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沿著生銹的外墻樓梯爬回到居住的樓層，多崎司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原主這十年來基本就是壹個廢宅，身體差勁到弱不禁風的地步。
　　看來健身這件事得提上議程了……
　　多崎司掏出鑰匙，打開自家的門。
　　壹個六疊間，約9平米大的房間，外加壹個小廚房和壹個小衛生間，便是全部了。
　　有點寒酸。
　　房間裏幾乎沒有室內裝飾，只有壹張書桌、壹個書架、以及壹個木質衣櫃。床是直接鋪在地上的榻榻米，占據了房間三分壹的空間。
　　其實也還好啦，東西壹多起來，感覺就會思考起多余的事情，比如有壹臺遊戲機的話，那肯定就要浪費很多時間在打遊戲上。
　　東西少，容易打理，房間也就不容易臟。
　　很合理。
　　這個小家雖然破了點，但總體上還是令人滿意的。
　　絕對不是因為這裏的租金便宜。
　　主要是交通還算便利，離歌舞伎町也近。
　　而且租金只要4萬円。
　　開燈，換上室內鞋。剛走了幾步，多崎司就捂住了鼻子。
　　最近的天氣比較潮濕，房間因為坐南朝北，陽光照不進來，所以空氣中隱隱約約飄著壹股黴味。
　　滿意個錘子啊，什麽時候有錢了，第壹件事就是搬家！
　　多崎司走進廚房，電飯鍋裏有早上煮好的飯，他看了看冰箱，還有壹小塊雞肉，便打算煮點雞湯，簡單湊合著吃就行。
　　他這個要求已經非常樸實無華了……
　　可差不多煮好的時候，多崎司皺了皺眉，鹽用完了。
　　最近的壹家便利店距離大概有五百米……他在心裏盤算了下壹趟來回所要消耗的卡路裏，決定還是將就壹下。
　　吃完飯後，多崎司在日記本上寫道：沒有鹽的雞湯，像是在喝雞的洗澡水。
　　生滿了黴菌的天花板下吊著慘白的節能燈，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塵埃，壹只飛蛾圍繞燈罩轉著圈，地面上有它孤單的影子。
　　氣氛乏味且枯燥。
　　多崎司寫完作業，合上作業本，看了看時間，晚上十壹點。
　　轉身來到褪色榻榻米上，掀開席子，放了4萬円進去，這是過幾天要交的房租。身上余下的錢，只剩下2萬。
　　錢不經花……也許要想辦法多找壹份兼職。
　　洗漱完畢，收拾好垃圾，關了燈，來到窗口坐下。
　　東京的夜空非常亮，空氣中漂浮著些許酒精與疲勞的味道。
　　不遠處西新宿繁華的高樓群，不少寫字樓的格子間還是亮燈的狀態，偶爾還能看見壹兩個社畜站在玻璃窗前，茫然地看著東京繁華的夜景。
　　多崎司玩了會手機，無意中點進相冊，看到了壹張照片。
　　壹個金發碧眼，美得無以復加的少女。
　　棲川唯，原主從還不知道什麽叫喜歡的年紀就開始喜歡上的人。
　　之所以會吞藥自殺，很大壹部分原因是因為二十天前表白失敗的緣故。
　　多崎司看著照片，對比了壹下兩人目前的處境。
　　她住在迷宮般的大宅院，享受著壹群傭人照顧的生活起居，冬天去阿爾卑斯山滑雪夏天在夏威夷沖浪；而自己住在陰暗潮濕的出租屋，喝著雞的洗澡水，欣賞免費的東京夜景。
　　挺好的，我們都過得挺開心的。
　　……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半睡半醒間被鬧鐘叫起。
　　多崎司打著呵欠鉆進洗手間，半閉著眼刷完牙，洗臉，穿上襯衫、西褲。
　　咻！
　　系好領帶。
　　光潔的鏡子裏映著自己的模樣。
　　清澈的瞳孔、高挺的鼻梁，剛睡醒，表情略帶著壹絲慵懶，整個人散發著濃濃的美少年風采。
　　就是臉色有點蒼白，看起來瘦弱了壹點，不然魅力值應該還會再高壹點。
　　多崎司拎上昨天收拾好的垃圾，推開房門，出現在視野中的，是壹片足矣令人迷失的景色。
　　居民樓的前方是鋪滿了綠意的大型公園，天空是鮮明的湛青色，青與綠的中間地帶，新宿鬧市區的大小建築群落在其中，仿若輕巧地把樂高積木堆疊起來壹般精致。
　　驀然壹股眩暈感在胸中擴散。
