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替罪羊

　　見到斯滕博格又走了回來，諾裏斯靠到椅子上，使勁揉了揉額頭。
　　“總統……”
　　“我知道妳有疑問，還有很多話要說。”諾裏斯嘆了口氣，說道，“現在沒有別人，有什麽就說吧。”
　　“總統，妳知道，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在別人面前反對妳的決策。”斯滕博格嘆了口氣，說道，“這並不代表我認同妳的決策，只是在維護妳的威嚴與地位。這件事，我覺得不能完全交給羅博特。”
　　“為什麽？”
　　“他是軍人，不是政治家。”
　　諾裏斯看了眼國務卿，說道：“我們已經嘗試過用政治家的方法去解決問題，可惜沒有取得任何結果。”
　　“這並不表示軍人就能解決問題。”
　　“是嗎？”
　　“妳已經知道，羅博特利用了妳的命令，擴大轟炸範圍，導致上萬平民喪生。如果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倒黴的肯定不是羅博特。”
　　諾裏斯沒有開口，因為他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羅博特為什麽要擴大轟炸範圍？諾裏斯沒有問，也沒有必要問，因為當時的情況太特殊了，即便換成別人，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關鍵就是，承擔責任的不是羅博特，而是諾裏斯。
　　這是總統下令展開的軍事行動，軍隊只是執行命令的工具，而不是承擔責任的載體。雖然事情還沒有曝光，甚至連諾裏斯都不知道在那幾棟高樓大廈中有多少平民，但是最終肯定得有人承擔責任。
　　見到總統不說話，斯滕博格嘆了口氣，起身說道：“我去起草新聞發言稿，等下交給妳過目。這樣的事情，越早公布對我們越有利。我們已經在宣傳上吃過苦頭，不能再次犯同樣的錯誤。”
　　諾裏斯皺起眉頭，朝斯滕博格看了過去。
　　“早點讓民眾知道，我們才能把責任推到襲擊者身上，而不是讓民眾相信，是我們的錯誤行動導致上萬平民喪生。”斯滕博格嘆了口氣，又說道，“當然，在措詞上，我們必須小心斟酌。”
　　“妳說得沒錯。”
　　斯滕博格剛轉過身去，聽到總統這話，收住了準備邁出的步伐。
　　“我們必須掌握主動權，不能讓襲擊者主導輿論。”諾裏斯又揉了揉額頭，說道，“如果讓羅博特去幹，他肯定會無所不用其極。雖然我們能夠消滅所有襲擊者，取得勝利，但是這不是我們想要的勝利，也不是能夠讓我們向民眾交代的勝利。必須有人去約束他，讓他不能為所欲為。”
　　“阿奇博爾德與他的私交不錯，讓他去……”
　　“妳認為國防部長能夠向參聯會主席施壓嗎？”
　　斯滕博格苦笑了起來，這兩人都代表軍方利益，自然不可能相互牽制。
　　“發生了這麽多事，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不再適合留在這裏了。”諾裏斯的目光在斯滕博格身上停留了好壹陣，說道，“我已經想好了，事情結束後就向競選委員會提名，由妳代表民主黨參加大選。”
　　“總統……”斯滕博格壹下瞪大了眼睛。
　　雖然在壹個月之前，斯滕博格就在考慮是否參加大選，以及以何種身份參加大選，但是這幾天下來，斯滕博格已經認識到，民主黨很難在即將舉行的大選中獲勝，因此誰代表民主黨參選，結果都壹樣。
　　參加壹場註定贏不了的大選，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斯滕博格不是笨蛋，有能力當上國務卿，替總統處理煩瑣的日常政務，以美國代言人的身份四處宣揚美國的價值觀，就不會是笨蛋。可以說，作為總統，不需要太高的智商，可是作為總統最重要幕僚的國務卿，絕對需要超高智商。
　　在總統說出這句話之前，斯滕博格就想好了，四年、或者八年後，才是最佳時機。
　　作為壹個有野心，希望當上總統的政治家，斯滕博格必須避開壹切政治陷阱，比如以配角的身份參加大選。不管是作為諾裏斯的搭檔、還是共和黨的陪襯，都是配角，而不是光彩奪目的主角。
　　斯滕博格早就想好了，在諾裏斯離開白宮之後，他就回到伊利諾伊州，在兩年後參加州長競選，用六年時間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獲得更多的支持者。等到民主黨恢復元氣，或者是共和黨總統犯下錯誤，再向總統寶座發起沖刺。
　　可想而知，在諾裏斯提出由他參加總統大選的時候，斯滕博格根本高興不起來。
　　這不是去參加大選，而是充當政治戰場上的炮灰。
　　“我知道妳在想什麽，但是我們沒有輸，至少到現在還沒有輸。”
　　“可是我們也沒有贏的機會。”斯滕博格沒再遲疑，為了自己的政治前程，他必須直接面對總統。
