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圓月

　　“妳們說這緹萊美之主究竟想幹什麽？”
　　離開王宮，各商會代表默契的尋了壹間密室聚集。
　　富蘭克靠著椅子上，首先開口問道。
　　“恐怕是為了擡價。”有商會代表不假思索道。
　　“看起來不像……”有人反駁。
　　“那莫非是嫌自己賺得太多，刻意少賺壹點？又或者說，是為了讓那些平民吃飽飯？”
　　“這……”那商會代表壹滯，壹時想不到言語無法反駁。
　　“不管緹萊美之主打算做什麽，我們的目的都是購買糧食。”道格拉適時沈聲道。
　　“現在諸位聚在這裏，想必也不是為了吵架，還是盡快進入正題，商議出壹個合適的對策吧！”
　　“道格拉閣下說的有道理。”
　　“沒錯，大家商量商量究竟該怎麽辦。”
　　“……”
　　在道格拉的帶頭下，密室之中，眾商人的話題開始轉到商議對策上。
　　“依我看，只要我們堅決不同意那些條款，等過些時日，緹萊美那邊自然會松口。”壹位留著山羊胡的矮胖中年商人眼中閃著精光，首先建議道。
　　“不錯，沒有我們的幫忙，緹萊美平原根本賣不出那麽多的糧食！”旁邊的幾個商會代表附和。
　　“我聽說諾伊斯塔特南邊，凱格王國附近去年新開辟了農田，種植的小麥估計也要成熟了，到時候就算緹萊美這邊壹直不松開，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有商人附和著忽然又說道。
　　“是的，那是瓊森議員開辟的農田，我們商會已經派人過去，緹萊美可不是唯壹的選擇！”
　　“沒錯，即使是緹萊美壹直不松口，我們也不是買不到糧食！”
　　有商人附和道，瓊森議員開辟了新農田的事情，並非什麽隱秘，他們許多人都知曉。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部分商會代表並不知曉此事，此刻臉上忽然浮現出驚色，眼中閃過思索的神色。
　　眾商人繼續順著矮胖商人的建議討論下去。
　　簡單的制定了每日去找阿特博爾德談判時的壹些原則，並計劃尋找壹些途徑直接聯系科林，看是否能有轉圜的余地。
　　最後，還是那位留著山羊胡的矮胖商人，站起身環視著四周說道：
　　“我們是同壹個陣營，各位可不能背地裏偷偷答應緹萊美之主的條款，否則到最後損失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那是當然！”
　　“我們怎會是這種目光短淺之人！”
　　眾商人紛紛附和。
　　雖然如此拖延，看起來不是什麽切實有效的對策，但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糧食畢竟長在緹萊美平原，擁有者又是壹名尊貴的議員，除非至高議會下達明確的命令，否則科林想要怎麽賣糧食，任何人都管不著。
　　這是眾人都明白的道理。
　　還有那瓊森議員開辟出的農田，雖然的確是多了壹個選擇，但他們也都知道緹萊美平原的糧食才是大頭。
　　更何況，據商會的同伴反饋，那位議員，胃口可絲毫不小。
　　不過，此時距離春收還有些時間，至少現在他們是站在同壹條戰線。
　　聚會到此結束，眾商人各自離去，臉上都帶著堅定的神色——至少現在看起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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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最大型的小麥收割農機，長為13米，寬7米，高則是近6米。被命名為麥穗壹號。”
　　巨大的廠房中，雪萊正指著身邊的龐然大物向科林介紹。
　　這臺鋼鐵巨獸通體為金屬灰黑原色，前方的滾筒割臺散發著銀色的寒光，中段靠後的位置，魔石動力源正散發著幽幽藍光。
　　科林繞著它走了壹圈，摩挲著冰冷的外壁，滿意的點了點頭。
　　“至於旁邊這幾臺稍小壹些的收割機，從大到小分別是麥穗二號、三號、四號、五號。”
　　“這五種型號的收割機，已經足以應對整個緹萊美平原所有的地形。”
　　雪萊望著這些收割機，想到其表現出的恐怖收割效率，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了笑容。
　　“以現有的收割機數量，收割整個緹萊美平原的小麥，壹共需要多久？”科林繼續問道。
