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書

姬叉

歷史軍事

大學課堂上,教授正興致勃發地講五代十國。
壹陣鼾聲突兀傳來,教授住了口,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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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禦劍和禦水

亂世書 by 姬叉

2024-7-29 19:25

  半空之中,兩道劍芒交擊眨眼已過千計,電光劍芒之中,幾乎已經看不見閃爍的人影。
  壹邊怒海狂嘯,拍岸驚濤連綿無盡。
  壹邊紫氣氤氳,重重疊疊,狂浪怒濤仿佛漫進了萬裏河山,很快稀釋得只余涓流。
  王道寧每次和崔文璟較量,都有這種無處使力的感覺,雙方有點天克,所以亂世書的排名上,他壹直遜崔文璟壹籌。
  並非以柔克剛……崔文璟也不柔。
  他是浩瀚,紫氣滿山河,氣象萬千。
  王道寧壹直很難理解壹個滿心家族的人為什麽能有如此浩大河山意,可這矛盾的兩點放在崔文璟身上卻好像又很融洽,他就是這樣壹個矛盾體。
  也正因如此,這樣看著明明像是清河劍真命主的劍意依然得不到清河劍的認可,劍靈眼中,似是而非。
  但無論劍靈認不認,已經沒有意義了,清河劍實錘被夏龍淵掠走了壹半能量,劍靈的沈睡大半是因不可抗力。而他鎮海劍有了海族的能量補充,已經徹底復原——或許崔文璟會覺得鎮海劍現在已經未必還是鎮海劍了,但王道寧知道還是。
  浩瀚的紫氣漸漸開始有了漣漪,似是有點吃不住力了。
  “以浩瀚河山,納怒海狂潮……文璟,有沒有想過,海其實比陸地更廣博?看似克制,當強弱異勢,妳反而會被徹底沖垮淹沒。”
  鎮海劍似乎以極慢的速度,在崔文璟面前緩緩推進,慢得能看見劍身上的雕紋銘刻,字字清晰。
  但落在崔文璟眼中,前方不是劍,也沒有王道寧。
  就像孤身壹人站在已經搖搖欲墜的礁石上,面對百丈高的巨浪,看似從遠方緩緩推來,卻避無可避,鋪天蓋地的窒息。
  “妳的修行也進步了,並非完全靠鎮海劍……怪不得如此自信。”崔文璟眼裏無悲無喜:“但崔某也不是在原地踏步的。”
  壹點紫光在駭浪之中隱現,初看極其微茫,可壹點微芒貫於驚濤之中,竟生生破了進去,萬丈驚濤竟然消融不掉這壹點微弱的熒光。
  王道寧瞳孔壹縮:“妳竟然也到了這個境界……”
  “也”。
  那滔天巨浪忽地化作壹條極細的線,仿佛遠方天際,海與天的交界。
  “叮!”兩劍的劍尖相抵,雙方都是壹震,齊齊嘴角溢血,向後飛退。
  兩個天榜墊底的人,實則都窺到了禦境的門檻。
  縱是鎮海劍復原,王道寧能借到的神劍之力比崔文璟的清河劍多,依然兩敗俱傷!天榜排名,上下無誤。
  但王道寧飛退之中,左手忽地淩空壹抓。
  崔文璟原本只是輕傷,正暗自恢復紊亂的內息,忽地渾身壹緊,血液仿佛順著剛才溢出的方向被引流而出似的,再度狂噴壹口鮮血,斷線風箏般往地面跌落,血灑長空。
  連手中長劍都握不住了,晃悠悠地墜落。
  崔文璟連撿劍都做不到,勉力壓住不停使喚的血脈奔湧,低聲道:“引人體內水行……這不是王家之技,甚至不是此世之技,果然是海族……”
  “抱歉了,文璟。”王道寧止住後跌之勢,淩空彈射而前,壹劍刺落。
  崔文璟卻露出壹絲笑意。
  王家有海族秘技,他豈能猜不到?這些時日不知道翻閱了多少上古典籍,做了多少暗中籌備。破不了歸破不了,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好像毫無準備似的被打得如此淒慘,連劍都丟了。