　　“是嗎？”諾裏斯笑了笑，“我們也許會輸掉這場戰爭，但是我們有機會贏得民心。”
　　斯滕博格鎖緊了眉頭，似乎沒有明白諾裏斯在說什麽。
　　“災難已經發生，也許還將繼續擴大。在不遠的將來，我們面臨著空前挑戰。要想成為名留青史的領袖，必須做好兩件事情。”諾裏斯從兜裏掏出香煙，點上抽了兩口，說道，“除了查出幕後真兇，為死難的同胞報仇之外，還得率領三億民眾，完成艱難的重建工作，讓美利堅合眾國長盛不衰。”
　　“可惜的是，我們很難查出真兇。”
　　“這是情報機構的事，當然我們不會抱多大希望，但是妳肯定知道，民眾需要知道的並不是誰幹了這件事，而是我們應該把矛頭對準誰。”諾裏斯笑了笑，說道，“不管能否查出真兇，民眾需要的只是壹個發泄對象，壹個看上去合理、而且符合我們利益的打擊對象。萬幸的是，在地球上，這樣的對象並不少。只要合理利用輿論、引導民眾的情緒，再加上壹些必要的手段，我們就能讓民眾相信，不管報復誰，我們都為死難的同胞報了仇，讓真兇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斯滕博格沒有笑，因為諾裏斯沒有說謊。
　　十多年前，為了控制油價，實現獨霸世界的目的，共和黨總統就制造了輿論，用“莫須有”的罪名發動了兩場戰爭，而最終的結果證明，在薩達姆的老巢裏根本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關鍵不是報復誰，而是如何讓民眾相信，我們能夠渡過難關，重現輝煌。”
　　斯滕博格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總統的意思。
　　比起發動壹場戰爭，完成重建，特別是信心重建，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毫無疑問，戰爭能夠提升民眾的信心。當我們的軍隊凱旋歸來的時候，民眾就會相信我們仍然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諾裏斯稍微停頓了壹下，說道，“不可否認，在發動戰爭方面，我們比不上共和黨，但是在至關重要的國內治理上，共和黨遠遠比不上我們。只要抓住這個重點，我們就能走得更遠。”
　　“可惜的是，我們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那得看妳怎麽挑選搭檔。”
　　“搭檔？”
　　“發生了這些事情之後，民眾需要的是壹位具有強硬手腕、又有能力幫助國家走出困境的總統，而不僅僅是壹位只懂得發動戰爭的總統。”諾裏斯笑了笑，說道，“可惜的是，沒有任何人具備這兩個條件，所以妳必須挑選壹位合適的搭檔，讓他彌補妳的缺失，從而贏得更多支持。”
　　斯滕博格壹楞，明白了總統的意思。
　　“羅博特六十多歲了吧？如果能夠讓他脫下軍裝，妳們就是最好的搭檔。”諾裏斯抽了兩口煙，滅掉煙頭，說道，“只是在此之前，妳們必須站到壹個舞臺上，讓民眾看到妳們全力合作時能夠爆發出多大的能量。”
　　“可是……”
　　“放心吧，羅博特是壹個有頭腦的軍人，加上他身後的利益集團，我相信，他不會錯過再上壹層樓的機會。”
　　斯滕博格沈思起來，總統的提議確實有道理。
　　“今後會是個什麽樣子，我們都不清楚，所以我們得努力把握住眼前的機會。”諾裏斯看了出來，斯滕博格已經動心了。“現在就是妳登場的機會，也是讓贏得民心的機會。我們不是軍人，但是我們不能讓軍人擅自做主。妳必須采取行動，讓所有人都知道，妳能夠駕馭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並且以領導者的身份，讓這支軍隊無往不勝，用鋼鐵與烈焰捍衛美利堅合眾國！”
　　“總統……”
　　“去收拾壹下吧，我幫妳安排飛機。新聞發言稿就不用妳操心了，等妳回來，我們壹道慶祝。”
　　斯滕博格咬了咬牙，說道：“我會盡力而為，希望結果不會太糟糕。”
　　“妳得相信自己的能力。”
　　斯滕博格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告辭離去。
　　等國務卿離開，諾裏斯才長出口氣。
　　不管結果如何，肯定有人為無辜喪生的民眾承擔責任。站在任何人的立場上，都不希望自己成為替罪羊。
　　斯滕博格不例外，諾裏斯也不例外。
　　兩人不同的是，斯滕博格只是服務者，而諾裏斯是壹切決策的主導者。在局勢變得不可收拾的情況下，諾裏斯首先考慮的肯定不是國家利益、也不是政黨利益，而是個人利益。這沒有什麽好非議的，因為他是美國最大的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