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餐桌之上

　　夜幕漸漸降臨。
　　不管生活是如何地變得艱辛，日子還得繼續，在向長老們傾訴完苦悶之後，逐漸散去的市民就代表著這場例行集會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抱歉！讓妳久等了！”
　　脫去了那身教會的制服後，巴尼拉連連向壹直呆在旁邊等待的雷明凱道歉。
　　“不。這也是觀光的壹種方式。在來這裏之前，我就聽說過在教會的庇護下，格爾菲才得以實現了千年之久的自由和和平。從現在來看，這個傳說果真不假。”
　　雷明凱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沒有將巴尼拉把自己晾在壹邊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雷明凱的說話讓巴尼拉的臉上閃過了壹絲陰霾。
　　“走吧！凱，時間不早了。如果妳沒地方休息的話，可以來我們家。”
　　這個邀請，對於雷明凱來說，無疑就是壹個求之不得的機會。
　　雷明凱左右看了看，作出壹副人生地不熟，實則也真是人生地不熟的模樣後，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只能打擾妳了。巴尼拉。”
　　“哈哈！別這樣說。來吧！正好今天也算是個好日子。畢竟，我們失散好久的朋友也回來了。”
　　巴尼拉哈哈壹笑，卻未能伸手拍雷明凱的肩膀。
　　因為，蹲坐在雷明凱肩膀上的那只小白貓又壹次地彈出了爪子。
　　如果，就這樣拍過去的話，恐怕會多出幾道血淋淋的傷痕也說不定。
　　“這小貓真不親近人啊！”
　　巴尼拉嘀咕了壹聲，隨即又左右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在確認了附近的路上並沒有其他行人後，突然低聲地向雷明凱問道：
　　“那個，凱。關於白天的戰鬥，妳確定已經將所有直升機都打下來了？”
　　“確定。”
　　雷明凱奇怪地看了巴尼拉壹眼。
　　“那就好。不過，這應該也隱瞞不了多久。畢竟在格爾菲周圍，都已經布滿了黑色閃電旅團的AT了。凱，妳這個時候來到格爾菲，恐怕也難免會牽連其中。”
　　巴尼拉漸漸露出了憂心忡忡的神情。
　　“危險？如果我怕危險的話，也不會在沙漠當中出手了。巴尼拉，說實話，我來到格爾菲這裏，是想調查壹些事情的。”
　　雷明凱看著憂心忡忡的巴尼拉，思量了壹會後，便決定說出壹部分事實。
　　“調查？凱，妳，想幹什麽？”
　　見雷明凱提出調查這個詞語，巴尼拉的神情也隨之變得嚴肅，甚至還有壹絲提防。
　　這，也是必然的。
　　格爾菲的現狀，無非就是日漸式微的教會和黑色閃電旅團背後的黑手抗衡的結果。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無力的教會已經無法抗衡黑色閃電旅團背後的黑手了。
　　並且，在這段時間當中，在加什曼的蠱惑下，越來越多對現狀，對格爾菲受到外來勢力的幹涉，甚至已經影響到格爾菲的日常運作，以及市民人身安全而感到不滿的年輕人不斷地聚集在壹塊，試圖通過暴力抗爭的手段為格爾菲打出壹片光明的未來。
　　“貝索度·伽魯·加什曼。他是我現在調查的目標。”
　　“什麽？！加什曼！？”
　　雷明凱緩聲道出的名字，讓巴尼拉嚇了壹跳了。
　　要知道這個加什曼可是現在格爾菲的教會當中，可謂是如日中天的新生代領導人物。
　　無數有著遠大誌向的年輕教眾深受其所發表的新教義的影響，而不斷聚集在他的身邊。這樣的存在，就算是長老們對加什曼的行為感到疑惑，忌憚，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導致與新生代教眾分裂。
　　“妳到底是什麽人？雷明凱！”巴尼拉不著痕跡地拉開幾步，戒備地看著雷明凱。
　　在他看來，表明了來意的雷明凱已經成為了壹個不穩定的因素，極有可能會導致格爾菲的局面發生徹底的顛覆。
　　“不要如此緊張。巴尼拉。我對格爾菲並沒有任何惡意。我所針對的目標，只不過是加什曼，以及外面的黑色閃電旅團而已。”
