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歌手》總決賽（完）

　　如果說是走心流，通過喚起觀眾內心的情感，從而引發共振，是壹種從內而外的征服路子。那麽則是由外至內，用技術壓過去直接征服聽眾感官的路子。
　　這首歌幕後創作陣容異常強大，制作也是國語歌曲中的巔峰之作。即便在作品發布後的十幾年裏，華語樂壇能與之相較的也寥寥無幾。
　　這樣的歌，有些人即便不喜歡，但也不會說它是首爛歌。
　　在韓覺看來，這首歌從詞曲到編曲，再到演唱技術和現場氛圍，都是十分適合現場演繹的壹首歌。
　　適合歸適合。至於拿冠軍，韓覺是根本就沒想過的。
　　章依曼離開休息室的時候，韓覺看了看手機，已經十點多了。
　　已經感覺到了些許疲勞的韓覺，十分想躺在沙發上睡覺，躺到結果出來為止。但現場編導傳達了導演的意思，說不行。
　　因為認真起來的韓覺，做起綜藝來還是很有看點的，節目組對韓覺就有所期待。即便今天是直播，分量並不能照顧到後臺的其他人，但是直播之後，湘南電視臺官網上還會出個錄制的精華版，以供繳費會員觀看，韓覺就很有用了。
　　於是導演就要韓覺去歌手大廳，韓覺沒辦法，打著哈欠就去了歌手大廳。
　　其他幾位的幫唱嘉賓們同樣因為節目組覺得浪費，不讓他們待在休息室，於是把大家召集在歌手大廳，壹塊兒看電視。
　　在歌手大廳壹塊看電視的，還有那三位被淘汰的歌手。得等到歌王結果出來了他們才能走。
　　宋寅見韓覺來了，就招呼韓覺坐他邊上。
　　“怎麽，想打我？沒進前四可不能怪我啊。”韓覺十分警惕。
　　原本不想打韓覺的宋寅，聽了這話就有了想要打韓覺的想法。
　　“去妳的，快來。”宋寅招招手說。
　　韓覺盡管不是本世界的土著人，但還是聽得懂宋寅是要他過去。
　　韓覺坐下後，宋寅攬住韓覺的脖子，湊到韓覺的耳邊邊上，小聲道：
　　“妳給章依曼寫了壹首新歌？”
　　韓覺訝異地看了看他，說：“妳怎麽知道？”
　　這就是承認了。
　　“妳和章依曼去休息室之後，那誰就在這裏說章依曼要唱新歌。”宋寅點點頭，拉開了距離。用嫌棄的語氣加上二字指代了某個人。
　　韓覺聽了，無奈地撇了撇嘴。雖然這不是什麽不可說出去的事情，但他覺得那誰真是個事逼。
　　“妳怎麽想的？用新歌拿冠軍，這難度怕是要翻倍了吧？還是說妳那歌能牛到拿冠軍？”宋寅壹臉的不明白。
　　韓覺搖搖頭，說：“這個冠軍章依曼肯定是拿不到的，所以還不如把這次機會利用起來，唱壹首新歌。我寫的那首歌大概率是幫不到她拿冠軍的，不過對塑造她之後的音樂形象有好處。”
　　“謔，原來妳打這主意，”宋寅搭著韓覺的肩，壹臉的表情調侃著韓覺，“這個說辭很制作人啊，小夥子，妳莫不是在下壹盤大棋？”
　　宋寅沒有阻礙地明白了韓覺的想法，顯然宋寅也知道章依曼拿冠軍的概率微乎其微，認為果斷放棄角逐歌王，利用機會為之後的星途鋪路才是正確的決斷。
　　“所以妳給章依曼寫了什麽樣的歌？”宋寅對韓覺口中能塑造章依曼的歌曲十分好奇。
　　韓覺用嘴努了努前方的大電視，說：“來了，自己聽。”
　　電視裏之前那位歌手已經表演完畢，何塗上臺，為下壹位出場的章依曼作著介紹：
　　“下面將要出場的，是我們的音樂小公主，章依曼。她將要演唱的，是壹首新歌。而這首歌，歌名帶著壹種花的名字，大家都知道，我出過壹首歌，歌名裏也有花的名字，所以我看到這樣的歌名，就很期待。當我知道這首歌的詞曲，同樣是出自韓覺，那我就更期待了。”
