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飛蛾撲火
　　晚上小丁打電話約杜芮吃火鍋，杜芮剛洗完澡，穿著毛絨絨的家居服窩在床上，飄窗上的小幾架著IPad，屏幕上正在放最近熱播的偶像劇。
　　杜芮的房間裏有些冷，她用毛毯蓋著腳，借口說來了大姨媽，肚子痛。
　　小丁揶揄地問她：“是真痛還是假痛啊？”
　　中午杜芮在醫院和季明睿見面的事兒，自然瞞不過愛八卦的小丁。
　　小丁忍了壹下午沒問，自是備了大招，從她老爸的酒櫃裏拿了珍藏的好酒，準備和杜芮暢飲壹番，喝到酒意上頭，再聽壹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可杜芮心情差到不加掩飾，語氣也蔫了吧唧，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壹樣。
　　就跟……剛從雲京市回來那樣。
　　小丁從未見過那麽了無生氣的杜芮。
　　印象裏杜芮壹直是樂天派，從小到大都沒為什麽事操過心，小丁跟她壹樣，沒心沒肺慣了。
　　可突然有天她回來，還未開口，眼淚啪嗒往下掉，抱著她悶聲大哭。
　　小丁只能拘謹地拍著她的背安慰，可第二天她睡醒來又笑著說：“太久沒見妳了，第壹次發現妳這麽重要。”
　　小丁：“……”
　　縱然知道她說的是假話，卻也沒辦法拆穿。
　　於是互相欺瞞，平靜地過了壹天又壹天。
　　小丁是個女人，是個從小和杜芮壹起長大的女人，所以她了解杜芮。
　　他們在醫院見面的時候，小丁就知道，那個把杜芮折騰得去了半條命的男人出現了。
　　可沒想到，杜芮仍舊什麽都不肯說。
　　從小丁認識杜芮以來，就沒見她把什麽事兒藏得嚴實過。
　　第壹次，她選擇緘默不言，壓住了所有的表達欲，把情愫和情緒都嚴絲合縫地藏起來，不讓人得以窺見壹絲半點。
　　小丁都跟著難過，卻依舊誘惑她出來吃火鍋：“我點妳最喜歡的毛肚、鴨腸、牛肉、蝦滑。”
　　“不餓。”杜芮語氣懨懨：“有點困，先睡覺了。”
　　小丁：“……”
　　電話掛斷之後，IPad上的偶像劇已經開始播放下壹集。
　　杜芮其實都不知道這劇在講什麽，回家以後隨便在首頁點開壹部開，只要家裏有壹點聲音就好。
　　至於是什麽聲音，並不重要。
　　這些聲音讓她不至於覺得空空蕩蕩，亦不會讓她思緒亂飛，回到在雲京的那段時間。
　　杜芮看著好說話，實則是個很幹脆利落的人。
　　跟季明睿在壹起時很幹脆，斷也斷得幹脆。
　　從公寓裏搬出來之後，她迅速找了房子，又跟Rieken去外地出了壹周差，忙碌的工作快要把她的生活填滿。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順利將季明睿忘掉。
　　壹段戀情而已，並非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誰這輩子還沒失過戀呀？
　　可杜芮不知道，失戀原來這麽難過。
　　離開季明睿的每壹天都在戒斷反應。
　　她走在公司裏，好像哪裏都有季明睿的痕跡。
　　休息間裏曾有過季明睿的影子，感情最如膠似漆的時候，季明睿會專門到她們的休息間來，放壹包糖在那。
　　是杜芮最愛吃的口味。
　　杜芮看到糖就知道他來過，發消息問他，他也不會否認，只問糖甜不甜。
　　有天夜裏，他接了個電話，談成了上億的項目，杜芮問他，“那妳的抽成有多少？”
　　季明睿比了個三，杜芮問他是按比例還是按金額。
　　季明睿呷著笑：“混到我這個份上，還要按金額的話，那妳在萊星還幹個什麽勁兒？”