　　說著，雷明凱比劃著拿著反器材武器射擊的樣子。
　　“妳覺得壹般人能夠搞到針對AT所制造的反器材武器嗎？”
　　巴尼拉皺起眉頭打量了雷明凱壹會兒，最終發出了壹聲自嘲式的笑聲。
　　“嘿！在我看來，妳就不是壹般人。罷了。格爾菲現在都這樣子，也不怕多妳壹個陌生人了。來吧！現在時間不早了。可不能讓可可娜等我們太久了。”
　　“非常感謝。”
　　“謝我幹啥？這是妳自己應得的。凱。”
　　圓月當空，繁星滿天。
　　壹個個火炬將院子照耀得明亮異常。
　　在火光的搖曳下，擺放在桌面上的食物顯得格外地誘人，但讓雷明凱更為在意的則是沈默地坐在桌子對面，左手拿著盛滿了紅酒，卻始終沒有喝下壹口子的藍發男子。
　　齊裏古·丘比。
　　在巴尼拉的帶領下，來到他們的家的雷明凱被招呼到飯桌上的時，便看到了齊裏古早就坐在那裏，沈默不語。
　　目光移動間，雷明凱發現正在大聲說話的只是那白發白胡子的老年人，以及站在桌子旁邊，滿臉歡笑的中年女子。
　　他們便是在這三十多年的歲月當中變得年邁的布魯斯·戈特，以及和巴尼拉生了壹窩子女的可可娜。
　　昔日戰友的久別重逢並沒有表現出壹副感人肺腑的動人場面，但這裏面的根本緣由，也只是齊裏古並不擅長表現出自己情緒的緣故。
　　“對了。這位小哥來格爾菲到底是為了什麽？販賣貨物？還是觀光遊覽？”
　　壹番飽餐過後，戈特老爺子突然將回憶昔日輝煌的話題引導了雷明凱身上。
　　“暫時只是觀光而已。”
　　雷明凱舉起酒杯，向著戈特老爺子敬了敬，輕笑道。
　　“觀光？真的是觀光？”
　　戈特老爺子楞了壹下，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小哥還真是沒挑對時候呢！現在格爾菲可不是什麽觀光的好時間。要知道，現在想進來都沒門進來了。”
　　“是啊！要不是小哥妳和齊裏古壹起救下了史狄薇婭的話，恐怕我們就要失去壹個女兒了。”可可娜也隨之戈特的話，發出了壹聲感嘆。
　　“雖然是這樣，但也因為這樣，教會當中的某些要員卻對齊裏古和凱將黑色閃電旅團的AT摧毀的事情感到不滿。在他們看來，這無疑是刺激了黑色閃電旅團的神經，恐怕接下來就要面對黑色閃電旅團的發難了。”
　　巴尼拉放下酒杯，想起白天時與長老們壹同出席例行集會時的交流，便心生憂慮。
　　要知道，現在這個好日子，還是他們在這三十年來，拼死拼活才得到的美好果實。
　　任憑誰都不會甘於看著這好日子就如此地付之東流。
　　“妳！巴尼拉！！”
　　就在可可娜對巴尼拉的發言感到不滿的之時，雷明凱突然將酒杯用力地放在了桌面上，並發出了壹聲很大的聲響。
　　“不。巴尼拉妳並沒有說錯。黑色閃電旅團會發難，時間便會在明天早上。”
　　雷明凱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壹直盯在齊裏古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孔上。
　　“他們的理由，便是要讓格爾菲交給在沙漠當中襲擊他們的兇手。也就是說，妳，還有我。”
　　齊裏古沈默地看了壹眼雷明凱，卻沒有開口說出壹句話，甚至是壹個字，只是默默地放下酒杯，站起來，轉身走上了樓梯。
　　齊裏古的表現讓戈特，巴尼拉和可可娜齊齊地壹楞，但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可可娜馬上轉向雷明凱，朝著他發起了猛攻。
　　“我說！妳這人是什麽說話！竟然這樣的大言不慚？！！”
　　可可娜壹張嘴，便是壹頓狂風暴雨般的言語攻勢，讓雷明凱差點招架不住。
　　“可可娜。夠了。別太為難我們的客人了。”戈特老爺子默默地抽了壹口煙後，看向雷明凱。
　　“小哥。老夫看走眼了。還有，巴尼拉，妳是不是也在隱瞞壹些事情？”
　　“什麽？巴尼拉妳！！妳竟然隱瞞事情！？”
　　戈特老爺子壹開口，可可娜便發出了壹聲尖叫，壹把捉住巴尼拉的脖子，壹邊猛搖，壹邊發動了猛烈的言語攻勢。
　　那副模樣，讓雷明凱暗暗地捏了壹把汗，同時，也在暗暗感嘆幸好尤菲米婭並沒有跟著壹起來，否則，怕不是要被可可娜給帶壞。
　　“住……住手吧！我是並不是有意隱瞞的！只是小哥的目標並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巴尼拉好不容易才從可可娜的魔爪之下脫離出來後，壹邊確認自家的子女並沒有站在陽臺上，壹邊低聲說出了壹個名字。