　　臺下的觀眾發出驚呼。驚訝韓覺壹晚呈現三首作品。這是什麽？作品發布會？
　　“韓覺雖然人沒有跟著壹起到舞臺上，但他用另壹種方法，幫助章依曼壹起爭奪的名號。不知道大家是否跟我壹樣期待，他們這對情侶界的狗糧大使，音樂圈的新晉黃金搭檔，究竟會給我們帶來什麽樣的歌曲？讓我們掌聲有請下壹位演唱歌手——章依曼！”
　　群眾雖然沈浸在韓覺壹連三首歌帶來的震撼，但聽到章依曼要登場了，就來不及細細驚訝。立刻壹個個站起來，加入到洶湧的呼喊聲中，迎接章老師的登場。
　　在嚎叫聲中，章依曼的身影在通道口緩緩出現。
　　章依曼的造型和上壹場，甚至以往，都有很大的不同。此時的她披著壹件用白色線條勾勒出某種花的藏青色流蘇披肩，著裝也是深沈的黑色。
　　步態沈穩，迎面給觀眾壹種超齡的氣勢。不同於以往上臺都會對觀眾笑著揮手打招呼，這壹次章依曼面色淡漠，眼睛周圍畫著暗色的眼影，款款走來，氣場全開。面對熱情的觀眾笑容十分吝嗇，就連對樂隊老師們也只是平靜地微微鞠躬。
　　習慣了之前青春活潑的觀眾們，看到不同面貌的章依曼，沒有感到失禮或者憤怒，有的，只是驚喜。
　　而令在場觀眾們更加驚訝的是，章依曼的手上拿著壹個擴音器。
　　壹個看起來很普通的擴音器。
　　臺下觀眾們面面相覷。
　　但隨著燈光的暗下，聲響起，觀眾們紛紛按捺住心頭的好奇，收拾好心情，開始等待章依曼將要表演的歌曲。
　　心跳聲結束之後安靜了幾秒，舞臺上燈光尚還沒亮，人們於黑暗中，就聽到了壹種類似的聲音，滴滴滴的。緊接著後加入的，是小軍鼓的聲響。嘀嘀咚咚壹齊奏響，這種有趣的開場，壹瞬間就吸引了所有觀眾的註意力。
　　下壹瞬間，架子鼓猛然乍響。伴隨著貝斯、架子鼓，小提琴壹同進入的，是紅色、黃色、白色燈光的驟然放亮。
　　顏色交替閃亮的絢爛燈光，和迷幻而躁動的前奏，相互交映。
　　幾乎從聽到這曲子的第壹時間，聽眾們的耳朵就被這旋律抓住了。
　　而舞臺正中央的章依曼，在壹束燈光下，閉著眼睛，面色淡定而從容，小幅度地跟著節奏搖擺著身子，壹副完全沈浸在音樂裏的樣子。
　　人們緊緊盯著讓人感覺很不壹樣的章依曼。
　　當前奏結束的時候，章依曼霍然睜開雙眼，從容不迫地舉起手中那在觀眾看來莫名其妙的擴音器。半闔著眼簾，開口唱道：
　　【
　　每只螞蟻，都有眼睛鼻子
　　它美不美麗，偏差有沒有壹毫厘，有何關系
　　每壹個人，傷心了就哭泣
　　餓了就要吃，相差大不過天地，有何刺激
　　……
　　】
　　相較於詭譎躁動而迷幻的伴奏，章依曼就眼神遙望遠方，唱得超然淡定。
　　歌曲的歌詞是能在壹旁的歌詞器裏看到的。第壹句從螞蟻切入，明明描述的東西再小不過，但卻意外讓觀眾們覺得格局很大。因為這是在描述眾生相。
　　後幾句歌詞裏，漸漸就有虛無主義者的人生觀。
　　不過，更讓人們印象深刻感到新奇的，是章依曼的演唱方式。
　　章依曼是對著擴音器唱的。
　　她手中的擴音器連接著場內的音響。那擴音器仿佛就真的是很普通的那種地攤貨，發出來的聲音還帶著底噪。
　　但在沙沙的聲音中，章依曼的聲音是那樣的疏離而失真，配合她在躁動的伴奏下反差的淡漠姿態，給人以壹種超脫的視角在述說。
　　說什麽都無差別，沒有要在意，也沒什麽需要關心，世間盡如螻蟻，妳我他她它。