  在王道寧覺得可以制勝之時,那看似晃悠悠跌落的清河劍忽地悄無聲息向上飛回,直沖王道寧後背!這不是清河劍劍靈幹的……這是崔文璟在禦劍!“啪!”王道寧壹劍貫入,崔文璟雙掌壹合,任由劍氣透過身軀,死死夾住鎮海劍。
  王道寧心中警兆大起,明知道身後有東西偷襲,可壹時半會卻舍不得拋棄祖傳神劍。就那麽猶豫壹剎,便失去了棄劍閃避的機會,極為別扭地抓著劍硬扭了壹下身軀,清河劍擦著他的右肋貫穿而過,又回到崔文璟手中。
  崔文璟接了劍,斷線風箏般往地面跌落,哈哈笑了起來。
  壹切正如所料,自己這些世家中人,別的都好說,讓丟了祖宗之劍跟要了命壹樣難受。王道寧舍不得立刻棄劍,正如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主動丟的祖宗劍。其實自己也沒好哪去,最後還是要讓劍回來,否則死都不安心。
  這樣的戰果正得其所。
  自己是再沒抵抗力了,王道寧大致還有力氣再來給自己補壹劍。可他卻也重傷在身,不太可能還去攻璞陽,必須立即回去療傷潛修……接下來的事,那就看兒女們了……
  王道寧捂著肋下傷勢搖了搖頭,心中也是佩服這老友的算計與決絕,持劍飄飛而下:“文璟,對不住了。”
  正在此時,心中忽地壹跳,駭然往南看去。
  天邊煞氣狂湧,血色染盡蒼穹,只是遠望都有壹種心驚肉跳之感。
  仿佛來自洪荒的兇獸之力從天而降,暗紅的血浪眨眼就到面前。
  王道寧飛速橫劍壹斬,可惜自己此刻也傷得厲害,血浪破開,煞氣難消,轟然沖在他身上。饒是及時運起罡氣護體,依然被攪得渾身血肉崩裂,慘不堪言。
  這下崔王兩人的傷都差不多了……
  這絕對也是接近於禦境的壹擊,這是哪位天榜來摘桃子?
  王道寧勉力望去,壹條大漢手持闊刀,壹路狂奔而來:“草泥馬的,傷我嶽父,別走!”
  ……趙長河?憑他是怎麽發出剛才那壹擊的?
  王道寧幾乎可以看見委頓在地的崔文璟咧開了笑意,那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媽的。
  最氣的是現在還真要走,不然說不定亂世書要閃“崔文璟趙長河聯手斬王道寧於璞陽”了……不對。王道寧正要轉身,忽地駐足。
  應該讓趙長河死於此地,否則將來照陵不是對手。
  心念閃過,趙長河已經狂奔而至,壹個飛躍,闊刀狂斬:“死!”
  壹道透明水紋般的陰影忽地從王道寧身後泛起,壹掌無聲無息地印向趙長河胸膛。
  崔文璟失聲喊:“小心!”
  天際忽地降下壹道龍形拳影,惡狠狠地轟在了那道水紋陰影身上。
  王道寧駭然:“夏龍淵!”
  趙長河哪有閑工夫再管王道寧,奮力壹撲,抱著崔文璟飛竄離開拳勁範圍。
  “轟!”驚天動地的爆炸響徹空間。
  趙長河也沒能完全躲開能量余波,被轟得在外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了下來,咳嗽著轉頭看去,河岸平原被這壹擊轟粉碎,現出了壹個數十丈的深坑。
  王道寧已經消失不見,那水紋陰影也不知去向。
  低頭看看懷裏的嶽父,已經面如金紙,徹底昏迷。
  趙長河喘息了好壹陣子,忽地跳起腳來,指向天空:“老夏我草泥馬的,伱明明看著這裏的戰鬥,就坐視老崔去死?看到海族出現就屁顛顛的出手,出手也不管是不是會誤傷,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逼格?別人在護妳江山,妳的江山!”