　　“加什曼，凱的目標是加什曼。”
　　“加什曼？！”
　　可可娜和戈特頓時震驚了。
　　甚至，戈特老爺子手中的煙還差點掉在了地上。
　　“妳到底是誰？”戈特老爺子下意識地問了壹句，隨即又否認了自己。
　　“不。不管妳是誰，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格爾菲城，確實是無法避開了。巴尼拉，如果小哥有什麽需要的話，在不影響到我們的安全的前提下，妳可以盡量幫忙。”
　　戈特老爺子深深地看了壹眼雷明凱後，也起身，返回了房子裏面。
　　“巴尼拉！妳給我看好了！還有收起妳的鬼主意！”
　　顯然，可可娜已經將雷明凱列為了不受歡迎的名單上的其中壹員了。只是，迫於接待客人的禮儀，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最終，巴尼拉無奈地苦笑了壹聲。
　　“凱，妳為什麽要這樣做？就算妳的目標是加什曼的話，也沒必要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雷明凱搖了搖頭，擡頭看向齊裏古的房間。
　　此時，就算是齊裏古回到了裏面，也依然是壹片黑暗。
　　“巴尼拉，就算我不這樣說，妳以為齊裏古就不會這樣想的嗎？在和妳們重逢之前，齊裏古失去了菲亞娜。”
　　“什麽？菲亞娜死了？”
　　夜深人靜之時，巴尼拉被這個驚人的消息給驚到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為何齊裏古會變得孤身壹人，出現在這片沙漠當中。
　　這時，壹直趴在桌子邊上的白貓零式突然擡起頭，看向星空。
　　在那裏，壹顆流星正快速地掠過夜空，向著深邃的星空劃去。
　　菲亞娜。
　　那是菲亞娜永久沈睡的棺木。
　　雷明凱收回目光，緩緩地說道：
　　“從那之後，齊裏古就開始認為自己是天煞孤星，會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說到底，這也是必然的。”
　　“齊裏古·丘比，不可接觸之人，異能生存體，這些看似威風十足的名聲，卻如同蜜糖壹般，將所有妄圖借此打下巨大名聲的冒險者，組織吸引過來。”
　　“只要齊裏古·丘比還有活著的壹日，這個世界的戰鬥就會伴隨他的生存壹直發生下去。”
　　這，是事實。
　　曾經跟隨過齊裏古戰鬥的巴尼拉知道雷明凱所說的就是確鑿無比的事實。
　　名為齊裏古·丘比的男人的壹生，恐怕就只有戰鬥伴隨著他。
　　“恐怕，妳的目標並不是只有加什曼吧？”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巴尼拉也已經猜出了雷明凱的大部分意圖了。
　　“沒錯。我的目標並不只有加什曼，而且還有齊裏古·丘比。但是，巴尼拉，別擔心。我對齊裏古，以及妳們並沒有任何惡意。相反，我有壹個或許能讓齊裏古從這個永遠戰鬥的詛咒當中解脫的辦法。”
　　然而，
　　巴尼拉並不相信雷明凱會有讓齊裏古擺脫被戰鬥纏身，直到死亡那壹刻的辦法。
　　“今天就到這裏吧！希望妳所說的壹切，都是真的。”
　　夜變得寂靜了。
　　擡頭看著夜空的白貓零式緩緩地低下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雷明凱。
　　“凱，妳不去休息嗎？”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還有人沒睡著呢！”
　　雷明凱搖了搖頭，看向那間依然被黑暗籠罩的房間。
　　與此同時。
　　在格爾菲城的深處，日漸聲勢浩大的教會武鬥派所在的地下總部當中，加什曼，這個野心勃勃的野心家正守在了壹臺怪異的儀器前方，默默地等待著遠方彼端的消息。
　　在等待當中，時間是漫長的。
　　但卻是值得的。
　　在儀器上面的屏幕，亮起了準備就緒的字樣時，加什曼是如此想到的。
　　“壹切，都將在明天迎來革新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