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五章 學派中的派系

　　黑堡二層，科林穿過狹長的走廊，來到了登記處。
　　篤篤篤——
　　他輕輕敲響了房門，很快裏面便傳來了壹個幹脆的女聲：
　　“請進。”
　　登記處內與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麽大的變化，還是如此前壹樣，只是壹個不大的小房間。
　　陽光從右側的玻璃窗灑入，落到唯壹棕色的辦公桌，又蔓延到桌後坐著的花白頭發老巫師身上。
　　除開這壹桌壹椅和這名老巫師之外，整個房間便別無他物。
　　錫聖學派雖然大大小小的巫師加起來有上千個，但即便如此，進階登記的事務也只需壹個人便能應付得過來。
　　這壹份工作，恐怕是黑堡中數壹數二清閑的工作之壹。
　　當然，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來的時候他看到的負責登記的巫師並不是這個老頭，而是壹個帶棕色粗框眼鏡的女巫師。
　　“登記實力提升，請先拿出學派徽章驗證身份……”喬納扶了扶銀色眼鏡，緩緩擡起頭。
　　但下壹秒，當他看清科林的模樣之後，面色卻露出絲絲疑惑。
　　這名巫師，看長相似乎有些熟悉。
　　有著超腦的存在，科林比他更先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這名巫師，似乎是上次那名登記女巫師的上司，好像也是導師。
　　沒有在意，科林邁步上前，將自己的學派徽章輕車熟路的放到了桌上那個天平樣式的巫具上面，同時將手放到了另外壹邊。
　　而壹旁的喬納，或許是因為科林在進階壹階騎士之後，無論氣質還是模樣都有了壹些改變。
　　所以他壹時半會還沒有想起是在哪裏見過科林。
　　不過喬納沒有在意，按照流程開始驗證科林身份，為他更新實力。
　　雖然只是幫最喜愛的學生臨時頂上壹會班，但對於相關的流程，他可是輕車熟路。
　　當初他還是壹階巫師的時候，也正是做的這個工作。
　　片刻後，天平散發出氤氳白光，喬納仔細地看了看中間的指針，然後將徽章取下。
　　“由壹階中級巫師進階至壹階高級……科林·倫納德？”他默默念道，在看到名字之後，緩緩擡起了頭，銀色的眼鏡下滿是驚訝。
　　“科林·倫納德？”喬納下意識重復道。
　　“是我，喬納閣下。”科林平靜的點了點頭。
　　雖然上次和喬納的那位女學生有些不愉快的經歷，但那顯然不關喬納什麽事，他對這名老巫師並沒有什麽惡感。
　　當然，也談不上好感。
　　看到科林確認之後，喬納下意識扶了扶銀色的眼鏡，表情有些淩亂。
　　他打量了科林好幾眼，好半響才幹巴巴道：“比起上次，妳可是又英俊了不少啊。”
　　科林沒有接話。
　　喬納笑笑，這才終於回過神過來，語氣也變得流暢熱絡了起來。
　　“已經在進行身體之基的強化了嗎？”他繼續問道。
　　面前這位巫師，壹個月前還是壹階中級，現在就已經是壹階高級，先前從壹階初級到壹階中級也沒花多久。
　　如此迅速的進階速度……科林，已經算的上是錫聖學派最頂尖的那壹檔天才巫師！
　　這次登記之後必然獲得金羽銘牌，可謂是未來可期！
　　如果中途不隕落，至少也是三階巫師！
　　“嗯，正在進行。”科林笑笑，含糊應付道。
　　但事實上，他現在只等巫師等級進度再進壹步，再獲取到進階二階巫師的相關知識，便可以開始著手進階二階巫師！
　　“真是令人驚嘆啊！”喬納感慨，“人們常說，凡人與巫師之間差距有如天塹，在我看來，巫師與巫師之間的差距，恐怕也不遑多讓。”
　　“不知科林閣下如今有改換派系的想法嗎？以妳的天賦，進階二階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若是原來所在的派系不夠強大的話，那麽是時候該為之後做打算了。”
　　“巫師之路崎嶇難行，若是有著壹位領路人阻擋襲來的危風落石，可要輕松太多。”
　　喬納似乎是已經從心理上將面前這名天才的壹階巫師擺在了與自己同樣的地位上。
　　言語誠摯，比以前表面的客套要更加真實了許多。
　　“多謝提醒。”科林輕輕點了點頭，對於好意，他向來也不吝報以好意。
　　只不過，喬納說的話雖然是過來人誠懇的告誡，但他的情況與其余的巫師都大不相同。
　　之後具體的打算，還得再仔細權衡權衡。