  空氣壹片安靜,半晌無人回應。
  與此同時,三千血神教徒出現在戰場外圍,王照陵斟酌之下,無心戀戰,率眾撤退。
  崔元雍大開城門,率輕騎銜尾追擊,雙方壹番亂戰,各自撤回。
  王家造反第壹戰,鎩羽而歸。
  第523章保重,夫人
  璞陽城內,趙長河坐在床邊伸手搭著崔文璟的脈搏,閉目催動回春訣,慢慢調理崔文璟的傷勢。
  老丈人這次傷得屬實有點重了,渾身血脈亂湧,已經不在正常的軌道內流轉,也就是他天榜的底子,換了個壹般武者單是挨這壹下也早就死了。
  加上手夾鎮海劍那會兒,劍氣貫入,沖破丹田。最後虛弱之時又被拳勁震傷肺腑,以致昏迷。幾方面結合起來,換了個其他醫生在這兒也得宣布“我盡力了”,依然是要傷重不治的。
  好在在身邊的是趙長河。
  趙長河對血脈方面十分專精,好歹能幫忙把這紊亂的血液梳理歸位,回春訣把血管給愈合了。剩下的臟腑內傷以及劍氣造成的傷害,其他大夫也能治了,崔家在這方面也多有良藥,可以慢慢調養。
  這種傷不涉神魂,如果治療得宜,應該是可以不留後患的痊愈,只是暫時無法估測這需要多長時間。
  那邊王道寧應該也差不多,短期內肯定是別想作妖了,除非海族另有妙法能直接治愈?可能性應該不大。
  崔家兄妹緊張地站在壹邊,崔元央想問又不敢打擾,小臉都憋紅了。
  從來沒有想過,天下壹亂,第壹個躺下的竟然是身處天下最強梯隊的父親。這讓從小生活在父親羽翼之下的富蘿莉感覺天都要塌了,無論是現實還是三觀。
  便是當年跟著趙長河逃亡的最緊張時刻,崔元央都沒有感受過“憂慮”的滋味,而在壹夕之間,遍布陰霾。
  不知道趙大哥能不能治……
  趙長河收回了搭在脈搏上的手。
  兄妹倆齊聲開口:“趙兄/趙大哥……”
  趙長河擺擺手:“安靜些,別吵到嶽父休憩。我們出去說。”
  還能吵休息……聽這話起碼是不會死,兄妹倆都露出喜色,老老實實跟在趙長河身後出了門。
  “嶽父的命是保住了,剩余的還需要慢慢拔除劍氣、調養臟腑、修復丹田,這不是短期能好的,沒有那樣的仙術。好在江湖上對這種傷都很有經驗,鎮海劍氣再強,崔家也應該能處理。”
  崔元雍狂喜:“這個我們應當能處理!”
  崔元央憋著鼓氣,總算籲了出來,小肩膀都有些垮塌:“爹爹這要多久能好?”
  趙長河將她擁在懷裏,柔聲安慰:“我無法預測需要治多久,但能夠好好調養的話,起碼三日之內是能醒過來的,不用過於擔憂。”
  崔元雍欲言又止。
  本來想問既然是丹田有損,按照經驗來說治好了也大有可能保不住修為,想問問趙長河的意見。但感覺似乎問得不合時宜,保住命第壹,別的此時問似乎顯得功利,便吞了回去。
  趙長河卻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會稽之戰有個叫化生蓮的戰利品,當時沒有用完,不知道後續如何分配。如果崔家有,直接用上,此物對嶽父後續恢復極有幫助,如果沒有就去找壹下晚妝。”
  崔元雍神色難看:“父親沒提過,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我這就讓人回清河,去寶庫裏找單子。”
  “嗯,妳找妳的,不管有沒有,我馬上也會赴京,到時候再找晚妝要壹些。”
  “那就多謝了,我去吩咐人。”崔元雍匆匆離去。
  崔元央壹直靜靜地窩在趙長河懷裏,直到哥哥離去挺久了,才嚶嚶地哭了出來:“趙大哥……”
  趙長河理解小姑娘的這種哭泣,那是內心的恐慌和畏懼,天塌了的感覺……他輕輕擦去崔元央小臉上的淚痕,柔聲道:“這不是沒事了麽……哎呀受點傷而已,妳趙大哥我天天傷得死狗壹樣。”
  崔元央撅了撅嘴,低聲道:“我爹那麽老了……”
  “……伱爹那年紀連再就業的資格都不夠,何況他那體質……我懷疑再給他破壹層樓,都能長生了,四十幾歲老什麽老。”
  崔元央愕然:“長生?”
  “那些寄存在各種秘境裏奄奄壹息的神魔,目前來看,其中好幾個也就是比妳爹略高壹級罷了,妳看這都活了多久了。我估摸著只要陰神有成,再有合適的寶物給養,大約就能長存。如果還能更高,說不定就是真正意義的永生了……”
  崔元央後仰少許,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趙長河奇道:“妳幹嘛?想長生啊?”
