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壹切的根源

　　夜裏。
　　壹批批有序撤退的格爾菲城居民在踏出這座他們生於此，長於此的城市時，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壹看自己所熟悉的街道，目光中都流露出了壹股不舍，以及對未來的迷茫。
　　由於12小時之前那場與黑色閃電旅團，以及中途闖入戰場的瑪提亞魯教會的AT之間所發生的激戰的影響，這座城市都陷入了無比的恐慌當中。
　　尤其是最後那怪異的圓弧形物體從天而降，將格菲爾所在的這片沙漠幾乎削平了大半之後，格爾菲城居民的神經終於崩潰了。
　　無奈之下，庇護了這座城市千年之久的瑪提亞魯教會終於下達了全員撤離這座城市的要求。
　　“這座城市死了。”
　　山坡上，白貓零式將遠遠望向那道深坑，還有那些聚集在深坑邊緣，時不時便會遊蕩壹圈的黑色眼鏡犬和土蜘蛛身上的目光收回，低下頭看著那些盡管沒有多少哭泣聲，但卻能夠讓人感覺到壹股背井離鄉的悲哀。
　　“不。人還在，這座城市還有希望。更何況，情況還沒有差到那種地步。”雷明凱搖了搖頭，擡手拿起壹個水囊，大大地喝了壹口水。
　　半天前的那場戰鬥的後半場，前前後後都透著壹股詭異的氣息。
　　哪怕是已經明確了碎片便在那裏的情報，但卻無從得知那怪異的圓弧形物體怎麽會突然從天而降，並且精準地命中了這片戰場的最中心區域。
　　巧合？
　　開什麽玩笑。
　　雷明凱是無法接受和相信這壹點的。
　　因此，在回到格爾菲城的時候，雷明凱便拜托了趕來接應的巴尼拉壹家去做壹件事。
　　“凱小哥。看來我是趕上了。”
　　就在這時，氣喘籲籲的巴尼拉終於帶著壹名老者來到了雷明凱所在的這處山坡。
　　雷明凱放下手中的水囊，和白貓零式壹起回頭打量著跟在巴尼拉身後的那名老者。
　　滿布皺紋的額頭，枯白的胡須幾乎垂到地面，腰彎背駝，看上去與壹名普通的老者沒什麽兩樣。但雷明凱卻註意到了那雙時不時便有精光掠過的雙眼。
　　在雷明凱打量著老者的同時，老者也在打量著雷明凱。而且，老者還率先開口了。
　　“妳就是巴尼拉所說的那位旅行者？”
　　雷明凱看了壹眼巴尼拉，似乎對巴尼拉並沒有將自己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但這也沒有多大影響。
　　“是的。您就是這座城市的長老吧？今天，我有些事情想要跟妳了解壹下。”
　　雷明凱沒有過多的客套，直接將自己的來意說清楚了。
　　“嗯。巴尼拉已經跟我說了。”老者點了點頭，擡手摸了摸那幾乎垂到地上的胡須後，再次開口。
　　“旅行者。妳的疑惑恐怕是跟那邊的東西有關吧？”
　　老者壹邊說話，壹邊伸出手指，指向那被眾多黑色眼鏡犬和土蜘蛛環繞的深坑。
　　“是的。長老。我想妳，或者是妳身後的瑪提亞魯教會能夠為我解答壹番吧？”
　　在雷明凱的推測當中，能夠讓菲亞娜沈睡的棺木發生如此異變的，恐怕就只有江河日下的瑪提亞魯教會了。
　　況且，瑪提亞魯教會本身就有打擾他人清夢的前科。
　　在榮耀的異端篇當中，要不是教會本身的路線發生偏移，企圖以將兩大超級帝國都無法消滅的不可接觸之人，齊裏古·丘比的消滅作為教會的最高榮耀的話，現在的瑪提亞魯教會恐怕還不至於落敗到如此地步。
　　“唉。”
　　老者擡起眼睛，看著雷明凱的雙眼。
　　“是的。那個棺木，確實和教會有關。盡管這是教會內部的武鬥派所為，但卻也是教會自身所做出的壹部分決定。”
　　“不管是武鬥派，還是我們這些保守派，雙方都無法從這件事當中撇清關系。”
　　老者的話剛說到壹半，卻被雷明凱打斷了。
　　“等等。長老。今天的話題，並不是討論教會內部的爭端，而是要搞清楚……她為何會從天而降。”
　　雷明凱擡手指著遠方的深坑說道。
　　長老面色壹滯，再次嘆了口氣，面色之間卻有了壹些猶豫。
　　“長老，我還要去幫忙疏散居民。我先離開這裏壹會。”
