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骰子

　　“我，要變強！快點教我吧！”
　　剛剛結束壹天毫無所獲的工作，鄭禮關上聯絡屏，打了哈欠，準備回房睡覺。
　　兔子卻興沖沖的跑到自己面前，幹勁滿滿的做出宣言，雙瞳中滿是興奮的光，頭發上還有洗浴露的香味。
　　“……明天趕早吧，太晚了。”
　　“啊，怎麽這樣。”
　　看著壹臉不爽的兔子背後，那捂嘴輕笑的銀子姐，鄭禮就知道是誰給她打的雞血了。
　　“欲速則不達……”
　　“她都這樣了，反正也睡不著，妳就隨便教教吧，幹勁拖久了冷卻了，再點燃就很辛苦了。我個人的經驗，既然現在有動力有幹勁，就不要挑時間。”
　　鄭禮無奈的嘆了口氣，知道銀子姐都這麽說了，拒絕估計無用，與其廢話拖延，還不如趕快教完了事。
　　“哎，妳這白洗的澡，別後悔就好……”
　　聽著這不妙的話語，兔子下意識的畏縮了壹秒，但接著，卻猛地仰頭。
　　“嗯，不會後悔的……大不了再去洗壹次，超舒服的！”
　　“嘖……這些該死的單細胞……”
　　“呵呵，銀子姐在，妳也不能太欺負我。”
　　好吧，看來，兔子還是學聰明了點。
　　鄭禮搖了搖頭，嘴角卻不自主的流露出些許笑意。
　　十分鐘後，還是那間靶場，但光線卻明顯不如白天，只看了周遭的小燈和油燈，傳授長程射術顯然不合適。
　　“行吧，謝鷹早上教妳什麽，說說，我再決定妳的課程。”
　　“靜坐……還有講了很多話，什麽正心之姿，什麽壹猩壹劍，什麽全心全力都灌註壹箭之中，但再出手之後，立刻將其忘掉。這明顯是矛盾的吧。對了，他還要我調整呼吸節奏，讓我照著他的來，結果我學的有點困難，總是要麽快了點要麽慢了點，半個小時後才……”
　　無視了關於“壹心壹箭”的全心詮釋，光想象那情況，鄭禮都有點同情謝鷹了，黑袖章都是精英起步，他那教過這種白板。
　　“終於成功了？調整壹個呼吸節奏就半個小時，妳真有才。”
　　“呵呵，才確定沒法成功。謝師兄他岔了氣，還忘記了自己的節奏，最後還瞪了我兩眼，好兇。哼，我和師父告狀了，這明顯是遷怒！”
　　鄭禮捂臉低頭，這已經不是難題，這是絕癥吧。
　　難怪那張鹹魚臉趕去上班的時候，居然隱隱約約還有解脫的快樂，也難怪直接把下午時間丟給江海逸鍛煉兔子的基礎。
　　面對這小師妹，謝鷹他估計是已經真沒轍了，又舍不得丟下大師兄的面子，向其他人求助。
　　“咳咳，謝鷹他的事情就算了。我和他的道路完全不同，教學思路也不同，但在演示我的‘道’之前，先履行我的承諾，教妳怎麽激活生物能吧，這也是妳掌握流派射術的前提。其實，挺簡單的，就是生物的本能，可以通過憤怒、恐懼等情緒來控制……呃，光用語言的確不懂，我稍微演示壹下。”
　　“誰說的，我懂的，今天上午謝鷹師兄教我的時候，就成功激活了。”
　　咦，有妳的啊，謝鷹，怎麽激活的，居然都不說兩句。
　　“他瞪了我壹眼的時候，我嚇得直接跳起來，就撞上了天花板，謝師兄就說我激活了朱雀靈能，讓我記住這種感覺……但之後就沒成功過了。”
　　有了銀子姐撐腰後，兔子在鄭禮面前膽子大了不少。
　　或許，也是因為掌握了某人的部分黑歷史，知道他以前也是和自己壹樣的弱雞，少了很多畏懼之心。
　　聽到兔子滿滿自豪的話語，鄭禮默默的擡頭。
　　嗯，破舊天花板上，兔耳人形標記，各方面都很熟悉，大概只有明天自己爬上去修吧。
　　鄭禮又同情負責教育工作的大師兄起來了，但想到這幾天師兄會超忙，搞不好這份教育小師妹的辛苦工作，多半主要由自己承擔，他就有點想哭。
　　但換個角度，這個意外的確省了不少事情。
　　有了激活的前例，肉體實際上已經開始融化外來生物能，接下來就是讓她回憶起這種感覺就行了，自己可以排除很多利用生物危機本能的激活手法了。
　　默默的收回起袖間的短匕，思索了片刻，鄭禮有了壹個更適應兔子的想法。
　　“蘭夢琪，閉上眼睛，聽我說。”
　　“……妳不會想做什麽壞事嗎。”
　　“閉不閉！不閉我回去睡覺了！”
　　“好吧，好吧，我閉眼就是了，不許做壞事哦，銀子姐說妳超不老實的。”
　　鄭禮的面容表情變得更加微妙起來，這兔子，還真是給點顏色就得意忘形，自己是不是要找個機會，確定壹下門派內的長幼排序。
　　但現在，先做正事吧，他緩緩的走到了兔子的背後。
　　“假想練習，他應該已經教妳了。放松身心，信任我，按我說的去想象，妳在壹片漆黑的地方，正在尋找光明的道路。咦，前面有壹個標牌，上面寫著通往妳世界的道路就在前方……”
