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朋友，有路子沒？

　　就這？
　　傳聞中有諸多珍寶的商隊拍賣，就這？
　　還以為會有什麽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藥，或是扔出去就能砸碎個山門的仙寶。
　　結果各商隊捧來的，大半都是煉丹煉器的原材料。
　　還好搞到了壹些珍貴食材，可以回去給父親補補元氣、給母親美白護膚，勉強算是此行不虛。
　　仔細想想，若是這般拍賣會能搞來‘乘之壽二千歲’的瑞獸乘黃，那才叫不合理。
　　吳妄略有些失望地走出大帳，林素輕抱著滿懷的儲物法器跟在後面，笑的宛若牡丹花開，又頗為警惕地看向左右。
　　他們壹行沒有逗留，直接乘上霜狼車架，在滿街圍觀者的註視下奔向草原。
　　不過，在他們順利與大隊人馬匯合後，吳妄卻做了個讓侍衛們緊張不已的決定。
　　吳妄道：“妳們先回去，在王庭外等我，我去剛才的市集再逛逛。”
　　“少主自己去嗎？”
　　“這咋行！萬壹有人要對少主您圖謀不軌！”
　　“少主，您多少帶點侍衛，不行我們就把整個市集遠遠圍起來！”
　　“低調點，不要著急。”
　　吳妄笑道：“只要沒人能認出我是熊抱族少主，也就不會有什麽麻煩。”
　　林素輕也道：“買東西的話，我替少主跑腿就好了呀。”
　　吳妄道：“突然想去人多的地方走走，不用擔心，聽命吧。”
　　眾侍衛不敢多勸，奉命護持車架先壹步遠離。
　　為了讓他們能夠安心，吳妄直接當著林素輕的面，換了身侍衛的裝扮。
　　換衣服時，老阿姨雙手捂眼，又在指縫中悄悄看了幾眼，眼底滿是‘這孩子也算是我帶大’的欣慰感。
　　吳妄：……
　　心底毫無波瀾。
　　摘下獸骨面具，加厚緊貼皮膚‘冰晶薄膜’，讓自己看起來壯碩了三分；又拿出幾年前就已購來的‘仿人皮面具’，鋪面膜般細細在臉上鋪平，頓時換了張糙漢子臉。
　　易容換裝最重要的部分，其實是隱藏自身的氣息。
　　吳妄憑空畫了幾個符咒，將祈星術的波動降到最低，又不忘灑了些酒水在身上，故意擾亂了體內規律運轉的氣息。
　　在外人看來，這便是壹個味道很正的北野壯漢。
　　“少主~”
　　林素輕傳聲問：“您這是多想出去浪。”
　　吳妄瞪了她壹眼，傳聲回道：“說話正經點，怎麽就出去浪了？本少主不過是提前適應下外面糟亂的環境。”
　　林素輕掩口輕笑，臉蛋微紅，笑聲逐漸咕嘿嘿。
　　萬事俱備。
　　吳妄騎了頭巨狼，悄悄離了車隊，中途找了個偏僻樹林又換了身裝束，拿出幾顆劣質靈核稍後售賣，再次趕往市集。
　　身周突然沒了侍衛、侍從，心境竟有豁然開朗之感。
　　唉，容易嗎他？
　　這麽多年走到哪都是大群人跟著，就算是在木屋閉關修行，方圓十裏也都是大批侍衛。
　　此時躍馬、咳，躍狼奔馳，忽覺天高氣爽、心曠神怡，疾風在耳旁呼嘯，他就如同從籠子中飛出來的萬年禽類兇獸，發出壹陣豪放的大笑。
　　然而，半個時辰後，市集最繁華區域。
　　吳妄拿著壹包剛換來的碎幣，找了家人來客往的酒樓，有些掃興地坐去了第三層的雅座。
　　這家酒樓算是這處市集最高的建築，總共也就三層，坐在雅座朝外面看去，壹頂頂北野特色的帳篷盡收眼底。
　　他本以為，市集怎麽也該有點娛樂場所，能套圈、射箭、投壺、看看歌舞表演。
　　可逛來逛去，所見都是地攤，而且九成都是賣三類貨——礦、獸核、獸皮。
　　毫無童趣可言。
　　且，吳妄突然發現自己染上了壹個‘惡習’，沒事就去看路過女子的雙眼，下意識去跟夢中見到的那雙杏眼做對比。
　　壹次兩次還好，看得多了，很容易就與女子對視，場面就會略微有些尷尬。
　　還有幾個大姐給了他壹點眼神暗示！
　　北野各族總體來說還算和諧，在這市集上能見到北野九成的種族，他們大多都是人形，保留著或多或少獸的特征。
　　這不，路邊走過幾名穿著皮裙皮靴的兔耳少女，那毛絨絨的耳朵和小尾巴就頗為可愛。
　　就是眼瞳血紅，看著略有些嚇人。
　　杏眼……杏眼……