　　“我沒太大的誌願，像Rieken姐和Vivian姐那樣就很厲害。”杜芮說。
　　季明睿說她沒出息，杜芮坐在床邊翹腳腳，剛塗過色的腳指甲顏色還很艷麗，跟她的氣質並不相符，單純看著漂亮，結果沒想到又是智商稅。
　　季明睿也看見了不適合她的顏色，讓她以後別再塗了。
　　“買的時候看見模特塗著很好看。”杜芮解釋：“沒想到我這個買家秀，太糟蹋東西了。”
　　“是東西的問題。”季明睿很會哄人，捏著她腳背，甚至把她的腳放在掌心裏把玩，情之所至時還俯下身在她腳背落下壹吻。
　　杜芮被他吻得心癢癢，伸手推他的肩膀，卻又捏著他的家居服領子，壹雙眸子亮晶晶的，“妳不會自己談成了大案子，就用這打發我吧？”
　　“妳想要什麽？”季明睿問。
　　杜芮正思考著，季明睿已經俯身壓下來，唇角勾著笑：“妳慢慢想，只要我能做到，都給妳拿來。”
　　杜芮說：“明天去給我放糖吧。我已經好幾天沒吃到了。”
　　季明睿不可置信地問：“就這？”
　　“這已經很奢侈了。”杜芮說：“我上網查了壹下，網上都沒賣的。”
　　“是個朋友專門做的。”季明睿說：“這段時間太忙，沒時間下樓。”
　　杜芮之後接連壹個星期都吃到了那種糖。
　　在公司電梯裏也偶爾會遇見季明睿，不過是上下班高峰期，電梯裏擠滿了人，她和他同處壹個空間內也不會有所交際。
　　杜芮的余光會瞟見他的身影，卻在電梯門剛打開的時候，疾步走出電梯。
　　而季明睿通常都會站在最裏邊，其他員工也從來不會去擠他。
　　季明睿也從沒追上來過。
　　他的腿那麽長，步伐那麽快，要是想追，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追上。
　　杜芮知道，他不會追。
　　因為她不值得。
　　再熾烈、再新鮮的感情總有過期的那天，杜芮之於季明睿，就是過期產品。
　　因為季明睿身邊有了C&B的千金陳小姐。
　　從陳小姐在這棟大樓和季明睿成雙入對之後，公司內偶爾就會傳來兩人的八卦。
　　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壹樣，有說季明睿即將離開萊星證券回到季家公司繼承家業的，有說季明睿跟陳小姐已經在挑選婚紗，有狗仔拍到了兩人約會的視頻，卻被季陳兩家壓下，準備等到新的合作項目落實之後，再壹並宣布喜訊。
　　那時雲京市的夏天午後很熱，風雲人物的八卦能緩解燥熱。
　　杜芮和季明睿的事情，公司內無人知曉。
　　萊星證券並沒有明文規定，不可以辦公室戀愛。
　　但來這兒的人都還挺理智的，畢竟金融男看不上金融女，覺得太難對付，斤斤計較又太過理性，金融女也看不上金融男，愛吹逼辦事不牢靠，下頭比上頭快多了。
　　杜芮也有自知之明，她和季明睿之間，任誰看也是她攀了季明睿這根高枝。
　　可當初也是季明睿主動靠過來的。
　　微信也是季明睿主動加的。
　　而她從未靠著季明睿去做過什麽事。
　　不過無人會信。
　　杜芮不想讓自己成為同事茶余飯後的談資，亦不想將自己和季明睿的名字綁在壹起。
　　但最不想的，大概是不敢去拿這個問題去試探季明睿。
　　季明睿是個很自信的人，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家境殷實，進入職場後雷厲風行，想要的都能得到。
　　他沒提，就證明不想要。
　　所以杜芮也不會主動提這種事，讓他去公開兩人的關系。
　　哪怕在公司樓道裏偷偷見面，他在幽暗的樓道裏偷親，感受著外邊逐漸走近的腳步聲，杜芮的心都快要跳出來，而他仍舊纏著他吻得動情，手捏著她的腰，壹直沿著向上，解開她內|衣的排扣，壹把捏在掌心裏，笑得浪蕩又放肆。
