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父親

　　隱秘的幽香在耳畔浮動。
　　武小德看著手中的半透明人像，心知如果真正的艾利安在這裏，應該可以做出很多種反應，應當都不會露餡。
　　可是最恰當的那壹種反應是什麽？
　　如果要掩飾壹切，讓自己不露出馬腳，最恰當的反應是——
　　他的手微微緊了緊。
　　捏碎這個人像，激活“鉆石淚水”的力量，直接去競技場與艾布納打完生死戰！
　　可是有些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來了這裏，結果就只得到假扮自己的機會。
　　自己需要更多情報！
　　壹念及此，他開口說道：
　　“這壹次，戰勝艾布納並不算難，然而家族裏面……”
　　主母果然接過話頭說下去：
　　“家族裏面妳不用操心，妳父親上次想殺妳的事曝光，已經被我責令關了禁閉。”
　　“至於家主那裏，他在這些事上是聽我的，所以我們萬事俱備。”
　　見鬼。
　　為什麽艾利安的父親想殺他？
　　武小德仔細咂摸艾利安的行事風格，索性冷哼了壹聲，轉過身去。
　　——不管任何人，被自己的父親和弟弟針對，總歸是壹件不爽的事情吧。
　　主母見他這幅模樣，卻“咯咯”笑起來。
　　她用手摘下壹朵艷麗的花，輕輕嗅了嗅，慢悠悠地說：
　　“壹個不成器的兒子，偏偏占用了那麽多資源——如果妳早壹點死，把所有東西都給艾布納，他恐怕早就成長起來了。”
　　“妳父親總是這樣想。”
　　“所以他壹直想殺妳也是可以理解的。”
　　武小德脫口而出道：“讓我去見他。”
　　“嗯？”
　　主母眉頭壹蹙，以壹種懷疑的神情看著武小德。
　　武小德這時卻想的是另壹件事。
　　“讓我去壹趟，有些事，總該做個了結。”他開口道。
　　“比如？”主母試探道。
　　“我的輝煌，他不稀罕看，那就不要讓他看到，他應該去幽冥世界等著艾布納，親眼見證艾布納的死亡。”武小德道。
　　主母眉頭松開，微微偏著頭，以壹種全新的眼光看著武小德。
　　“艾利安……妳真的成長了。”
　　她放下花朵，朝身後招了招手。
　　壹名侍女快步走來。
　　“帶艾利安少爺去見他父親。”
　　“是，少爺請跟我來。”侍女微微行禮道。
　　武小德跟著侍女，朝花園後的小路走去。
　　主母看著他的背影，悄聲說道：
　　“妳父親的實力也不可小覷，妳既然想殺他，也要做好被他幹掉的準備。”
　　武小德停了壹下，頭也不回地說：“我會證明妳的眼光，而不是他的。”
　　主母臉上飛起壹陣紅暈。
　　權勢與力量的爭奪是如此刺激而讓人沈醉，自己只用想象那個父子相殘的場面，渾身就已經激動的快要發抖。
　　——這才是大家族的氣象！
　　“快去，帶妳父親的頭來見我，我會給妳獎勵。”她輕輕捂著胸口道。
　　武小德沒有回應。
　　他跟著侍女壹起消失在怒放的鮮花小徑上。
　　……
　　路走到盡頭。
　　這裏有壹處靜謐的庭院。
　　侍女停住腳步，說道：“少爺，妳壹進去我就動用主母的權限，將這裏用結界徹底封印。”
　　“當院子裏只剩下壹個掌握著終末的人，我才會打開封印。”
　　“您還有什麽話要交代嗎？”
　　“沒有了。”武小德道。
　　“請。”侍女讓至路旁，朝他微微行禮。
　　庭院的門隨之打開。
　　武小德走進庭院，門頓時在他身後無聲無息地合上。
　　庭院。
　　假山環繞，溪流清澈。
　　池水裏滿是荷花，風壹吹，搖曳生姿。
　　壹名穿著黑色全身甲的男子站在池水前，默默地看著那假山上飛來飛去的鳥兒。
　　“妳怎麽來了？”
　　男子並未回頭，開口問道。
　　“來看妳。”武小德道。
　　“不必來看我——妳既然已經敗給了妳弟弟，就應該全心全意替他辦事，但現在看來，妳沒有做到。”男子說道。
　　“聽說上次我敗給他的時候，妳本想殺了我。”武小德道。
　　“沒錯。”
　　男子回過頭來，看了武小德壹眼。
　　——他渾身充滿殺意，神情間充滿著那種因為不停地謀算而帶來的陰沈感，只是看了武小德壹眼就收回了目光。
　　“我時常在想，如果在妳小時候就殺了妳，那麽我手上的資源就不用分成兩份，而是可以全部集中起來，給艾布納用。”
　　“那樣壹來，他的天賦才能估計會早幾年顯現出來。”
