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四章 斬斷過去

　　“又是類似的花啊。”希薇搖頭。
　　“妳不高興？”
　　諾克隆恩道：“現在的整個網絡時刻都在為妳高呼，認為妳是英雄，拯救了全人類，並高呼安格列，沃頓、蘇珊妮……”
　　他們可是整整歡呼了大半天。
　　“對我的評價，言過其實。”
　　“我從來沒有為他們做過什麽。”
　　希薇在壹塊大石頭上坐下，有些困惱道：“他們看著那些電影裏的劇情，壹個個反轉，卻忽略了壹個最大的反轉。”
　　“那是壹個舞臺，我們都只是上面的演員。”少女壹副無奈的樣子。
　　“連他們這些底下歡呼的民眾，正在網絡上熱評吶喊的人民，都是壹段古代歷史上的觀眾角色。”
　　那，只是壹個歷史啊！
　　把歷史上的角色，那個文明怒吼的璀璨，那些揮灑熱淚的時代，當成真正的自己，是多麽可笑的事？
　　網絡上，越多人贊揚自己，她就覺得越恐怖，毛骨悚然。
　　像是壹個午夜恐怖人偶們，在對她機械性的說話，嘎嘎嘎地僵硬移動。
　　她想起了小時候的李婉寧，為自己播放的《霸王別姬》。
　　自己在舞臺上唱著霸王別姬，他們扮演臺下的觀眾，為女嬌娥落淚，痛哭，失聲。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他們……
　　還在那個末日的人類時代，那夢境世界中，為舞臺上的角色歡呼。
　　用華夏的話來說，是入魔了，失了本相，披上了虛假的外衣，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還怎麽修煉？走火入魔了，所以，她才說她要遠離。
　　等數十年後，才回到這個夢醒的世界，見到真正的兩位母親。
　　這也讓希薇越發覺得。
　　‘夢衣’黑克瑞斯的恐怖與強大，這個不可名狀的古老生命依舊在影響他們的文明。
　　灌輸那壹段人類末日歷史，把他們畸變。
　　哪怕他們心裏不願意，卻已經在無形之中改變了。
　　“他們為我的歡呼，我並不在意，他們只是在嘗試為我戴上面具。”
　　希薇苦惱地拿起了手機，不斷掃視上面的稱贊，看著上面的點贊。
　　壹個個明星，政要，正在電視臺上發聲：祈求自己出現，原諒人類對她的誤解，就覺得可悲。
　　那些人，把她當成國民女神，擁戴起來。
　　整個世界，竟然都在等待英雄歸來。
　　“諾克隆恩陛下，您為我們的世界，幾個拳頭便把舞臺掀翻了，戲曲唱罷，該落幕了，可他們這些可憐的人仍分不清戲裏戲外。”
　　“您看整個網絡為我們這些英雄歡呼，反而會越發對他們失望對吧？”希薇忽然說。
　　李卿笑了笑，沒有回答。
　　失望不至於，因為壹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對的。
　　自己用寧國昌的記憶，灌溉了這個人類地球末日世界，“人格”、“記憶”、“經歷”、讓整個世界變成提線木偶。
　　那些歡呼，吶喊，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因為都是歷史上的角色……
　　即使是李卿創造的，也仍舊感嘆其中的恐懼。
　　哪怕輪回解除了，這個世界要徹底擺脫那些記憶的影響，成為真正的自己，只怕要壹段不短的歲月。
　　或許世界萬物真是均衡的。
　　自己壹次次重啟，改造，記憶嵌入，收獲的是那個平行宇宙的高速發展時期，但對應的也需要漫長時間緩解可怕的副作用。
　　她抿著紅唇，有些緊張：
　　“您只帶著我壹個人獨自離開這個詭異夢境世界……不僅僅是因為我是那個人的傳人，還是因為我仍舊清醒，如果我選擇接受他們的喝彩，成為公眾人物，英雄，您是不是會拋棄我？”
　　安格列、寧國昌等人，實際上還活在夢裏，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然代表接受了自己的角色。
　　所以，他們沒有被帶走，只有自己還清醒。
　　“寧國昌和安格列的對話我聽到了，他們的思考維度很深，但還是要更弱壹級，沒有徹底跳出來。”她是那麽認為的。
　　哪怕如今，希薇仍舊感到困惑。
　　現在這般的清醒，真是自己麽？
　　自己的所作所為，或許又是在扮演那個人的角色而已。
　　“我有壹個請求。”
　　“妳說。”
　　“我要封印所有的記憶，但我如果有開啟記憶的鑰匙，失憶的我壹定會選擇直接開啟，所以，我想把記憶鑰匙交到您的手上。”
　　李卿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她。
　　“我要走出這個夢境迷霧世界，眼前才是真正的人生起點，因為之前的記憶都是舞臺劇，對我來說只會擾亂我的心，這壹刻開始，我是懵懂無知的嬰兒。”她毫不猶豫地伸手壹劃。
　　哢嚓。
　　她的靈魂和晶核都落下了壹截，那記憶也進入破碎晶核之中。
　　李卿伸手壹抓！
　　那壹枚破損晶核進入手中。
　　哪怕選擇破損了晶核，短時間內斬掉壹部分的前程，也要把這壹段讓她內心迷茫的記憶斬掉。
　　李卿把破碎晶核塞入手中，隱沒到血肉內，還沒有感慨這是壹個麻煩事兒，就看到這個迷茫的少女，在看著四周。
　　“妳是誰？”少女問道。
　　“妳母親的朋友。”諾克隆恩回答。
　　“父親？”她問。
　　“不是。”諾克隆恩有些失笑，“走吧，我們離開這個世界？開啟壹段短暫的旅程。”
　　“為什麽要離開？”
　　她的瞳孔很清純，壹塵不染，驚訝道：
　　“這個世界我感覺很有趣！應該是很好玩的世界，空氣中在散發無處不在的信息，並且人民在處於壹種狂歡的狀態，似乎都在歡呼什麽國民女神，請求她的原諒？”
　　“他們活在夢裏，妳進入其中，妳也會和他們壹起做夢，戴上面具，生活在遠古的神話時代，並且緬懷它，為它的古老時代歌唱。”李卿帶著她漸漸踏出晶壁。
　　“那我不要，簡直毛骨悚然，這個世界怎麽了？是被詛咒了？”希薇想了想，“我們快離開，我想做我自己。”
　　嘩啦啦。
　　面前厚重的透明晶壁壹片蠕動，自動分開。
　　“這是什麽？怎麽會這樣？”希薇驚訝，記憶裏這好像是叫做晶壁，是很恐怖的東西。
　　“因為我是半神。”前面的身影只是解釋了壹句。
　　“神？您讓我覺得不同。”
　　希薇似乎記憶壹片空白，只剩下技術底蘊，對於整個世界十分好奇，“但您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遠。”
　　諾克隆恩說，“神，只不過是指壹種力量等級罷了，神也和普通生命差不多，各有各的性格，貪婪，暴虐，好色，勇敢，冷漠……也如是市井百態。”
　　“神，也曾經是蟲子們，只不過是那些蟲子有壹個特點。”
　　“什麽特點？”
　　“那些蟲子不敬畏神。”
　　男人給記憶空白的少女染上顏色，並牽引著她在迷霧混沌之中不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