  崔元央撓了撓頭,咕噥了壹聲聽不清的。
  趙長河絕對想不到小丫頭心裏想的是,曾經憂慮長大了變老了沒那麽萌了趙大哥不喜歡了……這再過幾個月都十七了,夏遲遲那個老女人剛認識趙大哥的時候也差不多這歲數……感覺自己快要變得和那些老女人壹樣的崔元央很有壹種我優勢沒了的緊迫感。如今看來,長不長生不好說,是不是可以爭取延緩長大啊……
  不過現在氣氛不對,崔元央腦子裏脫線念頭也只是壹閃而過,心思還是被父親的傷情占據:“想不到王道寧居然真能把爹傷成這樣……”
  趙長河默然。
  之前的戰局他也沒看見,但從場面和結果大致可以估個七八分。
  比如崔文璟體內血液紊亂的狀態,那肯定不是王家的功法。單論王道寧自身,恐怕加上完整的鎮海劍也就是和崔文璟帶著殘血清河劍半斤八兩,崔文璟是著了海族秘技的道。
  但即使著了道,崔文璟壹樣能重創王道寧。恰好自己及時趕到,本來老崔完全不會傷成現在這樣的。
  夏龍淵那壹拳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壹根稻草,無論是傷情的惡化、還是心理上的打擊。
  夏龍淵壹拳顯然是等待已久的,結合前後表現,基本可以判斷他坐視王家造反就是為了引出王家後面的海族,否則無法解釋他留著王皇後幹什麽。
  他只是為了海族,既不是在救崔文璟,也不是在救他趙長河。
  和瞎子壹樣的,瞎子只會為了天書出手。
  他趙長河深陷險境不知多少回,何時見過夏龍淵和瞎子來救過命?更別提這壹回他和海族壓根還沒接觸,招都沒出呢,險境並不凸顯。趙長河很清楚,夏龍淵這壹拳根本和自己沒關系,如果躲不過,壹樣被轟死在那裏。
  自己生龍活虎,能躲得開,也就罷了。老崔呢?要不是自己護了壹下,老崔都已經成肉泥了。
  不管崔文璟的堅決抵抗有多少出於他自身的考慮,客觀上那就是在為大夏守土,夏龍淵卻只在乎他“引出了神魔”,為了剎那即逝的逮住海族神魔的時機,誤傷轟死都不在乎。
  那壹刻,崔文璟是不是心都涼透了……
  真是不當人啊……難怪全天下就沒有壹個說夏龍淵好話的,可能以前唯壹能說他兩句好話的就是他趙長河自己,但這壹次也是把好感給敗光了。
  還不如瞎子,瞎子再冷漠,起碼還沒發生過對自己人出手的事情。
  當然這些就沒必要和央央說了,讓她去記恨夏龍淵並沒有什麽意義。趙長河沈思良久,還是道:“好好照顧妳爹,我去壹趟京師,很快回來。”
  崔元央以為他只是去找唐晚妝問化生蓮的,忍不住拉著他的衣角:“我們派人去問唐首座不行麽……我、我怕妳不在……”
  趙長河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有很多事,要和晚妝商量,也有些事要問壹些人……”
  頓了頓,又道:“昨天由於突然的暴雨,王照陵暫停了攻城,導致我們血神教的奇兵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王照陵只是暫退,並不是被擊敗。等王家消化了嶽父和王道寧兩敗俱傷的消息之後,他們壹定還會繼續發動進攻,為了背後幾乎不設防的清河,璞陽壹線絕對不能丟。”
  崔元央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趙長河慢慢道:“央央,崔家的人並不全是壹條心的,嶽父這壹次的堅持許多人未必能理解,他壹倒下,人心可能各異。相反……王家卻必定眾誌成城,而妳哥哥短期內最能信任的幫手,或許只有妳壹個……他的壓力很大。”
  崔元央怔怔地看著他,良久忽地壹笑:“趙大哥放心,央央已經不是那年的央央了,我都玄關八重了!”
  趙長河看著她的笑容,眼裏有點恍惚。
  修行另說……只是那時候穿著兔子裝、抱著膝蓋坐在墻角的小丫頭,終究要隨著亂世來臨,壹去不復返了。
  如果沒有王家之亂,這壹次自己到清河,本來是該和她議親的……但現在不管是誰心裏,都再也沒心思提這件事情。
  “我知道我家央央是武學天才。如果說王家這次叫做怒海起狂瀾,說不定挽狂瀾於既倒的是我家央央。”
  崔元央:“……”
  狂瀾可不僅起於王家。
  如果這算挽狂瀾於既倒,那又有誰能扶大廈之將傾?趙長河沒再多說,輕輕擁著崔元央,在她粉嘟嘟的唇上輕吻了壹下,柔聲道:“保重,夫人。”
  說完大步出門,跨上烏騅疾馳而去。
  崔元央怔怔目送他的背影,不覺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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