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敘舊

　　查理正穿著亞麻短褲麻木地跟在尼達姆身後。
　　他裸露出的上半身遍布著密密麻麻如蜈蚣般的猙獰傷口。
　　四肢上覆蓋著深灰色的毛發，甚至連原本金色的頭發，現在也被如野狼般深灰色的毛發給取代。
　　脖頸處則是壹圈黑色的皮制項圈，上面拴著壹條黑鐵鎖鏈。
　　鎖鏈的另壹頭正握在尼達姆手中。
　　科林心裏默然。
　　若非從長相還依稀可以看出以前的模樣，他幾乎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查理。
　　他並不同情查理，但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意。
　　“……日安，尼達姆大人。”
　　尼達姆慢慢走近，他連忙恭敬問候。
　　“日安。”
　　尼達姆點頭回應，英俊的的臉上露出無可挑剔的微笑。
　　就是面色過於白皙，甚至已經到達慘白的地步，給人壹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尼達姆繼續往前走去。
　　可手中的鐵鏈卻傳來了抗拒之意。
　　鏈子的另壹頭，查理停在原地，用極其憎恨的眼神盯著科林！
　　尤其是在看到他胸前的白銀徽章之後，恨意更是仿佛化作實質，幾欲噬人！
　　在這之前，他已經得知科林成功進階的事實。
　　但他才不相信會如此巧合！
　　什麽時候進階不好，偏偏剛好在他襲擊的那天進階！
　　他好恨！
　　連尼達姆剝去他四肢的皮膚植入風狼皮膚時的疼痛，都無法掩蓋他內心對科林如蟻噬骨般的深沈恨意！
　　獸血已經讓他的大腦模糊不清，他想不明白這壹切之間的邏輯，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落入如今這幅下場。
　　但在每壹個飽受狼血折磨的不眠之夜，
　　他腦中浮現的都是科林面目可憎的模樣！
　　……他現在只想有壹天能飽飲科林熱血、撕碎嚼爛他每壹寸血肉、每壹根白骨！！
　　尼達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目前這壹幕。
　　他站立的姿態放松，卻自有壹股別樣的氣質。就仿佛穿著考究的貴族正在劇院觀看喜愛的戲劇。
　　“……看來我的小狗和妳之間似乎有些故事。”好壹會，尼達姆才慢慢開口，語氣輕松。
　　“……他是和我同壹屆的學徒，尼達姆大人。”科林平靜回答。
　　“哦……原來是這樣。”尼達姆走到查理身旁，用帶著白手套的手，撫摸著查理如今已有些狼化跡象的臉頰。
　　“走吧，小狗。”他拍了拍查理的臉頰。
　　然後轉身牽著繩子，繼續往前走去。
　　吼！！
　　當！
　　金屬鐵鏈瞬間崩直，鋼鐵在巨力的作用在仿佛發出了尖酸的扭曲聲。
　　科林反射性地往後退了壹步。
　　面前的查理表情猙獰，正憤怒地張大嘴巴沖他吼叫！
　　他唇角的皮膚甚至已經開裂，鮮血從撕裂處溢出，順著皮膚流下，在下巴處凝結成細小的血珠，滴在黑堡冰冷堅硬的灰石地板上。
　　可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用仿佛染著血色的渾濁雙眸，死死的盯著科林。
　　眼底滿是暴虐恨意！
　　“怎麽了，尼達姆大人？”
　　就在這時，霍爾特突然出現。
　　“霍爾特隊……”科林下意識轉頭看向霍爾特。
　　唰！！
　　可還沒等他完全轉過頭，壹陣勁風便從面前傳來，查理猛地撲向了他！
　　嗡——
　　科林下意識使出鋼鐵護甲，並從腰間取下壹枚梭鏢捏在手中！