　　低沈的男性嗓音之中，滿滿的誘惑和溫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壹種情報部門時期學習的特殊技巧。
　　“……妳跑啊跑啊，標牌卻越來越遠……”
　　兔子深吸了壹口涼氣，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鄭禮的描述越來越具體，隱隱約約帶著迷惑人心的味道。
　　“……妳看到那道光，那光的對面，就是高樓大廈，是妳熟悉的科技世界的風景，那裏沒有吃肉的大鯊魚，有很多可愛的小兔子在街道上玩耍……”
　　“咦，小兔子怎麽不去上學。”
　　壹句話，就把氣氛毀的完完全全，深吸了壹口氣，鄭禮繼續說道。
　　“閉嘴，也閉眼……重新再來，那道光，那道光就在眼前，妳下意識的知道，跨過那道光就是妳的家園，妳即將返回自己的天堂，那裏只有快快樂樂的兔子們，可以享受和平繁榮的日常生活，沒有戰鬥，沒有血腥，沒有麻辣兔鍋……呃，抱歉，被妳帶歪了。”
　　前壹秒，蘭夢琪還是逐漸露出笑容，現在卻睜大眼睛，壹臉驚悚。
　　鄭禮只能無奈道歉，然後從頭再來。
　　這次，由於兔子受了驚，足足花了十幾分鐘，才重新進入了狀態，鄭禮也好好體驗了壹下大師兄的無力。
　　“……妳即將返回自己的家園，突然，有個人撞了過來，把妳推倒壹邊，他說，這是壹次性的空間門，只能讓他通過……”
　　“憑什麽！”
　　“是啊，妳說憑什麽，明明自己先看到的，於是，妳提出了猜拳分勝負，第壹把，妳輸了，第二把，妳贏了，最後壹把，妳決定出剪刀，剪破未來的阻礙，贏取未來的希望……”
　　鄭禮的引導下，兔子下意識的吞了口水。
　　“……他出了布，妳贏了！作為勇敢者和勝利者，妳即將獲得回家的門票！妳將重返和平的天堂！但……他直接轉頭跳進了空間門，門消失了。”
　　“哇！”
　　“妳好生氣，好生氣，生氣自己怎麽這麽傻，但突然，那門又敞開了，那個混蛋從中露出了臉，他在對妳笑。‘傻兔子，誰和妳猜拳，我回家了，妳就慢慢的迷路吧’，妳氣急，猛地跳起來，要打他壹拳，卻發現門還有壹道縫隙，妳要快點抓住，快點，快點，快點，他在關閉，他在關閉……”
　　“砰！”
　　這次，就不是鄭禮的擬聲詞了。
　　“哎呦，我的老腰。”
　　摸著自己的腰桿，鄭禮把兔子扶起來，在他成功的引導下，蘭夢琪下意識的沖動起來，然後把作為發音源的他撞翻了。
　　“……記住這種感覺，不管是焦慮，還是憤怒，甚至是恐懼，都可以很容易的觸發妳的生物本能，那就是妳的肌肉力量，不要猶豫，不要思考，順著本能就可以隨意使用。”
　　看著兔子依舊壹臉懵逼，按摩老腰的鄭禮也沒好氣地說道。
　　“可以了，就按這個思路，妳自己多做想象練習就行了，想點讓妳生氣的、恐懼的、緊張的，比如說……麻辣兔鍋。”
　　兔子欲哭無淚的小眼神，讓鄭禮有點愉快，不要怪師兄無情老揭傷疤，既然這招如此有效，為何還要換新招。
　　“行了，妳自己回頭多練，三天內還練不會，我就去那店家弄套食物處理程序圖片和食譜，幫妳補充素材。”
　　看到的兔子從痛苦到生無可戀，鄭禮才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對吧。
　　因人而異的紅色（朱雀）靈能搞定，之後的就更簡單了，都是自己經過的訓練流程。
　　“感知和反應很多情況下是不分家的，只是壹個內壹個外而已，基本都是同時使用，尤其是我們射手，當妳在試圖看清楚某個物體的時候，卻始終看不清的時候，‘企圖看見’的欲望就很容易激活妳的感知能力，讓妳下意識的強化自己的眼睛，而如果那個物體的速度很快的話，反應神經也會下意識的激活……”
　　說著，鄭禮從兜裏掏出了壹袋……塑料彈球？
　　他隨手捏了捏，軟軟的球體直接在手中變形。
　　他直接使勁投出，塑料彈球在墻角、天花板快速反彈，不算笨的兔子立馬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努力的看著塑料球，不能追丟。
　　“是幾？”
　　“啊。”
　　“以妳的動態視力，加上壹點感知生物能、壹點反應生物能雙重強化，足以看清我在球上寫的數字。給，自己拿去練吧，等能夠穩定看清的時候，妳再來找我。”
　　不負責任的把壹袋彈球就丟給對方，鄭禮打了個哈欠，就在墻角看書起來。
　　看著無聊的時候，還可以看看兔子丟球……砸了自己的臉，幸好塑料的不痛，但也讓她雙瞳含淚的捂著眼睛半天。