　　杜芮嚇得問他：“要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他只會笑著說：“不會被發現。”
　　在壹起那麽久，杜芮壹直都很乖，乖巧地扮演溫柔女友，接受他所有的負能量，把所有的熱情義無反顧地拋進這段感情裏，仿佛前方是熾熱火海，而她縱身壹躍。
　　她燃盡了最後壹絲，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他。
　　卻又在他們留下過太多回憶的地方，聽他和新女友的傳聞與八卦，看他和新女友成雙入對。
　　杜芮決定離開雲京，也是壹件很小的事。
　　在壹個周五晚上，她結束加班之後拎包離開公司，卻在壹樓看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陳小姐。
　　分明她們從未打過照面，杜芮以往看見的只有她和季明睿挽臂離開的背影。
　　可不知為何，剛看見那壹眼，杜芮就篤定，帽子和口罩下那張臉就是陳小姐。
　　明星就是明星，辨識度很高。
　　杜芮只詫異壹秒，便準備若無其事從她身旁離開。
　　卻沒想到在擦肩時，陳小姐藏在口罩下的嘴唇輕啟，聲音悶悶地：“是杜芮吧？”
　　杜芮站定。
　　陳小姐繞到她面前，分明兩人差不多高，可陳小姐卻像是天生倨傲，壓了她壹頭，眼神居高臨下：“喏，妳的東西忘記帶走了。”
　　她伸手遞出來的是壹支唇膏。
　　有段時間換季，雲京天氣幹，季明睿嘴唇有些幹裂，杜芮便將自己的潤唇膏拿出來給他擦，季明睿不喜歡那股味道，杜芮便塗在自己唇上吻他。
　　從自己唇上再過渡到他唇上，最後卻會被他吃掉，什麽都不剩。
　　唇膏是她故意給季明睿留下的，因為再過幾個月就是秋天，到了換季時，他的唇大抵還會幹裂。
　　可這唇膏沒有被季明睿看見，而是被陳小姐看見，又拿來還給她，以此來宣誓主權。
　　杜芮和她對視片刻，伸手接過放進包裏，繞過她準備離開。
　　就聽陳小姐淡淡道：“我和他的婚禮日子定下來了。妳要來參加嗎？”
　　杜芮閉了閉眼：“恭喜二位。祝二位百年好合，我就不去掃興了。”
　　最後壹句，她已經有了哭腔。
　　當天晚上回家，她壹夜未眠。
　　翌日壹早去公司，走到辦公桌前卻發現桌上有幾顆糖，是她從前最愛吃的。
　　她第壹反應是季明睿來過。
　　甚至心底隱隱有期待。
　　她鄙夷這樣的自己，卻又無法自控。
　　可同事笑著告訴她，是私募部那位大佬季先生的緋聞對象陳小姐發給大家的，大家都覺得是他們的喜糖。
　　杜芮那麽愛吃糖壹個人，那天吃了顆糖，忽然想起在寧市貪便宜花十塊錢買到的三串糖葫蘆，酸得倒牙。
　　而口中的糖苦澀得她在衛生間抱著馬桶吐。
　　從沒人告訴她，失戀原來是傷筋動骨的事。
　　所以，她決定離開那座城市。
　　小丁拎著烤串敲響杜芮門的時候，杜芮思緒回攏。
　　她隨意瞟了眼Ipad，發現屏幕上正放著陳小姐那張美麗的臉。
　　小丁進門以後便張牙舞爪地斥她，說她不顧自己死活，說好了中午要跟同事碰個面，結果什麽都沒見著。
　　杜芮說：“我去了。”
　　小丁把烤串擺出來，“想找妳喝酒都不給面子，還算什麽好閨蜜啊。”
　　“那妳換個閨蜜？”杜芮開玩笑。
　　小丁把酒放在桌上：“說說唄，妳和那位季先生怎麽回事。”
　　還有壹章就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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