　　喬納壹邊將科林的徽章放到特制的巫具中，壹邊繼續補充道：
　　“閣下也不必對離開原派系有著心理負擔，不出意外的話，妳加入的新的派系，壹般會補償大量的資源給妳原來的派系——這是學派壹直存在的潛規則。”
　　喬納頓了頓，扶了下眼鏡，看徽章還未改造完成，便又繼續說道：
　　“其實整個錫聖學派都充滿了這樣類似的利益交換，不管兩個派系之間是否是有著恩怨，也都是如此。”
　　“巫師之間最牢靠的關系，始終是利益交換，這也是學派長盛不衰的本質。”
　　科林頷首，沒有多言，他與喬納算不得太熟，不太適合交淺言深。
　　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告誡自己：
　　“也正是因為大流如此，所以那些能完全不顧利益的關系，才更加稀有而寶貴。”
　　對於他來說，在巫師修煉的道路上，他或許走得並不算艱難。
　　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警惕著自己心智的改變。
　　唯有堅守本心，才能走得更遠。
　　倘若越修煉越變得像壹個冷血的機器，那麽這從本質上便與巫師修煉相悖。
　　不過，他雖然並不完全贊同喬納的這些話語，但老巫師的言語也算是為他又多揭露了壹些學派的面紗。
　　這些動輒建立了千年之久的學派，其中的各方勢力的復雜程度，恐怕還是超乎他的想象。
　　‘還是默默發育，盡量不要卷入其中為妙。’科林默默想到。
　　“好了，科林閣下。”喬納取出已經重新改造好的徽章，遞給科林。
　　新的徽章從尾端開始，先是三枚銀羽，接著便是壹枚完全染為金色的金羽，這枚金羽在壹階中級的時候，只有大半是金色。
　　“謝謝。”科林接過徽章，就打算離開。
　　“等等，科林閣下。”然而似乎是想到什麽，喬納卻再度叫住了他。
　　“按照以往的情況，以妳目前的進階速度，必然是能獲得壹枚金羽銘牌。
　　若是有空的話，不妨現在便順便便去將銘牌領了？”
　　“否則的話，妳下次恐怕還得再跑壹次——金羽銘牌的授予比銀羽要更復雜壹些，有許多流程需要辦理。”
　　科林停下腳步，想了想問道：“大概需要多久呢？”
　　“大約三個多小時吧，實不相瞞，我正好是負責這個的。”
　　“三個多小時……”科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已經變得昏暗起來。
　　冬日的白天不如之前長，連落日也不如此前耀眼，而是微紅的模樣，暴露出完整的圓形輪廓。
　　夜幕就要降臨了。
　　沈吟片刻，科林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拒絕道，“還是算了吧，待會我還有著壹些事。”
　　今夜不僅是他與導師學姐的聚會，更是送別馬喬裏學長的追悼會，不適合在此耽擱太多時間。
　　“如果有事的話，那的確沒有辦法。”
　　喬納也沒有多挽留，只是頓了頓又說道：
　　“科林閣下，若是到時候有意向改換派系，可以聯系我，我所在的派系壹定能給出令妳滿意的待遇。”
　　“我會考慮的。”
　　“科林閣下可要慎重選擇派系，像妳這樣的金羽天才，除非所在派系的確太過弱小，否則必定會與妳簽訂壹份契約。”
　　不知為何，喬納頓了頓卻忽然繼續道：
　　“換句話說，閣下到時候可要仔細比對壹番不同派系之間的差別，千萬不要在獲得金羽銘牌的消息還未傳開的時候，便急匆匆簽下契約。”
　　“還有金羽銘牌，閣下若是獲得了它，到時候每年都會有著免費挑選兩次與自身壹層次的巫術以及對應價值的知識的機會。
　　這是壹個珍貴的特權，但還是有壹點需要註意——
　　那就是註意挑選的巫術或者知識，不要與自己所在派系所擁有的巫術或知識重合，否則便是白白浪費機會了。”
　　“派系所擁有的巫術和知識？”科林疑惑問道。
　　“在錫聖學派，除開壹些巫師的獨門巫術，其余大部分巫術都能在書庫中找到，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巫術或者知識，都必須使用學派貢獻點去書庫兌換。”喬納解釋道：
　　“每個派系都有著壹些能夠無需貢獻點便傳授的巫術或者知識，這些巫術知識絕大部分是派系中成員意外獲得或者研究而來。
　　所以在上交給了學派的同時也保留了將其傳授出去的資格，按妳的天賦只要找到壹個好的派系和導師，無需貢獻點壹樣便能有著大把的巫術可以學習。”
