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堂屋惡鬥，身份曝光

　　這壹陣巨風從門外吹過來，將火塘裏面的灰燼全數刮起，漫天飛揚，也迷糊了我們的視線。
　　我只見到壹道黑影子，從外到內，似離弦的箭，倏然射了進來，朝著躺在草席上面的張果果抓去。
　　雜毛小道雙腿盤坐，閉目念經，不悲不喜，不為所動，似乎隔絕於世壹般。
　　我前兩日便已經鎮壓住了心中的陽毒，這兩天的精神有所也好轉，正打算找壹物，來祭我手中這把鬼劍，見這黑影來襲，怕那煙灰迷花了眼睛，當下就閉上雙目，抓起放在膝前的鬼劍，憑著印象，壹劍斬去。
　　刷——
　　這鬼劍被朵朵寄身於此，被我壹劍斬去，立刻在空中劃出壹道淩厲的撕裂聲，響亮得緊。
　　我感覺那壹陣妖風吹過後，睜開眼睛來，看到那道撲向凱敏小妹的黑影，被我壹劍逼退，躍上了房屋的主梁之上。
　　雜毛小道依然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醒過來，我放目看去，但見房梁上有壹團黑乎乎的東西，縮成壹團，毛茸茸的，像狐貍，又像是猴子。
　　僅僅是在壹瞬間，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搖身壹晃，竟然變成了人形，不高，也就壹米四幾，華服美履，面如冠玉，含笑靦腆，好壹個翩翩美少年，濁世佳公子。
　　看到這壹切，我便猜想自己應該是中了幻覺，又或者看到了什麽臟東西，使勁兒咬了壹口舌尖，疼得眼前發黑。
　　剛剛回過神來，便見到那東西從房梁上淩空撲下，手上又多了壹把黑色的扇子，前端寒光乍現，然後朝著我壹把揮來。
　　我凜然不懼，揮劍便擋。
　　壹劍壹扇相交，頓時間有火星閃動，鏗朗壹聲響，我感覺右手上面的鬼劍，像是被別人拆遷的那種八磅槌敲中壹般，整只手酸軟無力，腳步也往後滑。
　　不過我難受，那家夥更加難受，往後騰飛，剛才那美少年的形象就變得飄渺起來，根本就不真實了，仿佛有無數的重影在相疊，讓人看壹眼，就覺得頭暈，眼花得厲害。
　　我站穩腳步，終於感覺到面前這東西，應該是壹靈體，而且是壹個極端的靈體，凝固的身形比神識還要強大的家夥。
　　壹般這樣的家夥，要麽是妖，要麽就是依托到了陰煞地脈的幸運兒。
　　而這種幸運兒，其實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山神。
　　不過山神和山神之間，也是有區別的，妳比如說那中華傳說起源的昆侖山、世界屋脊的喜瑪拉雅山，東祭告天的皇權泰山，這些都是鼎鼎有名的存在，乃朝中重臣；次壹級的五嶽、四大佛山、海內名山，這些都是封疆大吏級別；而至於我們身處的這地界，默默無名，不過就是縣官、甚至壹小村長的級別。
　　雖然都說別拿村長不當幹部，但是我們卻也未必怕了它，弱了自己的名頭。
　　我瞧得仔細，心中安定，氣沈於胸，也不管雜毛小道如何招魂還魄，抽身便朝著那邪物沖去。
　　那山神已經知道了它面前的我，並非常人，不過它坐落於這莽莽山林，本來也是個蠻橫慣了的角色，哪裏會怕我？當下也是兇性大發，雙手擂胸，嗷嗷直叫，這聲音並不雄厚，反而就像猴子壹樣，吱吱聲，刺耳得很，我前沖的腳步稍亂，劍尖就有些偏移。
　　那山神卻是渾身壹震，身形見風長了壹大半，兩米多高，壹腳就朝著我的身上踏來，氣勢兇猛非常。
　　我冷冷壹笑，些許幻術，還能誆騙得了我？腳趾微拱，腳尖抓地，這算是穩住了身形，然後右手的鬼劍壹動，依照著雜毛小道教予我茅山入門的降鬼劍法，抖出了壹大篷的劍花，朝著面前的這巨漢胸口刺去。
　　他強自他強，清風拂山崗，任他兇悍非常，我自壹路前去。
　　這壹劍，刺中了山神幻化出來的巨漢胸口。
　　壹劍刺入，我感覺到了如同實質的觸感。
　　正待再進壹分，便感覺到鬼劍被壹雙手給緊緊抓住，這廝竟然不管不顧，先是止住了我的進勢，然後右手陡然壹長，朝我的頭顱抓來。
　　我手中的劍已然被它給緊緊抓住，動彈不得，抽劍是來不及了，唯有將左手點燃惡魔巫手，然後暗自運起了《正統巫藏·攜自然論述巫蠱上經》中的行氣之法，壹掌擊去。
　　這山神化身的巨漢之手，單手能夠抓起壹個籃球，我的手與他比較，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嬌弱得很。
