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試探天意

　　位於洛陽南郊的凈念禪宗，這座名聞天下的大寺禪院，白道聖地，因為禪主了空之死，如今無論聲勢威名較諸往昔都要沒落不少。
　　壹年來寺院緊閉禪門，不再接待任何香客到訪，此刻禪寺建築雖依舊氣勢恢宏，琉璃瓦也無損其金碧輝煌，卻總帶著幾分古院森森，落寞孤寂的氛圍。
　　今天封鎖壹年有余的禪門，再度大開了。
　　此刻，在壹座宏偉瑰麗的佛寺大殿內，幾乎匯聚了當今天下，佛道兩宗所有高僧大德，道士真人。
　　每壹個人都是名聲顯赫，只要跺壹跺腳就能震動天下，就算是有那默默無聞的，那也是真正的隱士真人，名聲縱不顯於民間，在佛道高層卻具有極高的聲譽。
　　譬如，接替死去了空凈念禪宗主持之位的了結大師，於佛法上自開壹脈，徹悟凈土法的道綽大師，修行密教法的大興善寺主持靈藏大師。
　　此外天臺，三論，華嚴以及禪宗四大聖僧因在洛水之戰中武功盡廢，而今自是不必再來了，但卻又有新的四位高僧頂上了這四宗領袖的位置。
　　除了這些佛門領袖，道門高士亦是到場不少，更有昔日中原第壹高手“散真人”寧道奇，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及其傳人師妃暄，甚至還有那在世俗之間流傳極廣，隱為神仙壹流的道法真人李淳風！
　　這些都是真正宗師壹流的人物，武功皆已臻至出神入化的層次，超邁凡流。
　　而在之下的壹些人，雖然不及他們，但壹個個最遜者也是江湖第壹流的高手。粗略算來，整個禪院大殿內竟有著不下百余人！
　　這麽多的高手，單獨壹個走出去，都能在江湖上引發矚目，若是全部匯聚起來，只怕立即就能橫掃天下，然而現在這麽多人聚在壹起，卻只為了壹個人。
　　每壹個人都是臉色凝重！
　　只因為他們都深深明白，縱然是遍數天下頂尖高手，都匯聚起來，也未必就能做到萬無壹失。
　　畢竟，那個人的武功實已到了鬼神莫測，或許已堪稱神聖仙佛的層次，絕不能以凡俗的眼光來對待。
　　面對那位大隋國師，不論拿出多麽隆重的陣仗應對都不為過。
　　殿內大部分高手實則並未親眼目睹洛水那壹戰，但有關那壹戰的詳情，卻都聽寧道奇等人講述過，壹五壹十，毫無半點隱瞞的詳盡道出。
　　即使沒有寧道奇等人佐證，先天級別的高手心靈感應就已頗為敏銳，能夠洞察壹些冥冥之中的危機。
　　況且殿中這諸多高手，先天高手只勉強算入門，宗師級數的高手都是不少，就連與寧道奇同等級的頂尖高手也有好幾位。
　　或許這幾人真正鬥戰起來，難以抗衡寧道奇的散手八撲，但他們毫無疑問並無本質上的差距，屬於同壹級數的人物。
　　從壹年前開始，但凡這天下間性命雙修，煉神有成的高手，皆能感應到冥冥之中的無形壓力，鋪天蓋地的罩落下來，仿佛在他們心靈上覆蓋了壹片塵埃，壹片陰影。
　　所有人都感覺到，若是不能聯合起來，只怕將永遠臣服在那道陰影之下。
　　“該做的都已做了！”梵清惠雙目古井無波，環顧殿內眾人，率先開口：“可以確定的是，高麗奕劍大師傅采林，武尊畢玄屆時都會趕到，參與到這壹戰之中，至於嶺南宋閥。”
　　梵清惠眉頭微蹙，淡然道：“宋缺兄那邊我會親自前往，說服他出手。”
　　“勞得清惠親臨，宋兄想必也再無拒絕的理由。”寧道奇頷首道。
　　凈念禪宗新繼禪主了結撥動著壹串念珠，兩綹長眉自眼角低垂而下，神情無悲無喜：“宋閥主乃當世第壹的刀法名家，天刀八法，已入刀道至境，壹生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若能得他出馬，那我們此戰勝算又可增添壹分。”
　　道綽大師微微沈吟，壹雙眼睛掃向殿內諸人，緩緩道：“此戰成敗關乎天下蒼生，不容有失，諸位可還能請動其余高手？”
　　梵清惠就看向了堂中慵懶而坐，羽衣星冠的道人，說道：“李真人可有把握請動袁師出山？”
　　所謂“袁師”即是袁天罡，此人乃是名聞天下的大風水師，天星相士，在民間之中關於袁天罡的傳說流傳極廣，傳言此人有鬼神莫測之能，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超邁凡流之上，近乎神仙中人。
　　唯有少數大人物方才知曉，袁天罡無論陰陽術數乃至武學壹道上都堪稱陰陽學派承前啟後的大宗師。
　　袁天罡壹身武功之高明絕不會遜色寧道奇，甚而猶有過之。
　　像這樣的厲害人物，梵清惠等人自然想要拉攏進來，可惜三番兩次前去拜訪，哪怕梵清惠，寧道奇親至，袁天罡亦是閉門不出，隨意將他們打發走了。
　　梵清惠猶不死心，就將主意打到了陰陽家另壹位宗師身上，希望對方能夠說服袁天罡。
　　這神態慵懶，透著灑脫不羈意態的道人正是李淳風，袁天罡與他亦師亦友，又是陰陽術數之道上的競爭對手。
　　聽了梵清惠提及袁天罡，李淳風聳了聳肩道：“梵齋主且省下力氣吧，袁老夫子既知此戰兇險莫測，生死未蔔，又怎會輕易涉足其中，將壹生修行和道行付諸流水，袁老夫子可是精明得很啊。”
　　殿中就有壹位佛門高手哼了壹聲，不服道：“李真人說得如此兇險，既然如此，那妳為何又願意加入進來？”
　　李淳風看也不看那人壹眼，眸子裏轉動著莫測之光，悠悠道：“那只因袁老夫子精明過頭了，而我卻是壹個愚人，若非愚者，又豈會冒然去試探天意？”
　　“試探天意？何為天意？”有人忍不住問道。
　　李淳風目光淡然而悠遠，思緒似飄至了九重天穹外，就說著：“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的壹。我輩修行中人，不論佛門，道家又或魔門兩派六道，修行的終極目標皆是為了尋找到那‘遁去的壹’，臻至最終的大圓滿，大超脫之境！”
　　“那位大隋國師既能自如打開天門，想必已是補全了自身，圓滿了道法，走出了那最後壹著，與道合真，這樣的境界於佛家可稱佛陀，於我道門亦是仙神，相對於吾等庸碌凡人，蕓蕓眾生而言，豈非就是天意？”
　　“天意孤高，浩瀚高妙，吉兇禍福，孰能預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