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嬰兒

第31章 嬰兒
　　事實上，就連埃弗列伯爵自己都有些懷疑。他甚至都產生了這是不是哪個家夥背著他設計出來的備選方案，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發生？
　　“伯爵大人，不是我們。”
　　在眾多貴族的註視下，埃弗列並不能向其他人詢問什麽，但是自幼和他相熟的法師卻猜出了他的疑惑。
　　所以，法師在第壹時間就將答案傳遞給了伯爵，以免他做出什麽錯誤的判斷。
　　相比於伯爵用鬥氣限制聲音傳播方向的手法，法術對信息的傳遞更加隱蔽，起碼在場的“觀眾”都沒能看出什麽不妥。
　　聽到法師的話，伯爵的眼神冷冽了幾分：既然不是自家人做的，那麽就是有人想要陷害了，要知道，插手貴族領地的傳承可是大罪。
　　想到這裏，伯爵的鼻腔中傳出壹聲冷哼：想要將絞索套到“狄弗洛”的脖子上，那麽就得做好承受自家怒火的準備。
　　“既然艾露伯爵已經決定了繼承人，那麽想必儀式可以結束了吧？”
　　雖然還不知道是誰做出的這件事情，但是埃弗列伯爵選擇第壹時間將狄弗洛從中摘出去。
　　“儀式是否結束先放到壹邊，埃弗頓伯爵這樣說，我是否可以認為狄弗洛的孩子已經放棄了對莫爾特領地繼承者的爭奪？”
　　艾露夫人看著自己的父親，用平和的語調問道。
　　“當然。”
　　埃弗列伯爵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壹說法。
　　他並沒有在意自己女兒的逼問，相反，反而感到了由衷的欣慰。畢竟身份不同了，自己的女兒如今是莫爾特領的領主，為了自己的領地考慮無可厚非。
　　何況，以自己的女兒和狄弗洛家的關系，莫爾特領和狄弗洛領成為盟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有時候，壹個好的盟友完全勝過多個心懷異誌的附庸。
　　所以，在看到自家並不能從這件事情中收獲到什麽時，埃弗列伯爵選擇第壹時間消彌掉與女兒的誤會，哪怕自己的面子會因此受到些許折損。
　　聽到埃弗列伯爵這樣說，艾露夫人臉上的冷峻緩和了許多。
　　她知道，如果這件事真是自己父親做的，那麽他雖然也會把狄弗洛的嫌疑洗掉，但是絕對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可是，既然不是他，那會是誰呢……
　　遠處漸漸靠近的身影打斷了艾露夫人的思索，也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
　　很快，壹頭壯碩的冰原巨熊就進入到了莊園之內。
　　它沿著鋪上了駝絨地毯的禮道緩步走向了艾露夫人，不過卻在距離艾露夫人還有壹段距離時停了下來。
　　兩旁的貴族和他們的衛兵並沒有出手阻攔。畢竟冰原巨熊對於莫爾特家族來說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要是當著艾露伯爵的面重傷到了這頭冰熊，恐怕收到得絕對不會是莫爾特家族的感激。
　　何況，莫爾特家族的騎士和護衛也不是擺來看的，還用不到他們這些外人來多管閑事。
　　“退下。”
　　艾露夫人清冷的語調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讓擋在她前面的衛兵露出了躊躇的神情。
　　“夫……伯爵大人，還請您以自己的安危為重。”
　　老管家來到艾露夫人的面前，躬身行禮，言語誠懇的勸阻道。
　　“笑話，莫爾特家族的先輩們都是在熊背上長大的。我雖然沒有莫爾特家族的血脈，但卻是莫爾特領地的領主，今天，這位冰熊前來祝賀我接杖莫爾特領，難道妳們還要阻止不成？”
　　艾露夫人壹開口就將“冰熊事件”定了性，完全杜絕了其他人借題發揮的可能。
　　不過，無論如何老管家也不能放任這位伯爵大人獨自面對這頭冰熊。
　　以艾露夫人那柔弱的身體，又和冰熊相距如此近的距離，壹旦其激起了其兇性，那麽老管家連救援都來不及。
　　“都退下！難道妳們連領主的命令都不認可了嗎？”
　　艾露夫人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斥責，用詞更是極為嚴厲。
　　“唉，大人多加小心。”
　　老管家嘆息了壹聲，帶著衛兵們停下了追隨的腳步。
　　當著這麽多領主的面，他甚至都不敢多勸，不然要是流傳出什麽“艾露伯爵的政令難出伯爵府邸，老管家是權杖下的領主。”之類的流言蜚語，那他就萬死莫贖了。