　　觀眾們怔怔地看著在舞臺上章依曼。
　　【
　　壹個壹個偶像，都不外如此
　　沈迷過的偶像，壹個個消失
　　誰曾傷天害理，誰又是上帝
　　我們在等待，什麽奇跡
　　……
　　】
　　第壹段之後，章依曼就放下了擴音器，用原本的聲音唱著歌詞。
　　這段歌詞裏有目空壹切，也有自嘲，是迷茫，又是透徹。
　　人們聽到這段話的第壹句，第壹反應竟然不是覺得章依曼狂妄。因為看著此時光芒萬丈的章依曼，下意識都會覺得於她並不冒失。
　　即便現在不，但將來遲早可以。
　　觀眾這麽想，韓覺也是這麽想。
　　前世王菲之所以成為當之無愧的天後，除了作品，和硬實力，她那藝術人格也塑造得深入人心也是原因之壹。
　　藝術人格不同於人設，前者是由歌手上升為藝術家的必要條件。
　　章依曼毫無疑問是充滿靈性的。
　　她天然就有壹種純粹感，這種純粹投放到作品和真人生活裏面，就會演變成嬌憨，率真，還有在五顏六色的圈子裏顯得不合時宜的真誠。
　　她從來不怯於表達真實的自我，也從不缺少真自我被呈現的時刻。而令人嫉妒的才能，保障了她的知行合壹。
　　獲得老天偏愛的人，命中註定勞苦功高。
　　王菲的歌是出了名的不好翻唱，但韓覺認為給章依曼唱沒問題，原因就在這裏。
　　而章依曼，也沒唱砸。
　　【
　　最後剩下自己，舍不得挑剔
　　最後對著自己，也不大看得起
　　誰給我全世界，我都會懷疑
　　心花怒放，卻開到荼蘼
　　……
　　】
　　章依曼唱得張揚而隨性。半首唱完了就閉著眼睛搖頭晃腦，悠然自得。
　　其實著歌是有難度的，並且挺傷嗓子。
　　前世多少知名歌手翻唱這歌的時候，不是氣短顯倉促，就是氣勢不足。
　　而章依曼就唱得遊刃有余，輕而易舉地詮釋了什麽叫作唱。
　　會唱和唱得好並不全然相同。會唱，是壹種駕馭能力。這種與身俱來的樂感，是區分天後和其他歌手的分水嶺。
　　此時不知有多少人嫉妒，有多少人羨慕著這樣的章依曼。
　　韓覺看著屏幕裏的章依曼，聽著聽著，長長地嘆了壹口氣，滿足的笑容便攀上嘴角。
　　他想，今晚過後，章依曼原先的稱號，恐怕就不再適合她了。以章依曼紅發黑衣的，氣場強大，在舞臺上肆意揮灑天賦的樣子來看，以後人們應該改叫她了。
　　其實流行音樂並不適合成為表達、、這種主題的載體。
　　但韓覺並不擔心，因為在這樣壹首特色鮮明的歌曲面前，忘掉歌詞的存在實在是太容易了。
　　曾經韓覺第壹次聽的時候，除了副歌部分的歌詞，其他歌詞幾乎沒太在意，往後再聽，也都是聽C.g的旋律、和聲、編配和制作。這位作出的作曲編曲家，壹直是韓覺的心頭好。
　　這歌的編曲繁復卻不吵鬧，節奏貫穿全曲，安排清晰有章法，給人以進行曲的感覺。
　　弦樂的鋪陳華麗成熟，主旋律清晰清楚，同時也保證了足夠有趣。
　　迷幻的、頹廢的、個性的，但是繁復華麗不吵鬧。
　　韓覺也不擔心聽眾聽完了內心會毫無波瀾。
　　這就是韓覺明知歌詞不利於引發共鳴，卻給章依曼唱的底氣之所在。
　　舞臺上章依曼的演唱進入了尾聲，她拿起擴音器，唱出最後壹句：
　　當最後壹個音符落下，提琴重復的奏鳴戛然而止。
　　全場安靜了兩秒鐘。
　　下壹刻。
　　掌聲伴著歡呼聲吶喊聲，如雷響，如山洪傾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