　　這裏是東京呀~！
　　門內門外的光景，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多崎司望著那些沐浴在春霞中閃閃發光的玻璃大樓，心想：我要在這座城市活下去。
　　“啊~~”
　　邊打哈欠，邊刷卡進站。
　　“電車進站，請註意”
　　“請換乘的旅客有序下車”
　　擴音器中響起廣播聲，在人群中的推搡下，多崎司擠進8:00的中央線車廂。
　　20分鐘後，在四谷站下車。
　　沒有遇見直子，也沒遇見高中時代的綠子。
　　從車站出來，走過繁華的大道，在壹家大型商場前拐進通向校門的那段坡道上，身邊穿著相同制服的學生越來越多。
　　沐浴在四月春光下的女高中生，裙擺搖曳間充滿了青春的氣息，令人有探頭進裙底看壹看的沖動。
　　踩著鋪滿校道的粉白色落櫻，多崎司踏入私立北川學園。
　　壹進校門，迎面便是壹棵高大的橡樹，樹齡少說也有壹百年。站在樹底下仰頭壹看，會覺得連天空都被綠葉遮蔽了起來。
　　過了橡樹，是壹段栽滿了櫻花的校道，穿過校道，便學校的校舍。校舍是建立在壹個視野良好的高臺上，站在校舍的樓頂上，可以看到遠處東京灣的海岸線。
　　校舍共有四棟，壹棟普通教學樓、壹棟專科教學樓、壹棟社團大樓、壹棟綜合大樓，處於每個直角上的大樓，都有空中走廊與另外兩棟相鄰的大樓接在壹起，被四邊形校舍圍在中間的空地，便是廣大現充的聖地——中庭。
　　在校舍的左側，是壹個棒球與足球兩用的操場，旁邊還有六個網球場。操場的兩端，分別是壹個遊泳館和體育館，體育館裏有籃球場和排球場。
　　光從盡善盡美的設施來看，就知道這學校有多不簡單了。
　　私立北川學園，全日本最好的私立高中，成立於1870年，屬於明治維新時期的產物。
　　這裏有頂尖的教學設施，同時也有雄厚的師資儲備，生源的質量也非常優質，學費也就理所當然地貴得離譜。
　　三年下來，需要繳納的總學費高達800萬円。
　　有多誇張？
　　舉個栗子，壹般的國立高中學費，第壹年的學費100萬円左右，往後兩年是70-80萬円。壹般的私立高中，第壹年的學費150萬円左右，往後兩年差不多是100萬円。
　　昂貴的學費，還有同樣昂貴的各種課外活動花費，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承擔得起的。
　　在這裏就讀的大部分學生，可以用《海邊的卡夫卡》裏的壹句話概括：裏面幾乎全是上流家庭或有錢人家的子女。只要不出大格，就能直接升入大學。他們個個牙齒整齊、衣著幹凈、說話無聊。
　　當然了，為了照顧升學率，同時也是為了宣揚所謂的社會是公平的。學校提供了壹些特招名額，每年都會招收10%左右成績頂尖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減免他們壹半的學費，並提供大量獎學金。
　　在這個大背景之下，私立北川學園的學生大概分為四個階級。
　　壹：像棲川唯那種，特別有錢有背景的。
　　二：壹般有錢有背景的。
　　三：沒錢沒背景但成績頂尖的。
　　四：像多崎司這種，大家族的邊緣人，沒錢沒背景而且成績也壹般的。
　　莫名其妙就活成了食物鏈底層……
　　在鞋櫃前換室內鞋時，多崎司暗暗熱血了壹把。
　　那些都是過去完成時了，將來進行時的話，壹定是翻身打……話說將來進行時的語法句式是什麽來著？
　　肯定句的句式是：主語+shall/will+be+現在分詞+其他。
　　又鞏固了壹個知識點，多崎司心情很不錯。走在通往教室的架空長廊上，四月末明媚而溫柔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熠熠生輝。
　　身邊穿著相同制服的同學走走停停，他是企業社長的兒子；她是國會議員的千金；那個小胖子好像收到了東大的舉薦信；而我昨晚才喝了雞的洗澡水。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