　　“不會超過三天。”雪萊想了想說道，“順利的話，兩天之內便可以將所有的小麥收割完畢。”
　　雖然早就知曉收割機的出現會帶來巨大的效率提升，可雪萊說出的時間還是讓科林忍不住挑了挑眉：
　　“這可真是巨大的提升。”
　　“是的，以往靠著農奴，整個緹萊美平原前前後後也至少要忙活大半個月，而且這還是不計農奴損耗，全力搶收的結果。”
　　雪萊的語氣也有些感慨，她怔怔望著面前的收割機，忽然轉頭對科林鄭重道：
　　“我衷心的代表真理會感謝妳，科林。”
　　“整個緹萊美的農奴也應該感謝妳，有了這些收割機，小麥搶收將成為歷史。從此之後，都不會再有農奴因此死去。”
　　似乎是覺得言語還不夠鄭重，雪萊說完，又彎腰撫胸，行了壹個標準的巫師禮。
　　科林怔了壹怔，心裏莫名浮現出壹股極為復雜的情緒。
　　他望著面前倉庫中整齊停放著的鋼鐵巨獸，目光有些恍惚。
　　雖然外表有些不同，但無論是圓筒狀的割臺，還是履帶式的機身，都是如此的熟悉。
　　“不必謝我，雪萊。”回過神來，科林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是互惠互利。”
　　“如果沒有真理會夜以繼日的研制，這些收割機的想法，也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變為現實。”
　　從零制作壹臺收割機可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簡單，若不是有著真理會大量擅長巫具制作的巫師幫忙，光是想要在這個沒有配套產業的世界造出壹個收割雛形，恐怕都至少需要壹年時間……想要趕在春收之前制作出成熟可靠的收割機，更是天方夜譚。
　　雪萊抿了抿唇，道理雖的確如此，可若是論重要程度，科林的想法顯然更重要壹些。
　　若沒有這些天才般的想法，他們即便再努力，恐怕也無法為緹萊美來帶如此大的改變。
　　“少壹個真理會，還有別的巫師可以按妳的想法制造出這些偉大的機器，但少了妳的才能，便沒有別的巫師可以讓它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科林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他沒有反駁雪萊的話，只是摩挲著面前的鋼鐵巨獸，目光悠遠，忽然開口道：
　　“我其實並不是壹個有太大誌向的人，當初在極北之地，妳邀請我加入真理會，壹開始也拒絕了。”
　　“現在做的這些事，也很難說是完全為了農奴，為了這個世界的底層人民。”
　　科林目光幽幽，轉頭看著雪萊又道：“只是，我的確具有某些……‘才能’。”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說了句令雪萊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話。
　　“那是家鄉賦予我的才能。”
　　“我的家鄉還有壹句箴言，令我印象深刻——
　　達則兼濟天下。”
　　“意思大概是倘若自己發達了，那也要想著幫助兄弟……世界上其他人壹起發達。”
　　說到這裏，科林忍不住笑了笑。
　　這個解釋，是前世在夜宵檔和狐朋狗友喝著啤酒時，最常說的話……
　　另外壹個則是茍富貴……
　　只可惜，他已經數年沒有聽到過這些熟悉的話語了。
　　莫名的，科林忽然想起了壹輪皎潔的圓月。
　　那是他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和……已經死去的埃莉卡，壹同走在拉普巫師領的石板路上見到的，與前世很像，但卻毫不相幹的圓月。
　　……終究是異世界了。
　　科林的眼眸微黯，輕輕吐出壹口氣又笑著對雪萊道：
　　“既然我擁有這些才能，自然也不希望它們被埋沒。所以無需太感謝我，這些東西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改變，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如此……也不枉這輩子來此走壹遭。’他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雪萊雖有些沒有聽懂，但她壹向不是喜愛刨根問底的人，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最近這些日子，辛苦妳繼續測試收割機，務必要保證到時候不要出任何差錯。”科林繼續吩咐道，想了想又道：