　　吳妄將剛換到的錢袋扔給了上茶的小二，讓他掂量著上些吃食；那小二很快就端來了滿桌肉菜、幾壺好酒。
　　吳妄自飲自酌，悠然自得，目光繼續在來往的女性雙眼掃過。
　　他其實已經想通了。
　　首先，那個夢境現在真假難辨。
　　假如確有其事，那自己此時也做不得什麽，只能等對方找上門來。
　　在此之前，自己能做的就是變得更強，以此來應對可能出現的各種情形。
　　他現在對夢境中的身影沒有半點好感。
　　用這種方式困住他，讓他不能跟異性接觸，是不合理的、是不正常的！
　　這種強權，絕不是顏值高就可以抹平的，他吳妄絕不會因對方美若天仙就……
　　嗯？杏眼？
　　吳妄瞬間精神抖擻，定睛看向酒樓外的長街，剛好看到了壹雙向上眺望的杏眼。
　　像，很像，但仔細辨認卻又不是；
　　此時看到的這雙杏眼太過清冷，且瞳色略淺。
　　在對方視線探來之前，吳妄立刻收回目光，大致看到，那是個身著純白素裙、帶著鬥笠和面紗的人域女子，有修為在身，且修為不弱。
　　這女子身後還有十多道身影，男女參半，盡是些年輕容貌、錦衣華裙；僅有壹位穿著藍色道袍的老道，落在他們壹行最後。
　　這壹行人給他的第壹眼印象，這是人域某個仙宗宗門在搞弟子歷練。
　　但吳妄很快就發現，那老道修為居中，這群修士氣息類型全然不同，實力最強的就是那既帶鬥笠、又帶面紗，不露半點肌膚的年輕女修。
　　當然也可能只是表面年輕，女修若是對自己狠壹點，壽元將盡都可面若桃花、看似十八，不存在任何眼角紋。
　　具體參考少主秘書老阿姨。
　　這壹行人上了酒樓，也是要了靠窗的幾張雅座，拿出幾枚玉質錢幣要了些茶水，卻並未要吃食。
　　跑堂小二的白眼差點翻出眼眶。
　　若吳妄感應出的結果沒錯，這群年輕修士修為最低的兩人都已邁入金丹境，就是身周氣息還不太穩固。
　　人域有這麽多年輕金丹嗎？
　　吳妄也不多管他們，在壹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繼續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本來，他對這壹行人沒有任何興趣，直到他聽到了壹個似曾相識的稱呼。
　　“左洞前輩何必如此著急？
　　咱們壹路同行至此，自雲舟數月相伴，稍後也都要去同壹處所在，何不繼續同行，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左洞？
　　這名字為何如此耳熟……
　　吳妄擡頭看向那老道，卻見此老道面容消瘦、雙眉泛白，氣息平和綿長，說話時壹直帶笑，且會時不時地拱手。
　　不只沒有前輩的架子，反而對這些年輕修士很恭敬。
　　老道言說：“貧道心底著實掛念小徒。”
　　“左洞前輩，”壹名身著彩裳的貌美女修正色道，“令徒是我人域修士，被困北野氏族，這也是我等需出力之事。”
　　“不敢勞煩諸位，不敢勞煩諸位。”
　　老道連連擺手，溫聲道：“能乘各位雲舟壹同前來北野，已是貧道之福分。
　　各位小友是奉命而來，與北野人族氏族談買賣易物之事，貧道是去救徒兒回來，說不得要與他們交惡。”
　　蓬！
　　壹名身著華服的男修用力拍了拍桌面，罵道：“這北野當真兇蠻！左洞前輩的弟子不知承受了哪般折磨！”
　　“不錯，那熊抱族少主若真是、真是侮辱了令徒，咱們非要給他壹些教訓！”
　　噗——
　　眾修士正義憤填膺，突聞側旁這般異響，紛紛扭頭看去，剛好看到壹位壯漢端著酒碗擦嘴。
　　“咳，咳咳！”
　　吳妄咳嗽兩聲，這十多名修士收回目光，繼續言說該如何教訓某少主。
　　此刻，某少主心底的表情異常精彩。
　　論，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是什麽體驗。
　　這左洞道人不就是老阿姨口中‘家師左洞真人’？
　　這過分了啊，壹個個亂說什麽呢？什麽就色欲熏心，怎麽就卑鄙無恥了？
　　調查過嗎？取證過嗎？就在這裏大放厥詞。
　　果然，豐富的聯想和自以為的正義，不只是存在於藍星網絡。