　　“無妨，要是先祖對我這個莫爾特家族的夫人有何不滿，我也不介意前往凜冬國度去聆聽先輩們的教誨。”
　　艾露夫人壹邊說著大義凜然的話，壹邊向著停在禮道中央的冰熊緩步走去。
　　她不是不害怕，而是自己必須如此。為了領地的安定，她必須想辦法將“冰熊事件”的不利影響降到最低，不然……看著艾露夫人步調平穩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冰熊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壹絲贊許，如同在看待自家出色的後輩壹樣。
　　如此擬人化的情感流露讓艾露夫人和兩旁的領主們都嚇了壹跳，他們意識到，恐怕這件事的真實情況並非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
　　此時，冰熊直立起了身軀，露出被隱藏在軀體之下的東西，那是壹個嬰兒。
　　冰熊腹部兩側的毛發變得很長，將小嬰兒束縛在了胸口處，看起來就好像它長了壹個銀白色的育兒袋壹樣。
　　冰熊收起了肉蹼處探出的利爪，然後將熊掌托在了嬰兒的下面。
　　包裹在嬰兒身上的毛發恢復到了正常的長度，這讓小嬰兒從緊靠冰熊胸口的位置處跌落下來，然後被熊掌拖住。
　　然後，冰熊將嬰兒遞到了艾露夫人的面前，用飽含期許的目光註視著她。
　　許是被這壹系列的變故打擊到了，艾露夫人的腦海中壹片空白。
　　她下意識的接過嬰兒，駕輕就熟的將他抱在懷裏，壹邊輕微晃動著手臂，壹邊哼著輕柔的歌謠，就像她五六前做過的那樣。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已經不再是壹個母親了，懷裏的孩子也並不是自己的貝爾。
　　她呆立在那裏，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理智告訴她，最佳的做法就是把這個孩子還回去，這是杜絕某些圈套的最好方式。
　　但是她又如何舍得？
　　看了壹眼渾身光溜溜的小家夥，艾露憐惜的把他抱在懷裏，就像擁抱著自己的兒子壹樣……第32章 血脈(上)所有在場的人都陷入到了呆滯之中，事情的發展確實有些超出他們的預料。
　　領主們原本以為這是別人對於莫爾特家族的陰謀，但是現在看起來不像。
　　畢竟，用壹個嬰兒和壹頭冰熊來實施陰謀，除非制定計劃的家夥瘋了。
　　要知道，這裏面的偶然性實在太大，除了執掌命運的艾歐大人，恐怕誰也無法確定這樣的事情中會孕育出多少種可能與變故。
　　說不準，孩子還沒到莊園呢，就被饑腸轆轆的冰熊當作晚餐解決掉了。
　　等等，壹個嬰兒和壹頭冰熊？
　　壹些睿智的貴族已經反應了過來，似乎當下的場景和傳說中的景象極其相似：
　　先祖(指的冰原巨熊)將族長安置在胸口，用柔軟的毛發為他提供著溫暖。那個人(指伊賀騎士)的親戚在府邸內爭吵著，想要瓜分族長應得的權利和領土。
　　他們自認為自己是唯壹的正統繼任者，話語中開始以伯爵的身份自居，但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自身的行徑是如此可笑，如同馬戲團的小醜。
　　先祖緩步走進了府邸，將四個月大小的孩子交到了“婆娑”(北地方言，意思為母親)大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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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是那個人的長姐，也是唯壹個認同族長身份的“親戚”。
　　她將伯爵的爵位傳給了族長，以老夫人的身份暫代莫爾特領的領主。在養育族長成人以後，將富饒的領地完完全全的交到了他的手裏。
　　先祖守護著族長的成長，教導族長要學會堅強；大人哺育著族長生長，教導族長仁愛與善良。
　　所以，族長將那個人劃出族譜，尊奉先祖為父，大人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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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著這種想法的貴族越來越多，他們沒有聲張，只是互相用眼神交流了壹番，打算靜觀其變。
　　無論是莫爾特家族的先祖顯靈，還是莫爾特家族放出來的噱頭，都輪不到他們來插手，多管閑事只會給自家的領地招來戰爭。
　　其他人能想到的，莫爾特家族的人當然不會想不到。