　　默默的截圖，然後發到酒友項目工作群，嗯，我真是個努力工作的好人，這個時候還沒忘記本職工作。
　　【狩獵者武：呃，妳還真把兔子帶妳們家武館了，這是宣誓所有權嗎……】
　　理都不想理這個還在坐監的男人，鄭禮打了個哈欠，把註意力集中到那無聊的書本上，呼……
　　“……鄭禮，鄭禮，我做到了！”
　　而當興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鄭禮已經睡了壹個好覺了。
　　剛被推醒，他壹擡頭，就看到滿臉興奮和汗水的蘭夢琪，正在用欣喜至極的眼光看著她。
　　接過塑料球，鄭禮捏了捏，上面都是油膩的水跡。
　　看了下墻壁上的機械鐘，三點半了……呃，還行。
　　滿意的點了點頭，鄭禮多了些動力，他還以為兔子會中途而廢的。
　　這預期是三天的訓練量，不僅鍛煉眼手，還訓練集中力，能夠這麽快合格，不管是資質還是耐性，都是自己預期的合格線以上了。
　　“或許，她這能繼承下來……呃，我怎麽和謝鷹壹樣喪了。”
　　搖了搖頭，驅散了多余的念頭。
　　“行，幹的不錯，不用檢查了，我相信妳，早點休息吧，明天有新的課程。”
　　但他剛起身，卻被人拉住了衣角。
　　“接下來？”
　　明明全身汗透了，卻依舊精神抖擻的兔子，依舊幹勁十足，讓鄭禮有點想重新評估這個種族的潛力值了。
　　“行，給妳點好玩的。”
　　接下來，鄭禮又掏出了三個很奇怪的骰子，它的切面很多，稍微壹數就有十幾面。
　　“稍微加點難度，二十面骰，寫著1到20的數字，丟下去，撈出來時必須是妳指定的數字。”
　　從角落拖出壹個大木盆，鄭禮把彈球質地的二十面骰子扔進去，瞇著眼，隨手壹撈，就是“二十”朝上。
　　“呵，慢慢練吧。我去睡覺了，啥時候做到了，就加壹個骰子，能夠壹次性撈三個，需要力量、反應、眼力齊備，且精確而穩定，那個時候，三種生物能都能穩定使用了。”
　　說著，鄭禮就打著哈欠，真的準備走了。
　　“……那個，這真的是人類能夠做到的行為嗎？不是妳用異能作弊吧？”
　　兔子的警惕心，再次突然上線。
　　“銀子姐說了，不許妳再欺負我、騙我，如果不是她說，我都不知道妳騙了我這麽多，什麽天災預告，明明是情報處理類異能，銀子姐都和我說過了。”
　　江鳳銀的原話是：
　　“天災預告？嘻，如果那是真的話，他怎麽學會需要異能輔助的折射技巧？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他在撒謊，可能是壹開始習慣性的隱藏自己保護自己說胡話，後來大家都有猜測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單獨站出來解釋，就這麽湊合過了。”
　　“我和鷹仔、阿海都猜測，他應該是壹個情報處理類的異能，可能評級相當高，由已知的情報，瞬間得出結果之類的。他最開始在任務委托處工作，就是RPG遊戲裏的任務發布人，傳奇性的90%任務發布成功率。”
　　“這樣的異能顯然相當珍貴而實用，可能是他擔心暴露後就會拉到文職、特殊部門去當人肉處理器，考慮到過往的壹些情況，也的確有隱藏的必要。我們也不怪他，大家都心裏有數也不用再說什麽了，但現在還不告訴妳，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聽著兔子的轉述，鄭禮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他只是默默的走到盆子邊，直接丟下三個骰子，睜大雙瞳，雙手壹撈，攤開手，又是三個“二十”。
　　“反正我演示了，這的確是修行的方法，信不信由妳，不信的話，明天去問銀子姐就是了，反正我信用破產了。”
　　打著哈欠，不管不顧的自己出門了。
　　但走到門口，聽到背後道館的“咚咚”投骰聲，他也露出了些許笑容。
　　接著，看著眼前的夜色，鄭禮又自嘲笑了笑。
　　“情報處理異能？呵，那異能做的到這個嗎？”
　　隨手把裝滿了二十面骰子的袋子壹抖，所有的骰子全部被撒了出來，鄭禮打了哈欠，頭都沒回，這是真的要回去睡覺了，道場的地板那有溫軟的床榻舒服。
　　只有那剩下的骰子們，還在地上打滾、碰撞，最後，壹個個停下來。
　　依舊，是全部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