　　“還有，記得要繼續全程保密，在收割之前，都不要暴露農機的存在。”
　　也許是杞人憂天，但這壹次春收對諾伊斯塔特，對整個巫師世界，都太過重要，他不允許有任何的意外出現。
　　“席爾維斯特閣下最近有時間嗎？”科林忽然又說道。
　　“再過兩日，我會去諾伊斯塔特向至高議會申請巫師支援，如果席爾維斯特閣下有空，我想請他到時候也過來坐陣。”
　　“恐怕不行。”雪萊搖了搖頭。
　　“導師還在前線，那邊也非常需要人手，估計是無法脫身。”
　　“這樣……”科林有些遺憾。
　　不過如今戰爭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整個斯亞大陸都在征召巫師參戰，到處都缺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緹萊美平原的糧食的確很重要，但前線的梅雷迪斯城顯然更加重要，稍微靠後壹些的諾伊斯塔特也同樣重要……這些地方都需要足夠的巫師留守。
　　告別雪萊，科林隱匿身形，來到了地窟。
　　隨著他進階三階騎士之後，即便是再怎麽收斂威力，銀色密室也已經無法承擔他日常練習所帶來的負擔。
　　地窟，成為了他新的練習地。
　　意誌與精神融合已有多日，這段時間幾乎是每隔壹日，科林都能感受到自身實力明顯的提升。
　　不過這種提升在終究是有限度的，到最近這幾天，實力提升的速度已經大大放緩，估計再過兩日，他的實力便能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
　　轟！
　　輕輕揮拳，眼前的巖壁應聲而裂，露出巨大的窟窿，科林面色平靜，首先練習起騎士呼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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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
　　“克萊爾大議員，這次春收，恐怕要勞煩您費心看護。”
　　金麥穗巫師塔。
　　科林向著面前的巫師恭敬行了壹禮。
　　“應該的事，不用這麽客氣。”克萊爾笑道，“諾伊斯閣下經常和我提起妳，言語之中可是贊不絕口。”
　　克萊爾身材高挑，留著壹頭齊腰的褐發，只是臉上覆蓋著特殊的白色面具，掩去了口鼻，只留下壹雙紅色的雙眼，看起來頗為奇異。
　　科林點點頭，今早他本計劃著前去至高議會尋求支援，但才剛剛抵達至高議會會堂門口，便遇上了正準備前來緹萊美駐守的大議員——克萊爾。
　　很顯然，至高議會也格外看重今年的春收，已經提前派遣巫師支援。
　　而且，這位大議員，似乎和諾伊斯關系較好，對他的態度格外平和，十分好溝通……這在某種程度上，倒是讓他松了口氣。
　　畢竟他可不想遇到壹位脾氣暴躁的支援巫師……如果只是單純脾氣暴躁還好，就怕無法溝通，聽不進意見，到時候就算沒有危機，恐怕也會折騰出壹些風波。
　　“最近緹萊美境內有什麽特別的異動嗎？”
　　克萊爾壹邊朝巫師塔內走進，壹邊開口問道。
　　“我組織了巫師每日巡邏平原，在各地區也安排了人手監測異常情況，直到目前都還未發現任何異常。”科林搖頭說道。
　　“未雨綢繆……不錯。”克萊爾投來贊賞的目光，“我沒有什麽改進的意見，繼續保持監測，有任何異常，第壹時間告訴我。”
　　“此次春收格外重要，神明壹方上次農田汙染的陰謀被妳解決，未能得逞……此次春收，恐怕還會有所動作。”
　　科林點點頭，他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才會趕去至高議會請求支援。
　　眼下多了壹名四階巫師在緹萊美坐鎮，他的心裏還是稍微放松了些。
　　至少現在無論遇到什麽危機，即使是又有四階的敵人前來，也多少能夠堅持到支援到來。
　　接下來的壹周，風平浪靜。
　　緹萊美平原各處沒有任何異常出現，期間科林還和克萊爾壹同檢查了平原下方的地窟，也未發現什麽異常的跡象。
　　壹切都是如此的正常與平靜。
　　科林與克萊爾沒有掉以輕心，只要春收沒有真正完成，糧食沒有安全的儲存，他們都不會掉以輕心。
　　不過他們沒有等到任何變化發生，反倒是阿特博爾德那邊關於糧食交易的事情，最先迎來了變化——
　　在某日傍晚，壹位商人隱藏好行蹤，悄然來到王宮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