　　他們都是聽著這個傳說長大的，如今，傳說中的故事真的發生在了他們的面前，這讓他們產生了些許恍惚。
　　當然，這些人中並不包含艾露夫人，此時的她恐怕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孩子，仿佛別人會把他從自己的懷裏搶走壹樣。
　　這並不是因為她想起了先祖的傳說，事實上，身為狄弗洛家的女兒，她對莫爾特家族的傳說雖然了解，但是卻並沒有真正的信服，只是把它當作了壹個傳奇故事壹樣，記在了心裏，自然不會在第壹時間聯想到那些東西。
　　這樣的動作可能只是壹個可憐母親的下意識反應，她需要壹個孩子來寄托她的哀思，來欺騙自己並沒有失去身為母親的權利。
　　不過，莫爾特家族的家臣們卻在第壹時間就反應了過來，尤其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他抿著嘴，步履蹣跚的向著艾露夫人走去，那不是虛弱，而是激動。
　　他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激動，害怕弄出稍大壹點的響聲，就會將這仿佛幻境般的場景打破了壹樣。
　　“大人。”
　　老管家的輕喚讓正沈浸在做母親的快樂中的艾露夫人回過神來。
　　她看了壹眼周圍的人群，將小家火向上托了托，使他睡的更舒服壹點。
　　此時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收養這個孩子了，這當然和領地的下任繼承者無關，只是她自己想做母親的私心在作怪。
　　“為了不影響領地的安定，就讓他跟我姓狄弗洛吧。”
　　艾露夫人喜滋滋的想著，出嫁女兒的子嗣當然沒有繼承自家領地的權利，所以她也不怕狄弗洛家族不同意。
　　當然，他們也沒法不同意。將自身的姓氏賦予孩子可是身為父母的權利，只要日後這個孩子不以狄弗洛家族成員的名頭自居就行。
　　“今日，是我接任領地的日子，先祖派冰熊將這個孩子送來，想來是想讓他擁有壹個溫暖的家庭，所以，我打算收養這個孩子。”
　　說道這裏，艾露夫人停頓了壹下，才繼續說道：“不過為了下任領地繼承者的身份不受到野心家的質疑，所以我決定讓這個孩子跟我姓……”
　　“吼——”
　　艾露夫人剛要說讓這個孩子跟自己姓狄弗洛，就被冰熊的壹聲怒吼打斷了。
　　它用嚴厲的目光盯著艾露夫人，鼻孔中喘著粗氣，似乎下壹秒就會把那碩大的熊掌拍在她的頭上壹樣。
　　可令人奇怪的是，發怒的冰熊並沒有引起艾露夫人的警惕，只是在她的心裏產生了些許懼意，那並不是見了獵食者的恐懼，而是壹種遇到嚴厲父輩的害怕。
　　“大人，《族典》！”
　　老管家哭笑不得的在後面提醒道。
　　他雖然對這個孩子的身份還有所疑惑，但還是打心裏願意承認這件事情的。可是他沒想到，自家的伯爵大人居然連《族典》上傳說都回想不起來，還異想天開的要給這個小家夥改姓。
　　艾歐大人在上，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布朗克伯爵在外的風流債，那麽給他改姓後，恐怕莫爾特家族會成為整個貴族圈的笑柄吧。
　　“《族典》？”
　　艾露夫人奇怪的看了壹樣老管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起這件事情，不過她還是仔細的回憶了壹番，然後整個臉變得煞白。
　　“這……”
　　她將身後的披風扯下，將這位光著身子的小少爺包裹了壹番。
　　事實上，艾露夫人心裏是有些難堪的，虧自己還是做過母親的人，居然忘記在第壹時間給孩子裹身保暖。
　　所幸，莊園雖然看起來是露天的，但是每個石板下都刻畫著法陣紋路，這讓整個莊園都籠罩在了壹個巨大的恒溫法陣之中。
　　不僅內裏的氣溫壹直如同初夏般溫暖，外界的天氣變化也不會在莊園上方體現出來。
　　而且，在孩子光溜溜的身上有著零零散散的道狀暗紅印記，那是冰原巨熊的舌尖血所形成。
　　冰熊母親會在小冰熊剛誕生時咬破舌尖，然後用流著血的舌頭舔著小冰熊的全身，這是壹種類似魔法的天賦儀式，經歷過這壹儀式的小熊和其他生命，都有著不懼嚴寒的身軀。
　　這裏所說的“嚴寒抗性”指的是對自然氣溫變化的抵抗能力，而不是什麽“冰霜抗性”之類的法術抵抗能力。畢竟，那只是冰原巨熊的血，不是冰霜巨龍的。
　　將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家夥舉了起來，艾露夫人仔細的打量著他那褶皺的小臉，心中有壹種創造歷史的荒謬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