　　站在旁邊的巴尼拉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主動開口，找了個借口準備離開，將空間留給兩人。
　　“不。巴尼拉。妳還是留下吧！”
　　然而，長老卻喊住了巴尼拉。
　　還沒有等巴尼拉反應過來，長老便做出了決定。
　　“壹切都是從喚醒不可接觸之人那時候開始的。”
　　老者說出了壹個故事版的開頭。
　　對的。
　　壹切都是從處於鼎盛階段的蒙迪艾魯斯，妄圖在成為新法王的同時，將教會的影響力更進壹步的時候開始的。
　　不可接觸之人，齊裏古·丘比，也是這個宇宙當中最強的人類，哪怕是兩大超級帝國都無法消滅的人類。
　　如果能夠將如此強大的存在擊敗，甚至是擊殺的話，那麽，瑪提亞魯教會，乃至成為新法王的蒙迪艾魯斯便成為銀河當中的唯壹至高無上的存在。
　　而且，在喚醒不可接觸之人的同時，教會的科研團隊更在不可接觸之人所沈睡的空域附近發現了壹枚無法解析的物體。
　　經過壹番解析過後，科研團隊竟壹致地認為這枚物體便是神之造物，並將這個結果直接呈交給了教會高層。
　　結果，可想而知。
　　在進行針對不可接觸之人的次時代戰士計劃的同時，對所謂的“神之造物”的解析工程也在暗中進行著。
　　但是，可惜的是，直到榮耀的異端篇，次時代戰士計劃的落敗為止，教會用盡了壹切已知的科技手段，甚至動用了不少禁忌手段，都無法對那枚神之造物進行有效的解析。
　　直到次時代戰士的代表，被名為秩序之盾的泰坦尼亞被追殺為止，這枚曾經引發了教會高層連番地震的神之造物也就銷聲匿跡了。
　　“消失了？”
　　聽著老者的講述，雷明凱露出了壹絲嘲諷的笑容。
　　“恐怕是從明面上轉移到了地下吧？要不然的話，那本應該永遠飄蕩在宇宙當中的棺木怎麽會突然墜落在這裏。”
　　老者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老者沈默了壹番，目光更是久久地註視著遠方那深坑。
　　“是的。教會在明面上宣稱已經放棄了對那枚神之造物的解析工程，但實際上卻被某些有心人士轉移到了這裏。因為，在這顆星球的附近，正好出現了棺木。”
　　“所以，教會便試圖利用躺在棺木的那個女人，對神之造物的解析？！”
　　陡然間，
　　壹個冷厲的女聲從山坡上傳了下來。
　　雷明凱回頭壹看，發現是泰坦尼亞。
　　本應該在照看齊裏古的泰坦尼亞怎麽會來到這裏的呢？
　　“時間不多了。我想知道菲亞娜的棺木怎麽會墜落在這裏？那顆星星本應該是在懸掛在星空之上的，才對。”
　　泰坦尼亞的話透著多重意思，但雷明凱卻沒有過多地深究，繼續看向老者。
　　“我們的秩序之盾啊！請原諒我們的無知吧！妄圖染指權力的巔峰所付出的代價，我們已經親身嘗試到其中滋味。現在，我們能做的，便是將這座城市的居民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老者的話，讓雷明凱突然發出了壹陣大笑聲。
　　“哈哈哈哈！安全的地方？恐怕這顆星球將會在不久後化為烏有吧！”
　　“什麽？凱小哥！妳在說什麽？這顆星球？！！”壹直旁觀的巴尼拉驚訝地看著突然“口出狂言”的雷明凱。
　　“不相信嗎？呵呵。也罷。長老。妳們是不是將那枚‘神之造物’植入了她，菲亞娜的體內？”
　　雷明凱笑了笑，目光銳利地看著老者問道。
　　事情的經過說到現在，雷明凱也能夠猜出個大概了。
　　老者垂下眼簾，微微地點了點頭。
　　“實驗的經過，我並不太清楚。但是，根據後面所提供的實驗報告來看，那枚‘神之造物’確實是被放在了PS壹號實驗體當中。”
　　“為什麽要這樣做？菲亞娜，菲亞娜的壽命應該已經走到了盡頭了才對！為什麽要打擾亡者的清凈？”
　　泰坦尼亞當即發出了嚴厲的呵斥。
　　“亡者？這不是更好嗎？失去了靈魂的軀體只不過是容器而已。教會所缺乏的，無疑就是能夠將‘神之造物’裝載，並順利運用起來的容器。作為壹號實驗體的PS來說，她無疑是合適的人選。”
　　老者露出了壹陣悲哀的笑聲。
　　“到頭來，教會依舊還是砸了自己的腳。”
　　“哢！”
　　這時，壹聲子彈上膛的聲音響起了。
　　聽到聲音的巴尼拉壹回頭，頓時滿面驚慌地將老者擋在身後。