　　武小德笑起來，說：“妳為什麽當年沒殺我？”
　　男子嘆了口氣，誠懇地說：“這是我策略上的失誤，我自以為妳們兩個的才能都足夠強，能夠彼此激勵，最終成為滅世議會的議員。”
　　“我已經是議員了。”武小德道。
　　男子看著他，神情中流露出些許譏諷之色，輕聲道：
　　“妳靠著那個女人上位而已，妳自己的實力撐不起這樣的地位，艾利安。”
　　“是這樣嗎？”武小德接話。
　　“當然，妳在決鬥中敗給了妳的弟弟，這是最好的佐證。”男人道。
　　他身上的殺意濃烈到了極致，索性從懷裏取出壹串骷髏項鏈，平舉在面前。
　　他的手滑過項鏈上的壹顆骷髏頭。
　　——這顆骷髏頭是那麽的小巧而沈默。
　　“我有過十三個孩子，年紀最小的叫做阿索，在他十歲那年，我察覺他的天賦實在是驚人，可惜他怨恨家族，渴望自由，我只能讓他死。”
　　小小的骷髏頭從手心滑過。
　　“年紀最大的是這個——”
　　壹顆紅色的骷髏頭被他展現在武小德眼前。
　　“艾米，很調皮的壹個孩子，有邪咒方面的天賦，可惜被邪靈蠱惑太深——這件事是我沒有教好，總之他沒有前途了，所以我殺了他。”
　　紅色骷髏頭再次從他手中滑過。
　　“已經殺了十壹個啦，終於迎來了曙光——”
　　男子把骷髏頭項鏈輕輕掛在假山上。
　　十壹顆骷髏頭，風穿過它們，發出輕微的嗚咽聲。
　　男子臉上露出溫暖的笑意。
　　“……帶孩子實在是壹件辛苦的事，不過辛苦意味著收獲。”
　　“最後我獲得了壹個天才。”
　　“他就是妳的弟弟——艾布納。”
　　“艾利安，妳對弟弟的不服從，只會讓我的家庭四分五裂，妳死了，妳弟弟就再也沒有內部的阻礙了。”
　　“所以妳可以放心的去死。”
　　“這是妳對家族的最後壹次有益貢獻，今後，我們家將成為熵末家族裏最強的壹支。”
　　男子說完，從腰間緩緩抽出長劍。
　　武小德搖搖頭，開口道：
　　“妳有沒有想過，主母為什麽看上了我，而不是艾布納？”
　　男子壹哂，不屑道：“還不是因為妳的那些花言巧語——”
　　武小德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妳有沒有想過，女人憑什麽就不會有權力上的欲望？興許她的眼光比妳更好。”
　　“二十幾年的時間，足以讓我看清妳的所有才能，艾利安，妳沒有更多潛力了。”男子道。
　　“是麽？”武小德道。
　　男子忽然從原地消失。
　　咣當！
　　壹聲輕響，那串骷髏頭項鏈落在地上。
　　風聲變得淒厲。
　　庭院裏響起了連續不斷的切割聲響。
　　壹瞬。
　　整個庭院被夷為平地。
　　無窮的青色利刃穿透整個虛空，來回切割不停。
　　男子收了劍，搖頭道：“妳退步了，剛才我壹共斬中了妳二十壹次。”
　　密密麻麻的青色利刃中，響起了武小德的聲音：
　　“可是……那又如何？”
　　呼——
　　黑暗火焰朝四面八方展開。
　　武小德懸浮在離地數公分的地方，背後是壹輪黑火之冕。
　　——黑暗魔王降臨！
　　壹行行冰晶小字浮現在亡靈之書上：
　　“對方發動了終末：絕對切割。”
　　“它的能力是借助壹切術的力量，讓壹切存在斷開。”
　　“其威力介於法則之間。”
　　“妳的魔王降臨免疫壹切法則之下的術法攻擊。”
　　“傷害減半！”
　　武小德身上冒出壹道血線。
　　他低頭看著胸口淺淺的傷口，露出深思之色。
　　盡管穿了鎮魔將軍甲，再加上魔王降臨的力量，對方卻依然能傷到自己。
　　可怕的劍術！
　　但——
　　“妳的力量……應當不至於此。”武小德沈吟道。
　　“我的劍術就是如此，妳看過這麽多年，還是看不懂壹丁點麽？”男子帶著嘲意說。
　　武小德搖頭道：“不，妳的招式相當淩冽，每壹劍都是千錘百煉而成，與妳現在用的‘終末’並不相符——妳原本的終末呢？”
　　男子第壹次流露出訝異之色。
　　“妳竟然能看得出來？艾利安啊，妳果然成長了，不過現在說什麽都已經來不及——我最強的終末給了艾布納，讓他能夠幹掉那個新進人員武小德，壹舉拯救議會，立下潑天大功。”
　　他興奮起來，再次舉劍，壓低聲音道：
　　“至於我，就在這裏殺了妳，為艾布納鏟除最後的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