　　吳妄暗自撇嘴，繼續吃吃喝喝，開始仔細觀察這壹行人。
　　那左洞道人被勸住了，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頗為拘謹地與身旁兩三個年輕人男子聊天。
　　吳妄大概估算了下，這壹行人如果按他們說的，去熊抱族興師問罪，大概能在王庭大門堅持……
　　三、不，四個呼吸。
　　這壹行人中，最讓吳妄感興趣的，自然就是這素裙鬥笠女。
　　此人應當已經結成了元嬰，讓吳妄本能有警戒感。
　　暗中打量幾眼，這素裙鬥笠女子給吳妄的感覺，就仿佛壹潭碧波清水。
　　她坐姿十分端正，長裙修襯出的背部曲線彰顯著女子柔美，那雙腿頗為纖長，從背影看身段已是頗為難得的美人。
　　而那七八名男修，有四五人時不時都會朝她這邊看壹眼。
　　那種想引起她註意又不敢靠近的感覺，讓吳妄仿佛回到了自己上輩子的中學時期。
　　從他們的表現來看，應該真的是壹群年輕修士。
　　尤其是，吳妄都不用費什麽力氣，這些人就把接下來的行程、為何會來北野，在談話中透露完了。
　　這讓剛下決心刺探他們情報的吳妄，毫無成就感。
　　他們乘坐雲舟而來，路上僅僅花費了三個多月，且來自不同的人域仙宗，來北野是為了壹場試煉。
　　試煉的內容分為兩部分，第壹目標是給北野人族部落大浪族、熊抱族送禮，建立起友誼，最好能換到壹批煉器寶材。
　　第二目標，是去北野‘血土林’，獵殺壹頭五千年壽歲的兇獸，將靈核帶回去。
　　完成這場試煉，他們就能正式加入某個組織。
　　有這素裙鬥笠女子存在，他們去搏殺五千年壽歲兇獸不會有什麽困難，這場試煉的難度並不算高。
　　吳妄低頭喝酒時略微思索，很快就在心底嘆了口氣。
　　為了磨礪這些人族英才，為了讓他們體會到試煉的艱辛，從而能有所成長，他決定……
　　回去就派人通知大浪族，看到這群家夥就趕他們來熊抱族！
　　這些家夥，不是罵那個‘色胚’少主罵的很痛快嗎？
　　呵，呵呵。
　　酒樓第三層，這群人域俊傑頭頂，仿佛出現了壹個個鮮紅的危字。
　　正此時，窗外傳來兩聲輕笑，有道身影直接從街上跳進了窗戶，口中笑道：
　　“各位道友怎麽都不等等貧道？”
　　原本談興正濃的十多人齊齊皺眉，幾名女修立刻將隨手提著的法寶、物件，放到了身旁的空位上。
　　吳妄瞧了眼此人，心底略微有些不解。
　　這是個頗為英俊的年輕男修，劍眉星目、五官立體，身形修長、體態勻稱，身周更伴著少許清香，自身修為著實不弱。
　　僅次於那個素裙鬥笠的女子。
　　但這家夥似乎人緣很差，男修恍若未見、女修宛若未聞，竟無壹人邀他入座。
　　還是左洞老道站起身來，笑道：“季道友，若不嫌棄……”
　　“不用，前輩坐就是！”
　　這姓季的男修拱手道謝，隨後爽朗壹笑，徑直朝那鬥笠素裙女修……身後的吳妄走來。
　　吳妄額頭依次蹦出六個黑點，這男修已是坐在了他身側，還頗為爽快地笑道：
　　“這位朋友，我自遠方而來，聽聞北野人族最是好客，今日已感受到北野的風，不知是否能請我喝杯北野的酒？”
　　“朋友，請！”
　　吳妄粗著嗓音，大氣地做個請的手勢，應答也算自然。
　　那群年輕修士朝這邊看了幾眼，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相談不如此前歡快，嗓音也低了些。
　　“朋友。”
　　壹縷傳聲突然鉆入吳妄耳中，正是來自身旁的季姓男修。
　　“不必直接開口，貧道打聽打聽，若有肯定回復便眨眨眼，若是不知就笑壹笑，稍後自有謝禮。”
　　吳妄微微點頭，嘴角露出少許笑意。
　　季姓男修傳聲問：“朋友，本地人？”
　　吳妄眨了眨眼。
　　“我這帶了些錢帛，苦於無處花費，聽聞北野女子蠻腰壹絕，也想領略壹二。”
　　季姓男修淡定地摸出壹把折扇，在手中微微搖晃，表面看起來，完全當得起濁世佳公子這般稱謂，私底下卻在問著：
　　“有路子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