　　“雖說在派系中大概率也不會是完全免費的，但妳的天賦恐怕足以讓所有派系為妳大開後門。
　　退壹萬步講，即便不能，那也至少比用貢獻點兌換要簡單得多。”
　　“原來如此。”科林點了點頭。
　　“此外金羽銘牌還有壹個比較大的好處，便是每年可以拒絕壹次學派安排的強制任務。”喬納想了想繼續道，
　　“這個好處在往年算不得什麽，畢竟往年的強制任務都不難，大部分也沒有生命危險。
　　但現在隨著戰爭的進行，學派每年的強制任務也越來越兇險了。”
　　科林點了點頭，這個好處對於他這種恨不得壹直閉關的人來說，無疑是最好不過了。
　　“感謝您的提醒。”科林認真的感謝道。
　　阿特博爾德此前或許是因為常年傷病纏身，門下學徒也不多的原因，在錫聖學派存在感近乎沒有。
　　再加之他加入阿特博爾德門下之後，做的最多的便是閉關。
　　所以很多關於派系，關於學派的潛規則和壹些信息，他倒是的確並不怎麽了解。
　　眼下喬納的提醒，也算是壹個及時雨。
　　“無需在意。”喬納笑笑，接著有些躊躇道：
　　“科林閣下，此前登記的時候，妳與我的學生奧卡茜有些沖突……”
　　“我從沒放在心上。”
　　科林聞言，笑著搖了搖頭，打斷了喬納。
　　他終於知道喬納為何會與自己說這麽多了……但他的確不是什麽心胸狹窄之人。
　　“那我就放心了。”喬納輕輕吐出壹口氣。
　　和這樣耀眼的金羽天才結仇，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
　　“那我就先走了。”科林沖著喬納點頭致意，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嘎吱。
　　恰巧這時，辦公室的門卻忽然被打開了。
　　帶著棕色眼鏡的女巫師走了進來。
　　“奧卡茜！進來之前要先敲門，這是最基本的素養，妳忘了嗎？！”
　　喬納見到這壹幕，面色微沈，嚴肅訓斥道。
　　他的目光下意識看了眼科林，在看到他面色平靜後，心才緩緩放了下來。
　　奧卡茜訕訕笑了笑，帶著些撒嬌道：“導師，我這不是以為辦公室裏就只有您在嘛。”
　　喬納板著臉，看著這個最寵愛的學生，心中滿是無奈。
　　科林沒有多理會，只是朝著喬納致意，便迅速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奧卡茜估計與喬納壹樣，沒能第壹眼認出自己。
　　這樣也好，不然認出來，恐怕會多些麻煩。
　　哢嚓。
　　木質房門被輕輕帶上，科林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導師，別生氣了，我下次會記住的。”
　　奧卡茜看著還板著臉的喬納，撫了撫巨大的棕色眼鏡，連忙笑著來到喬納的背後，握拳為其錘起背來。
　　“唉，妳呀。”隨著科林離開，喬納徹底放松了下來，有些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嘿嘿。”奧卡茜笑了笑，棕色的巨大鏡框下眼睛瞇起如月牙，她想了想忽然問道：“剛才那個巫師是誰啊，怎麽看起來有些面熟。”
　　“科林·倫納德，前來登記成為壹階高級巫師。”
　　“科林·倫納德……”奧卡茜微微皺起眉頭，努力的搜尋著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
　　隨著腦中的印象變得清晰，她的眼睛漸漸瞪大，嘴巴也微微張開，驚訝道：
　　“是那個騙子？！”
　　“他進階壹階高級巫師了？！”
　　“什麽騙子，沒有證據的事，不可輕易下判斷！”喬納訓斥道。
　　但心中卻漸漸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像這樣壹個如此天才的巫師，沒理由會無緣無故撒那樣的謊……這麽說的話，難道科林說的都是真的？！
　　他就是那位拯救了南方七島戰役的英雄巫師？！
　　喬納看著旁邊還處於震驚當中的奧卡茜，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將自己的猜想說出去。
　　或許科林並非那位英雄巫師，但既然諾伊斯大人有意識隱瞞了關於科林的信息。
　　那麽只要有壹絲壞的可能，他最好還是不要將這樣的信息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