　　在更高的山坡上，本應該臥床養傷的齊裏古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這裏，而且他的手上便是那把佩槍。
　　“齊裏古！妳想要幹什麽？長老並不是傷害菲亞娜的兇手！”
　　冰冷而黝黑的槍口被穩穩地指向巴尼拉，冷厲的目光也讓巴尼拉產生了當年與齊裏古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時才感受到的死亡氣息。
　　但可笑的是，這壹次，給自己帶來死亡氣息的並不是敵人的槍口，而是自己的摯友齊裏古·丘比的槍口。
　　“齊裏古！放下槍吧！長老並不是傷害菲亞娜的兇手。這壹點，我可以保證。”泰坦尼亞開口了。
　　可齊裏古的槍口卻沒有因此而放下。
　　“巴尼拉。讓開！我的性命怎麽樣都不要緊。我們教會所犯下的錯誤，總得有人來承擔！這是我們的責任，也是宿命。”
　　被巴尼拉擋在身後的老者轉身，將巴尼拉推開後，徑直地站在齊裏古的面前。
　　“開槍吧！不可接觸之人。或許我們瑪提亞魯教會從壹開始就不應該將妳喚醒。抱歉！”
　　老者的面上沒有對死亡的恐懼，有的只是面對死亡的坦蕩以及平靜。
　　齊裏古手指動了動，最終閉上眼睛，放下槍口，轉身離開了這處山坡。
　　“齊裏古！等等我！”
　　巴尼拉壹看到齊裏古那有些輕重不壹的腳步，想都不想便直接跑了上去，扶著齊裏古走了。
　　齊裏古走後，山坡上是寂靜的。
　　無論是雷明凱，泰坦尼亞，還是老者都保持著默契的沈默，直到其中壹人無法忍耐為止。
　　最終，老者開口了。
　　“旅行者。妳有辦法解決嗎？”
　　雷明凱依舊保持著沈默。
　　但老者卻沒有深究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留下了壹番話，便轉過身體，步履蹣跚地走下了這處山坡。
　　“時間不多了。我回去準備壹下。妳，還有齊裏古會在明天再壹次出擊，對吧？”
　　泰坦尼亞擡起頭，看著那輪漸漸升起的彎月問道。
　　“嗯。”
　　雷明凱點了點頭。
　　泰坦尼亞無疑是最好的戰士。
　　她的戰術素質，機體駕駛技術無疑是頂尖的。只是……
　　“妳還有多少時間？”
　　雷明凱突然問道。
　　泰坦尼亞楞了壹下，隨即目光中露出了壹絲釋然。
　　“是嗎？沒想到連妳這個未曾見過面的陌生人都看出來了。是的。現在的我，恐怕連壹天的時間都無法擁有了。”
　　雷明凱沈吟了壹下，看向白貓零式。
　　“妳看我幹啥？我可沒辦法給這堆機械續命。”
　　在白貓零式的視界當中，泰坦尼亞並不是與其他人類壹般，有血有肉的存在，而是由壹堆機械混合了血肉的改造人。
　　“沒辦法？”
　　白貓零式有些厭煩地揮了揮爪子。
　　“沒有。不過，那個刑部博士或許會有壹些辦法。”
　　“刑部博士嗎？”
　　想起刑部時繪的存在，雷明凱心中漸漸有了壹些底氣。
　　說到底，現在泰坦尼亞所面臨的局面，便是因為維持其生命活動的人造血液幾近崩潰，急需新鮮純凈的人造血液輸入，否則，泰坦尼亞將會死去。
　　“泰坦尼亞。如果，妳還想跟在齊裏古身邊的話，那就活下來吧！”
　　山坡上的交談，已經讓真相明了了。
　　躺在棺木當中的人，便是菲亞娜無疑。
　　只是，現在的菲亞娜並不沒有宛如神話當中的聖徒壹般死而復生，而是陷入了壹個無法解釋的狀態。
　　但毫無疑問，這個詭異的狀態很有可能會導致格爾菲城，乃至這顆星球陷入壹場毀天滅地的災難。
　　這壹點，雷明凱和白貓零式很是清楚。
　　彎月升到夜空中最高處之時，格爾菲城那倒塌的大門當中，三架機體快速地從陰影當中沖了出來。
　　“齊裏古，能下得了手嗎？”
　　雷明凱的聲音從打頭陣的蘭斯洛特當中傳來。
　　傷勢未愈的齊裏古很是固執地推翻了攔截他的巴尼拉父子，強硬地登上了眼鏡犬。
　　顯然，他已經下達了某種決心。
　　“嗯。會的。”
　　齊裏古的聲音是平淡的，但深處卻是有著壹絲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