　　可他和查理的距離實在太近，猝不及防之下，他仍被查理兇狠撲倒，按在黑堡冰冷堅硬的磚石地板上。
　　霍爾特見狀連忙擡手，壹道綠光飛射向查理。
　　但緊接著壹道白光突兀的從旁邊射出。
　　嗤。
　　綠光和白光相撞，最終互相泯滅。
　　“尼達姆大人？！”
　　霍爾特驚疑不定。
　　“別緊張，霍爾特。”
　　尼達姆將從中間斷裂的黑鐵鎖鏈收起，動作優雅，
　　“讓我的小狗和他敘敘舊。”
　　“……不用擔心會有事，妳的這位屬下可是大騎士……就算被撕成碎片，只要有壹口氣，我也能保證他完好無損。”尼達姆語氣溫和，嘴角還是帶著那副無可挑剔的微笑。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
　　“更何況，難道妳覺得妳的下屬連我的小狗都應付不了嗎……或許，他根本不需要妳的幫忙。”
　　霍爾特溫和的臉上難得出現壹絲慍怒。
　　雖然尼達姆是這樣說，但很明顯連他自己都不覺得科林能和他的小狗抗衡。
　　霍爾特也對此不抱希望。
　　論生命改造方面的巫術，尼達姆是學派第壹，甚至連拉普巫師都承認在某些領域都比不上他。
　　經過他手裏改造過的查理，又怎麽是剛進階中級巫師不久的科林能應付的呢？
　　更何況是在如此近的距離下……
　　即使科林是大騎士也無濟於事……畢竟，人類的身體始終是有極限的。
　　“妳不怕紅焰大人生氣嗎？！”
　　霍爾特沈聲道：“這小子可是認識紅焰大人，守衛隊管理檔案的萊頓和傑羅姆才因為他被撤職！”
　　“妳這樣做難道不擔心紅焰大人找妳麻煩嗎？”
　　尼達姆面上微笑不變，眼底卻閃過壹絲冷意。
　　雖然他和伯克利同為三大巔峰學徒之壹。
　　可伯克利卻是公認的最強……
　　就在尼達姆和霍爾特僵持不下時。
　　噗呲！！
　　“啊——！”
　　劇烈的慘叫聲卻猛地傳來！
　　霍爾特面色壹變，連忙看過去。
　　尼達姆嘴角的弧度微微擴大，從容不迫的轉過頭。
　　可下壹秒，他嘴角的笑容卻陡然凝固，瞳孔微微壹縮！
　　查理竟然痛苦地蜷縮在地，腹部流淌出大股鮮血，逐漸在地板上匯聚成血泊。不遠處的地面還有壹支帶血的箭矢……顯然就是造成查理受傷的元兇。
　　而科林則完好無損的站在壹邊。
　　事實上，查理根本沒能攻破壹次破限鋼鐵護甲為他帶來的強悍防禦，他只是壹時不查被撲倒在地，最後反應過來找到機會，用出壹次破限的射矢術成功反擊。
　　此時查理眼中的暴虐在痛楚下也逐漸消散大半。
　　他努力撐起身，慢慢朝尼達姆挪去，眼眸低垂，心裏有著壹絲後悔。
　　‘自己還是太沖動了……都怪狼血。’
　　他目光有些潰散，但眼底的恨意卻在翻騰。
　　‘活下來，活下來才有希望！’
　　“……科林！！”
　　他努力朝著尼達姆爬去，眼底帶著希冀。
　　可下壹秒，
　　他那原本充滿希冀的雙眸卻突然黯淡，瞬間失去了生機。
　　嘭。
　　狼化的身體失去力量，重重砸在地板上。
　　尼達姆面無表情的放下右手，隨後換上微笑。
　　“沒用的狗……就不配活著。”
　　然後，他擡起頭看著完好無損的科林，頗有風度的彎腰致了壹歉。
　　“抱歉，我的狗讓妳受到驚嚇了。”
　　他英俊的臉上表情真摯，笑容幹凈，若非是過於白皙的皮膚影響，誰看了都會稱贊壹句：笑的陽光。
　　說完這些，他便優雅轉身離開，查理的屍體被施法漂浮在他身後。
　　臨走之前，他還使了個清潔術，將地板也清理幹凈。
　　站在後面的科林此時才漸漸調整好呼吸。
　　他轉過頭望著尼達姆遠去的背影，壹直等到尼達姆消失在遠處拐角，才慢慢轉回頭。
　　面前，霍爾特正壹臉驚訝的望著他。
　　好壹會，
　　他才緩緩開口：“走吧，還得帶妳去熟悉工作呢，我們壹邊走壹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