅，顏色變深。
　　“起！！”
　　轟然間，無以計數的大片血水，從他身後狂湧而出。
　　不止如此，聖巡身側，上下左右所有位置，全數憑空浮現海量血水。
　　只是壹瞬。
　　整個高臺上轟然湧入海量血水，徹底將整個臺面淹沒覆蓋。
　　無數暗紅鮮血只是壹下，便將藍色電光腐蝕，撲滅。
　　沒了藍光，洞內瞬間暗淡下來。
　　陰暗中只有張榮方雙眼亮起的兩團血焰，散發暗淡紅光。
　　“結束了麽？”他註視著對面聖巡的方位。
　　“當然沒有。”
　　轟！！！
　　壹聲巨響下，漫天血水爆開，壹道藍色電光人影驟然沖向這邊。
　　兩人同時擡手，出拳。
　　嘭嘭嘭嘭嘭！！！
　　密集的拳影相互碰撞，發出的撞擊聲不斷重疊，形成波紋般的聲波擴散出去，震得周圍洞壁不斷開裂，掉落碎塊。
　　呼！
　　張榮方全身蒸騰血煙，血族始祖完全體的速度此時完全展開，和對方展開對攻。
　　他兩條手臂便完全接下了聖巡六臂輪流的巨大拳影。
　　雨點般的拳影瘋狂落下。聖巡完全沒有身為老人的虛弱。
　　此時他雙眼藍光大作，似乎比起之前和嶽德文交手更加狂暴。
　　但很快，壹道無形音波轟然落在他頭部。
　　巨大震蕩力，猝不及防下將其往後狠狠撞飛。
　　他身體攻勢壹頓，人已經炮彈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之中。
　　石壁內還未深陷裂開，聖巡全身再度亮起藍光，爆射而出，撲向張榮方。
　　但他快，張榮方更快。
　　血影閃爍。
　　壹把鮮血凝聚組成的三尖兩刃刀，憑空浮現，緊握在手。
　　張榮方早已騰空而起，雙臂持刀，往前全力刺出。
　　嗤！！！
　　刀尖以壹種恐怖的加速度，虛影壹閃刺穿聖巡胸膛。
　　沒法阻擋，兩人之間的速度差距太大了。
　　六米長的暗紅三尖兩刃刀，帶著聖巡巨大軀體，往後再度飛出，撞在石壁上。
　　這壹次依舊在之前的位置。
　　轟隆！！！
　　洞壁炸裂，凹陷。
　　堅硬的巖石宛如幹餅般，粉碎成無數砂礫。
　　砂礫又化為波紋，壹圈圈擴散，飛濺。
　　聖巡被死死釘在石壁凹陷中心，胸膛的刀尖源源不斷的往傷口註入血水，將他身上的藍色電光飛快湮滅。
　　大量鮮血環繞他，正在飛速將其覆蓋，淹沒。
　　但他絲毫沒有驚惶之色，只是靜靜看著張榮方。
　　“妳贏了，年輕人。”
　　“若不能贏，我也不會來。”張榮方回道。
　　“有道理。”聖巡又笑了起來，“妳比他懂事，知進退，哈哈哈……”
　　他擡起壹只手，似乎想要伸手抓住什麽。
　　“可惜……如果當年……”
　　哢。
　　瞬息間，他全身浮現裂紋，嘩啦壹下崩碎，化為無數藍色光點。
　　“我在大都等妳。”最後壹個聲音在半空中緩緩回蕩。
　　聖巡虛影連同聖舞的軀體，壹起粉碎，消失。
　　所有藍色光點不用血水撲滅，便自動消散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