　　然而兩相對較，它的手便如同雪人堆積，而我的則是紅彤彤壹塊熱烙鐵，它再次發出壹聲巨大的慘叫聲，頓時就發起狂來，而那手，則化作黑霧消散。
　　我略感吃驚，想不到我的這門法子，對於這種山神，竟然如此有效，讓人有些不敢置信啊？
　　鎮壓山巒，難不成就是鎮壓這山神野鬼麽？
　　壹陣癲狂過後，那山神開始悔轉過來，想溜，回身便跑。
　　然而它來得輕松，去，卻哪裏能夠這麽容易？剛壹轉身，才發現抓住我鬼劍的那壹只手，根本就抽不得脫。
　　我冷笑，這老槐木天生性陰，比不得桃木光明辟邪，比不得棗木剛正堅硬，為何雜毛小道獨獨選了它，來給我做了壹把木劍，並且謂之曰：“鬼呢？”
　　所謂鬼，詭也，這妖身槐木納陰聚邪，藏汙納垢，卻能夠不斷凈化，此為先天材料之功，而雜毛小道又在上面篆刻得有“薦拔往生神咒”，所謂“塵穢消除，九孔受靈；使我變易，返魂童形；幽魂超度，皆得飛仙”，是壹等壹的轉魂利器，只不過初成型，功效未顯而已。
　　壹旦鬼劍正中的法陣運轉，上面便會有巨大的吸力傳來，什麽靈體妖體，皆受吸引，如同封神榜臺，不由自主地靠上去。
　　這壹番模樣，嚇得那山神驚惶莫定，片刻之後，到底是占了壹片山頭的人物，它開始如同李騰飛的那除魔飛劍壹般，高頻率地抖動起身子來。
　　鬼劍畢竟初成，威力不顯，很快，它便脫離了鬼劍的吸引，顧不得屋裏的張果果，朝著門外奔逃而去。
　　然而沒走兩步，壹個梳著驕傲馬尾辮的明媚少女出現在它面前，當胸就是壹掌。
　　從我這個角度來看，那個山神似乎有些崩潰了，在它的意識裏，也不知道從哪裏來了這麽多強人，竟然連跟小妖交手的膽氣都沒有，往回壹縮，竟然朝著地下鉆去。
　　小妖見這貨這麽耍賴，氣得半死，於是招呼也不打壹聲，跟著它的身後，也鉆進了地底。
　　我到底是尚未痊愈，見到那家夥已走，渾身發麻，壹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回頭來看，只見雜毛小道也正在收功，雙掌提於胸前，壹道白色的氣，從他的鼻間噴出來，箭壹般，嗖地響。
　　我抓來布套，將鬼劍藏納好，搖搖晃晃地走到他身前，問怎麽樣，回來了麽？
　　雜毛小道的眼睛晶晶亮，然而裏面卻是壹片黯淡的恨意，見我問起，搖頭，說沒有。
　　那個狗日的，狡猾得很，妳這邊在跟它的分身鬥個不停，那意識中，卻還能夠分出兩面，與我拼鬥，原本引路的那壹魄也被它緊緊收攏住，帶回了藏身處。
　　此番打草驚蛇，若想再找尋到這小妹的魂魄，只怕要找到它的洞府老巢，直接將其結果了才行。
　　我嘆氣，說這回可真的是麻煩，就看小妖的本事了，也不知道她能否追蹤得到。
　　我倆在這裏說這話，側門那裏傳來了凱敏的聲音，說王大哥、林大哥，妳們那裏搞好了沒有，我們能不能夠出來了？我趕忙將鬼劍掩飾好，說好，妳們出來吧。
　　這話說完，側門便被急忙推開來，凱敏和他父母跑到堂屋來，看著這房間裏淩亂的壹切，看著灰蒙蒙的地上還有我倆，急忙問情況怎麽樣了？
　　我沒有說話，雜毛小道也默然不語，凱敏的母親將地上的棉被掀開，只見女兒閉目而眠，正睡得香甜呢，心中終於壹顆石頭落了地，猶豫地問道：“是……好了麽？”
　　雜毛小道點了點頭，又搖頭，用低沈的聲音說道：“生命是沒有什麽危險了，不過可能會糊塗，記不清楚事情，甚至不壹定認識妳們。”
　　凱敏的父母皆驚訝，而凱敏則凝神問我們，說剛才房間裏的動靜，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笑了笑，說妳也知道的，剛才就是拘走妳妹魂魄的那位過來了，我們拼鬥了壹場，他跑了。
　　看著屋子裏這狼藉的壹片景物，他們紛紛驚嘆，又驚恐，不知道如何是好。
　　雜毛小道手壹揮，說妳們不用太過焦慮，我們這幾天還不會走，必定要將那廝的賊巢穴找到，將妳女兒治好，放心。
　　凱敏妳去弄兩盆熱水，給妳王哥和我洗壹洗，這壹身灰，臟死了。
　　凱敏的父母連忙招呼，說我們去，我們去。
　　我和雜毛小道便沒有再說，返回房間，任由他們收拾堂屋。
　　過了壹會兒，房門被敲響，凱敏走了進來，他壹步壹步地走到了我們的床前，有些激動，說兩位，妳們……莫非就是陸左和蕭克明？
　　雜毛小道倒沒有什麽反應，我卻是眉頭壹豎，眼睛裏迸射出了光芒來，低聲厲喝道：“妳知道妳在說什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